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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看開也好,面對一個繼承了權勢便完全陌生得可怕的木曜,或許靜心修煉也不妨為正途。

  禮樂台那邊合卺酒禮已結束,貌美的太陽神妃在仙子簇擁中退場,德高望重的上神按先後順序同木曜敬酒,最後是眾仙一同歡宴暢談。

  天帝如今的獨子和德高望重的神君家女,同樣尊貴的兩家門當戶對,一切都似乎順理成章。

  隨人群前去說祝詞時,我雖乾巴巴念了幾句詞,還是沒止住阿紅也跟過來的腳步。

  一個彎腰行禮,座上的木曜唇笑清冷,她同他人群中不過匆匆一瞥,對酒歡顏,卻是薄涼。

  或許,往後一切成煙雲,我對阿紅的愧疚,她同他的再不相關。

  木曜同仙人杯觥交錯,猜拳行令,有人提議去附近的摘星台投壺,眼花耳熱得也便答應,一行人甚至跟隨著凌日車,浩浩蕩蕩便放開前去酒娛。

  而後,我便被身側頹然癱坐的女子擦身一撞,詫異垂首,阿紅不過飲了兩杯罷了,竟也一頭趴伏雙臂之上。

  有些人,之所以會念念不忘,是因為自知此生再也擁有不了。

  不要說,離開以後還會想念;不要說以後還會是朋友;離開一個地方,風景就不再屬於你;錯過一個人,那人便與你無關。

  所以當你笑了,全世界都跟著你笑;你哭,全世界只有你一人在哭。

  附近的歡聲笑語,她急於背過去的身影,我不能再言語的愧疚,都只能跟隨她一步步去到平靜的地方,期間無意對上南景予於人群中投來的目光,依舊清冷,簡直和眼下某個大婚上神如出一轍。

  原本清閒的宴會出口處,隱約傳來嘈雜躁動。

  乘著雲沒走多久,卻見不遠處似是司羿的身影在雲間張望,遂上前詢問。

  此刻,大羿已急得滿頭大汗,手腳並用對守衛比畫:“出、出大事了!我去打理新的太陽神殿,不小心讓飲血箭逃脫了,快去稟告陛下……”

  我預感事態有些嚴重,遂跟著阿紅上前詢問:“飲血箭?飲血箭又是做什麼的東西?”

  此時偷喝了酒的守衛迷迷糊糊執兵器攔在門前,我猛力一推,突然闖進會場的司羿邊跑邊一面驚慌道:“哎!這箭是頗有靈性的神器!之前我便是用這支箭射殺了九個太陽,追捕曜殿下時,竟忘了這檔子事!”

  飲血箭原本在木曜歸位後就封存起來,如今竟出了逃脫之事。那箭一旦沾染了獵物的血,便會自行追蹤,直至射死獵物方休,也不知是否曾傷過木曜……

  再扭頭,身旁的阿紅一下慌了神……不過須臾,木曜就要帶仙友駕著日車雲遊天際!

  一陣風迎面掀起。

  沒空再數落司羿,我三步並作兩步跟著前面的紅衣身影,往中天處狂奔。

  追著阿紅跑得太快,漸漸的,連我開口的話聲都被風吞去?!

  我想說,這事情去稟告天帝就罷了,更想說,你一個仙靈千萬不要做什麼傻事……

  太陽穴也跟著不安地亂跳。

  一路行雲而過,越接近太陽石的位置,那熱度便越大,平時杧山的寒氣能抑制木曜體內太陽石的熱量,而駕車放日時,則絲毫無須壓制太陽石的能量。

  我瞭然於心,她一個本就病了幾場的仙靈此去接近太陽石,接近曜神,無疑是送死了,可即便知道是死路,她竟也不願死的人是木曜……

  也許發生了許多事,到最後一刻,她仍無法恨他些什麼。

  天橋上的木曜聽到了她驚慌嘶啞的呼喊,與此同時,雲下突然躥出的那支火蛇般的利箭也毫不含糊地朝他射去。

  那是目標只攻擊他的神箭,繞開慌忙退去兩邊的仙人,只朝他破空而去。

  四周傳來驚慌的騷動聲,我拼命飛身上去試圖拉扯阿紅,卻只撕扯下一塊衣袖碎片。

  而她已來不及上前推開他,只能用盡全部靈力以肉軀擋住那支飲血箭。

  箭身凝聚了十足的力道,匯聚成一束火球,自胸口貫穿而過,而後……中擊的人就那樣飄飄然倒在雲上,大有此生圓滿般的笑容。

  此時,她耳邊有人喚她的名字。

  阿紅勉力睜開眼睛,被同樣紅裝再染一道紅的人攬在懷裡。

  木曜額上全是汗珠,阿紅伸手替他拂去,他卻氣得推開,難以置信又十分凶地呼喝:“怎麼可以……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你說過無論我是逃犯還是太陽神,你都會跟我在一起的!”

  我如雙腿灌鉛般僵在原地。

  阿紅還是苦笑,無力地拽著那人胸口的衣襟,有些話此刻不說,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說了罷。

  “阿曜,我喜歡了你幾百年,無論你是杧山的怪物,是逃犯,還是太陽神,我就是喜歡你,明明知道你我所求不同,卻始終,還是喜歡……”她埋在他胸口,淚水溢出,打濕了一片。

  我其實也是後來才知曉,過去在杧山時這兩人便膩在了一起,可惜當初的木曜為父母所棄,飲了毒障水而雙目失明亦無人管,阿紅亦在杧山做過些時間侍女。

  那時的慕梓妖總會嘆息日升,她不懂他話中之意,可終於在疑惑間,看他的臉倏爾變得猙獰,身體如岩漿般沸騰,轉眼間長滿無數醜陋的肉瘤,儼然幻化成一頭兇惡的獨眼巨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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