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宮闈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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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裡有了這般想法之後,平妃便不動聲色的看了劉嬤嬤一眼,可劉嬤嬤卻未往她這邊看過來,平妃暗自咬牙,心裡很是不忿,她想,「哼,不懂事的奴才!」

  可她心裡所想,劉嬤嬤是無論如何都聽不見的,她只是靜默的站在一旁,兩隻眼睛目不斜視的看著地面。

  這樣詭異的沉默,讓楊嬤嬤倍感尷尬,她看了平妃一眼,又看了劉嬤嬤一眼,內心徒然升起一抹畏懼,她們似乎……

  就在這時,平妃忽然開口說道,「本宮這些年吃齋念佛,心裡也是無比虔誠的,這等事本宮便不開口了,劉嬤嬤,你與她說吧。」

  平妃最終還是明著將話說出口,只是她的理由卻是那般好笑,吃齋念佛,那她倒是與當年慕良辰有過之而無不及,吃著齋,念著佛,卻做著這世間最齷齪的事。

  「不過,你且放心,事成之後,本宮會安排你出宮回家,與你的孩子團聚。」平妃假慈悲的跟楊嬤嬤說完,也不管楊嬤嬤作何反應,便在宮女的攙扶下離開,消失在紫色的簾幔後面。

  那句安排她出宮與她的孩子團聚,無疑比金錢更加有誘惑力,可是……

  楊嬤嬤憂心忡忡的看著平妃離開的方向,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心裡很清楚,平妃要她做的事情,定然是與小世子有關的。

  只是,小世子的事情,豈是那般容易的?太子殿下雖然口中對小世子恨意濃烈,可是只要去到偏殿,他必然是要抱上一抱的,若是平妃讓她殺……

  不不不,平妃娘娘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楊嬤嬤很快便自我否定了,劉嬤嬤見她猶豫不決,眼裡寒光大盛,她幽冷的開口,「怎麼,莫非楊嬤嬤覺得平妃娘娘不夠誠意?」

  誠意?

  「不不不,劉嬤嬤誤會了,奴婢自然是想出宮的,只是奴婢不知,平妃娘娘想讓奴婢幫忙的,到底是什麼事情?」在沒有清楚到底是做什麼之前,她不敢鬆口。

  劉嬤嬤的眼皮跳了跳,她傲慢的從鼻子裡呼出一口冷氣,「哼,平妃娘娘看得起你,才將這差事交個你,能出宮,這是這宮裡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你不但不感恩,還這般質疑平妃娘娘,你要知道,平妃娘娘可是太子生母,她讓你辦事,那是看得起你,你若不從,哼,只怕你回不了家,也活不成命。」

  楊嬤嬤沒想到,這劉嬤嬤會忽然發難。嚇得臉色蒼白的咬著唇,好一會兒之後,她才幽幽說,「只要能放奴婢回去,但憑娘娘吩咐。」

  劉嬤嬤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道,「一個蠢女人,你丈夫拿著你在皇宮賺來養孩子的銀子,養了兩房姨太太,你的孩子卻過得不如下人,哼,出宮只怕到時能出宮你也生不如死。」

  可是當楊嬤嬤看向她時,她卻笑意盈盈的拉著楊嬤嬤坐下來,拍著她的手說,「這樣便對了,楊嬤嬤,這進了皇宮的女人啊,都盼著能早點出宮,你算是好了,終於熬出頭了。」

  「多謝劉嬤嬤給我指了這樣一條明路,奴婢感激不盡!」楊嬤嬤淚盈盈的拜謝劉嬤嬤,

  不管平妃讓她做什麼,既然已經找上她,便不會給她拒絕的機會,與其被人利用而得不到半分好處。還不如趁此機會離開皇宮,反正平妃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做事自然不會信口開河。

  可她卻忘了,這深宮之中,哪有言出必行四個字?

