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權衡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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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眉頭一擰,沉聲開口道,「說!」

  現下他最恨的,便是吞吞吐吐,到了如今這個時候,還有什麼是不能說出口的?

  「陛下,奴才覺得此事蹊蹺,是以不敢妄下斷言!」李德安向來對皇帝忠心耿耿,他不想說,便是因為現在皇帝正處於憤怒之中,若是真的做出些過激的事,只怕陛下與慕家便真的要崩分離西。

  雖然只要皇帝一心想讓換太子,與慕家決裂是遲早的事,可至少現在不行。

  可話說到這個份上,皇帝哪裡還猜不到。

  「那小太監是皇后宮裡的人,對麼?」他冷冷的看著李德安,心裡從未如此刻這般憤怒,他沒想到的是,慕良辰竟公然欺壓到他頭上來了,若是他日他駕鶴西去,那他其他的兒子,豈不是都不容於世?

  「回陛下,那叫鄧友安的小太監,確實是鳳儀宮的掌燈太監,可奴才剛才去雜役房的時候,雜役房有個小太監卻投井了,他雖然不是那叫鄧友安的,可這正是敏感時期,他卻投了井,奴才實在想不通。」

  所以他才說,疑點重重,因為在這宮裡,雖然每天都有人死亡,可他剛要去雜役房拿人,雜役房便死了太監,而剛好那名自稱雜役房太監的人,卻是鳳儀宮的人。

  還是太亂!

  聽了李德安的話,皇帝果然冷靜下來,他看著李德安,悠然一嘆,「你說,若真的是皇后所為,是不是代表,子衿並不見得是真的生病?」

  「陛下,王妃那病不像是假裝的,而且阮院判與睿王殿下也素無往來。不可能幫著王爺欺瞞陛下。」李德安就事論事的分析,倒是做到了不偏不倚,當年福瑞的事情,他看得分明,也深有感觸,是以他不會讓自己變成這樣的人。

  「可是,你別忘了,他曾經去給崇睿治過病,又與子衿一同在錦州巡防營患難。」子衿這場病,病得十分蹊蹺,由不得他會產生懷疑。

  李德安躬身道,「陛下若是不放心,奴才便再找一個太醫前去替王妃請脈!」

  皇帝擺手,「罷了,朕若真這般做,不但會寒了他們夫婦的心,更是質疑了阮成恩的衷心,得不償失,罷了!」

  皇帝忽然覺得,他這一生,從未如此沮喪而又失敗過!

  以往,他專寵李馨雲,任由李家作大,一度騎到慕家頭上去,便是為了制衡兩家,可沒想到的是,他的制衡之術,最後還是變成了慕家獨大之勢。

  慕家獨大,對他來說,或許還沒有到不可逆,可太子無德,若真將這大好河山交由他,那他如何對得起打下江山的大月先祖?

  與此同時,鳳儀宮。

  皇后眸色涼涼的坐在鳳椅上靜靜的聽著李公公的稟告。

  而剛從太廟被放出來的太子,眼神越過皇后,肆無忌憚的盯著宮裡的宮女看,仿佛下一秒,他便會不管不顧的撕掉那些礙事的衣物,讓那些宮女在他身下苦苦哀求。

  這樣,對他來說,才是最美好的。

  「娘娘,李德安命人查找,最後卻查到了鳳儀宮掌燈的小太監鄧友安身上,到底是誰在陷害我們鳳儀宮呢?」李公公奉命將自己探查到的一切告訴皇后。

  皇后聽後,並未表態,而是眸色沉沉的看了崇明一眼,柔聲問,「崇明,此事你如何看?」

  太子崇明眼珠子還是一眨不眨的看著皇后身後的宮女,手裡拿著一顆葡萄左右轉動,好像他手裡握著的,是女子柔弱無骨的柔荑,他輕佻的說,「母后覺得是什麼便是什麼,兒臣沒有意見,不過,兒臣對母后的宮女卻很有意見!」

  崇明說完,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那模樣,哪裡像是一個皇子,簡直就是地痞無賴。

  「你當真要在母后面前如此放肆麼?」皇后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

  「罷了,罷了,兒臣不願與母親爭執,兒臣還是回去較好,母親自行處理便好!」說著,崇明便起身離開。

  皇后看著崇明離去的背影,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良久之後,皇后才開口問,「你說,會是誰?」

  「娘娘,奴才也不好妄言,只是那人這般大費周章,就說明睿王妃的病定有蹊蹺。」李公公也不知到底是誰在利用鳳儀宮對付崇睿,可見那人對崇睿對鳳儀宮都有敵意,能存著這樣的心思,只有可能是……

  皇子!

