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待你君臨天下,許我四海為家 噬心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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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衿顧不得許多,從衣架子上拿了披風便要出門,卻被墨影擋了下來,他冷著臉說,「王妃,夜深了,請回!」

  「墨影大哥,王爺有危險,你讓我去看看可好?」子衿捏著披風的衣角,有些後悔沒讓曉芳留下來陪著,若是曉芳在,墨影也許會通融一下的。

  墨影搖頭,「請回!」

  子衿忽然冷凝著眉眼,一字一句的說,「慕家設計王爺,你當真不管他的死活麼?」

  說罷,子衿將那張紙條丟給墨影,上面赫然寫著,錦州譁變,睿王趕赴,恐有詐!

  「此事王爺早有預見,他也已然想好了對策,王爺臨行前交代過,王妃不許出府,若是王妃反抗,我可使用武力,所以,你別逼我!」

  若不是看著曉芳與慕子衿關係不錯,墨影定然不會這般同她細心講道理。

  「你說,他知道的是麼?」子衿忽然覺得心裡一陣薄涼,崇睿這是又防著她了麼?

  「是,所以王妃無需擔憂!」墨影說完,便又隱沒在黑暗之中,留著子衿一人站在冷風中,滋味萬千。

  錦州巡防營。

  崇睿冒著風雪趕來,卻見大營之內,他的嫡系與譁變的人形成對峙的局面,崇睿嫡系的人,各個冬衣加身,而對方的人,卻緊著單薄的夏裝。

  他坐在自己的坐騎上,那匹隨著他南征北戰的棗紅色戰馬,名叫追風。

  見到這般肅殺的場面,不由得獸血沸騰,嘶鳴著揚起前蹄,彰顯著它主人的霸氣。

  崇睿勒緊韁繩,阻止了追風繼續示威,他趕著追風在原地轉了五六圈。卻一句話也不說。

  崇睿在朝堂上或許不如其他皇子那般如魚得水,可在戰場上,他卻是威名赫赫的將軍,他的出現,讓戰場上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王者的霸氣。

  良久之後,崇睿開口,「你們真要在這時候鬧上一鬧,不讓你們的家人安安穩穩的過年麼?」

  崇睿的話,在寒夜裡,給一些人帶來了暖意,也給一些人帶來了冷意。

  「睿王殿下每日嬌妻美眷,山珍海味,哪裡會顧得上我們這些將士的死活?」人群中,有一個人激憤的開口,接著便有許多人開始附和。

  崇睿對剛哲使眼色,讓他時刻留意此時出來挑釁的人,這裡面,一定有一個,是主謀!

  崇睿從馬上下來,涼聲說道,「朝廷可曾剋扣你們的軍餉?何曾不顧你們的死活?」

  這時候,西南角有一個人開口,「我們都是朝廷的兵,為何睿王嫡系的兵就能享受不一樣的待遇,我們卻只能吃他們剩下的,用他們不要的,甚至連過冬的冬衣都沒有」

  冬衣失竊一事,崇睿早已查清楚,這明明就是他們監守自盜,表演的一出賊喊捉賊的好戲,可現在沒有將主事者抓到,崇睿並不急於與他們直白。

  「冬衣失竊一事,本王會查……」

  「你怎麼查,崇睿的兵,一件衣服一張餅都未曾丟失,偏偏就是我們這些人的冬衣丟失了,還是在大雪肆虐的時候。」西北角一個士兵義憤填膺的打斷崇睿的話,並將自己的推斷說了出來。

  崇睿勾唇,淡淡的說,「很好,你說我的兵和你們,這整個錦州巡防營,乃至整個大月王朝,一兵一卒皆歸陛下所有,你口口聲聲說我的兵與你們,可我的兵便是陛下的兵,敢問你們,又是誰的?」

  那人沒想到崇睿會忽然這般問起,一時間竟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接下崇睿的話茬。

  崇睿要的便是這種安靜,這種威懾力。

  他走在人群中,將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風脫了下來,隨意丟在地上,涼聲說,「你們這般賣力的頂著風雪肆虐,冒著被殺頭的危險與本王對坑,可你們的主人呢?他們能做到與本王一般,與你們同吃同住共擔風雨麼?」

