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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過去查看了一下他的針劑速度和儀器數據。

  許麟廬氣得渾身哆嗦,顫聲說:“我兒子值得更好的名門閨秀,你別妄想……”

  我笑了,輕聲說:“謝謝你終於說了句實話,作為交換,我也跟您說句同樣的。”我低下頭,看著他臉上的褶子說,“你恨傅一睿對吧?”

  他臉色一變。

  “除了你恨他,我找不出原因能解釋你的惡意。但不管怎麼說,看到你,我很慶幸傅一睿跟你毫無相似之處,我很慶幸他從不按照你的意願生活,他拒絕複製你的榮耀,決心成為與你不一樣的人,我很慶幸他做到了。他是我的驕傲。”我微微一笑,“許先生,衝著這個,我原諒你,也祝你手術成功。”

  我說完轉身離開,身後傳來一陣哐當大響,可能許老醫生在砸什麼東西泄憤。我深吸了一口氣,走出病房,對等在外頭的李鼎良說:“李哥,老頭情況可能有點不穩定,你帶點人進去給他檢查一下,我還有事,就不跟你這添亂了。”

  李鼎良愣了一下,沖我搖頭嘆氣,招呼了兩個護士跟著進去。我看見傅一睿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等我,我朝他走去,卻在此時,聽見傅一睿的繼母在一旁說:“你等等!”

  我轉頭看她,她怒氣沖沖地說:“你對老許說什麼了?你不知道他不能激動麼,你還有沒有醫德,萬一他要是有個好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醫院……”

  我偏頭看看她,笑了笑說:“許太太,我跟許先生說的話恐怕不好對您重複,尤其是事關您的名譽。”

  “你,你,你們說什麼?”她臉色變白。

  我靠近她,低聲說:“勾引十八歲的繼子對你而言不是什麼難事吧,怎麼會那麼不小心讓人發現?你真當老先生是白痴?”

  她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我嘆了口氣,離開她,朝傅一睿走去。

  “冉冉……”他聲音乾澀嘶啞。

  “我們需要好好談談。”我對他說,“但不是現在。現在你需要休息一下,走吧,我們今天都補休提前下班,我給你做飯。”

  他愣住,看著我目光複雜,裡面有欣喜,卻也有遲疑,有經年的痛苦,也有痛苦被人發現時的尷尬。

  “先說好,手藝不精你別嫌棄,”我笑著說,“我們煎牛扒怎麼樣?好像家裡還有紅酒,用那個澆肉汁很過癮的。”

  “你不,”他困惑地皺眉,“你不想問我什麼?”

  “想啊,”我點頭,“不過再大的事也沒吃飯大,我現在可是餓得能塞下一頭牛,很想狼吞虎咽一大堆高熱量高蛋白不健康的食物。別阻止我啊,誰敢擋我,我跟他急!”

  他深深地注視我。

  “哎我說你來不來?”我斜覷他,不耐煩地問,“無組織無紀律一次就那麼難啊?你不來我不管你了啊。”

  傅一睿慢慢地,眼眸深處染上笑意,似乎僵持的肩膀也漸漸放鬆,他嘴角上勾,綻放出一個堪稱為微笑的表情,然後他低沉著聲音說:“你做?”

  “我做啊。”

  “那能吃嗎?”傅一睿說,“為了不吃死人,還是我來吧。”

  那天下午我們都早早歇工回家,傅一睿開著他的車帶著我去超市選購了平時我捨不得買的好牛肉,再到進口食品櫃買了做西餐的調味料,我一拍額頭,家裡連廚具都沒有,於是又興沖沖地跑去買廚具刀具,等放滿了一車子,我才吐舌頭說:“哎呀我的媽呀,今天鐵定敗家了。”

  彼時已經排隊,我悄悄拎起車裡的品牌平底鍋對傅一睿說:“這也太貴了,我肯定是腦子不清楚才拿的,要不咱們放回去?”

  “你那有?”他面不改色地問。

  “沒。”

  “不用這個,你直接在火上燒牛扒?”

  “好像,沒那個功力……”我哭喪了臉,扯著傅一睿的袖子說:“那什麼,這堆東西比出去吃頓牛扒貴多了,我,我們出去吃吧,最多我請你……”

  傅一睿肩膀微微顫抖,反手一把將我摟進懷裡,帶著威脅性說:“張旭冉,你趁早打消把東西放回去的念頭,這件事是你決定的,就算結果是狗屎你也得堅持住!”

  “為什麼?”我拉長語調。

  他目光深邃,低頭在我額頭吻了一下,說:“因為我對你的提議感興趣了,我感興趣,你就必須負責。”

  “行!”我惡狠狠地說,“吃完這頓,這個月剩下時間我吃你的喝你的你信不信?”

  “榮幸之極。”

  我肉疼之極地拿出刷卡付了費,傅一睿見我破財仿佛很高興,冰山一樣的臉破天荒帶了笑意,被我頂著一張晚娘面孔呵斥他拿這拿那也毫不介意。我們倆開車回我的公寓,把東西提上去歸置好,我已經累壞了,蹬了鞋趴到沙發上呻吟說:“我累了困了,不管飯了。”

  傅一睿沒理我,任我在沙發上全沒形象地趴著。過了一會,他丟過來幾件衣服,嫌惡地說:“趁著這會去換衣服,最好洗澡,身上儘是消毒水味。”

