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1章 最好恨一輩子
重傷……七七看了看沐初，又從他懷中鑽出去，掃了眼身後不遠處的無名。
至今她才看得清楚，他們這一隊人馬並不壯觀，數來數去，似乎……只有那麼十幾人，除了無殤和阿壽，還都不是她認識的！
「阿初，停下來！」
一聲嘶鳴，馬兒停了下來，七七還有點手軟腳軟的，來不及下馬，竟已聽到身後無名將馬頭調轉，迅速離去的馬蹄聲。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
抬頭看一眼天色，月亮躲在雲層里若隱若現，以明月的位置推測，這個時候，她母皇和父後是不是還沒有醒過來？
但，該快了吧？可他們卻提前離開……
一個翻身，在沐初反應過來之前，七七已經從馬背上翻了下去，「望夕！」
他們剛才所坐的並非望夕，七七這一聲呼喚，也沒能將望夕喊來，心徹底亂了，再抬頭看沐初，她連聲音都開始有幾分不穩：「師兄……師兄也留在皇陵里？他們想做什麼？」
沐初臉色一直不怎麼好看，只因為此時此刻，他心頭也是糾結的很。
心裡很明白楚玄遲的苦衷，也知道或許這一刻他真的很危險，但，七七怎麼辦？寶兒怎麼辦？
「阿初……唔……」
「先把七色紗衣穿上。」沐初沉著臉道，「穿上，才方便行事。」
七七狠狠鬆了一口氣，她原本真的怕他會不允許自己回皇陵，雖然心裡很清楚楚玄遲的目的，可是，她沒辦法做到拋下他們不管。
回去，或許危險重重，她可以不衝動的，先回去看看可以嗎？如果真有危險，大家再想辦法可不可以？
從鐲子裡將七色紗衣取出，她連片刻的工夫都不願意耽誤，立即換上。
「蒙上面紗。」沐初又道。
七七不敢耽擱，立即將面紗蒙上，只是一瞬間，她妙曼的身軀已經在昏沉的月色之下失了影蹤，可那聲音依然焦急地傳來：「阿初，還有沒有馬兒，我要……唔……」
話還沒說完，忽然頸後一陣刺痛，下手這麼重，竟連她都完全扛不住，渾身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倒下去之際，依然不甘心地回頭看著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後的無名，啞聲道：「不要，我會……恨你……」
「最好恨一輩子。」無名隨手將她接過，回頭看著身後不遠處的無殤。
無殤冷著臉大步走了過來，和阿壽一起扶著已經看不到身影的七七，抬眼看著沐初和無名道：「我師父……拜託你們。」
「盡力。」不再理會他們，沐初一扯韁繩，用力夾了下馬腹，馬兒揚起一陣塵埃，轉眼間已走遠。
無名再看七七一眼，雖然影子已經十分模糊，卻似乎還能看到她眼角將落未落的眼淚。
恨也罷，好過永遠不放在心上。
長腿一邁迅速向沐初追了過去，不知從哪裡將他剛才所騎的馬兒撿回，也在一陣塵埃中迅速走遠了。
他本已經離開，心裡卻始終放不下，深知那丫頭醒來之後定要回去，猶豫了好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調轉馬頭趕了回來。
他本是打算回來之後，若是看到七七堅持回去，不管用什麼手段，都必須讓她安靜下來，所以那馬兒他也只是在半路勒令停下，生怕驚動了七七。
不想回來一看，就連沐初的心意也是和自己一般，如今七七傳了七色紗衣，若有人來追殺，至少還能躲一躲。
至於皇陵裡頭的人……他們已經走得有點遠了，但願夢弒月還沒有任何舉動，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今夜的氣息確實很不妥，尤其是越到午夜時分，那種詭異氣息便越為深沉。
人已經走了大半，還有一小半留在斷陵谷里，更有的是一些老弱病殘，幾乎連走都走不動的，就算讓他們休息一夜，他們也難以承受得住長途跋涉的辛苦。
斷陵谷中每日都會被清除一批這樣的人，只要沒有利用價值的，士兵們就絕不會留他們活下來，那只會浪費糧食。
能帶走的基本上都被帶走了，剩下來那一批確實無法帶離，帶著他們走一定會拖累大家。
楚玄遲人依然在晶石柱里，聽到赫連夜的回報，沉眸片刻他才道：「清點一下無殤留下的糧食數量，若是已經病入膏肓的，就想辦法讓他們好好飽餐一頓，無需帶走了。」
「是。」赫連夜臉色雖然有幾分沉，但也只能如此。
不是他們殘忍，而是有些人已經因為長年積勞成疾，到現在心脈俱損，身體勞損到一定程度，哪怕帶他們離開，他們也活不久，但，活著的人總得要堅強活下去。
赫連夜離開沒多久，晶石林中又傳來了數陣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在他們進入晶石堡壘之前，楚玄遲已經關上晶石柱的門，從晶石柱背後走出。