  崇睿的話,讓大部分的士兵都低下了頭。

  這時,崇睿身後的高台上,不知誰拉動了弓箭,一名對峙的士兵倒下了,接著是兩名,接著便是一大片。

  「膽敢反抗睿王的下場,便是殺無赦!」

  高台之上,幾名士兵手握弓箭,冷聲齊呼。

  所有人都知道,那幾人,是崇睿攻打北荒時,與崇睿一同殺出重圍,南北征戰的將軍。

  人群沸騰了,人群中,那隱藏在四個方向的人,忽然一起高呼,「這就是睿王,他這是要殺我們滅口。」

  那些對峙的士兵像受了刺激一樣,忽然舉著刀劍向崇睿嫡系的士兵砍殺過來,都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生死攸關之時,他們也顧不得崇睿的交代,開始反攻。

  「去,將那幾人活捉!」崇睿小聲吩咐剛哲。

  然後,他看向高台,那裡是他今夜唯一的變故,也可能是他的敗局,想到這,崇睿沉寂如水的眸子迸發出一股凜冽的殺氣,他提氣飛掠到高台上,看著那幾位將軍,冷聲說,「你們為何要背叛我?」

  崇睿對他們,自稱我,而非本王!

  那幾人面有愧色,驍騎營的將軍吳岳峰單膝跪地,愧疚的說,「殿下,我等受制於人,愧對殿下!」

  說罷,那幾人竟同時出手,用防身的匕首狠狠的刺向自己的心臟。

  這變故,快到崇睿措手不及,他站在風雪中,看著那些士兵廝殺,心裡之餘一片冰冷。

  為了除掉他,慕家竟然與李家一樣,不惜犧牲大月士兵,不惜動搖國體。

  很好!

  崇睿站在風雪中,高聲對廝殺的士兵說,「你等給本王暢快的殺,這些亂臣賊子,到死竟然都不知自己做了別人的棋子,該殺!」

  崇睿的話,讓人群中奮力與崇睿嫡系反抗的士兵有片刻遲疑,可是在刀劍揮向他們時,他們不得不再次出手,以求保命。

  剛哲將那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上煽風點火的士兵全都活捉回來,五花大綁的丟在雪地上,那四人臉色慘白的看著崇睿,嚇得瑟瑟發抖。

  「你們不是說本王剋扣了你們的軍餉麼,你們不是說本王將發給你過冬的冬衣偷走了麼?你們且看看。他們身上穿著的,是什麼!」

  崇睿言落劍起,劃破了一名士兵的單薄的夏裝,那夏裝下面,竟然藏著一件嶄新的冬衣,那棉花,還有那花色,均與他們之前丟失的一模一樣。

  「你們看見了吧?他們偷走了你們的冬衣,還讓你們以命相博,你們被剋扣的軍餉,全都被他們用來孝敬他們真正的主子了,這樣的主子,值得你們賣命麼?」

  崇睿說完,將一本又一本的帳本丟進人群中,然後對著他的士兵下令,「停止,若他們再敢動手,殺無赦!」

  兩邊的士兵都停了下來,譁變的人拿著崇睿丟出去的帳本,一筆一筆的記錄著他們每個人被剋扣的銀子以及去向。

  剛哲拔出破雲刀指著其中一名煽動者,冷厲的開口,「說出來,是誰指使你們的?」

  那幾人互看一眼,誰也沒有說話,人群也靜的可怕。

  「不說便全殺了!」崇睿淡淡開口,語氣森然如冰。

  「別,殿下別殺我,我說,我說!」其中一個年級大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忽然開口,他不想死,因為他家裡有嗷嗷的孩子,還有耄耋的老人。

