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逃出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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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公公,求您讓我求見太子殿下吧!」門外的另一個女聲,正是劉嬤嬤。

  那張公公也是個勢利眼,見平妃並不得崇景尊重,自然也不會尊重平妃身邊的人,他甩了一把拂塵,尖細著公鴨嗓說,「太子殿下正在與大臣們商議要事,你要真有事,且等著,待太子殿下處理完公務之後,便會見你!」

  「張公公,再晚就來不及了,求求你,讓我見見太子殿下吧!」劉嬤嬤一邊凝神聽裡面的動靜,一邊求著張公公。

  「哼,太子殿下日理萬機,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張公公倒是油鹽不進,看劉嬤嬤的眼神也透著諷刺。

  「平妃娘娘歿了,難道這也不能見太子殿下麼,娘娘再不濟,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難道殿下真的不管娘娘了麼?」劉嬤嬤想來也是急了,說話也好不留情面。

  她的聲音清晰的傳到大殿上來,崇景眸色一涼,趙文修等人面面相覷,不明白這好好的平妃,怎麼說歿了就歿了。

  「讓她進來!」崇景的聲音很冰冷,卻異常冷靜,一點都不像死了母親,且不說著急了,就連一點悲切的情緒都沒有。

  或許在他心裡,平妃早已無異於死人一個。

  兩扇朱紅色的大門被打開,劉嬤嬤披頭散髮的跪在殿門口,對崇景叩頭哭訴,「太子殿下,平妃娘娘歿了!」

  「何時發生,怎麼歿的?」崇景淡聲問。

  「奴婢也不知是何時發生的,今日午時娘娘在後院餵食錦鯉,可不知哪個小賊用彈弓打了娘娘的腿,害娘娘跌落魚池,回來她便覺得甚至不適,喝了些薑茶便睡下,娘娘午休奴婢等人從來不敢打擾,可是今日天都黑沉下來,還是不見娘娘召喚,奴婢這才覺得不對,進屋一看……」

  「太子殿下,平妃娘娘先是被人弄下魚池,接著便歿於寢殿,此事大有蹊蹺,我們還是去看看吧!」袁公公見崇景始終不言,便提議去看看,畢竟這是在皇宮內苑出事,他有責任管理。

  袁公公的話,適時的打斷了劉嬤嬤,她低著頭,眼眸中閃過一絲惡毒,在心裡腹誹道,「哼,去看看吧,精彩絕倫。」

  「走吧,一起去看看!」崇景睨了袁公公一眼,而後率先踏出宮門。

  劉嬤嬤眼裡閃過一抹幽深,而後跪行至崇景面前,哀求道,「太子殿下,這恐有不妥……」

  「平妃娘娘無故歿於宮中,吾等去查看一番有何不可?」左常興作為刑部侍郎。歷來便是一身浩然之氣,聽劉嬤嬤阻止,他自然是有怒氣的。

  這……

  劉嬤嬤為難的看著崇景,一副難以啟齒狀的樣子,可是內心卻冷笑著說,「你最好是帶著這些人去看看,看看你的母親到底是怎樣一個淫蕩的女人。」

  崇景神色一涼,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可如今趙文修左常興與袁公公都在此,他若是不許他們同行,只怕平妃之死難以說清。

  「幾位都是朝廷的肱骨重臣,有何不可,母妃之死,定有蹊蹺,張公公,將這劉嬤嬤押下去關起來,本宮容後再審,你,帶上人,跟我一同去,將青華宮上下全部捉拿,一個都不許放過。」

  崇景言落,拂袖而去。

  在他看不見的身後。劉嬤嬤的眼裡閃過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冷冷的,像一條盤踞在暗處的毒蛇。

  走到青華宮,看到寢殿的一幕之後,崇景便開始後悔,沒想到他一生算計,卻沒算到,他這位吃齋念佛的母親,竟是這般淫蕩的女人。

  看著榻上的一幕,趙文修與袁公公也是一臉的不忍直視,他們都避諱的將臉扭到另外一邊不敢再看。

  倒是左常興,最初看到劉興元時,心往下一沉,各種想法接踵而至,最最想不通的是這劉興元如何會出現在深宮之中這位娘娘的床榻之上。

  難怪當初他逃走後,刑部如此尋找,都找不到他的下落,這世界上,哪裡還有比娘娘的芙蓉帳里更安全呢?

