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太平盛世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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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曉芳素來膽子大,她內心也從未將子衿當成什麼皇后,在她眼裡,子衿永遠是她師嫂,所以說話的時候,跟以往沒有任何差別。

  子衿也不在意,她反而比較喜歡曉芳這樣的性子,相處起來不累。

  接著,她便被茴香推到畫前,她的眼前便完美的呈現了昨夜的景象,只是她沒想到,崇睿竟會……

  作完這樣一幅精美絕倫的畫,少說也要五六個時辰,他真是……

  子衿感動又心疼,崇睿現在日理萬機,這般勞累,可如何是好?

  可子衿卻感動得熱淚盈眶,尤其是看見那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她用水蔥尖般細白的手指,輕輕的撫摸那句詩,眼淚卻如斷線的珠子,一滴滴的落下來。

  害怕淚水滴在畫上,也怕被人看見,子衿連忙轉身回了內室。

  子衿的舉動,讓幾人都懵了,這好好的,怎麼哭了?

  茴香想進屋去安慰子衿一番,卻被杏兒拉住了,她說,「讓她安靜一會兒吧!」

  杏兒她,總是善解人意的。

  這日,土地推行制貼滿了韻城的大街小巷,各州各郡也已然發布下去,將在全國範圍內開始實施。

  此制度一出,整個北狄的輿論,被推到了最高點。

  所有人都在談論土地問題,對於普通的老百姓而言,這無疑是他們所見,最得人心的政策。

  可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愁。

  北狄城中最大的貴族,便是趙氏一族,也就是趙由之的本家。

  得知土地推行制,趙家這一代的長老趙文濤拄著拐杖,領著趙家的所有人成年男子站在皇宮門口,要求崇睿給他一個說法。

  崇睿正欲出去,一身盛裝的子衿忽然從對面走過來。為了今日的土地推行制,崇睿特意穿了一襲深紫色的蟠龍雲紋對襟衫,披風也採用同色的紫色大裘,發冠是是大氣天成的白玉,襯托得他整個人丰神俊逸,玉樹臨風。

  而子衿,身穿紅色七重紗宮裝,逶迤的裙擺上,繡著一隻驕傲的鳳凰,披風她也用了與衣服同色,整個人就像一團烈火,她的妝容也十分精緻,額間還貼了鳳尾花花黃,從不喜歡簪花的她,今日也盤了一個飛雲髻,金色的鳳求凰步搖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她笑意盈盈的看著崇睿,「陛下怎能撇下我獨自去面對那些人?」

  崇睿無奈一笑,「你消息倒是靈通,打扮得這麼美去與人吵架?」

  他原本以為,自己作的畫,會讓她感動到哭,他將子衿的性子算的極准,子衿從不輕易示弱,她若哭泣,定然會一個人關在屋子裡。

  原以為可以讓她避開這紛亂的局勢,可不曾想,她竟然消息這般靈通,說來就來。

  「是,我不許人欺負你!」子衿逶迤的紅色裙擺與崇睿紫色的衣擺糾纏在一起,濃烈得讓人炫目。

  崇睿會心一笑,「剛好,我也不許別人欺負你!」

  兩人攜手站在城樓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樓下的趙氏族人,趙文濤一看見崇睿與子衿,便激動的拿拐杖指著他破口大罵,「崇睿,你這黃口小兒,當年你先祖創立天下,全是仗著我們趙家的銀子,如今你卻要這般對待恩人麼?」

  「趙氏先祖待大月先祖的恩情確實高比日月,可兩百多年來,趙家獨占北荒城,幾乎將北荒據為己有,趙文修更是官居宰輔,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趙相,這些難道不夠還當年恩情麼?」