  忽然,空中傳來利箭穿破空氣疾飛而來的尖銳聲響,剛哲本來出手要擱下那些弓箭,卻發現破空而來的,竟是一條條吐著蛇信的蛇。

  剛哲的眸子閃過一絲冷意,不過剎那的遲疑,那些人已然被毒蛇咬傷,那蛇劇毒無比,不肖片刻,那四個人皆一臉紫黑,瞬間便命喪當場。

  以蛇為箭已然十分奇怪,更奇怪的是,大冬天裡,這些蛇居然能行動自如。

  西南方傳來一陣笛音,那些小蛇聽到笛音後,竟然盡然有序的朝著西南方疾行而去。

  「將那些譁變的士兵全部羈押,不許任何人靠近!」

  言落,崇睿與剛哲一同朝著西南方向飛掠而去。

  西南密林中,一名頭戴藍紗的曼妙女子,身穿同色衣裙,只是衣是衣裳是裳。

  衣服上點綴著許多的小珍珠兒,在雪地里,閃爍著柔美的光環。

  女子胸部以下,肚臍以上皆裸露在外,那藍色的裙子竟無法遮住那雙纖細的美腿,崇睿與剛哲趕到之時,她正在把玩那些被她當成利箭殺人的小蛇。

  風雪夜、蛇女、竹笛、衣著暴露……

  一切的一切,都透著十分的詭異,讓崇睿不由得眯起眼睛,防備的打量著這個奇特的女子。

  「我好看麼?」女子忽然開口,帶著一絲笑意歪著頭看向崇睿,可是那雙眸子裡,卻藏著一抹幽冷。

  「姑娘是何人,為何殺我士兵?」崇睿防備的看著那女子,像狂野中的狼,盯著入侵的毒蛇。

  女子細長的丹鳳眼中射出一抹幽光,「我不想聽他說話,便殺了他,你管得著麼?」

  「姑娘可是來自南疆之南?」

  女子聽到崇睿的話,眸子閃過一抹凜冽的殺氣,不過轉瞬,她便嬌笑如花,「我為何要告訴你,你又不是我相公!」

  這女子如此大膽,作風開放,行事又這般詭異……

  崇睿思量,若她真的是南疆之南來的,那慕良遠到底是何意,為何要與南疆之人勾結在一處?南疆的人崇尚蠱毒術,心思素來狠辣,卻鮮少與外界來往,他們又如何要與慕良遠勾結在一處?

  就在崇睿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東南之巔傳來另外一陣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的竹笛聲,女子凝神聽之,忽然她手裡的小蛇不安的躁動起來。

  崇睿見狀,防備的看著,他鮮少出鞘的驚鴻劍也出鞘,隨時準備著……

  那女子見崇睿這般防備,嬌笑如花的看著他說,「你用這般防備的眼神看著人家,可是喜歡上我了?」

  她一邊調笑,一邊卻飛身而起,如一隻翩然的蝴蝶,輕飄飄的落在崇睿面前。快如閃電的出手攻擊崇睿的胸口。

  崇睿心驚,這女子的輕功竟然與魂歸一般,已然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

  他飛快的退後,藍衣女子只堪堪握住了崇睿的衣帶,她嫵媚的勾了崇睿一眼,笑著說,「你乖乖過來,不然脫你衣服!」

  崇睿鷹眸中閃過一抹殺氣,驚鴻劍也瞬間出手,劍鋒空破時,帶著一陣龍吟,久久不散。

  女子眼裡閃過一抹驚艷,可她卻不敢硬接崇睿的招式,只能翩然飛起,躲過了崇睿的致命殺招,那薄紗一般的藍色衣衫,卻被驚鴻的劍氣劃破,露出裡面同色的肚兜兒。

  崇睿見狀,連忙別開眼。

  藍衣女子跺著腳嬌嗔,「崇睿,我以為你們中原男子都是君子,沒想到你是個流氓!」

  崇睿不言,眼神避開藍衣女子的胸口,冷冽的看著她的臉。

  「你的驚鴻劍借我玩玩可好?」女子見崇睿始終不言語。氣得直跺腳,再次飛身而起,手中的小蛇也如利箭向著崇睿而來。

  崇睿是見識過小蛇的厲害的,所以他急忙飛身而起躲過了小蛇的攻擊,那隻小蛇沒能攻擊崇睿,便一頭扎在崇睿身後的大樹上,一時間血漿崩裂,它不甘的扭動幾下,便如死亡一般,一動不動。

  藍衣女子見自己的愛蛇受傷,先是怒氣沖沖的看向崇睿,可不過轉瞬她又笑開了。

  「崇睿,我真有點喜歡你這性子!」說著便再次攻擊崇睿,可這次她卻沒用殺招,而是如登徒浪子調戲良家婦女一般,在崇睿的臉上摸了一把。

  「找死!」崇睿這般心高氣傲的男子,哪裡受得了這般侮辱,他手握驚鴻劍,直取藍衣女子的心臟。

  那藍衣女子見崇睿生氣,她反而心情大好,利用自己的輕功,抓著崇睿的手腕,將崇睿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處。