  可是到底是誰呢?

  「慕子衿這場病,肯定是有蹊蹺的,可現在那人打草驚蛇,哀家也不能在此時再去對付崇睿與慕子衿,你說,會不會是老七?」

  畢竟幽蘭美人橫插那一腳,那般突兀,又那般不合常理!

  「七皇子生性豁達,江湖氣重,他應該想不出這般絕妙的方法。」李公公很快便否決了皇后的猜測。

  「不管是誰,如今李德安既然已經查到鳳儀宮,那我們須得小心,想必皇上很快便會過來問罪!」

  皇后心裡一陣苦澀,她與皇帝少年夫妻,兩人風雨同舟了這麼些年,沒想到到最後,還是因為太子而站在對立的角度。

  「現在,你先去將那叫鄧友安的小太監給我叫來!」既然那些人能利用到鄧友安,就說明這個鄧友安也不是無辜之人。

  李公公會意,連忙去將那掌燈小太監鄧友安帶到了宮中。

  皇后眸色涼涼的看著鄧友安,對李公公說,「你且問問,哀家頭疼得緊!」

  「諾!」李公公躬身,將手裡的拂塵甩到臂彎處掛著,走到那小太監面前。

  「你,便是鄧友安?」李公公圍著鄧友安轉了兩圈,打量個遍之後,才開口。

  鄧友安從未被皇后這樣召見過,嚇得渾身顫抖,他跪在地上,低著頭說,「回皇后娘娘,奴才便是鄧友安!」

  「兩個時辰前,你在何處?」李公公謹慎的看著他。

  皇后聽到李公公的話,也停下手,定定的看著那叫鄧友安的小太監。

  「兩個時辰前?」鄧友安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公公,在李公公凜冽的眼神中,他趕緊躬身跪下,「回皇后娘娘。兩個時辰前,我清點好了蠟燭,便去了內務府領新的蠟燭,各個宮的太監宮女都可以作證。」

  「陛下宮中的掌燈太監也見到你了麼?」李公公神色一亮,覺得事情還有轉機。

  鄧友安想了想,點頭確切的說,「是的,當時我們都在排隊,陛下宮中的黃公公去時,我前面剛好有一人在領新燭,我便將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讓黃公公先去領了蠟燭!」

  李公公與皇后互看了一眼,都狠狠的鬆了一口氣,只要有那麼多人作證,就能說明,那人確實不是鄧友安,而是有人假冒,只是,會是誰呢?

  兩人都困惑不已!

  「好了,既然沒事,你便下去吧,若是待會兒有陛下宮中的人問起,希望你也能如實回答!」皇后對鄧友安擺擺手,讓他先退下。

  鄧友安離去後,皇后沉聲開口,「看來,真如你所料,除了崇睿,還有一個皇子在與我們爭這個位置,他今日之舉,原本就是想一舉兩得,一面挫了崇睿的銳氣,一面栽贓給哀家,這人的心思細膩,比崇睿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重要的是,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露出一絲破綻,到目前為止,他是誰,會怎麼做,皇后都一無所知。

  一個崇睿已經夠難對付,沒想到還有一個,皇后覺得自己的頭疼得更甚了幾分。

  「你去替哀家取些藥來,哀家的頭,實在太疼了!」皇后說著,便斜靠在鳳椅上,一直沉默的雲嬤嬤走上前來,輕輕的按摩皇后的太陽穴,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

