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4章 想得連覺都睡不好
「母皇，我廂房裡那張床沒有動過。」被夢蒼雲那一眼盯著頭皮莫名陣陣發麻，無名淺咳了聲，悶聲道。
剛才是怎麼回事，他其實不知道，只是想著那丫頭看到楚玄遲白透的眉毛，不知道會不會哭鼻子，所以在沐初頭一個有了動作之後，他便莫名衝動地將他扯來了。
要真的哭鼻子，至少這裡還有母皇和父後，他們會安慰她。
至於這扇房門……天知道當時自己在想什麼？又不是不知道他做事喜歡直截了當，什麼叫殺手？遇神殺神遇鬼殺鬼，遇到礙眼的門……踹之！
夢蒼雲實在沒辦法繼續責備這孩子，換房……算了，天都快亮了，哪還有什麼心思？更何況，剛才一不小心擦槍走火，都怪那傢伙故意在勾引，現在……不會再上鉤了。
只要不做那種羞羞臉的事情，關不關門又有什麼區別？
七七牽著楚玄遲走到一旁，先讓他坐下，再回頭看了房中其餘三個年輕男子一眼。
三人不是看天花板就是看窗戶，橫豎就是沒人看她，這模樣，又讓她想起來剛才自己到來的時候，那四個傢伙莫名其妙的表情。
敢情這是生怕她知道他們特意在暴風雨的夜裡等到剛剛，只為了等她？
男人這物種還真是奇怪，等就等了，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
「真想你們……」莫名感覺到身後那個才剛坐下的某隻送來一道不滿的目光，她笑了笑，回頭瞅了他一眼：「是真的很想嘛，每天晚上都在想，想得連覺都睡不好，吃什麼都不香……」
說起來，這段日子過得真是心酸，「想用海角琴呼喚師兄，又怕師兄有傷在身會讓他傷上加傷……我的小師兄最近太脆弱，經不起折騰。」
前半部分的話讓楚江南心裡暖暖的，後半部分，讓人當場沉了一張臉。
脾氣好不代表他不在意這丫頭對自己的看法，好歹是個男人，脆弱？還有，他哪裡小了？
男人麼，最討厭這個字。
七七似乎沒注意到小師兄的變臉，目光落在沐初身上：「也想著，一定會有很多人受傷，阿初一定會很累很累，乾坤袋的東西又不多，他還要負責大家的起居飲食，真的會很辛苦。」
沐初雖然面無表情，但總算是有了那麼一點點老來安慰的感覺，這段時間真是……給這些一個個既當爹又當娘的，累，誰說不是？
「就是很怕壞阿初會趁機欺負玄遲……」七七吐了一口氣，無奈：「還好，原來是我想太多。」
楚玄遲和沐初臉色都不怎麼好看，一個想要伸冤，他什麼時候虧待過她男人，另一個，當然是想發表一點不屑的話語，那傢伙敢欺負他，活膩了麼？但似乎，剛剛才真的被欺負了……
可，欺負這兩個字用在他身上，簡直有損他二十多年的威名，所以，不提也罷。
有人看起來很平靜地在默默聽著，事實上，早已經心酸得想要轉身走人。
是不是，每次都這樣，她眼裡永遠只有那幾個傢伙，什麼時候會關心他？不要說關心，她就是能關注到他的存在已是不易。
咱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一整晚何必緊張兮兮地在擔憂，生怕她會狂風吹倒，被暴雨衝垮？自己的擔憂對人家來說，根本就是多餘。
他真的想走了。
「我聽他們說桑城城外有個牧場，裡頭餵養的一種叫金爪鳥，渾身都是補，營養價值很高，尤其是它們的爪子，健壯有力……」
七七的目光落在某男冷硬的臉上：「知道你不喜歡吃爪子，但他們肯定一天到晚讓你當跑腿，回去之後，可不許不吃。我已經讓九萬買了幾十隻在後院養著，專門為你養的，以形補形，對你爪子有好處，不吃我跟你沒完。」
無名那雙習慣了冷色系的眼眸，瞬間寒冬盡散，春暖花開。
當跑腿便但跑腿吧，其實也沒什麼，只要她知道，自己不是不做事，不是只有那幾個傢伙才有用……
七七其實真的還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真的很多，其實都是一些無關係要的話，明明沒必要在這裡說的，但就是忍不住。
她還想說，那些九色七寸蛇雖然毒，但熬下湯來卻會很補，所以，她打算用楚四海和沐如雲原來那個林場飼養一批，以後沒事可以燉湯給大家喝，補補身子。