  崇睿神色一冷,擰著女子的手便要將之擰斷。可他忽然覺得身體之內,像有千萬隻螞蟻再同時撕咬他一般,疼得蜷縮著倒在地上。

  剛哲見狀,飛身而起,破雲刀帶著冷厲的殺氣,直撲藍衣女子面門而來。

  藍衣女子連忙閃身,躲過了剛哲的攻擊。

  「你居然甘心做崇睿的侍衛,你可對得起你的族人?」藍衣女子一邊躲避剛哲的攻擊,一邊嘲笑。

  剛哲的眸子裡迸發出濃濃的殺機,「你輕功雖好,可我也未必不能殺了你!」

  「哎呀,你這人就是這般急性子,真討厭!」藍衣女子說著,便嬌笑如花的跺腳,竟像是情人之間的喃呢。

  「你到底是誰?」剛哲的身份如此隱秘,整個大月國,包括崇睿,都未必知曉,可這樣一個小丫頭,卻好像知道一般。

  藍衣女子見剛哲發怒,飛身到一個大樹上,嬌笑著說,「你真呆,血雪蟲跟著你。真是可惜了!」

  言落,那女子往東南方向飛掠而去。

  剛哲原本想追,可見崇睿躺在地上痛苦不堪,又怕中計,只得扶著崇睿坐起來,「王爺,可還挺得住?」

  崇睿疼得幾乎快暈倒,他虛弱的握著驚鴻劍問,「那女子到底是何人?」

  剛哲搖頭,「我也不知,可她善於用毒,這點毋庸置疑,我帶你回去找王妃!」

  說起子衿,崇睿心中一痛,那種疼痛似乎也更加強烈了幾分,他心想,幸好這次他沒有讓子衿參與其中,皇后這次,是鐵了心不讓他活了。

  可他越是想念子衿,心口越是疼痛,崇睿揪著胸口,本來想交代剛哲,他若出事,一定要保護好子衿離開京都。可他實在太過疼痛,竟忍不住,直接暈了過去。

  剛哲大驚,抱起崇睿便飛掠而去。

  錦州巡防營離京都有上百里地,若是崇睿未曾中毒,以他和剛哲的功夫,半天便能會到京都,可現在崇睿受傷,一路上光是找大夫給他止痛,都耽擱了半宿,剛哲帶著崇睿,直到翌日的午時,才趕回琅琊閣。

  琉璃閣中。

  子衿正在耐心的教芷水做女紅,曉芳臉色煞白的跑進來說,「王妃,王爺中毒了!」

  聽到曉芳的話,子衿手中的繡花針直接扎在子衿的食指上,針身有一半皆沒入子衿的皮肉之中。

  子衿也不覺得疼,轉身從矮櫃裡取了銀針包和藥箱,連披風都顧不得披上,便往琅琊閣跑去。

  曉芳追上她,握住她的腰身,帶著她用輕功飛了過去。

  琅琊閣門口,剛哲與那幾個長期待在崇睿身邊的影衛都在,看到子衿,他們的眼裡都閃過一絲期盼。

  子衿見他們個個面色凝重,腳下不由得有些發軟。

  她飛奔過來,握住剛哲的雙臂問,「他怎麼了?」

  剛哲將崇睿中毒的經過跟子衿說了一遍,「您看看,王爺是不是中了蠱毒?」

  蠱毒?

  子衿一邊往內室走去,一邊想,蠱毒是南疆之南的一種巫術,如何會出現在中原大地上?

  床榻上,崇睿被折磨得氣若遊絲,子衿心中一痛,走過來握住他的手替他把脈,可崇睿的脈象十分奇怪,並不像是中毒。

  子衿見他痛苦不堪,便先用銀針封了他幾處穴道,想要暫時止住疼痛,可不管子衿在哪處施針,崇睿始終擰著眉,疼到極致的樣子。

  子衿的手都在抖,她不知如何替崇睿解除痛苦,這讓她十分痛苦。

  「曉芳,你去琉璃閣,將我的醫書全部拿來,全部!」子衿渾身發抖,可她卻只能強迫子衿冷靜下來。

  子衿翻閱了所有醫典,終於在《奇毒論》這本書上,看見了與崇睿類似的蠱毒之症。

  有一種蠱,名曰「噬心」。

  是苗疆之地的一種邪術,據說豢養此蠱,須得是在女性嬰兒剛出生時,便把蠱母種於嬰孩體內,作為供體,若動了情慾之念,此蠱便會反噬,噬心挫骨,生不如死,而被下蠱之人,一旦動了情念,更是如萬箭穿心,不得片刻安寧,中蠱之人被下蠱之處會出現一條紅線,當紅線蔓延至心臟,病人便會力竭而亡。