  那日,鳳儀宮中人人自危,等著皇帝開罪鳳儀宮,可是等到午夜,也沒見皇帝有任何動靜……

  入幕十分,子衿才悠然轉醒,崇睿見她醒來,顧不得有幽蘭美人還有崇仁在場,狠狠的將子衿摟在懷中,哽咽著說,「你嚇死我了!」

  子衿窩在崇睿懷裡,用臉頰輕輕的蹭崇睿的胸膛,無聲安慰。

  「你覺得哪裡不舒服麼?」崇睿輕輕的撥開子衿前額的碎發,柔聲問道。

  子衿悠悠一嘆,虛弱的說,「我就是覺得疲倦,覺得手上無力,這裡是哪裡?」

  「這是留芳齋,是幽蘭美人的寢殿!」崇睿將子衿摟緊,視若珍寶一般。

  子衿聽說這是幽蘭美人的寢殿,連忙起身跟幽蘭美人告罪,「子衿無狀,怎能辱沒了娘娘的寢殿?」

  幽蘭美人虛虛的託了子衿一下,柔聲說,「王妃客氣了,當日在錦州,王爺救過崇仁一命,妾身不勝感激,如今,不過是報答王爺恩情,王妃不必如此拘謹!」

  「王爺相救,那是出於兄弟之誼,娘娘這般說,子衿更是不勝惶恐!」

  幽蘭美人看著子衿,心裡不由得感嘆,有這樣七巧玲瓏心的妻子,無怪崇睿能迅速崛起,成為能與慕抗衡的中流砥柱。

  「王爺能娶到王妃這般賢妻,實乃幸事,也是大月王朝的幸事!」幽蘭美人深知,能迅速輔佐崇睿上位,並在宮中站穩腳跟,子衿一定不是平凡女子。

  兩人互相恭維了一番,崇睿便握著子衿的手說。「崇仁已將藥方送來,我們還是出宮回去吧!」

  子衿恭謙的與幽蘭美人拜別,然後在崇睿的臂彎中,便=悄然離開了皇宮。

  在回程的馬車上,崇睿拿著兩張皇宮傳來的消息仔細揣摩,子衿好奇想看,崇睿卻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如今你最大的事情,便是保胎,其他的事情,無需你操心!」

  「王爺,我沒那般嬌氣,你不讓我看,我更要費神去猜……」

  子衿話沒說完,崇睿便冷冷的掃了子衿一眼,「你威脅我?」

  子衿淡笑,那對梨渦顯得尤其可愛,「我哪裡敢威脅王爺,我是說事實,王爺知道的!」

  崇睿嘆息,然後不情不願的將情報遞到子衿面前,「你要小心些,我女兒那般嬌弱。你須得將她養的白白胖胖的才好!」

  子衿笑逐顏開,拿著情報仔細的研讀起來,並未將崇睿的話放在心上。

  街面上傳來一陣吆喝,「賣煎餅餜子呢,又香又脆的煎餅餜子!」

  子衿眼神一亮,可轉瞬又將精力投到情報上去了。

  崇睿溫柔的摸了摸子衿的頭,無奈一嘆,心想,有個比自己還愛操心的妻子,竟也挺無奈的。

  他認命一般叫停了馬車,親自下去給子衿買了一份煎餅餜子,看著那分量不怎麼夠的煎餅餜子,崇睿想了想,又去打包了一份小籠包方才心滿意足回去。

  子衿聞見香味,自然的伸手過來,崇睿拿了一個小籠包放在她嘴邊,「咯,敢將夫君當丫鬟小廝,也就只有你了!」

  子衿微微一笑,小口的吃著,「王爺,宮裡的人說,那宋問道不是皇后派人的人。可除了皇后,還有人會對我們不利?」

  「影衛跟蹤那小太監回到雜役房後,沒見任何異常,他除去偽裝之後,去井邊打水洗臉時便投了井,可見他對幕後之人十分衷心,我越來越覺得,在北荒追殺你,在京都綁架你的人,是其中一個皇子!」

  這樣的感覺越強烈,崇睿的心情就越沉重,他不願與其他的兄弟反目,可那人的行事也十分乖張,出手與皇后一樣狠辣,若容他做了天子,他能對其餘的兄弟不起殺念麼?