  劉嬤嬤已顯歲痕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不過轉瞬便消失不見,她微笑著說,「都是姐妹,都為平妃娘娘辦事,無需多謝。」

  言落,她便乘機塞了一包棕色油紙包著的小包,塞到楊嬤嬤手裡,並壓低嗓子說,「這東西塞到那小東西嘴裡,那小子便跟發跟睡著了一般,悄無聲息的便死了,即便被人發現,也不知是被毒死的。」

  「不不不,劉嬤嬤饒命啊,這事奴婢真幹不了,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不光奴婢要死,就是奴婢的家人,也免不了一死啊!」

  聽到劉嬤嬤的話,楊嬤嬤嚇得雙膝跪地,不停的給劉嬤嬤磕頭,她之前是想到過,可沒想到這平妃竟然真的敢……

  太子在意睿王妃,這在大月皇宮已經是眾所周知的秘密,若是小世子死在東宮,那睿王妃必然不會原諒太子,最後倒霉的,只會是她而已。

  劉嬤嬤似乎早已預料到楊嬤嬤會有這般反應,她眸色涼涼的看著楊嬤嬤,冷聲說,「楊嬤嬤這是要出爾反爾麼?」

  「劉嬤嬤,奴婢家中還有稚子等著我回去,我若下毒毒害了小世子,太子殿下定然不會允許奴婢活下去,到時候只怕奴婢的家人也會無端受累,這事奴婢真的辦不了,求劉嬤嬤高抬貴手!」楊嬤嬤聲淚俱下的祈求劉嬤嬤。

  可劉嬤嬤卻像沒聽見一般,任由楊嬤嬤抱著她的腿搖晃,被搖得煩了,劉嬤嬤便憤恨的抬腳將楊嬤嬤踹開,「如今你已然知道平妃娘娘計策,你若是不干,你和你家人的下場一樣的慘。」

  「不,奴婢保證守口如瓶。打死也不會告訴任何人,關於今日之事。」楊嬤嬤是真的被嚇到了,她渾身顫抖的蜷縮在地上,後悔自己來了青華宮。

  「你家住城西市集那裡,你兒子名叫劉創生,你要麼拿著藥乖乖回去,要麼就等著你丈夫給你傳信,說你兒子死狀如何悽慘!」劉嬤嬤那張臉扭曲到變形的描繪著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不,不!」楊嬤嬤搖著頭,她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顫抖著雙手接過那包藥粉,緊緊的攥在掌心中,顫抖著說,「諾,奴婢定找準時機,給小世子下毒。」

  「最遲不能超過今晚,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千萬別被人遇著。」劉嬤嬤拍了拍楊嬤嬤的手,眸子裡透著一絲森然冷厲。

  楊嬤嬤愣住,沒想到這平妃娘娘竟這般著急,竟然限定了時間,難道她不知道,若是弄死了小世子,即便她是平妃娘娘,她也未必能活麼?

  這樣的話,她自然是沒敢說,只是握在手裡的藥粉,卻像是著了火一般,燙得嚇人。

  「怎麼,還想從平妃娘娘這裡撈多少好處?」平妃原本要打賞給楊嬤嬤的那份,已經被劉嬤嬤私吞,她自然不會將銀子吐出來,對楊嬤嬤而言,能「出宮」已然是最重要的財富。

  「不不,不,奴婢怎敢要平妃娘娘的好處」楊嬤嬤連忙躬身說,「奴婢這就退下!」而後拉著斗篷蓋住頭,低著頭便離開了青華宮。

  她離去後,劉嬤嬤便揭開簾幔,走過長長的甬道,到達平妃寢宮的內殿,隔著繪有仕女圖的屏風,劉嬤嬤恭敬的對側躺在榻上看書的平妃說,「娘娘,已經將人打發走了。」

  「嗯,就盼今夜她能成事,了卻了本宮這一樁心愿,那孩子在太子身邊,終究是本宮的心頭大患,只要孩子死了,慕子衿必然不會原諒崇景,只要他們不結合,本宮便了無牽掛。」平妃說這話時,表情是如此的患得患失。

  因為她心裡很清楚,子歸的存在對崇景而言,是有利無害的,只要有他在手裡,慕子衿與崇睿必然會有所忌憚,他們一定不會真的與崇景撕破臉,只要崇景能控制住這一切,那慕子衿也好,崇睿也好,到最後都不過是崇景踏上皇位的基石。