  崇睿還未開口,子衿已然淡淡指責趙文濤。

  「你這妖女,虧你還是趙家後人,竟干出這般有損家族聲譽之事!」趙文濤拿拐杖指著子衿大罵。

  崇睿眉頭微蹙,雙唇抿成一條堅毅的直線,他正欲發火開口,子衿卻握住他的手,輕輕的搖晃了幾下,示意他不要發火。

  子衿諷刺的勾唇淺笑,「趙族長此言差矣,首先,本宮的母親趙傾顏二十年前,便已經被趙家逐出家門,是以本宮如何算是趙家後人?你們要人臉朝前,不要人臉朝後的本事倒是見長!」

  「你……」趙文濤被堵得啞口無言,那段往事,趙家確實如子衿所言,待趙傾顏極不公平。

  「其次,如今這北狄是陛下的天下,你一來便辱罵陛下與本宮,可見找族長心中依舊想著大月,而非北狄,既是如此。那族長卻有何臉面霸占著韻城一半以上的土地?」

  子衿句句珠璣,說的趙文濤臉紅脖子粗,卻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子衿。

  「朕要的是天下太平,民心所向,你們趙家依舊可以霸著這些土地,只要每年將賦稅交上來,朝廷必然不會勉強你們,朝廷自會號召老百姓再行開墾土地,若想做北狄的臣民,那便得要遵守北狄的國法,各位若是不想的話,朕打開城門,你們還是去大月吧,想必現在趙文修與崇景僵持不下,也需要你們趙家的中流砥柱。」

  崇睿霸氣拂袖,將最簡單粗暴的話,用最委婉的方式說了出來。

  「崇睿,你什麼意思?」趙文濤沒想到,崇睿竟消息這般靈通,不但知道趙文修的動向,還絲毫不懼趙家勢力,居然想要將趙家趕出北狄。

  「陛下的意思,想留在北狄的。乖乖聽話,不想留下的,滾!」剛哲終是冷冰冰的將這句話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說了出來。

  周圍已然聚集了許多看戲的老百姓,整個韻城的百姓,被趙家欺壓多年,如今剛哲一句「滾」,說得大快人心。

  越來越多的老百姓聚集在城樓下,將趙家人團團圍住。

  崇睿淡然的睨了趙文濤一眼,不疾不徐的接著說,「告示上說得十分清楚,每一家出讓的土地,朝廷都會用現今土地交易的價格買進,再由朝廷只有分配給城中百姓,朕並不願與大家衝突,可趙族長若是企圖用當年先祖的恩情強行捆綁,那朕自是不懼,大月朝廷欠朕的,早已讓朕心灰意冷,大月不義在前,朕若不義,也屬正常。」

  趙文濤心裡一驚,崇睿重義,這所有的北狄人都知道,可如今,他將自己從那情義中剝離出來,他還能用什麼去捆綁崇睿?