  「其中一位皇子?」子衿眼前划過幾位皇子的樣子,竟覺得毫無頭緒。

  子衿擰著眉分析,「二皇子行事素來磊落,王爺也放著人在他身邊,所以他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五皇子看似與王爺對立,但是其實他不過就是個莽夫,跟在太子身後狐假虎威罷了。可六皇子與七皇子還有八皇子,只有可能在他們三人中間。」

  「不會是老六,老六的豁達,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且他與老七老八都在我的監視之中,這樣大動作的行動,我的人不可能沒有察覺!」

  崇睿的話,讓子衿再次沉思,所有的皇子都不像,到底會是誰?

  難道是臣工?

  「罷了,我會讓人繼續密切監視其他的皇子一段時間,看他們誰又意向奪天下,然後再慢慢的找出那人,你先吃些食物,不許餓著我女兒!」

  子衿嬌羞的笑,然後將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籠包遞到崇睿嘴邊,「王爺也辛苦了,吃一個!」

  崇睿咬了一口,然後拿了一塊煎餅餜子放到子衿嘴邊,兩人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好不溫馨。

  回到王府後,崇睿便一頭扎進琅琊閣。重新安排影衛任務去了。

  崇睿不許子衿操勞,子衿便自己去了琉璃閣,走到半路,便看見蓮姨在教訓茴香,茴香那小模樣,別提多委屈。

  子衿快步走上前來,蓮姨一見子衿,連忙迎上來說,「小主子,你且說說,茴香這孩子該不該罵?」

  子衿不明所以,平日裡蓮姨最是心疼她們倆,從來不捨得說一句重話,今天這是怎麼了?

  「蓮姨,怎麼了?」子衿溫柔的問。

  茴香一見到子衿便迎上去委屈的憋著嘴,成串的眼淚啪啪的掉,還抽泣著說,「小姐,茴香犯錯了,小姐你罰我吧!」

  哎!

  子衿嘆息,在茴香靠過來的時候,她便已經看到茴香身上那些痕跡了,作為過來人,她又如何不知那些痕跡代表著什麼?

  「蓮姨,剛哲也不是孟浪之人,想來也是情之所至,反正還有幾天,便是大婚之日,便饒了他們吧!」

  蓮姨怪嗔的看了茴香一眼,「好在是快要大婚了,要是還差幾個月,你們這般,到時候大了肚子,豈不被人笑死!」

  「蓮姨,我知道錯了,您罰我吧!」茴香也知道幹了壞事回來,肯定是要被蓮姨說的,所以她是背著剛哲偷偷跑回來的。

  「小妮子!」蓮姨戳了戳茴香的額頭,還是有些不能釋懷。

  子衿見蓮姨不在糾結,便柔聲對茴香說,「你來,我帶你去見母親!」

  茴香後退一步,喏喏的說,「小姐,夫人會不會生我的氣?」

  「你干下混帳事的時候膽子那麼大,現在不敢見夫人了?」蓮姨見她慫,心裡便來氣。

  茴香癟嘴,腹誹剛哲,該死的大木頭,欺負我不說,還害我被蓮姨數落,哼!看我怎麼收拾你!

  「如今剛哲在京都身份尊貴,我總不能讓你委屈,我們去找母親,我給你個大驚喜可好?」子衿說著,便拉著茴香的手往琉璃閣走。

  見到趙傾顏時,趙傾顏正一個人偷偷躲在房裡繡小孩衣服,那喜笑顏開的樣子,心情定然十分快活。

  「母親,我回來了!」子衿走過去,拿起一塊繡樣看了看,那上面的小娃娃虎頭虎腦的,甚是可愛。

  「怎樣,宮裡那幾位沒有為難你吧?」

  趙傾顏深知慕良辰與皇帝的心計,知道子衿要想瞞住他們,定然不容易,搞不好便弄巧成拙,反被他們懷疑了去。

  子衿沒有與她說起那些事,只淡淡的說,「都挺好的,母親!」

  「餓麼?」現在所有人見到子衿的第一句話,便是問她餓不餓!