  可是,利益也是雙刃劍,子歸的存在,對崇景而言,有好處也有壞處,只要慕子衿在,他便被束縛了手腳,有可能成也子歸,敗也子歸。

  而且這是唯一讓崇景與慕子衿反目的機會,只怕再不利用,日後崇景滅了崇睿,必然會娶了那慕子衿,若是讓慕子衿當上皇后,那後果……

  「娘娘放心吧,那楊嬤嬤做夢都想出宮,只要娘娘承諾她出宮,她必然會將此事辦得妥妥帖帖,至於太子殿下,他那麼聰明,必然知道娘娘這是為了他好,到時候木已成舟,殿下了無牽掛,他便知道,娘娘所做的一切,是為他好。」劉嬤嬤一臉篤定的看著平妃,只是她寬慰的話語,連自己都覺得不可信。

  平妃嘆息一聲,背對著劉嬤嬤而臥,「就盼她爭氣些,本宮乏了,你退下吧!」

  她沒有提起崇景得知此事後的反應,因為她知道,以崇景的為人,很難達到劉嬤嬤預期的效果,也許,她也不過是安慰她而已。

  劉嬤嬤屈膝,恭敬的說「諾!」

  而後,她便躬身退出平妃寢殿,偌大的寢殿,便只剩下平妃一個人。

  平妃感嘆,「這天越發冷了,快要下雪了吧!」

  可是,回應她的,除了一室的寂寞,再也沒有其他。

  平妃緊了緊被子,不知怎的,總覺得渾身都泛著冷意,最初,崇景被送出皇宮時,她也是這般空虛冷,後來得知崇景死亡,接受一切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在意過冷熱,只覺得餘生該為自己的國家做些事情。

  然而,明德皇帝防備心太重,她等於白白耗費了多年的光陰。

  平妃躺著,胡思亂想了許久,終於平靜下來,閉上眼,真正的休息。

  可是……

  在她身後,忽然出現一雙穿著皮皂靴的男人的腳,他的腳步十分輕緩,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鬼鬼祟祟的往榻前移動,隨著他漸漸走進,便能看見他一身黑衣,輕輕的隨著他的動作左右搖擺。

  他的背影看上去很高大,挺拔如玉的樣子,讓人光憑背影,無法判斷出他的年齡,那一頭頭髮也不羈的披散著,剛好擋住了他的面容,讓人看不清他到底是何方神聖,他悄無聲息的走到榻前,而後……

  他異常熟練的伸出雙手,替平妃捏著肩,並沉聲說,「你若殺了那孩子,不怕景兒殺了你麼?」

  平妃顯然已經十分習慣這人的存在,她微微的張開眼,伸手拍拍那人的手,柔聲說,「這一生,我辜負他太多,他拼著命從外面爬回來,就是為了坐上皇位,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阻礙他的霸業,他下不去手對付慕子衿。我便幫他下手,只是……」

  平妃忽然轉過身來,投身在那人懷裡,悶聲說,「只是,我這一生辜負你的,卻不知如何償還。」

  「公主殿下何須此言,這江山社稷景兒唾手可得,只要公主開心,臣下便開心了。」

  那人雖然尊稱平妃為公主,可兩人之間的親昵的動作,卻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臣子與公主該有的。

  「哎!當年景兒被迫離宮,我未能站出來替他說話,他一直怨恨我,所以現如今,我也無法幫助你,讓他對我們的故國寬待些,我最怕的是,我越說他越下狠手。」

  平妃的語氣充滿了悔恨,也充滿了不安。

  那人伸手緊緊的摟住平妃,卻沒有說話,只是從側面看過去,卻能看到他緊咬著牙齒,像是忍耐著怒氣……

  這一幕,剛好被藏在暗處的青山老人撞了個正著。他故作嬌羞的用雙手捂住眼睛,卻跟個頑劣的孩童一般,將兩個圓溜溜的眼睛露出來,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對交頸鴛鴦。

  青山老人暗忖,「沒想到這冷若冰霜的平妃娘娘,寢宮之中,竟然藏著一個男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見兩人你儂我儂,青山老人捂唇偷笑,而後悄然離去。