  趙家的男人見趙文濤沉默不言,各個都激動不已,對於他們而言,那些土地在趙家名下兩百多年,早已經深深的刻上趙家人的名字,是趙家的私有物品。

  如今崇睿一張告示,便要將他們的土地拿回去,他們自然心裡不快,一個年輕男子咬牙說,「族長,趁他羽翼未豐,我們反吧!」

  那人說的十分小心,可崇睿與剛哲都能看懂唇形,聽到那人的話,崇睿與剛哲互看對方一眼,崇睿淡聲說,「下去,將人抓上來。」

  「諾!」剛哲聽爛了崇睿的話,一躍翻身而下,手指如鷹爪一般,直逼那年輕男子而去,不過轉瞬,便將那人抓起來,一躍飛上城頭。

  趙家一門雖然強勢,可趙家重文輕武,全都是些文弱書生,被剛哲往城樓上一丟,那人嚇得抱頭大叫,「啊,娘啊!」

  那人的喊叫,惹得那些老百姓哄堂大笑。

  剛哲將他丟在走道上,冷聲說,「就憑你這樣的軟腳蝦,還大言不慚說要反?」

  這……

  那人沒想到,他說得這么小聲,竟也被聽了去。

  「草民不過是信口雌黃,陛下明鑑,草民絕無叛亂之心。」那人慫成一團,瑟瑟發抖的看著崇睿。

  崇睿睨了他一眼,淡聲問,「你可認得趙由之?」

  「自然是認得的,他是我們趙家這一代最傑出的人才,年紀輕輕便位居六部之首!」趙文修父子在整個趙家都是傳奇人物,連趙家的黃口小兒都能津津樂道關於他們的榮譽。

  「的確,趙由之確實是個人物,可你卻註定只能是趙家的恥辱!」崇睿話鋒忽然一轉,語氣也變得幽冷。

  那人嚇了一跳,連忙叩頭,「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崇睿沒再看他一眼,而是盯著樓下的趙文濤問,「趙族長覺得,你若反朕,贏面有多大?」

  趙文濤眉梢不安的跳動幾下,他咬唇暗暗在心裡估量,「崇睿確實有將近三十萬大軍,可他一路從西涼過桐城,每一處的戰線都拉得十分嚴謹,目前北荒城中也不過五六萬兵士,哼!」

  心裡有了計較,趙文濤卻不動聲色,他拄著拐杖惡狠狠的說,「趙家族人,與我回去,商議如何退還土地!」

  子衿與崇睿互看一眼,兩人心照不宣。

  趙家人走後,城樓下聚集的百姓依舊沒有離開。對他們而言,千百年來,他們祖祖輩輩都是貧苦的百姓,從不敢奢望有自己的土地。

  「皇上,皇后娘娘,我們真的能擁有自己的土地麼?」有人怯懦的問。

  「君無戲言,朕與皇后還有朝中大臣都致力於讓大家居有其所,耕有其地,朕會將這片土地,建成天下唯一的樂土。」崇睿的承諾,迴蕩在城樓上,久久不散。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一時間,萬民朝拜。

  崇睿眸色淡淡的看著那些貧苦百姓,沉聲開口道,「各位若想過上幸福生活,便該自己努力奮鬥,十七歲到二十五歲以下的男子,請自覺參軍,戰時你們是保衛家園的勇士,和平時期,你們便是建設樂園的工匠。」

  「諾!」城樓下,所有年輕男子激昂大喊。

  「這裡,便交給你了!」崇睿對剛哲說完,便拉著子衿走了。

  馬車上,子衿問崇睿,「陛下還是去軍營部署一下吧,免得到時候應接不暇!」

  「不過就是一群註定沒落的貴族,此事我打算交由崇智去做,他或許以後要扛起更大的責任。」崇睿的眼神中,有一絲複雜的苦澀。

  子衿看出崇睿憂思,可她卻不問,他們都一樣,對方願意與自己說,便耐心傾聽,可若不說,就證明有苦衷,便也不問。

  她握住崇睿的手說,「陛下的畫,臣妾看見了,真的很美,謝謝!」

  「不客氣!」崇睿笑著說。

  兩人相視而笑,似乎都不在意土地推行制會遭遇瓶頸。

  將子衿送回皇宮之後,崇睿便去軍營尋崇智去了,子衿閒來無事,便溜達到了南院,去看芷水。

  「我不吃了,我都已經胖成球了,我不吃不吃!」站在院子裡,子衿便聽見芷水活力充沛的吼聲。

  這,才是她最初認識的那個芷水!

  接著便聽到趙由之溫柔的哄她,「你不胖,誰說你胖,孕婦原本就比普通女子豐盈些。」

  「胡說,嫂嫂那時就不胖!」芷水看著自己大得離譜的肚子,和已然換了幾次的衣裙,只覺得快要崩潰。

  「她那時要防著崇景,要憂心王爺,要保護所有人安全,思慮過度,自然就胖不了,你乖些,待孩子出生之後,我便帶你去遊歷!」趙由之素來都是極有耐心的。

  在他持續溫柔的勸說下,芷水這才張嘴吃了一口。

  子衿走進去,宮女見狀,連忙給子衿提了裙擺,正要唱喏,子衿卻擺手說,「不必打擾他們。」

  趙由之卻聽見動靜,他站起身來,見子衿如此盛裝,他有些不慣,楞了一下才躬身給子衿行禮,「皇后娘娘!」

  「表哥還是喚我子衿,我會自在些。」子衿淡然一笑,更是美艷不可方物。

  芷水坐起來,好奇的問,「嫂嫂,你打扮得這般慎重,可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今日是土地推行制的第一天,嫂嫂這是故意畫得老成些,好與那些貴族吵架!」子衿真真假假的一番說,將芷水逗笑了。