  子衿頗有些哭笑不得,「母親,適才王爺買了好些東西給我吃,現在飽飽的!」

  「那就好,你不回去休息,來這裡作甚?」說起來,子衿懷孕的反應,卻是跟她一樣,嗜睡貪吃,她能體會那種感覺。

  子衿笑著將趙傾顏手中的繡樣放下,「母親,我與你商議一事,可好?」

  「嗯,你說!」趙傾顏將繡樣從子衿手裡拿過去,繼續繡。

  「母親,茴香與我相伴十幾年,雖然名為主僕,其實情同姐妹,我想認她做妹妹,您說好麼?」

  趙傾顏聽了子衿的話,便放下手中的活計說。「母親倒是沒有意見,只是王爺那邊……」

  茴香聽到兩人的話,連忙走進來跪在她們母女腳邊說,「茴香何德何能,怎麼當小姐的妹妹呢?」

  「母親,王爺那裡絕對沒有問題,母親大可放心。」母女倆倒是都沒理會茴香。

  茴香擰著眉委屈的說,「夫人,小姐,茴香只想給小姐當小丫鬟!」

  蓮姨笑罵,「我倒是沒見過你一樣的小丫鬟,比小姐起得晚,還要小姐煮飯與你吃……」

  「蓮姨,蓮姨,蓮姨……」茴香不依的跺著腳喊蓮姨,讓子衿與趙傾顏很是無奈。

  「你這孩子,都快嫁人了,日後做了人家的妻子與娘親,你也要這般撒嬌撒潑麼」趙傾顏溫柔的對茴香說。

  「茴香,你跪下!」子衿忽然嚴厲的對茴香說,嚇得茴香趕緊跪下。

  子衿順勢端起桌案上的熱茶,「你給母親敬一杯茶,日後。你便是我慕子衿的親妹妹,是母親的小女兒!」

  茴香眼含熱淚,哽咽著說,「夫人……」

  這時剛哲忽然從門口急速竄了進來,他將茴香拉起來摟在懷中,眸色涼涼的對著子衿說,「王妃,是屬下誘她越線,王妃責罰屬下吧!」

  茴香一見是剛哲,氣得一腳踩在他腳背上,「大木頭,你做什麼?放手!」

  剛哲冷冷的睨了茴香一眼,堅定的說,「我不會放手,至死不渝!」

  「你放開!」茴香急的直跺腳。

  子衿一本正經的對剛哲說,「既是知道,為何要誘她,不過幾日而已,你這般待她,對她不公平!」

  茴香一聽便不樂意了,撅著嘴說,「小姐,你莫要怪他。茴香是自願的!」

  聽了茴香的話,剛哲倒是面上一喜,摟著茴香的手更緊了些。

  「剛哲,日後我妹妹便交給你,你能待她如初麼?」子衿不願再逗茴香,於是認真的問剛哲,她要剛哲一個承諾。

  「屬下只有一顆心,便只能容她一人!」剛哲躬身,對子衿行禮。

  「哎,女大不中留,日後你便好好待她吧!」子衿說完,竟生出一種嫁女兒的感慨。

  「多謝!」剛哲堅定的握著茴香的手,不願鬆開。

  「那我們繼續吧!」子衿拉著茴香的手,將她從剛哲懷裡扯出來,繼續拉到趙傾顏面前跪下。

  蓮姨將茶盞遞到茴香手中,對茴香說,「小姐與小主子認你,就是要讓你能有與剛哲有匹配的身份,如今他已經是兵部尚書,你有了這個身份,出去也不會被人笑話,你的娘家,是整個睿王府。你可懂?」