  另一邊,清虛老人一路跟著楊嬤嬤,這楊嬤嬤倒也聰明,從青華宮出來之後,她拐彎去了一趟御花園,在御花園中,她將斗篷取下來,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這才回到東宮。

  楊嬤嬤若無其事的回到偏殿自己的房間,將藥仔細的收好,這才安心躺下休息。

  清虛老人見她睡下之後,才悄然下來,將她弄暈,而後找出平妃給她的白色藥粉,放在鼻息下面聞了聞,而後大驚。「是無影蛇膽,哼!果然是最毒婦人心,這平妃竟能對一個孩子下這般霸道的毒藥!」

  無影蛇膽,是北荒極寒之地一種能在雪地里生存的劇毒之蛇的蛇膽煉製而成,這種毒藥最大的特性,便是中毒之人,只有在中毒之初的一刻鐘之內能查到體內含有毒素,之後便慢慢流失,讓人無據可查,因此得名無影蛇膽。

  此毒異常霸道,即便是成年男子,在睡著的情況下,服用一點點,也會在睡夢之中安然死去,連痛苦都沒有,因為毒性太快,根本就來不及感知,更何況子歸還是個孩童。

  清虛老人從自己暗袋之中找了一些固本培元的藥材,以掌力將那些藥弄成粉末,乍一看,跟無影蛇膽差不多。

  他用同樣的油紙將藥粉包好放回楊嬤嬤藏藥處,而後回到子歸的房間,繼續監視另外兩位嬤嬤的一舉一動。

  正午時分,久違的太陽照耀著大地,黃燦燦的甚是討喜。心情略好的平妃用完午膳,便對正在端漱口水給她的劉嬤嬤說,「今日這陽光不錯,陪本宮去後院走走,曬曬太陽。」

  「諾!」劉嬤嬤見平妃心情好,心裡也跟著高興,便對身邊的宮女說,「你去速去弄些瓜果茶點放在後院,仔細些。」

  宮女恭敬的退下,去後院準備去了。

  平妃漱完口後,便在劉嬤嬤的攙扶下,悠閒的往後院走去,一路上,平妃興致大好的指著路邊的各色菊花賞玩,身後的太監宮女跟了一串,卻沒人敢出聲,只有她與劉嬤嬤兩人嘰嘰咋咋。

  「今日的陽光真是暖和,你說若是景兒早些結婚,此時本宮是不是也能抱著小孫子,在這太陽下含飴弄孫,一派悠閒?」

  暖洋洋的陽光打在平妃臉上,在她瑩白如玉的臉上投下一抹淡淡的光暈,那光暈折射出一層柔和的光,卻無法融化平妃眼裡的冰冷。

  劉嬤嬤陪著笑臉說,「太子殿下還年輕。如今又正是打拼的時候,相信朝局穩定下來之後,他也定然會覓得有情人,給娘娘生幾十個金孫,到時候只怕娘娘忙不過來呢。」

  聽到劉嬤嬤的描述,平妃眼前似乎真的出現這樣一幅畫面,她坐在搖椅上曬著太陽,在她膝蓋上,腳邊,還有手裡,草地上,各種年齡的孩子奶聲奶氣的絞著她,「皇祖母,陪我玩嘛,皇祖母!」

  「只怕,我等不到那一天吧?」平妃知道,她一旦對慕子衿的孩子動手,崇景第一個懷疑的人便是她,以他的性子,只怕連求證都不會求證,便直接要了她的命。

  可明知是這樣的結果,她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幫助他,只有慕子衿對崇景死心,崇景才能徹底死心,只有崇景死心。他才能繼續完成他的霸業宏圖。

  這,也許便是一個母親的心愿吧!