  「趙相,這人……」左常興假意不知劉興元詐死,指著劉興元一臉驚恐的喊趙文修。

  順著左常興的目光,崇景最先往劉興元臉上看過去,他心裡一凜,這人……原兵部尚書,劉興元,崇明太子黨羽,他……

  經過左興元的提醒,趙文修自然掃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卻大發雷霆,「這人不是前兵部尚書劉興元麼,他不是在獄中畏罪自殺了麼?」

  「是啊,當日我們還仔細嚴查過屍體,就怕慕家偷龍轉鳳,沒想到……」不得不說能在朝廷做大官,都須得有不輸戲子的演技,左常興將一個無辜的當局者迷,演得惟妙惟肖。

  崇景淡聲說,「易容術,當時慕家風頭強勢,找個人不怕死的易容代替一下,有何不可?」

  「慕家可真是死到臨頭都還在搗亂!」趙文修毫不掩飾對慕家的厭惡,畢竟當年趙傾顏飛蛾撲火一般的嫁給慕良遠做小妾,結果還不被珍惜,這是他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傷。

  「如今這……」在宗人府任職幾十年,袁公公從未遇見過這樣詭異的事。若是一般的妃嬪,定然是要誅滅九族的,可這是太子生母,他總不能不賣太子人情。

  「傳太醫仵作各一名,驗屍!」崇景的手緊握成拳,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那森然之氣,讓趙文修等人都覺得寒意森森。

  趙文修卻淡聲說,「太子殿下,此事還是不已聲張才好啊!」

  「有何不可,去傳!」崇景卻異常的堅持,因為平妃這樣的死法,深深的刺激著他身體某個角落,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有些害怕。

  袁公公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吩咐下去,讓人去傳太醫和仵作前來驗屍。

  被傳召的太醫與仵作看到如此情形,心裡自然大驚,戰戰兢兢的跪在崇景面前,遲遲不敢下手去驗。

  「本宮讓你們驗屍,聽到沒有!」崇景周身的怒氣暴漲,讓人不寒而慄。

  太醫與仵作連忙跌跌撞撞的跑去驗屍。

  與此同時,永和宮。

  那些守衛的太監忽然悄無聲息的軟趴趴的倒在地上,接著便是站在門口的宮女,所有人都倒下之後,一個圓滾滾的背影才從屋頂跳下來。

  他跳下來之後,拍了拍手,一派悠閒的便往子衿的內殿走去。

  「玲兒,這水涼了,你去給我再弄些水來,我給睿王妃擦擦身子!」屋內傳來一個年輕的女聲,嚇得青山老人抱頭鼠竄。

  竄了半天他才叉腰,微仰著頭,將兩個又圓又大的鼻孔對著天空,傲嬌的說,「老夫神功蓋世,丰神俊逸,怎麼還能被個小宮女嚇成這樣?」

  那宮女見沒人應聲,便喋喋不休的念叨,「你們呀,雖然睿王妃現在意識不清,可太子殿下還是隨時都會來探查的,要是看見你們消極怠工,只怕你們小命都難保。」

  那宮女提著銅盆走出來,她眼前晃過一個黑影,而後便覺得脖子一疼,最後便軟軟的往下倒。

  青山老人見這宮女心還挺好,便想扶她一把,免得她摔下去磕著,可他忽然意識到銅盆若是掉到地上,必然會發出巨大的聲響。

  他便改了主意,手忙腳亂的去接了銅盆,將那一盆水接住,青山老人頗有成就感的眯著眼笑了笑,這才小心的將銅盆放下。

  他走到子衿榻前,用鼻煙壺將子衿弄醒,子衿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卻看見青山老人放大的臉,倒掛在她頭部上空。