  聽到蓮姨的話,剛哲的眸色一暖,對子衿更加感激。

  許多事情,他未必能想得那般周全,可是慕子衿卻能面面俱到的替他們考慮好一切,有了子衿妹妹的身份,相信日後茴香也不會三不五時說些奇怪的話來氣他了。

  日子在準備大婚的緊張喜慶中一天天的度過,轉眼間,便到了大婚當日。

  崇睿給墨影與曉芳兩人在睿王府旁邊也準備了一個小宅子,原本是想將曉芳墨影留在王府之中,讓墨影以迎娶的姿態將曉芳迎進門。

  可是考慮到墨影身份不宜曝光,只能讓他與曉芳到外面去住,如此一來,便等於睿王府嫁了三個姑娘。

  子衿將曉芳芷水與茴香三人都叫到琅琊閣去,因為她現在「病」著,不宜出去觀禮,所以她只能將三人叫到琅琊閣中。

  看著三個豆蔻年華的女子,子衿心裡有諸多的感慨,曉芳與茴香她並不擔心,最讓她擔心的是芷水,她嫁到趙家去,若是被趙家爭對,日子必定辛苦。

  「芷水。你們三人中,我唯獨最是憂心你,趙家當年能那般對我母親,顯然他們家都不是善類,好在我表哥仁厚,待你也算是情深,你去到趙家之後,要慎之重之,哥哥嫂嫂不能時時在你身邊,你要保重!」

  芷水跪在子衿腳下,泣不成聲的說,「嫂嫂,母親都未曾這般疼惜我,芷水能有今日,都是嫂嫂給的,芷水定以嫂嫂為榜樣,不會給睿王府丟臉。」

  言落,芷水給子衿行叩拜大禮,那一串串的淚珠兒,砸在地上,也砸在子衿身上。

  她分別給了三人一人一個紫檀木匣,「這裡面有我與王爺為你們備下的體己錢,這些錢不在嫁妝之列。便是你們自己的,這些錢,你們且好好收著!」

  在尋常人家,這樣的體己錢是憂心女兒嫁過去之後,女婿對女兒不好,女兒在婆家吃苦,才要給體己錢,雖然子衿相信墨影趙由之與剛哲都會對她們好,可子衿作為嫂嫂與姐姐,還是希望給她們做到面面俱到。

  三人都感激的熱淚盈眶,尤其是芷水,因為嫁去趙家這樣的人家,勢必做任何事情都得看公婆臉色,若想回來一趟,都十分為難,不想茴香與曉芳,即便嫁出去了,也照樣還是能回來生活。

  想到日後的生活,芷水便有些懼怕,甚至產生了想要退婚的念頭。

  可她現在已經不是往日的芷水,她知道自己沒有退路,更何況趙由之是她自己選定的夫婿,由不得她退縮。

  三人告別子衿之後。便去給趙傾顏拜禮,然後分別被迎到各自的府上,開啟了他們的人生。

  可是睿王府上下都沒想到的是,慕家會不請自來,來的,還是慕良遠與公孫翠屏,他們的出現,讓歡樂的氣氛變得十分尷尬。

  慕良遠目光灼灼的看著端坐在高堂之上的趙傾顏,心裡很是感嘆,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見過趙傾顏這般愉快的樣子?

  那些時光,竟讓他覺得恍如隔世。

  公孫翠屏見慕良遠傻愣愣的看著趙傾顏,便氣不打一處來,她陰陽怪氣的看著趙傾顏說,「喲,妹妹這到了睿王府,倒是成了高堂,擺上架子了。」

  趙傾顏淡淡的看了公孫翠屏一眼,柔聲說,「慕夫人說笑,這裡誰是你妹妹?」

  公孫翠屏被趙傾顏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趙傾顏說得沒錯,自從皇帝允許她脫離慕家那一刻起,趙傾顏便與慕家沒有任何關係。