  「怎麼會呢?娘娘待太子殿下如此用心良苦,殿下不會不懂娘娘心意的。」劉嬤嬤也不知如何安慰平妃,畢竟崇景的性子,誰也說不準。

  「罷了,不說了,這個時節,蕭索是蕭索了些,可這錦鯉卻最是肥美的時節,你去弄些魚食來,我們去看看錦鯉去。」

  說罷,平妃便起身,往魚池那邊走去。

  青華宮後院的魚池,還是當年她剛嫁過來時,皇帝體諒她是外族人,又不喜與那些妃子扎堆,便命人在後院掘了魚池,養了許多錦鯉在裡面,這些錦鯉,跟著她在青華宮,已經二十幾年了。

  她嫁過來時,剛好趕上崇睿生母有孕,她看著她被李妃欺負,心裡更不願與大月女子交往,便一個人鎖在宮裡喂喂錦鯉,直到……

  後來,崇景出生之後,皇帝便冷落了她,她自己出生皇家,自然知道自古帝王多薄倖,她一點也不期盼皇帝會待她真心,剛好那時,那人尋來,剛開始兩人還只是傳遞一些情報之類的,後來,崇景被皇帝流放致死,她心如死灰,一來二去,便與那人……

  這些年,那人一直生活在她身邊,也是因為有他的陪伴,她才能熬過漫漫長夜,才能熬過漫長時光。

  平妃陷入回憶難以自持,不禁悲從中來,鼻子也一陣發酸。

  平妃不願在下人面前失了儀態,連忙用手絹壓住鼻子,這樣,能止住眼淚往下流。

  也不知是不是思慮過度,她竟覺得小腿忽然打了個顫兒,而後腳底打滑,隔著玉砌雕欄,她竟如鯉魚打挺一般的一頭栽倒進魚池之中。

  「啊!」平妃發出一聲慘叫,人便立刻跌落在水中,濺起巨大的水花,接著便有錦鯉跳出水面。

  說來也怪,那雕欄的高度已經到了平妃的腰處,可平妃竟然能直接越過柵欄,直接撲到水裡,所幸她摔下去之後,並未直接落到水底,要不然,今日她的腰都要摔斷。

  平妃在水裡掙扎著,想要自己爬起來,可是魚池的底部布滿了青苔,她試了好幾次,都未能站起身來,她只能用手支著魚池的底部,不讓自己下沉。

  可是,在水裡撲騰這幾下,平妃臉上的妝也花了,頭髮也散了,整個臉上跟開了染坊似的,各種顏色都有,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哪裡還有半分端莊的模樣?

  經過短暫的錯愕之後,那些宮女太監才反應過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平妃娘娘落水了,快救娘娘!」

  宮女太監亂作一團,找竹竿的找竹竿,下水的下水,手忙腳亂的將平妃從魚池中撈出來。

  這個時節的水已然刺骨寒涼,平妃渾身濕透,唇色凍得發紫,裸露的肌膚都凍成紫色,整個人也不停的顫抖著。

  可是,她摔下去之後,那些該死的太監宮女,竟沒有一個人第一時間去將她救上來,想到這裡,平妃只覺得一股無名怒火在心裡灼燒。

  平妃怒不可遏的伸手甩了攙扶著她的宮女一耳光,「你們是不是要等本宮死了,才想著要救本宮?」

  「娘娘息怒啊!」那宮女無端被甩一耳光,卻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好跪伏在地上,不停的叩頭謝罪。

  那些宮女太監見狀,跪了一地,齊聲告罪。

  「所幸本宮今日命大,每個人都罰俸半年,下次若是再這般蠢,就都別活了!」平妃的話語冰冷得如同這時節的池水,那些太監宮女卻一點怨言都沒敢有。

  劉嬤嬤取了魚食回來,見平妃跟落湯雞一樣的站在原地,眸色森然的看著那些太監宮女,嚇得大喝一聲,「娘娘,您這是怎麼了,你們這群該死的狗奴才,怎麼照顧娘娘的,都給我滾下去,去抬熱水,準備薑茶和參茶。」

  劉嬤嬤一聲令下,那些嚇得六神無主的宮女太監連忙退下,各自去忙去了。

  平妃被劉嬤嬤扶著回到寢殿之後,喧鬧的後院便恢復了平靜,只有池塘中漂浮的幾隻死去的錦鯉證明,這處剛才經歷過什麼!

