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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文博的頭垂得更低,似乎不堪回憶死者生前的怒喊。

  “這段音頻經過鑑定,確為沈濤所說。庭上,諸位,”尊重死者最好的方式是將殺害他的人繩之於法,這是我們每一個站在這裡的人都希望做到的事。沈濤今年才二十六歲,他親和平易的主持風格,和煦溫暖的笑容想必還留在諸位的記憶中。辯護律師很喜歡用可能性來說服我們,我今天也不得不借用一下。”

  主控官用沉著冷靜的口吻諷刺道,“讓我們一起假設沈濤的未來,如果給他多十年,他可能會有更好的工作前景,可能會給我們帶來更多的歡笑和美好的記憶。他還可能會結婚生子,可能會有屬於自己的幸福人生。而所有這些可能性,都被一個人殘忍地剝奪,因為這個人的冷血,他甚至連留條全屍的可能都沒有。死無葬身之地,這是我們中國人最嚴重的罵人話,但這個年輕人何其無辜,竟然落得如此淒涼的下場。我想,多餘的話不用講了,請大家給予死者一個公平的交代,謝謝。”

  “辯護律師,你是否同意證人的證詞?”

  “不同意,”莊楚明迅速站起來,朗聲道,“在我職業生涯中,從沒一次像今天這樣,從頭到尾,一個字都無法同意證人的證詞。”

  “注意你情緒!莊律師!”法官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抱歉,庭上。”莊楚明走過去,盯著費文博問:“費先生,你剛剛說,你很需要在唐安堯導演的戲裡演個角色,為什麼?”

  費文博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需要轉變戲路。”

  “從明星轉到演員?”莊楚明笑了問。

  庭上有人嗤笑出聲,費文博卻臉色不變,仍舊平靜地道:“從偶像轉到實力派。”

  “可你有實力嗎?”

  “這不是我能說的,”費文博道,“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聽說你最近一段時間幾乎被雪藏?”莊楚明問,“這種狀況從什麼時候開始?讓我想想,是不是從唐安堯講那句‘我要的是演員不是明星’後?費先生,你覺得這算不算是公道自在人心?”

  費文博臉色微微一變。

  “反對,費文博演技好壞不是本案要討論的話題。”主控官反駁道。

  “反對有效。莊律師,別把法庭當成你的個人show。”法官不虞地道。

  “抱歉,”莊楚明從善如流,馬上道,“那我們換個話題,費先生,根據你的說法,你因為唐安堯導演拒絕你出任他片中的角色,因而懷恨在心,找私家偵探跟蹤他,將他的個人隱私錄成視頻爆到網上,並對他的男友沈濤澄清視頻來源的要求置之不理,因此導致唐安堯誤會了沈濤,殺人溶屍,是這樣沒錯嗎?”

  費文博沉重地說:“我很抱歉,如果我當初不是一時衝動就好了……”

  “為什麼會想到僱傭私家偵探?”

  “我只是想挖一下唐安堯是不是有把柄……”

  “如果發現有把柄,你是否會拿去威脅他?”

  “我,當時確實有這種想法,很抱歉,”費文博慚愧地低下頭,“我錯了……”

  “你對於每個拒絕給你角色的導演都會用這種手段嗎?”

  “什麼?”

  “據我所知,張安平導演去年也婉拒你出演他的電影,前年投資過億的玄幻大片選角色你的經紀人去幫你談了,結果也沒你的份;年初HT年度重戲的男一號內定是你,但後面因扮相問題,給你調到男二號,這些不如人意的角色安排,你後面都去報復那些導演、投資方、出品人?”

  費文博一驚,吐口而出:“怎麼可能?”

  莊楚明緊緊盯著他,問:“那為什麼你非要針對唐安堯,不是別人,偏偏是唐安堯?”

  “我,只是覺得唐安堯導演欺人太甚,一時不服氣……”

  “可是據我所知,他根本從未與你單獨相處過,婉拒你出演他的電影時,他也只是托人告知你而已,並未使用任何過激手段,他發表的所有公開言論從未提及你的名字,唐安堯團隊的任何一個人都未與你有過任何聯繫。試問他怎麼欺人太甚?怎樣大的仇恨要你不惜僱傭私人偵探跟蹤偷拍,上傳他的隱私視頻,在媒體面前撒謊污衊他的人格,甚至今天不惜親自上法庭來,用這些牽強附會的證詞將他送入監獄?”

  “反對,辯方律師在暗示我的證人做偽證。”

  “庭上,我可從沒說他做的是偽證,”莊楚明大聲道,“難道探討證人證詞的可信度不是我們在法庭上該做的事嗎?難道隨便一個人跑來說我目睹了主控官殺人,我們也要根據這種證詞將主控官抓起來?”

  在場眾人大笑。法官敲捶道:“反對無效,至於你莊律師,不要讓我再警告你,不然你就給我坐回去,讓你的助手來完成你的工作。”

  “是。對不起庭上,我收回我關於主控官不恰當的類比。”莊楚明道,“費先生,你喜歡唐安堯導演的作品嗎?”

  費文博臉色不好,勉強說:“他拍的當然是好電影。”

  “沒錯,是好電影,好到每部戲在香港的首映式,你幾乎都有到場。”莊楚明抽出幾張陳年報紙,瞥了一眼道:“我們的娛樂記者是全球最盡職的,你看,幾乎有關唐氏電影的每個首映式都能拍到你,你果然是唐安堯導演的忠實粉絲。”

  費文博抿緊嘴唇。

  “費先生,不知道你吩咐私家偵探拍唐安堯先生什麼?”