  她。現在是睿王府最高的長輩,是崇睿的岳母,見到公孫翠屏再也無需行禮,她是她自己,這個王府上,任何人見到她,都要對她躬身行禮。

  慕良遠便這樣看著趙傾顏,如初見時,在書院的驚鴻一瞥。

  「傾顏!」慕良遠有許多話想要對趙傾顏說,可話到嘴邊,卻只能深情款款的叫她的名字,僅有她的名字而已。

  趙傾顏淡淡的掃了慕良遠一眼,卻不若初見時的悸動。

  她的心裡,每時每刻浮現的,是子衿從小到大在慕家遭遇的一切不公平的待遇,是子衿嫁給崇睿之後,面對的一次又一次危機。

  她坐在崇睿王府高堂的位置上,眸色沉沉的看著慕良遠,那些年少的悸動,早已隨風飄走,她現在是崇睿的岳母,是慕家的對頭。

  「慕將軍,別來無恙!」

  趙傾顏一句淡淡的別來無恙,竟讓慕良遠生生的退後了幾步,原來被最愛的人,用最冷漠的態度對待,這種傷害,這麼心痛。

  可他,竟對趙傾顏折磨了十幾年。

  「子衿呢,這樣重要的場合為何獨獨子衿不見?」慕良遠硬生生的轉移了話題,不願再面對趙傾顏的冷漠。

  豈料他問起子衿,便像是觸及了子衿的底線,趙傾顏冷冷的看著他,「怎麼,在巡防營沒弄死她,慕將軍還不死心,要來睿王府行兇麼?」

  「趙傾顏,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覺得我家將軍會害慕子衿麼?」公孫翠屏一忍再忍,最終還是在趙傾顏的冷漠刺激下,徹底的爆發。

  趙傾顏側坐在圈椅上,雙手端莊的放在腿上,微笑著說,「慕夫人,我女兒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按理,夫人不該叫我女兒一聲睿王妃麼?」

  「那個賤人,她有何權利?」公孫翠屏冷哼著,這王府的一切都刺激著她,當初子蘭臨出嫁前,都還遭受這麼大的侮辱,想起來她便有氣。

  公孫翠屏的話,剛好被崇睿聽了去,崇睿冷厲的對身邊的唐寶說,「給我掌嘴!」

  唐寶走上前來,狠狠一耳光扇在公孫翠屏的臉色,尖聲厲氣的說,「大膽賤婦,竟敢對我們王妃無禮,我家王妃功勳顯著,對錦州對天下都有大恩,豈容你詆毀?」

  公孫翠屏哪裡是能吃虧的人,她湊上前來就要撕唐寶,崇睿卻站在不遠處涼聲說,「慕夫人打可以出手,打死本王一個家奴倒是無妨,但你詆毀本王的王妃,本王卻要與父皇說道說道。」

  慕良遠聽到崇睿的話,立馬衝上前來,將公孫翠屏拉下,「你這潑婦,再在這裡丟人現眼,便立刻回去。」

  「你的妻子被人這般辱沒,你卻眼裡只看得見一個公然背離你的小妾,她是睿王妃又如何,若是讓皇后娘娘知道她對慕家人不敬,照樣收拾她!」

  公孫翠屏的話,讓崇睿神色一凜,他正欲開口,讓唐寶繼續教訓公孫翠屏,可他身後卻忽然竄出來以個宮女扮相的女人,走上前去便給了公孫翠屏兩個耳光。

  隨後,崇睿的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讓人噁心的聲音。

  「公孫氏,你公然辱罵皇家子媳,還頂著哀家的名頭作惡,你可知罪?」聽到皇后的聲音,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一愣,不由得看向崇睿身後。

  崇睿也淡淡回頭,卻見他身後。明黃色的儀仗蜿蜒到了門口,那一黃一紅兩個身影,除了帝後,還能有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所有人都跪伏於地,齊聲唱喏。

  崇睿跪在離帝後最近的地方,他清冷的說,「父皇來遲了一步,芷水已然出閣去了趙家!」

  皇帝本就無心見芷水,他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最後方的趙傾顏身上。

  「朕來遲了一步,趙家可曾虧待了芷水?」儘管他的心思並不在芷水身上,可嘴上還是句句關切。

  「不曾!」崇睿言簡意賅的說完,卻並不看皇帝一眼。

  皇后慈愛的笑著說,「這麼喜慶的日子,為何不見子衿?」

  「內子自錦州回來後,便一直病著,大夫來瞧過之後,說她那病須得一個人待著,不然會傳染了別人,當然,若是皇后不信的話,大可以找個大夫去看看。」崇睿毫不掩飾對皇后的不滿。言辭之間帶著恨意。