  「哈哈,嫂嫂這麼溫柔,如何會與人吵架?」

  「為何不吵,土地推行勢必會遭到貴族反對,這不,我吵完架後,便找你解悶來了。」

  聽了子衿的話,趙由之很快便猜到,他們定然是遭到抵制了,而抵製得最厲害的,「是趙家人吧?」

  趙由之這般問,可心裡其實早已有了定論。

  「趙家比我們想像的態度還要強硬,只怕會有一場惡鬥,到時,我們可能會那趙氏族長殺雞儆猴,希望表哥理解。」子衿最主要的目的,還是來安撫趙由之的情緒。

  「國策論是我畢生心血,推行難度可想而知,你們只管推行,不必在意我的想法,對趙家,我已然失了信心,自作孽不可活,隨他們去吧!」

  他曾以趙家為榮,可一次次的調查取證,終於寒了趙由之的心。

  「表哥這段日子都在屋裡待著,出去走走換換腦子吧,芷水我來照顧便好!」他為了芷水寸步不離南院,以往愛結交朋友,愛四處遊歷的英俊不凡的趙公子,終於也變成了一個安於家室的男人。

  「不必,你身子也不好,也該多多休息才是,芷水我能照顧好!」趙由之說著,又端起碗要餵芷水吃東西。

  子衿接手過去,柔聲說,「去吧,北狄需要你,你整日悶在屋子裡,如何制定策略。」

  「那我出去走走,稍後便來!」趙由之確實這幾日想出來的東西都不盡人意,或許出去走走,靈感便來了。

  趙由之離開之後,子衿笑著問芷水,「如今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明月了,開心麼?」

  「開心,我現在所擁有的全部幸福,都是三哥與嫂嫂替我掙來的,我不知如何謝謝你!」說著,芷水眼眶便盈滿了淚水。

  子衿將碗塞到芷水手裡,「這孩子前面的幾個月與你一起吃盡苦頭,現在你若不好好進補,日後他身子骨弱,你哭都來不及,表哥這般做,也足夠彌補以前他犯的錯,別讓他還要為難費心,吃得下便多吃些,生產之後,我保證你能瘦回去。」

  「嗯,我聽嫂嫂的!」芷水說完,便自己端著碗,大口吃了起來。

  子衿溫婉一笑,去外間取了趙由之擬好的商戶制度,仔細的翻閱,看到不對之處,她便細心用硃砂批註,將更健全的方法寫出來,以備趙由之參考。

  見她沉穩的樣子,芷水便捧著臉看她,心想,「我三哥前半生過得悽苦,後半生卻得三嫂如此相待,足矣!」

  是夜。

  趙氏宗祠。

  族長趙文濤拄著拐杖,站在祠堂的台階上,看著院子裡那些趙家豢養了幾十年的死士,涼聲說,「崇睿那黃口小兒。竟想奪去我趙家經營了數百年的北荒城,他不仁我不義,他能做這北狄的皇帝,我們趙家也能,今夜,你們便去,替我殺了那小子,取得他首級者,封萬戶侯!」

  對於那些死士而言,萬戶侯就是他們一生的榮耀,他們明知崇睿武功高強,還是架不住「萬戶侯」的誘惑,決定鋌而走險。

  為了不暴露,祠堂里沒有點亮火把,僅憑著黯淡的月光,卻不難看出那些人臉上的貪婪。

  一千多名死士,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暗夜之中,直奔皇城而去。

  死士剛走,便有黑衣人從圍牆上飛身下去,綁了趙家幾位牽頭之人,快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誰也不知他們是些什麼人,到底什麼來頭。