  看著醫書上關於噬心蠱的解釋,子衿一臉灰敗的看著崇睿,喃喃的說,「剛侍衛,你替王爺檢查一下,他身上各處,有沒有地方,有一條紅線,往心臟處蔓延!」

  言落,子衿退出內室,將空間留給剛哲。

  子衿被曉芳扶著坐在外室的圈椅上,她握住曉芳的手說,「曉芳,攔住芷水,千萬不能讓她看見王爺這番模樣。」

  曉芳知道,不管芷水如何善良,可她畢竟是李妃的女兒,這麼大的事情,她若是跟李妃說起,那王爺可就危已!

  曉芳領命而去,可剛抬腳出門,便看見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在風雪中快步走來。

  「你來做什麼?」曉芳面色不善的將來人擋在門口。

  「大膽,你連賢妃娘娘都敢攔?」何管家站出來,聲色俱厲的吼曉芳。

  竟是何絮兒!

  子衿聽見賢妃娘娘四個字,神色閃了閃,終究還是對曉芳說,「曉芳,讓她進來吧!」

  曉芳聽了子衿的話。這才放下寶劍,冷冷的看著何絮兒領著何管家堂而皇之的踏進琅琊閣。

  何絮兒進屋後,連看都未曾看子衿一眼,便直接走進內室,子衿看著她那般熟悉的行走在琅琊閣,只覺得比剛才更冷了。

  剛哲替崇睿穿好衣服後,出來跟子衿說,「有,一條紅線,從手臂蔓延,離心臟不遠了!」

  子衿握著手裡的銀針,悠悠長嘆,「王爺這蠱,怕是解不了了!」

  剛哲與影衛神色皆是一凜,氣氛一時間變得十分沉默。

  「崇睿,你怎麼了,你們快來救救他呀!」裡間傳來何絮兒痛苦的呼喊,子衿閉了閉眼,掙扎著,還是站起身來,走進內室。

  何絮兒見進來的人是子衿,神色中閃過一抹冷漠的疏離,「睿王妃是麼?」

  慕子衿沒有接話,她看著床上原本眉眼如畫氣質高華的男子。如今被噬心之蠱折磨得氣若遊絲的樣子,心沒來由的被蟄了一下。

  但是看著他床頭與旁的女子十指緊扣的樣子,她只是淡淡一笑,這一笑,竟像是盛放之後的鮮花,轉瞬之間,便蒼涼了許多。

  「我知道你醫術了得,救他!」何絮兒回頭,目光如矩的看著慕子衿,儘管此刻心急如焚,可未損她半分美容,那精緻姣好的五官,再配以如今的模樣甚是楚楚。

  何絮兒。

  這個女子呵!

  慕子衿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

  雖說她貴為睿王府的主母,床上這個男人的妻子,可是與何絮兒相比,她反而更像是個外人。

  何絮兒為崇睿付出一切,如今這般模樣,竟讓她這個情敵生不出半分怨恨。

  情敵?

  慕子衿忽而笑了,她算是情敵麼?

  自然是不算的。

  「賢妃娘娘可知……我若要救他,須得搭上自己的命……」慕子衿幽幽開口,語氣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她記得師叔曾經說過,南疆之南的蠱毒都十分古怪刁鑽,若想要救中蠱毒者的性命,須得找到蠱母。可眼下,蠱母在哪裡尤未可知,崇睿也等不了那麼長時間。

  那麼,子衿只能按照師叔說過的方式,過蠱!

  聽得「賢妃「一詞,何絮兒的身體驀然僵了一下。

  「我愛他,你亦愛他,我能為他做到這個程度,你亦能……」真不愧是賢妃,說話端莊委婉,即便是指責,都說的如此委婉。

  「可他愛你,所以你值得……」慕子衿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亦會如此善妒。

  ……

  一陣難言的靜默之後,病榻之上的崇睿忽然吐了一口鮮血,那妖艷的紅刺得何絮兒心裡一痛,刺得慕子衿心裡一涼。

  「求你,救他!」何絮兒轉身,忽然跪在地上。

  哎!慕子衿長長一嘆,罷了,既是命,何須掙!