  皇后被崇睿搶白得一陣氣短,可是她畢竟城府深,面對崇睿的挑釁,她也能微笑著說,「倒不是哀家信不過宮外的大夫,只是這天下,再也沒有大夫比宮裡的更醫術高明,讓太醫看看,對子衿身體的恢復有莫大的好處。」

  崇睿心裡一凜,看來,帝後之間,是達成某種協議了的。

  聽到皇后的話,趙傾顏抬起頭來,眸光中帶著一抹幽深的恨意,直直的射向皇帝。

  皇帝難堪的看向別處,並不敢看趙傾顏。

  「既是如此,便請吧!」崇睿說完,便讓出了路。

  那名太醫崇睿見過,是杏林世家周家的長公子周贇,去年才到皇宮去做太醫,這個人看上去是不站邊,只以皇帝為主人,可實際上。他私底下收受了皇后不少的好處,年初他家醫寮醫死人的事情,都是皇后幫忙擺平的。

  唐寶恭恭敬敬的引著帝皇前往琅琊閣,一路上,皇帝看著這不如大臣家中別致繁華的睿王府,心裡又有些鬆動。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一路上,唐寶依照宮廷規矩,戰戰兢兢的帶著帝後前往琅琊閣,到琅琊閣門口時,卻見大門緊鎖,門口連個看守的丫鬟都沒有。

  皇后見睿王府家丁丫鬟頗少,便開口對皇帝說,「陛下,崇睿府上家丁丫鬟極少,不如從宮裡挑些伶俐的,給他送過來,也好照顧子衿些。」

  「難道皇后娘娘想再送幾個如慕子蘭張榕榕之流,總是想盡辦法要爬兒臣床榻的女子來?」崇睿毫不掩飾的將皇后的話懟了回去。

  皇后氣得臉色發白,崇睿再次悠悠的說,「我岳母說了,她喜靜!」

  聽到趙傾顏的名字,皇帝總算是開了口。「既然崇睿他們不想人多打擾,那便就此作罷吧!」

  「諾!」即便皇后心有不甘,可皇帝已經發話,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唐寶對著大門唱喏,「皇上皇后駕到!」

  屋裡傳來一陣打破碗碟的聲音,接著便聽到慕子衿的聲音響起,「兒媳拜見父皇母后!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聽到慕子衿的聲音,皇帝沉聲問,「朕聽聞你病重,可有事?」

  「父皇,子衿所患之病,是肝炎的一種,會傳染人,所以還請父皇母后遠離子衿的居所!」子衿的聲音,通過緊閉的門扉傳來,帶著淡淡的憂傷與落寞。

  皇后即便想知道子衿是否真的患病,也不會自己去求證,她淡淡的看著子衿的房間,「阿彌陀佛,子衿,哀家與陛下從宮裡帶來了一位太醫,你且讓他與你看看。或許他有更好的藥方給你治病呢?」

  「有勞母后費心了!」

  聽到子衿的話,皇后便對跟在身後的雲嬤嬤使了個眼色,雲嬤嬤便跟著那周贇一起,走進了子衿的房間。

  兩人剛踏進去,周贇便聞到了治療肝病的清熱解毒藥方的獨特氣味,整個房間都關閉著,從哪些藥味中,還能聞見艾草熏蒸屋子的味道。

  周贇與雲嬤嬤一同走進內室,首先便看見榻前一隻被打翻的藥碗,而慕子衿平躺在床榻之上,看上去廋弱不堪。

  「睿王妃,奴婢是皇后娘娘身邊的雲嬤嬤,娘娘憂心王妃身體,特請周太醫前來替王妃治病,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王妃見諒!」說著,雲嬤嬤便湊上前去,看清楚子衿的樣貌。

  雖然屋子裡的光線不足,可是她還是能辨認出子衿的樣子,子衿見她小心求證的樣子,泛起一抹冷笑,「雲嬤嬤可要好好看清楚,千萬不要認錯了人!」

  那雲嬤嬤被子衿奚落,也不以為杵,她拉著子衿的手放在榻前,細心的用一方白色的絲薄的手絹搭在子衿手腕上,好方便周贇號脈。

  周贇目不斜視的對榻上的慕子衿躬身,「王妃,多有得罪!」

  子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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