  在眾人離去之後,一個鬼魅的身影也快速離開。

  平妃回到寢殿之後,劉嬤嬤就連忙助她將濕漉漉的衣服脫下來,用干被子將平妃包裹起來,太監將水注滿浴桶之後,平妃才泡到桶里去。

  氤氳著水霧的隔間裡,劉嬤嬤拿著瓢兒舀水從平妃裸露的肩頭淋下去,終於還是忍不住出聲問,「娘娘怎麼會從這麼高的柵欄上翻身掉下去的?」

  平妃一愣。而後將她瑩白的腿伸出來,在她小腿肚上,赫然有一個大拇指指甲蓋般大小的烏青,突兀的呈現砸她的腿上。

  「這……」劉嬤嬤驚駭不已,「這是有人故意的?」

  「嗯,本宮當時也沒覺得,就是回來時,總覺得這小腿疼,查看之後,才發現這處淤青。」

  平妃面色十分凝重,心裡卻在思忖,到底是誰在出手對付她,按理說,那楊嬤嬤還未出手對付慕子衿的孩子,現在整個皇宮之中,定然是沒有人敢與她為難的。

  更何況,慕子衿躺在榻上,能不能醒來都不知,據說睿王府的下人早已撤離皇宮。

  可是,除了睿王府的人,她還真想不出還有誰?

  「這像不像是小孩子用彈弓打的?」劉嬤嬤反覆查看之後,總覺得這像是小娃娃打彈弓打的傷。

  「這些年,宮中連個小童都沒有,哪有人會玩彈……」在劉嬤嬤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平妃的話,終於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說是崇義?」這宮裡,最是童心未泯的人,除了崇義不做第二人選,而崇義,時常拿著彈弓到處頑劣。

  「娘娘想想,八月十五那夜,我們對付慕子衿時,他那憤怒的樣子,簡直就想要吃人一般,若不是惠妃攔著,估計那夜他要與太子殿下拼個你死我活了,所以事後他報復到娘娘這裡,再正常不過。」

  聽到劉嬤嬤的分析,平妃也覺得甚是有理,「崇義原本就與崇睿關係極好,慕子衿那夜吃了那麼大的虧,他定然是氣不過的。」

  「那,娘娘,要不要……」劉嬤嬤沒將話說完,可眼神之中卻透著一股子狠勁。

  平妃剜了劉嬤嬤一眼,「罷了,本宮造下的殺業夠大了,崇義只是孩子心性,這樣一個不成氣候的皇子,殺了他別人勢必會構陷崇景,說他沒有容人之量,先是對崇睿下手,接著是崇禮,這下又是崇義,這對景兒一點好處都沒有,罷了,不過就是受點驚嚇而已。」

  「是是是,奴婢多嘴了,這事是奴婢想得不夠周全,娘娘息怒!」劉嬤嬤賠著笑臉跟平妃告罪。

  畢竟劉嬤嬤跟在平妃身邊多年,為了這麼點小事,平妃倒也不至於要對劉嬤嬤怎麼樣,只是她心裡不快,自然說話的語氣也不會很好。

  這時,宮女端著薑茶進來,劉嬤嬤去取薑茶時,兩隻手狠狠的捏著托盤的邊緣,眼裡全是冰冷的恨意。

  她沒想到,這假慈悲的平妃,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竟能忍得下去……

  「娘娘,喝些薑湯吧!」劉嬤嬤的臉色已然恢復如常,她畢恭畢敬的將薑茶遞給平妃,平妃接過茶去,忽然颳起一陣怪異的風,茶盞微微晃動了下,不過這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轉瞬,便已然停止。