  費文博此時已面色難看,道:“就,就是看到什麼拍什麼,我怎麼知道他拍什麼……”

  “但是我卻發現,你僱傭的私家偵探拍攝的,全是唐安堯導演的個人生活。他穿什麼衣服,喝什麼咖啡,穿什麼鞋子,喜歡去哪與人談事,回別墅愛住哪個房間,獨自出門時會開哪輛車……”他拿起一疊照片,一張又一張地向庭上出示,最後隨手一收,道,“奇怪的是這裡面連一張公眾場合的照片都沒有,有的全是他的私人生活照,費先生,你這麼做,好像不是在挖我的當事人有什麼把柄,而是在窺探他的生活。”

  他更進一步問:“你為什麼要窺探他的生活?你抱著什麼目的在窺探他的生活?難道你能從中得到快感?難道你其實是個愛慕偶像卻一句話也不敢說的偷窺狂?!”

  費文博漲紅臉,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莊楚明微微一笑說:“如果我說錯,我向你道歉,但是費先生,你必須回答我這個問題,你以前認識沈濤嗎?”

  第22章

  費文博臉色瞬間閃過一絲不自然。

  “你認識本案的被害人沈濤嗎?”莊楚明再次逼問,“你必須回答這個問題。”

  “我,不認識。”

  他話音一落,庭上譁然,唐安堯猛然想往前沖,卻被兩旁的警察按住,他瞪著費文博,雙目通紅,幾乎下一刻就想衝上來咬住對方的咽喉。

  幸好他很快控制住自己,在法官發難前,他深吸了一口氣,倒退一步,沖法官歉意地點頭。

  法官見他尚有理性,還是網開一面,警告地瞥了他一眼,隨後道:“辯方律師,繼續,不要再問無關緊要的問題。”

  “是,庭上。”莊楚明道,“費先生,你在撒謊,你跟本案的被害人相識很多年。你們曾同為墨爾本一所公立中學的留學生,你跟沈濤同屆,對嗎?”

  費文博陰沉著臉不說話。

  “那所中學華裔學生少,像你這麼聰明活躍的中國學生更少。你非常出名,我只是派人稍微一打聽,你的老師同學都記得你。因為你的關係,大家也記得沈濤,因為那時候沈濤老是跟在你身後,他長得瘦小,經常被人欺負,你看在大家同為中國人的份上,不得不照顧他對嗎?”

  “可是後來你為什麼不照顧了呢?我猜猜看,是不是知名大學推薦生名額被沈濤奪走後?”

  費文博猛然抬頭,目光中滿是怒意。

  “我猜中了?”莊楚明道,“所以你乾脆不念大學,跑回香港投身娛樂圈,憑你的樣貌也混得不錯。你甚至還可能懷有對電影的夢想,畢竟你曾對媒體說過,你的夢想是有朝一日能在喜歡的電影裡演男主角,對不對?”

  費文博咬牙道:“是,我有這個夢想,可笑麼?”

  “不可笑,不想拍好電影的明星不是好演員。”莊楚明慢慢地道,“你日以繼夜去觀摩唐安堯拍的電影,出席他每個電影的首映式,你以他為榜樣,想引起他的注意,最好博得他的青睞。你這麼敬仰唐安堯,可唐安堯幹了什麼?他竟然拒絕你演他的戲……”

  “不是的,我才不在意演不演他的戲……”

  “那你在意什麼?在意你拍到的唐安堯是個基佬?”

  “我在意的是他怎麼能勾搭沈濤!”費文博怒道:“他怎麼能跟沈濤發生關係……”

  庭上譁然,費文博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上驟然蒼白。

  “哦,原來你在意的不是唐安堯跟別人有關係,而是在意他跟沈濤有關係。”莊楚明會意地點頭,“你敬仰的導演竟然選擇了你厭惡的老同學,那個當年跟在你屁股後面毫不起眼的小尾巴,尤其你還觀摩了他們的性愛視頻,換成誰,大概也是傷自尊的一件事。”

  他微微一笑,更進一步道:“但無論你怎麼傷自尊,你也不該親手殺了沈濤。”

  庭上譁然一片,法官大喊肅靜,主控官站起來高聲反對,而費文博則猛然抬頭,驚恐地盯著莊楚明一片惶然。

  “到目前為止,控方掌握的證據,連物證在內,都只能證明案發現場在我當事人的別墅里,但卻不能表明,買氫氟酸,殺人,碎屍,溶屍的那個人就是我當事人!”莊楚明鏗鏘有力地道,“我這有證人及證據顯示,費文博曾於案發一星期前過深圳,匿名購入二手黑色房車一輛。買完這輛車後,費文博將之一直開到新田化工集散地,購入大量氫氟酸。他雖然戴了帽子口罩,但身高形貌在那,故賣給他氫氟酸的老闆還笑他長得高大像明星。案發當晚,唐安堯的鄰居家裝在門口的安保錄像顯示,這輛神秘的黑色房車曾駛過,於凌晨四點半左右離開,但很遺憾的是,一直到此時此刻,我的工作人員還未能找到這輛車的下落,我想,這個問題或許可以直接問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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