  再說趙家的死士,分別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想要潛入皇宮,可還沒來得及靠近皇宮,便被人阻攔在宮牆邊上。

  原本黑暗的長街,忽然燈火通明。

  宮門口,一身玄色鎧甲的崇智手握長矛,威風凜凜的坐在戰馬上,他邪肆的勾唇一笑,淡聲說,「各位好興致啊!」

  那些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有人竊竊私議,「趙族長不是說崇睿應當不知我們的計劃麼?怎麼……」

  旁邊的人搖頭沉默,他們心裡也是十分疑惑,不知到底是哪裡出了偏頗。

  「你們是趙家的族人還是趙家許了什麼好處給你們?」崇智牽著馬在原地轉圈,不明所以的問。

  有人站出來說,「我們不過就是趙家豢養的死士而已,還請將軍明察!」

  「你瞎啊,這是我們的平東王爺,皇上的弟弟!」有士兵見那死士不識得崇智,便威風凜凜的出來糾正。

  「王爺,我們也只是平頭百姓,趙家給我們簽錢,自然是他讓我們敢什麼,我們便幹什麼?」

  崇智冷冷的睨了那人一眼,「皇上對待貧民如此優待,可分耕地,可經商,好好的人不做,你們偏要給趙家當狗!」

  「王爺饒命,我等知錯了。」一千多名武藝高強的大男人,不過頃刻間,便全部臣服在崇智的腳下。

  崇睿心裡很是薄涼,他對屬下揮手說,「將他們全都關到牢房去,簽字畫押,讓他們證明趙家企圖殺害皇上,至於如何處理,由皇上說了算,收兵!」

  此時的崇智,已然是個俊朗的男子,有擔當的男子!

  翌日,崇睿早朝的時候,崇智便將昨夜的戰果與他匯報了,聽了崇智的匯報,崇睿很是滿意,他淡淡的說,「命人去通知各家各戶。讓他們前往校場集會。」

  「諾!」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應聲,而後轉身離去。

  崇睿皇宮不設太監,所用的宮人都是韻城附近貧苦人家的孩子,得知不用宮刑便能拿到工錢,那些孩子的父母對崇睿更是感恩戴德。

  「崇智,你去將那一千死士都帶到校場去,我們去唱一出大戲給韻城的老百姓看!」

  「諾!臣這便去辦!」崇智領命而去。

  但是他心裡其實一直有疑惑,不知為何三哥偏偏要將北荒城更名為韻城,「韻」對於崇智而言,有著特殊的意義。

  但是,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韻」,對崇睿而言,同樣有著特殊的意義。

  校場。

  冬日的陽光暖暖的照耀在大地上,被叫到校場上一頭霧水的人們,紛紛揣測,「也不知皇上將我們召集到校場來作甚,莫不是要分土地了麼?」

  「要真能分到土地,那我們這些貧民百姓可就真幸運了。」有人已經躍躍欲試。

  就在大家揣度崇睿的用意時,崇睿騎著他的戰馬,帶著子衿緩步往校場走來,沿途百姓看見他們,莫不下跪相迎。

  一時間。此起彼伏全是「吾皇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崇睿扣著子衿的腰,淡淡的傳過人群,不管怎樣,最終他們還是站在最高處,變成被人膜拜的人。

  子衿不知這樣幸福的日子還能延續多久,也不知崇睿能否熬過悠悠眾口,做到唯她一人。

  是以能擁有這段美好日子,子衿便覺得十分珍惜。

  兩人一直走到校場中間,崇睿才將子衿從馬上抱下來,他看了看那些翹首以盼的百姓,沉聲開口道,「昨夜,皇宮去了一千多名刺客……」

  崇睿的話沒說完,下面人群便已然炸開了鍋,「為何會這樣?」

  「這,便要問趙家族長,問問看他們趙家到底想做什麼?」崇睿深藍色的狐裘在微風中飄揚著,像是春風拂過面頰,暖暖的,有點癢。

  趙家?