她想說她已經將自己的院子改成紫川閣，以後他們就住在一起，不用到處亂跑了，大晚上的找個人也方便，還有，可以時時在一起打打麻將，玩玩撲克。
她想說，寶兒也很想他們，想親爹，想爹爹，想師父爹爹……嗯，寶兒還不認識無名大俠，回頭讓無名教教她輕功，看能不能減肥……
她真的還有很多話想說，她從來就不是個安靜的人……但最後，她只是默不作聲走到床邊，看著依然躺在那裡的四海不歸。
這個舉動，讓房間裡那幾個男子人人眼底透著擔憂，還有……憐惜。
她會不會哭？大概是不會的，這丫頭只會躲起來偷偷哭，她怕丟臉，就算不介意給人看到自己留眼淚的一面，但至少，不要一下子被這麼多人看著……
「丫頭，你父後……」見七七已經彎腰想要去掀四海不歸的被子，夢蒼雲悶悶地咳了聲，視線不知道該往哪裡投去：「你父後他……」
有人捨不得見她為難，只好紅著臉低聲道：「我沒穿衣裳。」
……
……四肢筋脈盡斷，劍氣入肉很深，不僅筋脈斷了，連骨頭表面一層也被劃斷，下手既狠又毒，完全不留餘地。
她是不是該慶幸，至少四肢還在？
只是握住的拳頭依然不斷在收緊，夢弒月，那個狠毒的老妖婆，這個仇給她記住，她怎麼折磨她父後，早晚有一天，她會十倍百倍報回去！
「還能長，但得要儘快動手術，我鐲子裡的鋼片不適合，得要特別打造幾個。」回頭時，七七臉上表情已經恢復正常了，只是，目光依然有幾人暴戾的氣息。
眾人只能當看不見，越看，心越疼。
她從不是個心狠的人，但，所遇到的一切人事物，一直在逼著她要變得更狠，更強悍。
「赫連夜和我們在一起，明日便出發回沐家。」坐在一旁的楚玄遲道。
七七點頭，往窗外看了眼。
已經不是明日了，現在便是新的一天，就等著天亮起來，暴風雨停歇下去。
她又回頭看著夢蒼雲，認真道：「鋼片只能固定腕骨，讓骨頭滿滿癒合，半年或是一年之後得要將皮肉重新割開，將鋼片取走。」
夢蒼雲不說話，她和七七一樣，曾在那個年代住過，自然明白這些。
四海不歸也沒說什麼，對自己的女兒，自然是全然的信任。
七七再看著兩人，聲音依然柔和：「光是骨頭長好了也還不行，手腳筋被斷，如今正在一點一點萎縮，回沐家之後得要立即動針，我只能試試，看還能不能縫合接起來。」
她緩了下，眼底有幾分幽暗。
已經穿上衣裳的四海不歸看著她，目光柔柔的，話語中還藏著點點愉悅的氣息，分明不見有任何哀愁：「我傷了的日子，你母皇不知道有多溫柔，這傷……其實沒那麼壞。」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過去的誤會，二十年的悔恨和思念，如今難道不是一種圓滿？
能畫畫，能打牌，扶著的時候偶爾還能走上兩步，大多數時候，也能坐在那裡，安安靜靜看著自己此生最愛的女子，這樣的日子，比起過去那二十年，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
這話，真不是為了安慰他們，是真心的。
「但，手腳無力，在床上只能永遠被母皇欺壓不是？」七七垂眸，認真研究著他的手腕，那道傷痕依然怵目驚心，看著讓人心好疼：「父後難道不喜歡將母皇撲倒，瘋狂掠奪的快意？」
幾個男子一道道視線完全不知道該放在何處，一個個更是耳根不斷在冒熱，楚江南始終有幾分負罪感，身為師兄，對這個師妹的教導實在是太失敗，以後是不是該為此多費點心思？
四海不歸也沒想到自己這女兒竟也如此生猛，不過麼，那「瘋狂掠奪」什麼的，他當然是最喜歡的。
誰願意一輩子被壓？在外可以給足她面子，事事以她為尊，人家畢竟是女皇陛下，回到寢房，尤其是在床上，怎能還輪得到她來欺負人？
所以這手手腳腳，能好自然是最好的。
「早些歇著吧，等風雨停歇後，我們立即啟程去沐家。」最後，夢蒼雲一把扯過被子，再一次徹頭徹尾將某隻蓋上。
在四海不歸努力掙扎的過程中，幾個年輕一輩已經離開這間廂房，在外頭躊躇了片刻後，各自回房。
沐初抱著一團被子正要出門，打算到隔壁和另兩個傢伙擠一擠，身後，七七淡淡的聲音卻慢悠悠傳了過來：「阿初今晚是打算睡師兄，還是睡無名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