  她倒是已然習慣了青山老人層出不窮的出現方式,梨渦淺淺的笑看著他。

  「兒媳婦,你身體受得住麼,現在能走麼,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哦?」青山老人飛身下來,站在子衿面前問。

  「怎麼了師傅?」子衿不知何意,但是看青山老人那難得的嚴肅模樣,她心知一定是有大事發生。

  「那個……我跟你說了,你千萬別生氣,今日,晨間我原本要去給平妃下毒,可是我忽然發現一個天大的秘密,於是與清虛臭道士改良了一下你的方案,平妃死在青華宮了,但是我估計崇景會懷疑你,你處境堪輿若是不走,只怕他便拆穿你假睡的秘密了」

  青山老人兩隻胖胖的手指互相勾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沒敢正眼看子衿一下。

  「好,那子歸……」子衿沒有問緣由,反正既然師父與清虛前輩能做這般決定,自然有他們的道理,她一邊收拾她緊要的東西,一邊擔憂子歸。

  青山幫著子衿將值錢的東西收拾好,「你無需操心,此刻那死道士早已帶著他離開皇宮了。」

  「走,師父!」子衿快速將東西收拾好,早已歸心似箭。

  「你多加些衣服,這時節外面的天氣已經十分寒涼。」子衿的全然信任,讓青山老人倍感窩心。

  子衿走到衣櫃邊,打開衣櫃一看,被裡面的景象震懾住,裡面全是全新的冬衣,各種樣式各種顏色,很顯然,這些都是崇景準備的。

  子衿晶瑩的眸子暗了暗,她知道,此後經年,崇景最恨的人,只怕也會是她。

  「快些,要是他發現,我們接下來的行程可就有麻煩了。」青山老人沒發現子衿的黯然,催她挑衣服離開。

  子衿回神,拿了一件紫色的披風披上,兩人便遁走離開了皇宮。

  離開時,子衿的心情是如此的複雜,當初來時,她便想過離開時的樣子,只是沒想到,會這般順利。

  而崇景的深情,她是註定要辜負的。

  在子衿心裡,崇景不過就是個可憐人,幼年時便被親生父母拋棄,被惡奴欺主,遠走北荒卻被師父那般對待,他性格扭曲,子衿深感同情。

  可是。他將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強加給別人,這就是他的不對。

  崇睿雖然遭遇不如他悲慘,可他的遭遇,也絕對不會好,可他卻如此豁達心善,子衿在心裡默默的說,「崇睿,我來找你了!」

  青華宮。

  仵作與太醫驗完屍後,便跪在地上與崇景說,「太……太子殿下,平妃娘娘是突發心絞痛而死,這……」太醫指著劉興元的屍體戰戰兢兢,說話都說不完整。

  崇景一腳踢在太醫的臉上,「說!」

  那太醫像個藤球一般,被崇景踢出去好遠,打在牆上又滑落下來,一時間口鼻流血,眼看著便要不行了。

  那仵作嚇得急聲說,「那男子是嚇死的,肝膽俱碎!」

  聽完仵作的話,崇景反手便是一耳光,那仵作也沒能逃過被崇景一掌拍死的命運。

  趙文修等人似乎沒想到,崇景竟然敢當著他們的面殘殺太醫與仵作。只是如今崇景的樣子實在太嚇人,他們也不敢加以阻攔。

  崇景冷冷的看著他們三人,「如今朝局紛亂,本宮需要各位,還請各位將嘴管住,要不然他們的下場,便是幾位的下場。」

  言落,崇景轉身欲走。

  沒想到,這崇景不但敢公然在他們幾個官員面前濫殺無辜,還公然威脅他們,這簡直……

  左常興與袁公公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兩人心裡俱是一樣的想法,可是誰也沒敢開口說話。

  「太子殿下要去何處?」趙文修叫住他。

  崇景轉過身來,淡淡的剜了趙文修一眼,「難道各位不覺得我母妃的死,與當初崇明的死,有異曲同工之妙麼?」

  一個是男方馬上風,女方被嚇死。

  一個是女方心絞痛,男方被嚇死。

  這世間哪有這般巧合之事?