  大家不由得想起昨日趙家在皇城門口的那場大鬧,「那趙家族長不是說要回去與族人商議,要將土地出讓麼?」

  「那還用說,定然是用的緩兵之計,他先穩住皇上,而後便讓他家的死士前來刺殺皇上,想將皇上殺死,他們趙家便免於交出土地,這趙家當真是陰險齷蹉。」

  「是啊,太齷蹉了!」

  此時,找不到趙家趙族長的趙家人卻激動的跳出來說,「皇上這般指引大傢伙來詬病趙家,不過就是眼紅趙家的權勢與趙家的財富。」

  子衿站出來,她梨窩淺淺的笑著,藕色的衣裙在風中翻飛,飄起一片緋色的雲彩,美若天仙的站立在崇睿身前。

  「這位公子可曾聽過一句話?」子衿看向那人,笑得春風和煦。

  那人不知子衿有何目的,卻被她的笑容弄得心猿意馬,忘了要如何回話。

  「趙家以文立家,可否聽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子衿再次開口問。

  「自然是的!」那人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子衿淡然一笑,「既是如此,那在北狄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陛下的土地,你,還有你們趙家所有族人,都是陛下的臣民,陛下有權分配北狄的每一寸土地,也有權處置任何一個阻礙這個國家發展的人。」

  「皇后娘娘之意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個趙家族中的老者站出來問。

  「陛下不是殘暴的皇帝,土地推行制也是趙家趙由之提出的,既是一個國家的制度,那臣民不遵守,陛下自然有理由治罪於他,更何況,你們趙氏的族長還犯了一個大錯,他派人刺殺陛下,其罪可誅九族。」

  子衿站在人群中,一字一句,異常堅定。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老者激動不已,忍了又忍,才沒對子衿破口大罵。

  「大叔你一定會說,我們是為了得到趙家的土地,故意編排了趙家族長,為的就是誅殺趙氏一族,而後霸占趙家的土地對麼?其實,這不失為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本宮倒是覺得此法甚好。陛下,您覺得呢?」

  子衿笑意盈盈的看向崇睿,眼神中閃著狡黠的光芒。

  崇睿心中一痛,任何時候,她總是站在他面前,即便被天下人詬病,也在所不辭。

  「我崇睿十六歲進入北荒,在北荒幾經生死,對這片土地,朕比對大月京都更有感情,朕希望這片土地,變成天下人人羨慕樂土,即便趙家咄咄逼人,可朕也不會對趙家痛下殺手,不管趙家人信或不信,朕還是有意願原有的比例收購土地。」

  子衿成全他的寬厚之名,他要給子衿一個太平盛世!

  「哼,你有錢收購我趙家所有的土地麼?」那老者似乎並不知趙家族長刺殺崇睿一事,在族人百般阻攔下,他還繼續不怕死的挑釁崇睿。

  這個……

  崇睿竟然被他問住了!

  子衿看了一眼遠處的岐山,又看了一眼東方,沉痛的閉了閉眼說,「有!」

  子衿的話,嚇得所有知情人抹冷汗,之前那四十九萬兩銀子,全部用於將士的糧草,還有涼月城的城防,桐城的復建上,來到北荒之後,城守府中的銀子只夠支撐將士的日常開銷,子衿這時說這話,還真是……

  可慕子衿卻異常堅定,她的堅定,讓崇睿不由得生疑!

  或許,這事與阮成恩有關!

  「皇上,國庫空虛,不足以支撐,皇后娘娘這般誇口,這可如何是好?」新上任的戶部侍郎蕭乾朗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簡直不敢相信,子衿竟敢夸下這般海口。

  崇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皇后娘娘做事,歷來有分寸,你信不信她能創造奇蹟?」

  創造奇蹟?