  劉嬤嬤一抬眼,發現有窗戶沒關嚴,便與平妃告罪,「娘娘,奴婢失職,這窗戶都沒關嚴實。」

  平妃淡淡的說,「罷了,你去將窗戶關上吧!」

  言落,平妃小口小口的將薑茶全部喝光,又泡了一身大汗之後,這才起身。

  「本宮受了驚嚇,有些疲乏,你去給本宮準備一杯參茶,我喝些參茶便小憩一會兒,要熱乎些,本宮慢慢喝,正好發發汗。」

  平妃穿著睡袍,懨懨的靠在榻上,小宮女正輕柔的用干巾帕給她擦拭頭髮。

  不得不說,歲月都是優待皇家的妃子的,平妃年過四十,若是崇景早些成婚,只怕現在孫子都已經滿地跑了,可她卻還是保持著姣好的身段,側躺在榻上,風韻猶存。

  那一頭青絲更是柔滑細膩,連一絲白髮都沒有。

  「諾!」劉嬤嬤下去之後,平妃便屏退了小宮女,「你也退下吧!」

  「諾!」那宮女躬身退了下去。

  平妃斜靠在榻上,對著對面的衣櫃柔聲說,「今日我受了驚嚇,你陪陪我可好?」

  不多時,一個男子從從裡面推開衣櫃門走出來,他還是一身黑衣,依舊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出來之後,他也沒有靠近平妃,而是站在衣櫃門口邪肆的勾唇笑道,「平妃娘娘越發會撒嬌了。」

  「你就會笑話我。」平妃原本蒼白的臉上,因為男人的一句話,飛起兩朵嬌羞的紅雲,那眉目含春的樣子,自有撩人之姿。

  那人始終低著頭,淡聲說,「公主殿下不是讓人給你送參湯麼,待送參湯的人走了,我再來陪公主殿下。」

  言落。那男人便轉身,撥開平妃的衣服,往裡面的暗格走去,就在他撥開衣衫時,忽然聞到一股異香,他勾起平妃華麗的衣服輕輕的嗅了嗅,而後輕浮的勾唇,不甚在意的回到暗格之中。

  整個寢殿再次恢復自由平妃一個人時的樣子。

  劉嬤嬤很快便端著參茶敲門進屋,在她推門時,忽然腳下滑了一下,茶盞的蓋子忽然滑開,落在托盤上,不過眨眼功夫,便有一個茶色的藥丸掉到茶盞之中,遇水即化。

  劉嬤嬤只顧自己腳下,壓根就沒發現不對,她將蓋子蓋好之後,便繼續推門進屋。

  平妃靜靜地側躺在榻上,手裡握著一本書看著,可她的樣子分明有些困頓,劉嬤嬤見狀,關切的說,「娘娘,這參茶有些燙,要不奴婢去放涼些,您喝了好早些休息?」

  「不必了,你放著罷,我小心些喝便可以,你退下吧,將宮女太監全部撤下去。」這些年,為了掩蓋與男人的事,平妃睡覺時,從來不許任何人在側守候。

  劉嬤嬤不疑有他,躬身退了出去。

  良久之後,平妃才出聲,「人都走了,你出來吧!」

  衣櫃門再一次被打開,那男人低著頭便走了過來,他衣服鞋襪未脫,便坐到榻上去,從身後摟住平妃,「你怎的落水了?」

  「哼,不過就是崇義那等小毛賊,想替慕子衿報仇吧!」平妃言語之間,全是看不起崇義的樣子。

  「不過還好有你,我現在暖和多了!」平妃淡然一笑,回身摟住那男子。

  「無妨,他日我定會找他討要回來!」那男人的言語之間全是淡漠和冷意。

  平妃圈住那人腰身,期期艾艾的說,「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當年若不是你,崇明如何會變成這般模樣,你將朝廷的水攪渾,崇睿得勢之後,景兒才能憑藉崇睿一舉回宮,並當上太子,只可惜景兒他……」

  「他是他,你是你,當年我將崇明引入歧途,也不過是為了我們的家國,只是沒想到,皇帝竟防得這般死緊,我潛入大月這二十年,除了讓崇明嗜色好殺,再無其他建樹,故國依舊,而我們,卻老了。」

  那人感嘆著,伸手輕輕的撫摸平妃的側臉,那粗糲的觸感讓平妃瑟縮了一下,男人手頓了一下,關切的說,「我可是弄疼你了?」

  「沒事,崇睿將你關押那麼久,為了逃出來。你受苦了。」平妃將那人的手放回到自己臉上,那人冷哼,遲遲沒有開口。

  良久之後,他才幽幽開口說道,「若不是有崇睿搭救,我早死在慕良遠手裡了,只是慕良遠到死都想不到,他死了我卻還活著。」

  那人轉身過來,將參茶抬起來,此時,他的容貌才真正露出來,只是萬萬沒想到,那人竟是……劉興元!