  「太子殿下何意?」趙文修故作不知,左常興卻倒抽了一口冷氣,他這是……

  「慕子衿,她連睡著了都在給本宮下套,本宮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是真昏睡還是假昏睡。」

  崇景帶著一身的戾氣與殺氣走出門口,可剛到門口,他又頓住腳步,仰頭看了看天空,「這天,快下雪了。」

  誰也不知他此言何意,可轉眼之間,他便厲聲喝道,「禁衛軍何在?」

  聽到崇景的召喚,禁衛軍連忙跑過來回應,「回太子殿下,禁衛軍在此!」

  「給本宮殺了這青華宮所有的宮女太監,全部丟在宮中,一把火將青華宮焚燒!」

  禁軍不知裡面發生了什麼,猛然聽到崇景下令,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面面相覷之後,便全部看向崇景。

  「太子殿下放心去吧,臣下會處理好此處。」趙文修比任何人都希望子衿死,所以他主動攬下這事,就是為了讓崇景快些去殺了子衿。

  崇景點頭,飛掠而去。

  他剛走到永和宮門口,便看見永和宮那些明里暗裡的侍衛躺了一院子。崇景如地獄惡鬼一般惡狠狠的踢開子衿寢殿的大門,衝到寢殿之中去。

  那平日總是安靜躺在榻上的小女人,早已沒了蹤影。

  崇景一個箭步飛奔到榻前,將被子掀開,可是被子裡什麼都沒有,那僅剩的餘溫,被崇景這樣一掀,也隨之溜走。

  那一刻,崇景覺得自己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丟在大街上被人指點一般的恥辱,更像是被人千刀萬剮一般的凌遲。

  「慕子衿!」崇景對著繁花似錦的穹頂怒吼一聲,那恨,絲毫不藏。

  這個女人,終於還是耍了他。

  榻前,一件來不及帶走的淡藍色小衣衫,安靜的掛在榻邊,崇景眸光一凜,忽然飛掠回去東宮。

  與子衿的寢殿一樣,平日躺在榻上的子歸,也早已不見蹤影。

  崇景忽然踉蹌後退了一步,他難受的揪著自己胸前的衣襟,硬生生被氣得吐了血,「慕子衿。我要殺了你!」

  崇景仰天長嘯,驚動了巡邏的禁衛軍統領刑將軍,他大步跑到東宮,跪在崇景面前,「太子殿下,發生了何事?」

  「去,全城搜捕慕子衿,發下海捕文書,待本宮繪出畫像,一同發往各地州府,遇見慕子衿一行人,格……格殺勿論!」

  即便恨慕子衿入骨,可崇景在說「格殺勿論」這四個字時,還是覺得像是有人拿刀子剜他心一般的疼。

  有多愛,就有多疼!

  即便他從來都知道,慕子衿從未真心待他,隨時隨地都在想著算計他,離開他,幫助崇睿打擊他,可他沒想到,她竟會在這件事情上這般費力。

  這個女人,她就是如此聰明,這樣艱難生下孩子。她竟都能一步步給他設下陷阱,讓他一步步身陷。

  她,定然在嘲笑他,笑他自作多情,笑他不自量力。

  崇景跌坐在子歸的榻前,從未如此挫敗!

  「慕子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一路從京都到西涼,我倒是要看看,你帶著老幼婦孺,要如何躲避我密不透風的包圍圈,你這該死的,既然非要給崇睿陪葬,那你便陪他一道去死去吧!」

  崇景的手掌狠狠的摳在地上,五個長長的指甲瞬間便發白斷裂,只剩下光禿禿的一片,有些巴著肉的地方,都滲出血絲來。

  崇景去一點也不覺得疼,或許跟內心的疼痛比起來,這一點點疼,根本就不算什麼!