  「把他衣衫解了,扶他坐好!」慕子衿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沒再多看一眼旁的人。

  何絮兒走過去解了崇睿的衣衫。剛哲扶了他坐好,慕子衿看了一眼崇睿胸前那不斷往心臟處游移的紅線,終是不忍,取了銀針封住了崇睿胸前膻中穴和身後靈台穴。

  慕子衿深深的看了一眼崇睿,對剛哲說,「我今日為他過了蠱後,你不必尋大夫與我治病,這病無藥可醫!」

  「王妃……」縱是剛哲這般木訥剛強之人,似也不忍子衿如此萬念俱灰。

  「不妨事,我生亦無可戀,可他卻還有大好河山,還有如嬌美眷!」慕子衿說起「如嬌美眷」四個字的時候,語態平和,了無波折。

  剛哲不語。

  何絮兒亦不言。

  慕子衿又說,「待王爺醒後,每日還需用雞蛋為他驅餘毒,方法是取穿有紅線繡花針一枚,扎於雞蛋尖頭,並以紅線繞之,從頭到腳用雞蛋滾過全身每一處,一日三次,每次雞蛋用後需放置於盛有糯米之瓮,三日後取出銀針,將雞蛋焚之。如此反覆,直至餘毒清淨。」

  慕子衿的聲音飄飄渺渺,何絮兒與剛哲凝神聽之。

  子衿福了福身,道了一句,「睿王殿下,得罪了!」

  說完便以唇咬住崇睿胸前紅線,並吮之。

  她這是要……

  難怪她說要過蠱,原來竟是要把崇睿身上的蠱毒過到自己身上。

  方才她那一聲「睿王殿下」便是斬斷了她與崇睿之間三年夫妻情分麼?剛哲有些不落忍。

  而何絮兒,只是靜靜的看著,不言不語。

  大約一刻鐘後。

  崇睿胸前紅線慢慢消退,從胸前一路回退,退至手腕處時,子衿一面吮著毒,一面取了銀針封了他手腕處的曲池穴。

  崇睿痛苦的神色方得緩解。

  何絮兒一顆心全放在崇睿身上,她見崇睿神色有所緩解,一顆心總算是踏實了些。

  剛哲扶了崇睿躺下,回頭卻見慕子衿搖搖欲墜,剛哲閃身到子衿那處,說了一句「得罪了王妃!」便將子衿摟住,讓她免於跌落。

  可此時,慕子衿早已虛脫,哪還顧得上這許多矜持。

  剛哲看了子衿面色,只見一條紅線隱隱約約從慕子衿下頜處慢慢往心臟遊走。

  「你這便送她回去琉璃閣安歇吧!」何絮兒沒有看慕子衿,只淡淡的說。

  可一向木訥的剛哲此番居然沒有聽她一言。而是將慕子衿放到崇睿榻上,冷硬直言,「我家王妃,理應居於王爺榻上。」

  「呵,何必呢?她生前未得崇睿半分寵愛,你又何必污她清白!」若是這樣的話從旁的人口中說出來,或許子衿不會如此不堪,可偏偏,是由何絮兒嘴裡說出來。

  崇睿,果真是個情深意重的人呵!

  恍恍中,慕子衿似乎察覺到身旁之人動了一下,她掙扎著想讓剛哲把自己帶走,可噬心的毒性太強,她不如崇睿有功夫防身,此番疼痛,卻終是讓她墮入黑暗之中。

  崇睿緩緩的睜開雙眸,因染了病,那平素深如古井的眸子,如今竟有幾分說不清的混沌,似慵懶,似疑惑。

  他首先看到立於床邊的何絮兒,然後……

  「她……」轉過頭去,便見慕子衿雙眸緊閉著,沉沉的臥於他左側。崇睿不是不驚疑的,慕子衿素來恪守,加上之前兩人一直關係緊張,他那般討好的想要靠近,慕子衿都不許,甚至不惜威脅他,說要給他下藥。

  可如今,這是怎麼回事?

  剛哲「砰」一聲筆直跪下,「王爺,王妃為您過了蠱,她……」

  「如何?」崇睿開口,昏迷了十二個時辰的他,嗓子乾涸,說話的嗓音低沉破碎,卻依舊沉穩。

  「無藥可醫!」剛哲將慕子衿的話,原數說給崇睿。

  崇睿執了慕子衿冰涼的手,緊緊握住,「去宮裡尋太醫!」

  「王爺,王妃之前便省得自己過蠱有性命之虞,為了王爺,王妃說不必求醫!」剛哲不忍心將話說到絕處,那句「生無可戀」必會傷了王爺吧!