  那蕭乾朗一臉鬱悶,心說,「她不要搗亂才好。這陛下也當真是,竟允許一個女人干政,可惜了他一世英名!」

  從他的眼神之中,崇睿能感覺到他的質疑,可他性子冷,對於這些不相干的人,他自然不去與他解釋這麼多。

  剛哲卻走上來說,「皇上,國庫真的沒有銀子可支付,不如……」

  「難道你也不信她?」崇睿擰眉,已然不悅。

  「不是不信,如今局勢好不容易穩定了些,臣只是不希望皇后娘娘過得太辛苦!」剛哲從來都不質疑子衿有能力創造奇蹟。

  可是創造奇蹟的過程卻是如此艱辛,一路看著過來,剛哲這般冷清的人,都替子衿覺得累。

  「無妨,與趙家人先將趙文濤的帳算清楚!」崇睿沉聲說完,便轉向趙家人。

  「朕承諾不牽連無辜,趙家沒有涉案之人,也不必受趙文濤株連,但是,朕卻有個要求,但凡趙家族人。此事之後,永遠驅逐,將來不管北狄的疆土在何處,趙氏一族,永不許踏入我北狄疆土!」

  崇睿這處理方式也相當高明,他不濫殺無辜,卻也不姑息養奸。

  趙家狼子野心,趙文修到底什麼目的他也不知,將趙家這樣龐大的家族留在北狄,對他而言,無疑是危險的,所以在適當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的驅逐趙家人離開。

  那老者氣得指著崇睿的鼻子大罵,「你個黃口小兒,你別以為你為北荒百姓做了些小事,便真的變成北荒的王,你不過就是個叛國者,你敢驅逐趙家,老朽便敢與你拼命。」

  「趙家若敢對皇上不利,便是與整個北狄的老百姓為敵,北狄千萬的老百姓,願為皇上拼命!」那些迫切想要得到土地的人,皆站出來說。

  這……

  趙家人沒想到。崇睿的號召力,竟這般驚人。

  這時,趙家一個年輕一輩的公子站出來,他先是恭敬行禮,而後才開口,「皇上,草民是趙家族人,名叫趙由俊,族長伯伯昨日便已然失蹤,您此時抓著一千個人放在校場上,道明是我族長作為,可族長不在,難道皇上要斷章取義,就這般定罪,將趙家人趕出北狄麼?」

  就知道,趙家人一定會以族長失蹤為由,拒絕對質!

  「這有何難,趙族長朕已然給諸位找回來,趙公子言之鑿鑿的說,那一千死士未必與趙家有關,可朕相信,他們有的是辦法證明他們是趙家豢養的死士,只盼到時趙公子也能言之鑿鑿的說。那些人與趙公子無關。」

  崇睿說完,似笑非笑的看著那人。

  那人到底是讀書人,臉皮不如那些老傢伙厚,被崇睿一番搶白,他竟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將人帶上來!」崇睿再也不看那人一眼,淡淡的說。

  很快,魅影與彩影便押著被黑布罩頂的趙族長走上校場,看見趙族長的那一霎,趙家各人,臉色各異。

  崇睿走到趙族長面前,並未將他頭上的黑巾取下來,趙文濤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便破口大罵,「何方小賊,你可知你綁的是誰?」

  崇睿對剛哲使眼色,剛哲便開口,「你那一千死士,是分散到何處去的?」

  趙文濤沒接話,卻被剛哲冷冷一喝,「問你話!」

  「閣下是何人,為何關心我那一千死士?」趙文濤全然不知,綁架他的人是崇睿,更不知自己就在校場上,他甚至不知今夕是何夕。

  「在下也只是一顯貴府上豢養的死士而已!」剛哲繼續編,那趙家人儘管著急,可在森然的刀口下,誰也沒敢開口。

  趙文濤聽到剛哲的話,心中一喜,「既是同道中人,閣下為何不放了老朽,老朽乃是趙家族長,整個北荒城最大的家族,只要我們所有的達官顯貴一同努力,不愁不能將崇睿趕出北荒。」

  「所以,趙族長那一千死士,是去刺殺崇睿的,對麼?」

  剛哲問完這句話,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都不知趙文濤會不會主動承認,他若承認,那趙家勢必落魄,他若不認,崇睿又該如何應對?

