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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傻了,他也就是玩玩,跟我似的,我們玩多的人,門清著呢,不會亂套。”李少君閉著眼輕聲說:“我真想嫁人,不找那樣的,要有機會我一定找能踏實過日子的,以前倒是碰見過,可我想著玩不想安定,唉,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

  我聽著她說的話越來越悲傷,不想再討論下去了,扶著她的肩膀說:“你先休息吧,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你離那天還早著呢,說這些幹嘛?”

  她似乎有些累了,順著我的手躺到床上,閉著眼問我:“明天還來不?”

  “來。”

  “給我帶骨頭湯。”

  “美的你。”我啐了她一口,“等著吧。”

  我等她睡下,就出病房找她的主治醫生了解情況。她的情況發現得晚,已經是三期,其實治癒的可能性並不太高,我心裡難過得想哭,出了門,卻看見鄧文杰在那靠著抽菸等我。

  他臉上有我前所未見的煩躁和壓抑,似乎有什麼東西潛藏在那具向來自我張揚的英俊面龐下呼之欲出。我微微皺了眉,顯然更願意將這種焦躁理解為他在擔心李少君,但是我也知道這並不太成立,鄧文杰從來只是一個遊戲花叢的任性頑童,要他突然間因為李少君的病情而備受煎熬,那是不大可能的。

  我走過去,想了想還是說:“李少君的情況不大妙,我們院腫瘤這一塊並不是強項,你有認識別的更好的選擇嗎?”

  “有,”他又抽了一口,淡淡地說,“人民醫院那邊,我可以幫她打聲招呼,安排她過去。”

  “你,”我躊躇著問,“要不要進去看她?”

  鄧文杰閉了閉眼,說:“我呆會吧,你先回吧,科里要有人問起我,就說我有事走了。”

  我點點頭,終究還是忍不住說:“鄧文杰,你該進去看看她,她其實還是想有人探病什麼的……”

  鄧文杰轉頭,不置可否地說:“呆會吧,我抽完煙再說。”

  我沒辦法再說什麼了,只好轉身一個人回去。我突然很厭惡這種一個人的狀態,身邊的人好像沒一個活得順暢,連我在內,我們都如此艱難而卑微地生存。活著到底為了什麼?沒有一個人不是傷痕累累,支撐活下去的那些所謂意義脆弱不堪,頃刻間往往就可能分崩離析。詹明麗跟前夫沒辦法好好坐下來說五分鐘的話;李少君得了宮頸癌;傅一睿的父親近在咫尺,卻仿佛給他上了道看不見的枷鎖;就連以往最積極最相信美好生活就在眼前的孟阿姨,也不得不忍氣吞聲,跟另一個女人分享她的丈夫。

  更不要說我了。

  我忽然覺得,也許孟冬死的很是時候。他死在理想的場域裡,終其一生,他都沒委屈過自己的心意,沒有罔顧自己的意願,當然也從未浪費自己的天賦和激情。在他臨死前那一刻還想著抓拍心愛的姑娘,他是在相愛的人目睹之下離開人世,相愛因為死亡而永恆,這點福氣真是無人能及。

  孟冬,若是他還活著,必定焦頭爛額,他完全不具備能力來應對我,應對家庭的變故,他大概會暴跳如雷,會咆哮會發瘋,會拿槍殺了他父親,也許也會站在我跟前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怎麼面對我。

  所以那顆子彈其實是拯救他的,我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那個唯一見證我青蔥歲月的男人,我忽然在這個時候不記恨他了,他真的不具備能力來應對這種混亂不堪的局面,他也許會在這個過程總以另一種方式枯萎,我萬幸不用目睹這種事發生。

  忽然之間我很渴望見到傅一睿,我說不清為什麼,就是渴望跟他身體接觸,握住他的手或者抱住他的腰,或者脫光了衣服做一場也無所謂,我渴望隨他處置而無所謂。我轉身朝整形外科走去,越走越快,幾乎用了跑的速度,然後我喘著氣跨進整形外科。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半往後,大部分人在準備下班,趙大姐看見我驚奇地叫了一聲:“又來主動挨批啊小張?”

  我笑了,點點頭,問:“你們主任呢?”

  “辦公室。”她在我身後說:“會客還是什麼吧……”

  她還沒說完,我已經興致勃勃地朝傅一睿的辦公室跑去,我沒有敲門,一下把門扭開就進去,笑著說:“傅一睿我來了,我要跟你吃飯不能不答應啊……”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房間裡,傅一睿抱著他名義上的繼母,那女人正在他懷裡低聲哀泣,傅一睿可能前一刻還在低頭安慰他。我的突如其來打斷了他們的交流,兩個人迅速抬頭,美人繼母梨花帶雨,可看向我的眼神充滿怒氣,傅一睿則錯愕了不到一秒鐘,隨即閃過一絲慌亂。

  我的心往下沉,立即收了笑,抱歉地說:“對不起打擾了,你們繼續。”

  我立即轉身關上門。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有點忙,更新拉慢

  第35章

  我在這一刻心裡很亂,其實並不是受傷之類的感覺,因為我自問自己對傅一睿的感情還是知己良朋多點,從未產生那種強烈的非他不可的獨占欲,而且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想在張旭冉這個軀體內點燃獨占欲那樣本能而激烈的感覺有點為難我。但不可否認的,我還是介意了,倒不是因為傅一睿跟他名義上的繼母曖昧的動作,而是傅一睿的慌亂。

  他慌亂,就意味著他在這件事情上不想我知道,當然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他所有的事,但是這麼多年朋友,難道我還不足以讓他信任嗎?