  「去,尋太醫!」崇睿還是那句話,淡淡的。

  剛哲不敢違抗。從窗口飛掠出去。

  「絮兒,我有話同你講……」崇睿看了何絮兒,表情肅穆。

  良久之後。

  何絮兒面容雖與平素無異,可腳下的步子卻虛浮得緊,她抬頭看了看崇睿院子裡皚皚白雪,幽幽嘆道,「春天,不遠了!」

  然後,穿過九曲迴廊,何絮兒娉娉婷婷的離開了睿王府,她亦有她的使命……

  太醫來瞧過之後,顫巍巍的跪在崇睿腳邊,「王爺,王妃這毒,臣下怕是解不了,請王爺恕罪!」

  崇睿的眸子緊了緊,語氣依舊淡淡,「將她弄醒!」

  太醫擦了額頭虛汗,施了針將子衿弄醒,便乖乖退出寢室……

  「身子可好了些?」慕子衿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如此,淡淡的,關懷著。

  「子衿,把你自己治好,我饒相府與將軍府之人不死……如何?」

  崇睿說話的時候,眸子盯著子衿,想從她的眼眸里,看到些許不一樣的情緒。

  「這病,我也治不了,況且,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子衿淡淡的笑了,那一笑,便如蓮花盛放,水光瀲灩。

  「你確定?」崇睿挑眉,及其淡漠。

  「確定!」

  「即便慕明軒與趙由之,你也忍心讓他們去死?」為了讓她活下去,崇睿硬著心腸逼她,他深知,子衿若然已經決定以命換他性命,便定然是存著必死的決心的。

  想到她存著這般心思,崇睿只覺心疼得比中了蠱毒時還要難以忍受。

  子衿亦是無言。

  「你想不想看大將軍府跟相府血流成河,雞犬不留,對了,還有天香樓?」即便說著如此血腥殘忍的話,可崇睿的眸子已經波瀾不驚,仿佛那話,只是一句玩笑。

  但子衿知道那不是玩笑,她從來都知道。

  有些難堪的閉了閉眼,子衿幽幽嘆道,「……我盡力一試,但此蠱確實無解,若我死……睿王殿下可將我挫骨揚灰,但求放過那些無辜之人,若我生……我便還是一如既往,幫你奪了這天下。」

  子衿最終,還是忍不下心!

  況且,她的大仇未報,如何敢死?

  「然後呢?」那句「睿王殿下」讓他變了幾分顏色,語氣也生冷了許多。

  「待你君臨天下,許我四海為家!」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崇睿苦笑,「你要的四海為家,本王不想給,怎麼辦?」

  子衿疼得很了,終於忍不住溢出一聲,「好疼!」

  崇睿見狀,紅著眼眶將她狠狠抱住,「我不許你死,不許!」

  子衿只覺心更痛了,她握住崇睿的衣襟說,「崇睿,我恨你,可我更恨我自己,明知你愛別人,可我竟還是飛蛾撲火,明知我不能……」

  言未落,子衿便墜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啊!

  崇睿仰天長嘯,接著便急氣攻心,直接吐了血!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這般無能為力的抱著慕子衿,看著她備受折磨,而他卻毫無辦法,此時,他覺得自己的生命,竟像是隨著子衿一同溜走了一般。

  「慕子衿,你不許死,不許!」他將子衿抱在懷中,緊緊的抱著,他的眼眶變得血紅,神色也極為悲愴。

  門外,剛哲與影衛們聽到崇睿絕望的長嘯,心裡都極為難受,整個琅琊閣都沉寂在悲涼中。

  「大爺的,老子還說抓這個惡婆娘來跟崇睿換娘子,卻沒想到慕子衿這個蠢貨,居然為了救崇睿願意自己去死!」空中傳來一陣嬉笑怒罵般不正經的話語。

  這先聲奪人的氣勢,這痞里痞氣的話語。不是魂歸還能是誰?

  琅琊閣內所有的影衛都拔出長劍,戒備的看著魂歸,魂歸剛一露臉,五個影衛便同時出招,欲置他於死地。

  「要不是看在慕子衿要死了的份上,老子今日便結果了你們。」魂歸一邊躲閃,一邊往內室竄過去。

  剛哲擋在大門處,見魂歸腋下夾著的棉被裡,似乎有一張精緻而又冷艷的臉。

  是,是那藍衣女子!