  他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乾了一般,良久之後,他才站起來。一個人回到永和宮。

  他在像個無處依附的孤魂野鬼一般,在子衿的寢殿之中徘徊著,想像著她在這裡是如何生活的。

  桌案旁邊的書本,還整整齊齊的擺放著,想必,她閒來無事時,總會信手拿起一本書讀。

  桌案上,想必也會放一杯溫熱的冒著氤氳熱氣的水,當她看得累了,一抬手,便能拿起水來喝。

  這個女人可是說是相當無趣的,她的生活里,出了下廚便是女紅,除了女紅便是看書,永遠只有這三樣。

  他走到子衿的榻前,伸手輕輕的撫摸子衿睡過的枕頭,只有枕頭上散落的髮絲能證明,這一切並不是夢一場,慕子衿她確實存在過。

  只是,她的心從未停留。

  崇景將枕頭上那一根子衿的髮絲撿起來,緊緊的握在手中,可是這髮絲太細,他握在手裡,也像握空氣,一點踏實感都沒有。

  他脫下鞋子,平躺在子衿躺過的榻上,也不知子衿走了多久,榻上全然已經沒有了溫度,崇景覺得冷,他覺得無比的冷,可屋裡明明放在兩盆燒得旺盛的碳火。

  良久之後,崇景才起身,走到桌案邊坐下,方才提筆,一筆一划勾勒出早已印在他心中的影子。

  城北,潕河岸邊。

  一條大船詭異的出現在這條從未有個船隻通行的河邊,洶湧的潕河河水拍打著船體,「啪啪」的聲音像是要撕碎這條船,船還沒有下水,但是光是那河水拍打的聲音,就已經讓人覺得不踏實。

  為了避人耳目,這條船上沒有燈火,漆黑的船身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若不是船上傳來各種女子逗弄孩子的聲音,壓根沒人能發現。

  這些人,自然就是早已等候在此的子衿的家人們。

  「呀,這小傢伙,長得可真好看!」茴香已經是第五次忍不住捏子歸的臉。

  她剛一出手,便被芷水與曉芳拍開,「你當我們子歸與你一樣,是小包子呀,他這麼嬌嫩,別給捏壞了。」

  曉芳未曾見到娃娃時,也不覺得娃娃可愛,可見著子歸,她便覺得整顆心都軟得一塌糊塗。

  茴香呵呵傻笑著,尷尬的將手縮回來,「忍不住,忍不住!」

  從清虛老人將子歸抱回來開始,趙傾顏便一直將子歸摟在懷中,她愛憐的摸摸子歸的臉,又抓了抓他的小手,始終不捨得放開。

  「前輩,子衿到底何時才能來到,子歸這手越發的冷了。」趙傾顏忍不住再次發問,有看見子衿之間,她的心裡總是不踏實。

  「快了!」這是清虛第八次說快了,事實上,他也不知為何到現在青山還沒有將子衿帶回來。

  忽然,他看見皇城方向傳來沖天火光,他看見了,墨影等人自然也看見了,大家面色都變得十分凝重,赤影憂心忡忡的說,「這麼大的火,怕是整個宮殿都燒沒了。」

  魂歸性子急,見這麼大的火,子衿又遲遲沒有回來,便說,「師父,我去接應他們。」

  「不可,此時我們只能等,若是青山都帶不走她,你去也一樣帶不走,我們時間不多,一刻都容不得耽擱,若是中途你們錯過了,我們還等你,再等!」

  呃!

  既然不能去迎子衿,那魂歸自然是要找些事情來做的,他嬉笑,「師父,今日與我說這麼多話,不累?」

  清虛老人淡聲冷哼,「找死!」

  魂歸翻白眼,「師父,您永遠都只會這一句,徒兒不找死,徒兒找活!」

  自己的徒弟什麼性子,清虛老人自然是清楚的,像魂歸這等混帳東西,你越理他他越嘚瑟,清虛老人便乾脆當他不存在,只是往城北方向卡過去,遠遠的他便看見青山老人攜著子衿飛奔而來。

