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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笙字字鏗鏘,神色誠懇,三言兩語間既聊表了忠心,又表明了態度,既沒有替應天說好話,也沒有批貶他的為人品行,對於義父是否不忠的問題一概回復自己不清楚、不知道、不曉得,真是太機智了。
君漓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舉起茶盞佯裝要和她碰杯,“好一句‘他沒查出來,不代表我查不出來’,錦閣主,那本太子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
不對。
這個節奏被他帶跑偏了啊!
錦笙微微愕然,正想要解釋,還沒開口就見君漓兀自喝完了杯中茶水,然後負手起身離開,走了兩步又轉過頭看著她,思忖片刻後問道,“錦閣主大概需要多少時日?”
“……”天荒地老。
面對君漓認真詢問的眼神,錦笙硬著頭皮道,“如果可以的話,就、以年作單位吧……”
君漓點頭,爽快答應,“三年時間你看如何?”
錦笙微笑,“……多謝殿下。”但其實你就是給我三十年我也未必能找出來。
第3章 少年秦衣(修排版)
從紫玉樓回來一刻有餘,錦笙坐在書案前凹著風靡萬千少女的造型,兀自琢磨起了人與人之間的套路問題。
這位太子爺的套路與常人比起來未免深了些。
饒是自己一大早爬起來將他從生下來穿開襠褲到如今一表人才的生平資料研讀了三遍,彼時也愣是瞪著他的灑脫離去的方向整整一盞茶的工夫才摸透了這位爺的那點兒小心思——
太子殿下不想成親,不想選妃,暫時對女人沒有興趣,暫時沒有遇到真愛,他只想拖延親事,躲避桃花。
因為,只要自己繼續追查安清予的下落,那麼他便有理由讓皇后娘娘將挑選新任太子妃一事先擱下。
但是沒有道理皇后娘娘要聽他的,畢竟這麼多年了都沒找回來,為了這種不確定性耽誤堂堂梁朝太子的婚姻大事,皇后又不是個傻子。
這個時候太子殿下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告訴皇后娘娘:
那個新上任的天樞閣主錦笙有信心、有保證、有毅力能在三年內找到安清予。要是找不到也不關他的事情,都是錦笙那個小人騙了他,耽誤了他的親事,這個鍋要給錦笙背。
這位梁朝備受矚目的太子爺殿下今兒這麼走了一遭,直接就借著追查安小姐一事向他的親爹親娘耍了個心眼兒,故意拖延了親事,把她拉進去墊背就不說了,他還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錦笙的心口一陣鈍痛。
“篤篤——”
兩聲不緊不慢地敲門聲打斷了錦笙的思路,微斂了心思,錦笙道了句進來。
雲書手中拿著一張請柬,遞到了錦笙的面前,語氣略帶調侃,“閣主,那位被你半夜三更結了善緣的小兄弟到了。”
錦笙瞭然,聽出了語調中的調侃之意,便撩起眼皮涼涼地瞥了眼雲書,這才伸手拿過帖子打開看了幾眼,“如今他在哪兒?可進來了?”
“我已讓人帶他去二樓候著。”
雲書順手將一頁資料壓在書案上,用食指點了點。
“背景我查清楚了。此人名為秦衣,秦淮樓的小倌,原名楚卓,有一個妹妹楚秀,本是汜陽一戶富商的子女,因家中得罪霍奕而沒落,霍奕將楚卓賣到秦淮樓,又將他的妹妹楚秀賣到了雲安的春風閣。前些日子楚卓到雲安,就是去看他的妹妹。”
“霍奕……”錦笙捻起那薄薄的一頁資料,回想今日去紫玉樓前看的朝中官員簿,“吏部尚書?”
雲書點頭,“是他。據說他最近稱病不早朝,可是今早有人來報說太子爺在雲安的春風閣撞見了他。”
錦笙笑了笑,“腎虧也是病。朝中官員稱病不去,多半是躲著什麼遭殃的風頭呢,近日最頭疼的事情,應當屬難民了吧。你去查查,霍奕和這次難民湧入皇城有什麼聯繫。”
“是。”雲書頷首,轉身出門。
錦笙沉吟了片刻,也拿起隨手放在右手邊的玉笛,起身前往二樓。
二樓會客廳內,一男子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端的是眉清目秀,芝蘭玉樹,穿著一件竹葉青色的衣裳,斯斯文文地坐在茶桌前咬著桂花糕。
他看見錦笙走進來時,愣了一愣,放下桂花糕抿唇笑了下,而後便乖巧地坐在圓凳上,兩人陷入了謎之尷尬。
錦笙覺得,與眼前這位少年的相遇著實可稱得上是一段佳話。
而這個話頭,還得從錦笙剛入雲安的那天夜裡說起。
夜黑風高,彼時身穿月白錦衣、高挽著長發的錦笙獨自蹲在雲安城春風閣後的小溪邊喝著涼水。
耳邊一陣窸窣,錦笙下意識尋找聲源,就這麼在小樹林裡毫無預兆地撞破了兩位不著寸縷的年輕男子間的風|流韻事。
初來乍到,錦笙覺得應該廣結一下善緣,既想著要不要提點一下二位此處風大切莫著涼,又覺得這麼直接打斷似乎有損他人顏面。
稍一沉吟,她覺得顏面倒是其次,若是壞了二人興致豈不是她的罪過?
一時之間躊躇不前,直接導致她帶著溫和善意的笑容看了地上兩位足足一盞茶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