  「別動手,這女人能救王妃!」剛哲擋下了青峰五子的劍,將魂歸放了進去。

  「你說他抱著的那女人能救王妃?」魅影表示不解。

  「在錦州巡防營的密林中,給王爺下毒的女人便是她!」剛哲將破雲刀收回去,破天荒的與他們解釋了一番。

  魂歸便大刺刺的抱著藍衣女子走進了內室。

  崇睿抱著子衿,仿佛這世界便只剩下他們,外界所發生的一切,他都不在意,他只想這般抱著她,直至天荒地老。

  「幸好老子聰明!」魂歸將棉被往地上一丟,那藍衣女子便從被子裡滾了出來,但是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拔乾淨了,雙手雙腳也被反綁著。

  幾人見狀,紛紛避開眼眸,不敢往女子身上看。

  「魂歸。我要殺了你!」女子憤怒的看著魂歸,恨不能吃了他。

  魂歸見他們皆不敢看她,便聳肩將被子給女子蓋回去,然後理直氣壯的說,「老子若不將你扒光,你給老子也下點毒,那老子不死定了?」

  噗!

  儘管氣氛凝重,可赤影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崇睿,老子要跟你談條件,老子沒能睡得了慕子衿,你卻將老子的修羅殿一把火燒了,老子在碎葉城還救了慕子衿無數次,現在老子又要救她一次,你說這筆帳要怎麼算?」

  魂歸沒個正行的坐在椅子上,把玩著擺在高几上的古董玉器。

  崇睿聽說他能救子衿,這才將子衿放到榻上,回恢復了以往的沉靜睿智,「你想要什麼?」

  「老子要你給老子建一座更大的修羅殿,還要你的驚鴻劍,外加五千兩黃金!」魂歸以為,自己所開的條件,對於崇睿而言,定是十分為難的。

  可沒想到的是,崇睿竟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便爽快的答應了。

  「好!一言為定!」

  「艹,老子以為這世界上,沒有比老子更愛美人的人了,沒想到你竟然比老子還昏,佩服!」魂歸對崇睿豎起了大拇指,可是忽然他想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你有那麼多銀子麼,你莫不是要誑老子吧?先讓老子治好慕子衿,然後再讓慕子衿下毒給老子!」

  崇睿冷冷的剜了他一眼,「本王既能同意,便自有辦法給你弄到錢,一年之內,全部兌現,若不然,你可隨時取本王性命!」

  「好,老子就喜歡你這般爽快的人,成交!」

  「哼,魂歸,你當本姑娘是擺設麼,我都沒同意,你憑什麼與崇睿講條件?」藍衣女子冷冷的嘲諷魂歸。

  「谷亦荀,你若敢不從,老子便姦殺你,老子不但要奸你。還讓他們幾個還有他們的師兄弟青峰十八子一同奸你!」魂歸畢竟還是魂歸,連威脅別人的招式都那般下作。

  那被叫做谷亦荀的女子眼裡閃過一抹遲疑,不過瞬間又十分堅定的說,「他們不敢!」

  「有何不敢?」魂歸慵懶的靠在椅子上,很是篤定。

  「因為他們自詡名門正道!」谷亦荀恨恨的看著悠閒的魂歸,恨不得下毒毒死他。

  魂歸不樂意了,坐直了身體,指著自己的鼻子說,「老子才是來自名門正道,他們的師傅是魔教長老,他們才不是名門正道,他們若干起那事來,指不定比老子還齷蹉下流!」

  「若是能救王妃,我等倒也不介意,反正兩眼一閉,也就那麼回事!」赤影站出來,故意做出色眯眯的樣子,雙手互搓著要靠近谷亦荀。

  崇睿見他們越發無狀,站起身來,冷冷的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谷亦荀,「姑娘,我雖不知你們為何與皇后的人結盟,可皇后能給的。本王同樣能給,只要你將我妻子治好,我不追究你出手傷我之罪,你們所求,只要不傷我大月國體,我皆可同意,可是皇后卻未必能做到,他們為了權勢,竟對自己的侄女與女兒出手,這般無情之人,姑娘也願意追隨麼?」

  谷亦荀恨恨的看著崇睿,「本姑娘憑何相信你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能助本姑娘?」

  「就憑皇后這般對付我,她這般害我,就是因為她怕我,這個理由,足夠麼?」崇睿說得霸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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