  「來了!」清虛淡淡的說。

  聽到清虛老人說來了,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的看著船艙外,他們大多數人都跟子衿朝夕相對三年多,對子衿早已如親人。

  忽然,甲板上傳來一陣跳腳聲,「我的大孫子呢!」

  聽到青山老人的聲音,趙傾顏抱著子歸衝出船艙,接著便是曉芳,芷水,茴香,麗影。緋影……

  「母親!」子衿一來便跪在甲板上,給趙傾顏叩頭謝罪,「這些日子,女兒讓母親擔驚受怕了!」

  「回來便好,回來便好!」趙傾顏經歷過太多子衿生死難料的時候,如今已然淡定了許多。

  清虛老人從趙傾顏手裡將子歸接手過來,淡聲說,「該出發了!」

  言落,他便將子歸丟到魂歸懷裡,魂歸帥氣的五官擰巴成一團鹹菜,「師父,你弄個大姑娘給我抱,我自然會抱,可這小子,這臭小子……」

  滿臉的嫌棄!

  他的嫌棄自然招來大家的不滿,尤其是茴香,咚咚咚走上前來,狠狠的踩了魂歸一腳,「你瞎說什麼呢,我們子歸才不臭,你臭!」

  呃!

  「前輩要帶子歸去哪裡?」趙傾顏欲伸手去抱子歸,卻被子衿一把拉住。

  她別過臉去,憂傷的說,「母親,子歸不能與我們一同去北荒,他受過太多磨難,身子落下了病根,清虛前輩要帶他去治病!」

  「可子歸來那么小?」茴香已然淚千行。

  「前輩出發吧,要不然崇景瘋狂反撲過來,我們順利逃走的機會就渺茫了。」子衿忽然跪在甲板上,給清虛老人磕頭道謝。

  魂歸心有不忍,走向前來,單手將子衿拉起來,而後將子歸塞到子衿懷裡,「再抱抱他!待他病癒,我便帶他去北荒找你,你要保重!」

  「謝謝大哥!」子衿抱著子歸,用自己的臉頰輕輕的蹭了蹭子歸的臉頰。

  才剛見面,就要分別,這對子衿而言,是多麼痛苦的事情。

  「必須出發了,皇宮那把大火燒得蹊蹺,崇景那人瘋狂至極,你們行蹤他若猜不到便還好,若是猜到了,可就麻煩了。」清虛老人再一次催促。

  子衿依依不捨的將子歸交給魂歸,而後轉身,再也不看子歸一眼。

  清虛老人與青山老人互看一眼,青山老人說,「都進去坐穩扶好,這一路顛簸,必然十分難受,動作快些。」

  曉芳走上前來扶住子衿,子衿義無反顧的踏進船艙,面對分離,她肝腸寸斷卻不敢表現絲毫,而子歸,小小的人兒,根本就不知離別是何意,猶自睡得香甜。

  清虛老人與青山老人同時發力,用內力將船推入水中,船一下水,便顛簸著往前衝出去。

  青山老人飛身上去,那船很快便漂出去很遠。

  「走!」清虛老人一聲令下,他與魂歸便飛身離去。

  京都,再也不見!

  大船上。

  這船是當年崇睿命人特製的,為了應付顛簸,船上特意做了許多與甲板連接在一起的凳子,每一個凳子的左邊扶手上,都有一塊活動的橫木,人坐上去之後,只要將橫木放下去,搭在右邊扶手上,人便穩穩噹噹的坐在椅子上,即便再大的顛簸,也不會被甩出去。

  加上,影衛們與青山老人都用了些微的內力壓制,所以船體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晃動。