  當初崇睿讓人冒死從天牢將劉興元救出來後,原本想要利用他來對付皇宮慕良辰,可最後,崇睿還是沒捨得再讓皇后罪加一等,許多前程往事,過了便過了,劉興元便就這樣被他們關在一處院子裡。

  為了能逃走,劉興元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血肉之手從他臥房的柜子下面,挖了一個大洞,而後從大洞跑出去,回到皇宮找到平妃,從此便藏在平妃的寢殿之中,伺機再次出山。

  只是。他一直未能等到機會。

  只是,沒想到,當年太子崇明,竟是被他……

  「來,喝杯參茶暖暖身子,早些休息吧!」劉興元坐起身來,想要餵平妃喝參茶。

  平妃搖頭,偎在劉興元懷裡,嬌聲說,「我見你這段日子氣色也不好,這參茶是特意為你備的,你喝了,陪我睡。」

  「好,公主想讓我怎麼陪,我便怎麼陪。」畢竟是當初替太子搜羅天下美女的人,劉興元雖然口中叫平妃公主,可是語氣卻十分輕浮。

  可是,平妃卻吃他這一套,她嬌媚的笑著,看著劉興元一飲而盡,而後兩人便抱著一團,閉目養神。

  兩人你儂我儂,壓根就沒發現,橫樑處一個小洞裡,有淡淡的青煙冒出來。

  一炷香後。劉興元忽然扯開衣襟,啞聲說,「這都九月了,眼看著就要下雪了,怎地還這般熱?」

  「是啊,我也覺得有些熱!平妃素來清冷的眸子裡,氤氳著淡淡的霧氣,薄唇微啟,姿態說不出的撩撥人心。

  見她這般嫵媚,劉興元只覺情慾大盛,竟有些控制不住的伸手粗暴的將平妃的睡袍扯下,只留下一件大紅色的肚兜兒,紅的兜兒白的肉體,扎得劉興元眼睛生疼。

  劉興元那極具侵略性的眼神,讓平妃身體也不由得竄出一波一波的熱度,她抓著劉興元的衣襟說,「興元,我們……」

  平妃原本想拒絕劉興元的求歡,可是看到劉興元那極具侵略性的眼神,平妃娘娘便覺得一個拒絕的字眼都說不上來。

  她紅唇輕啟,吐氣如蘭的模樣,刺激得劉興元獸血沸騰,他不管不顧的低頭噙住平妃的唇,眼神中全是情慾,連他自己都納悶。為何情慾來的如此突然。

  兩人乾柴烈火,自然是一番極致纏綿。

  青天白日下,平妃也不敢放肆的呻吟,便硬生生的用她的睡袍堵住唇,不許自己失控媚叫。

  兩人都十分暢快,正到極致處,平妃忽然臉色一白,然後揪著胸口輕聲說,「興元,我疼!」

  劉興元正在要緊時,哪裡會管平妃痛不痛,他胡亂的親了平妃一口,邪肆猥瑣的說,「公主這般嬌媚,只會讓臣下更加想弄死你!」

  說罷,他真的加大力度,狠狠的撞擊起來。

  一時間,紅被翻浪,嬌喘吁吁,誰也顧不得這是白日,這是皇帝的後宮。

  忽然,平妃尖叫一聲,而後摳住劉興元的手臂,兩個眼珠子突兀的鼓出來,而後便定格在帳頂。臉上瞬間便蒼白如紙。

  劉興元還未盡興,也未曾發現平妃異狀,他將平妃扣在他手臂上的手指撥開,淡聲說,「微臣最愛公主殿下這般人前端莊,人後淫蕩的樣……」

  他的話未曾說完,便發現平妃一直保持著那蒼白如紙並雙眼暴突的樣子,而且身體也變得十分僵硬。

  他有瞬間的慌神,便伸手去探平妃鼻息,這一探,他也嚇得魂不附體,忽然覺得心口一痛,便有鮮血從眼耳口鼻七竅之中滲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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