  “嘿,新鮮啊,好像你身上沒有一樣。”我閉著眼回了他一句,又懶洋洋地躺了會,這才拿起衣服,忽然老臉通紅,因為我發現他不僅丟過來的是我的家居服,還有我的內衣內褲。這些東西我放哪他怎麼那麼門清啊?我惱羞成怒,捧著衣服踩著拖鞋啪啪進了廚房,還沒開口,卻看見他以動大手術一般嚴肅的表情,圍著我的粉色嘻哈猴圍裙在做飯。

  牛扒醃著,蔬果切著,他手起刀落,正皺著眉切著什麼,那樣子仿佛切的不是食材,倒像是某件足以影響世界醫學進程的東西。我忽然就不想說話了,就這麼靠在門框上看他,記憶中從沒有從這個角度,這樣去觀察過我神奇的傅學長,看著看著,竟然有種奇異的感覺,仿佛那件可笑的嘻哈猴圍裙,配上他高大的身材和搞科研的表情,居然跟廚房這個環境有種說不出的協調感。

  令人有些眼眶發熱,心裡發軟的協調感。

  “怎麼還不去洗澡?不是累了嗎?沖澡解解乏。”他頭也不抬,淡淡地說。

  我忽然就想起我的外婆,在童年的記憶中,放學回家後我也是這麼往廚房窺探,她也是這麼頭也不抬,忙著手裡的活,嘴裡呼喚我做這做那。

  我有點想哭,沒有經歷過親人離去,你不會明白重新目睹家裡廚房有人為你做飯是種什麼感覺。

  “傅一睿……”我叫他。

  “嗯?”他抬頭,“怎麼啦?餓了?等會啊,馬上能吃。”

  “不是,”我搖頭笑著說,“忽然發現你挺帥的。”

  他厚顏無恥地點頭:“才發現?你的審美太滯後。”

  “呸。”

  “對了,說到審美,還有一點你要改進,”他低頭繼續忙活,邊幹活邊說,“內衣款式既過時又不襯你膚色,這個周末就去全換了吧。”

  “你,你,”我被他噎住,老臉險些掛不住,語無倫次地說,“這,這關你什麼事?”

  “別心疼錢,很多女人因為用廉價內衣而導致辱腺癌。”他不理我,繼續說,“這個錢我給你出。”

  “誰稀罕你出……”

  “哦,”他毫不在意,說,“那我直接去買給你吧,省得你浪費錢。”

  第50章

  我洗完澡出來,屋子裡已經瀰漫一陣濃郁的肉香。

  擦著頭髮,我走到飯廳,不大的餐桌上琳琅滿目,擺好了各式碟子,從沙拉到濃湯到牛扒應有盡有,傅一睿背對著我,正在將兩隻水晶高腳杯擦拭乾淨,然後,他變魔術一般找出燭台,微微傾斜前身,點燃了兩根蠟燭。

  啪的一聲,我關上了燈,屋內燭光盈盈,他轉過身看我,微笑著張開雙臂。

  我聳聳肩,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臉埋在他懷裡,故意將濕頭髮蹭在他襯衫上。

  傅一睿忍耐了一會,終於忍無可忍抓住我的肩膀搖了搖,咬牙說:“冉冉,你真是我見過最沒情調的女人。”

  我哈哈大笑,他也笑了,拿過我手裡的毛巾,認命地替我擦頭髮。

  我伸手舀起一口濃湯嘗了嘗,點頭說:“嗯,傅一睿,你的手藝可以去當大廚了。”

  他用力擦擦我的腦袋,說:“我覺得也是,給你做飯真是太便宜你了。”

  “那怎麼辦?”我帶笑問他,“我可付不起你工資。”

  “這樣啊,我考慮一下,或許我吃虧點,允許你用別的方式償還。”他抱住我,捧起我的臉,深深地吻了過來。

  我閉上眼感受他的吻,從纏綿到激烈,似乎有很多不能說,或者說不好的話都在這個時候用這種方式表達出來。我能感覺到他的渴望,他的迫切,從舌尖的糾纏到嘴唇的流連,我知道這個男人一直在忍耐。在這場情愛的拉鋸戰中,他並不擅長表白,也不擅長爭取,他唯一擅長的便是耐心,這麼沉重而無奈的耐心。我嘆息一聲,主動勾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用舌頭掃過他口中的柔軟部分,我覺得我能知道他需要我,而我在這一刻,也需要他,這種需要說不清楚,似乎很久以前就有了,在日常的點滴中,在細節傳遞過來的確鑿溫暖中,也許早有看不見的紐帶將我跟他聯繫在一起。

  他後來居上,攻城掠池一般狠狠地吻我,我一聲驚呼,他已經托起我的腰,將我整個舉高,令我不得不抱緊他的脖頸,才不至於掉下來。我很不習慣,喘著氣說:“放,放我下來……”

  “把腿分開,夾緊我。”他啞聲說。

  “可……”

  他驟然鬆了手,我尖叫一聲,不得不手腳並用,死死纏住他。

  他收緊胳膊,微笑著親我:“這就對了。”

  對個屁,我腹誹這種姿勢也不知他跟過多少洋妞歷練出來,居然使得如此爐火純青。我還沒腹誹完,他又纏纏綿綿地吻了過來,這一次動作放緩,溫柔細膩,就如三月春雨,輕柔貼慰,無微不至。我是個很理性的人,很少有理智缺席的時候,當在這一刻,他的吻確確實實令我頭腦空白,渾身發軟,仿佛有顫慄的快感順著他的唇舌一點點從脊椎深處勾引上來。我發現我在微微發顫,僅僅因為接吻就已經令我感覺靈魂出竅,這種快感太恐怖了,我喘著氣抓回最後一點理智,推開他斷斷續續地說:“那,那個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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