  如果不是許麟廬執意來我們醫院動手術,我還不知道他就是傅一睿的父親。

  當然他也從沒說過,那個嬌滴滴的美人是他的繼母,他有說的機會,但他還是選擇沉默。

  我忽然很煩他這種萬年不變的沉默,我又不是神,再了解他,有些具體的事情他不說我怎麼知道?

  我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一陣慌亂的推開桌椅身,傅一睿在我後面低吼:“張旭冉,你給我站住!別耍小姑娘脾氣好不好?”

  嘿這話說的,我怒極反笑,轉過身去,唰唰幾步走到他跟前,直直盯著他,冷冰冰地說:“把你剛剛的話再重複一遍?”

  傅一睿有些氣餒,嘆了口氣抓住我的胳膊,我低頭看他的手,嘲笑說:“傅主任您這樣呢?算小男孩脾氣?”

  “我,”他一時語塞,低聲說,“我說錯了行不行?咱們進來說,別站這讓人看笑話。”

  我甩開他的胳膊,冷冷地說:“進去可以,但咱們先說清楚了,是你請我進去的,可不是我求著你扒著你要進去。”

  傅一睿抿緊嘴唇,定定地看著我,搖頭無奈地說:“你呀,真是。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我示意他前面帶路,施施然跟著他進了辦公室,轉身關了門,對他那個繼母點點頭,雙手抱臂,一言不發。

  美人此時奇蹟般地擦乾了眼淚,且臉上的妝也沒花,我嚴重懷疑她是不是趁著傅一睿追我那片刻功夫補了妝。我有點惡意地觀察她眼瞼處,果然還是有脂粉紛亂的痕跡,很好,我心情突然好轉,好笑地坐下來對傅一睿挑挑眉,問:“傅主任,叫我進來幹嗎?”

  傅一睿瞪著我,深吸了一口氣,說:“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父親的妻子,林雨婷女士,這位,是張旭冉,我的女朋友。”

  林雨婷聞言面露驚詫,隨即換上溫婉的笑容說:“張醫生我見過,沒想到還是一睿的女朋友啊,幸會了。”

  “不敢,許太太我也見過,沒想到是傅一睿的長輩,現在像你們這樣繼母繼子關係好的還挺少見,不錯啊。”我扯了扯臉皮笑了下,回瞪了傅一睿一眼,和稀泥這種事要換我別的時候可能也就裝糊塗過去了,但今天不知為何,那個美人在懷梨花帶雨的畫面實在令人厭惡。

  傅一睿居然笑了笑,過來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對他繼母說:“小冉說話直,您別介意,您剛剛說的事恐怕我幫不了您,我想爸爸那這時也該需要您過去了,別讓他老人家著急了不好。您先請回吧。”

  “一睿,那是你的弟弟啊,”她立即美眸蒙上淚霧,楚楚可憐地說,“你,你爸爸又病了,家裡沒了主心骨,我一個女人家,出了這種事六神無主的,你不幫我,我該怎麼辦?”

  “一平是個成年人,他應該具備承擔事情後果的能力,”傅一睿淡淡地說,“至於爸爸您更不用擔心,有的是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設備給他用。”

  “一睿,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傅一睿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猛然收緊,我瞪了他一眼,他才醒悟過來,悄悄鬆開。我站起來對林雨婷說:“許太太,我認識一睿很多年,他是個有原則的人,但他也是個慷慨的人。我相信在他的原則範圍內,能做的一定會做,但超出這個底線,我認為也不好強人所難。您還是請回吧……”

  “這是我們家的事……”她驟然發怒了,瞪著我,深呼吸了幾下,才柔聲說:“張小姐,對不起啊,但這是我們家的事,一睿怎麼說也是我先生的長子。”

  “沒關係的許太太,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明白您作為母親和妻子的心情。只不過也請您體諒一下我作為傅一睿女朋友的心情,”我站起來,走過去替她開了門,微笑說,“這時候病人該進食和吃藥,我想許先生那邊真的離不開您了。”

  她死死地盯著我,又回頭看了看傅一睿,見他完全無動於衷,終於冷哼一聲,昂起頭走出辦公室。我目送她款款前行的背影,聳聳肩,這才吁出一口氣說:“我必須坦白啊,你這位母上大人真挺有意思的。”

  傅一睿走過來,慢慢關上門,伸出手臂圈住我,把頭貼近我的耳朵,柔聲問:“不生氣了?”

  “還好吧,”我問,“你跟她怎麼回事?”

  “沒什麼。”

  “哦?”我點點頭,拉開他的手,直截了當地說,“傅一睿,我覺得咱們不合適。男女朋友什麼的,還是先算了吧。”

  傅一睿臉色一變,雙手握住我的肩膀,咬牙問:“就因為我沒推開在我懷裡哭的女人?”

  “不是,是因為你不信任我。”我雙手抱臂,迎視著他,慢慢地說,“我們都是受過西方教育,我不會以為一個紳士就該推開一位沖你哭泣的女士,我也不是斤斤計較的小女孩,別人碰一下你我就該跟一頭護食的母狼一樣跑出來撕咬,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對感情的理解不是那樣輕浮。她哭了,你只能是出於道義或者出於憐憫去抱她,這對我來說都沒什麼。但問題在於,你從來不曾跟我說過這位女士是誰,她在你生命中是個什麼角色,你的家庭,你的生活,你的成長我一無所知。我想了半天,我不覺得我個人品德有問題到不足以令你相信,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你不願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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