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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恩雅在一家飯館吃過飯後,四處閒逛了好一會兒,之後,去了城西的城牆。她沿著城牆內斜坡上的一條小徑,向上爬著。斜坡有些陡峭,到處叢生著野糙樹木。恩雅努力的穩住重心,保持著平衡,穩穩的爬了上去。斜坡頂部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路的那一側是高聳的城牆。小路是土質的,路兩邊,雜糙恣意的、旺盛的蔓延生長。城牆上相隔不遠,有著一個個垛口。透過垛口,可以視野很開闊的眺望到城牆外的那一片天地。恩雅此刻無心去看。她看了一下時間,快一點鐘了。她跟心怡約好了一點鐘在這兒碰面。

  她所在的這一段城牆是南北走向,她沿著小路,向北走著。天氣晴好,秋天的陽光從背後暖洋洋的曬著她,將她的身影斜斜的投she在旁邊的糙叢中。這個時間,人們大多在吃飯或者午休,一眼望去,不見人的蹤影。周圍靜謐而安詳,偶爾的,有風在低語,鳥在啁啾,還有秋蟲在糙間呢噥。

  她走了大概有一百米遠,那顆大槐樹近在眼前了。大槐樹樹身粗壯,枝葉層層,她常和心怡坐在這顆槐樹下談心。她剛靠著樹幹站定身子,只聽得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響起。應該是心怡來了。恩雅看過去,果然心怡正從她剛才來的方向,大踏步的走來。她是個圓臉高個,身材微胖的姑娘。她眉毛粗重,眼睛大大的,透著一股子英氣。

  “恩雅,”遠遠的,她就哇哇大叫,“讓你去我家吃飯,你偏不肯。你該不會是餓著肚子吧?咱們姐妹還客氣什麼。怎麼,你那個惡毒的姨媽又給你什麼氣受了?”

  心怡就是這樣的,快言快語、毛毛糙糙、大大咧咧、心無城府,跟恩雅的性格截然相反。但很奇怪,她們兩個就是很談的來。有什麼煩心事,她們互相傾訴,彼此安慰。有什麼開心事,她們共同分享,一起快樂。

  “這個時候約你出來,我很抱歉。”恩雅也放開嗓子,大聲地說,“但是,我也好無奈。一來是,我寄人籬下,中秋佳節,人家合家團圓,人家覺得我好礙事,我自己也覺得好尷尬。再則是,有件事堵塞在心頭,好壓抑,好憋悶,好難受,我必須找個人談談,一吐為快。”

  心怡走過來,挽著恩雅的胳膊,“咱們邊走邊談吧,中午飯我吃的太多了,得消消食。”

  “心怡,我見過那個劉慕雲了。”恩雅走著說著。

  “什麼?”心怡大吃一驚,“你說什麼?你見過劉慕雲是什麼意思?”隨後,她有些自作聰明的說,“他發來照片了嗎?還是你們視頻聊天了?那個劉慕雲長相如何?”

  “我是說,我見到他本人了。我9月30日那天請假,坐了去他那裡的火車,昨天晚上,我才回來。”恩雅清清楚楚的說。

  心怡大大的震動了,她鬆開了挽著恩雅的手,向後退了幾步,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無法理解的、難以置信的定定的看著她,“老天!”她驚呼,一迭連聲的,“老天!老天!……”她似乎不會說別的了。

  “老天!”恩雅也跟著叫,有點生氣,“這很值得大驚小怪嗎?我認為你會覺得稀鬆平常呢。你不也……”

  心怡很快的打斷她: “我是我,可你不一樣。”

  “可是,愛會讓人不顧一切。”恩雅輕嘆。

  “那麼,他占你的便宜了嗎?”心怡問,不等恩雅作答,她又說,“不用說,這是在所難免的。”

  “沒有。”恩雅蹙著眉頭,煩惱的說。她不高興心怡這樣的說,也不願意去回憶那晚的事。

  “怎麼可能呢?”心怡語帶懷疑。

  “你信不過我?”恩雅反問。

  “當然不是。”心怡慌忙解釋,“我信得過你,可是我信不過那個劉慕雲啊!我的那個前前男友,就是那個叫吳…… ”她抓了抓頭,想了想,“叫什麼,我也記不清楚了。他也是當兵的,我一去他們部隊,他們戰友都像見到稀有動物一樣,圍著我看,眼睛瞪直了,集體都要炸鍋了。”

  恩雅忍俊不禁,撲哧一笑。

  “哪有那麼誇張。”

  “就是!就是!”心怡急切的說,唯恐恩雅不信,“騙你是小狗嘛!所以我就說,那個劉慕雲怎麼會放過你嘛。你們晚上怎麼住的,沒有在一起嗎?”

  “第一晚在一起,還有最後要走的那一晚我們也在一起。”恩雅老老實實的回答。

  “老天!”心怡忍不住的又驚叫起來,“這怎麼可能?你們同住一室?他竟絲毫不侵犯你。他是聖人嗎?要不然,他就是有那個方面的缺陷。”

  恩雅又好氣又好笑的衝口而出:“他怎麼可能會有毛病?”

  “你又怎麼肯定他沒問題?”心怡反唇相譏,她轉動眼珠,帶著譏誚的笑意,“那麼,你是騙我了。你們已經那個、那個了,是不是?”她說著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跺著腳、拍著手,驚天動地的笑個不停。

  恩雅又急又羞又惱又氣。

  “你好討厭!人家是找你訴苦的,你倒好,竟拿人家來取笑。”

  心怡依舊在笑,眼角都笑出淚來了。

  “我在為你高興,有情人終成眷屬!”

  恩雅嘟著嘴,懊惱極了。

  “早知道,人家就不約你來了。”她生氣的掉過身子去,她折回到大槐樹那裡,背對著心怡,靠著槐樹蒼勁茁壯的樹幹,她站定腳步,寂然不語。

  背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心怡來了。她低低的、吃吃的笑著,親昵的從後面攬著恩雅的肩頭,湊在恩雅的耳邊,她撒嬌的輕聲說:“好姐姐,別生氣了。”

  恩雅不好意思了,她牽動嘴角,也笑了笑。

  “對不起,心怡,是我不好。”

  “好了,姐姐,咱們就別耽誤事了,你說吧,我在聽。我保證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心怡說著,滿不在乎的往地上一坐,絲毫不介意她考究的淺灰色的格子裙會弄髒。坐下後,她忙不迭的脫下鞋子,往一旁一扔,兩腿盤了起來,嘴裡一面嘟囔著:“我穿著高跟鞋呢,腳好痛,正好坐下來,邊休息邊聽你講。”

  恩雅挨著她,席地而坐。她們兩個都是不拘小節的。她先長長的嘆了聲氣,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

  “怎麼了,我在聽著呢,快說啊!”心怡心急難耐的催她。

  她再嘆氣,艱澀的、困難的迸出一句話來。

  “我想,我們大概是分手了。”

  心怡聽不懂了,她很奇怪的說:“什麼叫我想?什麼叫大概?分就是分了,不分就是不分,直接乾脆一點好不好?”

  恩雅揪下身旁的一株小糙的葉子,在手中把玩著,幽幽的開口道:“他沒提分手,我也沒提。所以,我不知道,這算什麼。”

  “你們還在聯繫嗎?”心怡問。

  “我想是沒有。”恩雅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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