  子衿一直沒有機會問青山老人,為何要將計劃提前,她悲痛難忍的時候,就總是想做些事情轉移自己的主意力。

  「師父,您為何要提前計劃,可是出了什麼問題?」

  青山老人看她一眼,壞笑著說,「原本我是想按照你的計劃出手的,可是我發現一個十分有趣的事情,便改了主意。」

  「什麼有趣的事情?」說到有趣,曉芳和茴香便激動了,兩人異口同聲的同時發問。

  「好吧,反正這船顛簸,大家都難受,不如我跟你們說說,還能解解悶子。」

  事情,還得要從早上說起,當時劉嬤嬤將要毒害子歸的藥拿給楊嬤嬤後,平妃便藉故說身體不適,讓劉嬤嬤離開,她一個人關在房裡。

  原本青山老人並不覺得有何異常,他正要離開去照顧子衿時,卻意外發現一個男人憑空出現在平妃房間。

  作為後宮的嬪妃,平妃寢殿裡藏著男人,這件事情不管如何看,都詭異得緊,青山老人不動聲色的觀察兩人。

  兩人摟摟抱抱好不親密,青山老人當時便想,「哼,你屢次痛下殺手要殺我兒媳婦與大孫子,你倒好,還敢偷人。」

  聽說平妃屋裡藏著男人,還狀似親密,所有人的臉上都精彩紛呈,茴香故作老成的咂舌,「嘖嘖嘖,這位平妃娘娘簡直就是女魂歸,都是臭流氓。據說還是公主出身,簡直將她皇帝爹爹的臉都丟盡了。」

  剛哲寵溺的揉了一下茴香的秀髮,淡聲說,「乖乖聽前輩講話,不要打岔。」

  「哦!」茴香乖乖閉嘴,但是曉芳卻說,「我倒是覺得茴香終於說了次人話,這平妃人前人五人六的,沒想到心裡也是男盜女娼的賤人一個。」

  茴香先是點頭,而後反應過來,怒指曉芳,「你說什麼?」

  曉芳呵呵一笑,不打算解釋。

  「你們都別吵了,聽前輩說正事!」杏兒也是操碎了心,與她倆在一處,總是要給各種安撫。

  大家都知道在皇家,女子偷情,其罪可誅九族,如今崇景得勢,他自然會想法子脫身,只是那平妃這般可惡,青山老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輕饒了她。

  他屁顛顛的跑去找了清虛老人,兩人一合計,清虛老人便給想了這個法子,這青山老人可樂壞了。

  「娘的,老子這個大魔頭的威名應該讓給你,你太損了!」青山老人只覺得異常暢快,便欣然接受了清虛老人的計劃。

  清虛老人倒是依舊矜貴,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淡聲說,「老夫向來都是可魔可仙,你充其量不過就是跳樑小丑。」

  青山老人哪裡聽得了這個,擼起袖子就準備要跟清虛老人大幹一場,可是清虛老人卻涼颼颼的說,「你還不去布置,將計劃告訴他們,今夜走的時候,才不會倉促。」

  「哼,為了我兒媳婦和我大孫子,我忍你了!」

  青山老人回到青華宮後,那男人已經不在平妃榻上,平妃許是被哄開心了,美美的睡了一覺起來,便吃了午膳。

  青山老人一直等不到機會下手,這可巧,那平妃吃完午膳之後。竟然說想要去後院魚池看魚,青山老人腦子裡立刻便蹦躂出來好多使壞的主意,樂得他暗自拍大腿。

  青山老人這人雖然樂呵呵的,可是幫親不幫理,更何況這平妃還無理,對平妃,他自然不會有任何同情。

  從他藏在身上的暗袋中,東淘西淘,淘了好些東西出來,最後才鎖定了彈弓。

  所以,那用彈弓打平妃落水的,根本不是崇義,而是青山老人,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沒人能猜到。

  他用彈弓打了平妃,趁她腳下虛浮的時候,用隔山打牛的技巧,輕輕的拍了一掌過去,平妃便跟那要下鍋的餃子一般,飛奔到魚池裡去了。

  不過青山老人倒是沒想到,那平妃看起來瘦弱,下水的時候那水花,竟有那麼高!