  緊張的氣氛下,所有人都靜靜的,誰也沒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驚動了趙文濤。

  子衿也是,她與崇睿雙手緊握,希望趙文濤能痛快些認罪。

  「公子可否告知,你是哪家顯貴府上的侍衛?」趙文濤能當上族長,自然也是個十分精明之人,從剛哲直白的問話開始,他便已經開始生疑。

  子衿與崇睿閃過一抹失望,趙家人卻明顯鬆了一口氣。

  剛哲看崇睿,崇睿用唇形說,「賀家!」

  怕剛哲看不明白,子衿便拔了髮簪,輕聲走到剛哲面前,一筆一划的寫著,「賀!」

  「在下是賀家的侍衛,崇睿推行的這勞什子土地推行制,害的我們老爺日不能食夜不能寐,老爺希望聯合各家,將崇睿咔!」剛哲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趙文濤像是找到知音一般,「現在什麼時辰?」

  「亥時三刻!」剛哲脫口而出。

  趙文濤忽然激動的站起來,「那你趕緊帶著人去吧,我的那一千死士就是奔著皇宮去的,吾等就當攜手,將崇睿趕出北荒,到時北荒照例還是我們的天下。」

  「多謝趙族長這番精彩的講訴。只是想要朕死,真有那麼容易麼?」崇睿開口,語氣冰冷。

  「崇睿,你……」趙族長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訛詐,氣得渾身顫抖,「崇睿,你使詐!」

  崇睿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冷聲對剛哲說,「將趙族長放出來,讓大家看看,一千死士,加上趙族長親自招供,這證據夠不夠說服趙家人。」

  剛哲冷冷的將趙文濤頭上的黑布罩拿下來,適應不了強光的趙文濤,連忙用手捂住眼睛。

  待他適應強光睜開眼時,卻看到的是這樣一番景象,崇睿與慕子衿雙雙站在他對面不遠處,崇睿的身後,站在許許多多的老百姓,而趙文濤的左手邊,是那一千個他派去刺殺崇睿的死士。

  他的右邊,有崇智率領的五千精兵,將整個校場圍成一個鐵桶。水泄不通!

  而他的身後,是被刀架在脖子上的趙家族人。

  「你……你這忘恩負義的小人,竟對趙家下如此狠手!」趙文濤以為,崇睿這是鐵了心要殺人了。

  「趙族長不但好謀略,還善於指鹿為馬,栽贓陷害。」崇睿並不在意他的話,並冷冷的反駁。

  趙文濤眯著眼睛看崇睿,「你一早便猜到我要派人殺你對麼?」

  「不多不少,剛好夠自保而已!」。

  在崇睿與子衿這樣聰明的人面前,趙文濤的小伎倆,早已被猜穿,崇睿之所以不動聲色,其實就是為了光明正大的將趙家人趕出北狄。

  畢竟趙文修這樣強大的對手面前,任何事情都需防著些。

  「好,很好!」趙文濤已是無話可說。

  這時趙文俊忽然站出來指著趙文濤說,「陛下,昨日趙文濤失蹤之後,趙家便已然選出新任族長,如今的趙家,與趙文濤沒有半點關係,他所做的一切,與趙家毫無關係。」

  他的話,得到了趙家所有人的響應。

  崇睿看著這些豪門大族的嘴臉。勾起一抹冷笑,他問,「趙文濤,為了這樣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你覺得值麼?」

  趙文濤咬牙,「我只恨沒能早些殺了他們!」

  「我與你做個交易,你將你在趙家的產業交給我,我饒你妻兒不死!」或許子衿有法子找到銀子,可就如同剛哲所言,他並不希望子衿勞累,所以他要自己解決問題。

  趙文濤艱難的閉眼,再睜開時,已是心如死灰,「也罷,趙家運勢如何與我何干,我只要保證我妻兒平安便可。」

  趙文濤看了一眼趙家其餘眾人,而後對崇睿說,「你享有天時地利人和,這天下註定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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