見夢一念抬起手正要往晶石柱上擊去，企圖動水晶棺里的屍首，楚玄遲冷聲道：「這個地方暫時還不能動。」
「為何？」夢一念手掌一頓，回頭看著他，眼底藏著不悅：「你是怕驚動到外頭的人？你們的人能走的都已經走得七七八八，寶藏也被帶走了不少，我為你們做的已經足夠了，我現在只想要回我娘的屍首而已。」
她要讓她娘入土為安，不能讓她永遠暴屍在外，若無法將她娘的屍首，以後的每個日夜她要如何安心度過？
楚玄遲卻依然冷沉著臉，走了過去，擋在晶石柱前，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淡漠道：「赫連夜說過，這裡頭的水晶棺與上頭的浮石有牽連，水晶棺一旦被毀，浮在上頭的巨石失去平行，或許立即就會塌下來，到時候，這裡的人一個都走不掉。更何況這晶石柱堅硬無比，哪怕你用盡所有的功力也動搖不了它半分，但卻一定會驚動夢弒月。」
這晶石柱裡頭水晶棺開啟的秘密他已從赫連夜口中知曉，但，此時此刻，夢蒼雲和四海不歸人還在晶石柱裡頭，如何能讓他們將水晶棺打開，破壞上頭浮石的平衡？
就算他日他們知道他如今有所隱瞞，此時也只能如此。
「我們都要走了，是否驚動夢弒月又有何關係？」夢一念不服道。
申屠浩和司馬妍姬卻同時抬頭往上頭望去，站在這裡，不受障眼法的阻攔，還能隱隱看到上頭皇陵頂那些懸浮在半空的巨石。
雖然，他們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道理，但至少都相信楚玄遲不會在這個時候撒謊騙他們。
動了水晶棺，那些巨石真的會掉下來嗎？可是，他們親爹的屍首在這裡，他們怎麼能忍心讓屍首繼續暴露在外？這……是為不孝，會讓他們愧為人子人女！
「還請三位冷靜一番，今夜，各位先輩們的屍首，決不能動。」見他們一個個變了臉，楚玄遲依然面無表情，沉聲道：「夢弒月既然讓他們在這裡安心躺了這麼多年，便不會忽然對他們做些什麼，你們無需急於一時，這裡頭也有七七的皇祖母，我也希望可以讓先皇入土為安，我與你們的心情是一般的。」
「她與你沒有一點血親關係，你當然說得輕巧。」夢一念咬著唇，其實心裡明知道他說得有理，可是，她真不願意讓她娘繼續承受這樣的苦。
人都死了，為何還不願意放過她？
「如今我們不僅沒有想到破解上頭浮石的辦法，也沒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可以擊碎晶石柱把他們帶走，繼續鬧下去對大家沒有好處。」楚玄遲只是淡淡看夢一念一眼，便看著司馬妍姬和申屠浩道：「若是今日有幸能逃離，他日攻回皇城，重奪這個江山之後，我定會親自帶人，與你們一起將他們解救出去。」
司馬妍姬和申屠浩同時大掌一緊，均不知道要不要聽他的，那畢竟是他們的親爹。
猶豫之際，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匆匆趕來，抬頭便見赫連夜的身影穿過晶石林，迅速向他們邁來。
楚玄遲舉步迎了過去，身後三人也在互視一眼之後，暫時放棄了水晶棺這個問題，全都跟了過去，看著來到楚玄遲面前的赫連夜。
赫連夜迎上楚玄遲的目光，急道：「有兩隊人馬尚未到達山腳，已經被守在陵山的士兵發現，他們……」
他頓了頓，用力抿一下唇才道：「只怕已經一個不留了。」
楚玄遲臉色依然沒有變化，只是目光又變得更深沉了些，盯著赫連夜，他道：「讓大家立即離開，石壁里那些尚未出土的寶藏都不要了，迅速撤離。」
「王……」赫連夜看著他，眼底有幾分遲疑。
楚玄遲沉聲道：「快去。」
既然有兩隊人馬被發現，那他們應該知道這皇陵里已經亂了，這時候再不走，等大家闖進來，他們就再也走不了。
谷外和半山腰上合起來有一萬精兵，他們這裡的人，尤其是那些苦奴，一個個手無寸鐵的，又饑寒交迫了這麼多年，哪裡有能力去反抗？
再不走，等待他們的必然是殘忍的殺戮。
「是。」赫連夜用力一點頭，轉身迅速朝外頭趕去。
楚玄遲回身看著身後三人：「看看你們還有沒有族人留在這裡，帶著他們趕緊離開。」
「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申屠浩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在這個時候還能安安靜靜站在這裡，完全沒有急著離開的意思。
司馬妍姬和夢一念也盯著他，眼底均有著疑惑，就算不走，也不該繼續留在這裡，他好歹要上去幫大家一把忙，此時還留下來，難道，這皇陵還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秘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