  他那咂舌又無辜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原本不指望惡作劇能成功,結果卻意外的成功的小孩,真不愧是青峰山「最小」的人。

  後來,平妃喝薑茶時,是他故意打開一扇窗,並將子衿用在平妃身上,會導致心絞痛的藥,放在平妃的參薑茶之中。

  而後那男人出現時,他又給那男人用藥,導致他氣血兩虛,看上去臉色不好,這樣平妃自然會將參茶給那男人喝。

  那杯參茶之中,下了清虛老人研發的新毒藥,服用之後,情緒只要過於激動,便會肝膽碎裂,像是被嚇死的一樣。

  只是,他們沒想到,這個方法,子衿與崇睿已然用在太子崇明身上,只是,崇明的那個侍妾,是真的被嚇死的。

  而後。他又燃了含有媚藥的薰香,兩人絲毫不查,並互訴衷腸,從他們的言談之中,青山老人得知,那人竟是遠兵部尚書劉興元。

  聽到劉興元的名字,子衿曉芳等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心裡都有些疑惑,劉興元逃走,他們無暇顧及,沒想到,他竟跟平妃又這樣一場香艷的故事。

  從他們言談之中,青山老人還得知,當年太子崇明性情大變,究其根本,都是被劉興元所引誘,他的目的,原本是要為他們的國家爭取利益。

  藥效發作後,兩人白日宣淫,最後藥發,兩人都死亡,趁還沒人發現,青山老人又回來。讓墨影他們將船準備好,一旦救出子衿,便離開京都。

  魂歸也是他去通知的,因為清虛跟他說起過,子歸的身體虧損得厲害,若不好好調養,將來會落下病根。

  一切處理完後,青山老人又想起之前劉嬤嬤故意將平妃被彈弓打傷的事情,引到崇義身上,他又好心去通知了崇義,讓他離開。

  因為崇景發現得晚,所以青山老人有充足的時間,處理好一切之後,只等崇景發現平妃死亡,在他趕過去的時間,他們便帶著子歸與子衿離開皇宮。

  聽完青山老人的講訴,子衿深深嘆息,不得不說,兩位老前輩確實心思縝密,這一環扣一環的,硬是讓崇景無暇分身。

  子衿遙看皇宮的方向,不知皇宮該是怎樣的情況,可是她的心。卻已然飛到崇睿身邊。

  涼月城。

  涼月城的地勢比大月要高,冬天相對來得早些,此時的涼月城,已然一片白雪皚皚,而且風雪還沒有停止下來的趨勢。

  崇睿坐在皇宮的迴廊上,今日的他,穿著一身淡紫色的便服,衣服的袖口處,全是用銀線繡的盤龍紋,這些精美的刺繡,要麼出自子衿之手,要麼出自趙傾顏之手,但是大部分還是來自子衿,脫下鎧甲之後,他便喜歡穿著子衿給他縫製的這些便服,方便舒適。

  因為是在室外,他還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裘,那油亮的皮毛折射出來的光暈,將崇睿襯托得龍章鳳姿,氣質卓絕。

  他手裡依舊拿著那個小馬在雕刻,那專注的樣子,剛毅的五官,在黑色大裘的映襯下。更是俊美無儔。

  黃影從暗處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張紙條,可他的面色卻十分凝重,踩在積雪上的腳步,都變得十分沉重。

  崇睿擰眉,淡聲說,「你受傷了麼?」

  黃影搖頭,並未說話。

  崇睿見他沒有開口,便抬頭看了他一眼,卻看見他眸色淒涼的樣子,現在的崇睿,最怕的就是看到這個表情,這對他而言,絕對算不得好事。

  「怎麼了,是不是京都出事了,是不是子衿與子歸……」崇睿沒敢接著說,他將小木馬緊緊的攥在手心,眼神變得幽暗,那裡面蘊藏著濃烈的殺氣。

  「你看看吧!」黃影沒有回答崇睿的問題,只是將紙條遞給崇睿。

  崇睿一把將紙條搶過去,薄如蟬翼的紙條上寫著:絮歿,京都大亂,芷水得救,不日北歸。

  絮歿……

  崇睿覺得自己心裡有個地方忽然像被人挖空了一般,他喃喃的握緊紙條,厲聲說,「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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