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1章 心裡有怨氣
片刻之後，那邊又傳來了笑鬧的聲音，還在帳篷里的三人互視了一眼，竟有幾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說夢蒼雲能與人如此說笑，倒也還容易接受些，不管怎麼說，畢竟是個女子，雖然站在敵人面前時氣勢慎人，但私下裡的時候她是極易與人相處的，這一點大家都知道。
可是，玄王居然也在和她說說笑笑，那就真的怪了，別說沐初和楚江南覺得怪異，就連七七也震撼到不行。
挪了過去，輕輕撩開帳篷的帘子，還能遠遠看到兩個人一起扶持著回來的身影，雖然，聽不大清楚他們所說的具體內容，但笑聲還是會時不時往這邊飄來。
她眨了眨眼，又揉了揉耳朵，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得的一切。
那個冷冰冰，高傲自負，自大無比，脾氣又臭得很的男人，他真的在笑嗎？不是沒見他笑過，可是，沒見他笑得這麼……
一時之間她竟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楚玄遲現在的笑聲，只是覺得好像、大概、似乎……有點傻。
對，就是傻，傻乎乎的，傻得跟二愣子一般。
她的男人什麼時候多了這樣的一面？居然連她也從未見過，這是被她母皇嚇傻了的意思？天涯海角，古老的傳說，神奇的古琴，以及直到現在依然不清不楚的那個所謂的天劫，一個悲劇故事到底是不是真有這麼大的能耐，能在千百年之後依然延續著它的氣息，以及那生生世世糾纏不清的輪迴？
沒有人說話，不大不小的帳篷內六個人安靜地坐著，直到無名站起來，淡言道：「我去看看夢君那邊有沒有什麼異動。」
丟下這話，他轉身掀開帳篷的門帘便出去了，轉眼走得無影無蹤。
大家收回視線，垂眸看著放在帳篷中央的那兩把古琴，天涯海角、靈洞天、輪迴老人，以及他那三個徒弟，玄天、驚鴻、七傷……
最後沐初和楚玄遲甚至楚江南的目光，便全都不自覺鎖在七七的臉上。
「我確實夢到過他們，他們也確實與玄遲和阿初長得一模一樣，還有那個七傷，跟我看起來就像是同一個人，連我自己都被驚到了。」
雖然這事很荒誕，但既然都說已經說開，她也就不再保留了：「我昏過去那兩回，每次都會先去那個地方，但每一次都呆得不久救回驚醒過來，醒來時人就已經在大師兄身邊。」
「這事和你大師兄夜澈有什麼關係？」楚江南對上她的目光，素來不多話的他，此時卻忍不住心裡的好奇，搶在所有人的面前率先道：「若真的有生死輪迴，有天劫的存在，那依母皇遇到那位高人所言，也許我便是那個生生世世陪在你身邊，承繼了輪迴老人三魂的守護者，如此說來，我與你的緣分該不是天定的。」
這話說起來像是在嫌棄對方，但在座的人都知道自然他不是嫌棄，喜歡都來不及，如何會嫌棄？
只不過既然心裡清楚了七七心中所愛之人是誰，那麼，那些不該有的情就不該升起，掐滅它才是他最該做的。
更何況現在這樣的日子其實過得不錯，大伙兒在一起，哪怕一個個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但相處起來的日子還是挺好過的，他其實並不願意去打破這份寧靜。
見七七無法回應，他又看著夢蒼雲，溫言問道：「當初那位高人可有與母皇說過，如何破這天劫？天劫到頭來到底要傷的人是誰？應劫的是七七還是四皇兄，亦或是我甚至沐初？」
夢蒼雲看了四人一眼，薄唇微動，最後卻只是搖了搖頭。
四個人眼底不可避免蒙上了點點失望的幽暗，不知道怎麼破天劫，也不知道應劫的到底是誰，這事依然像過去那般難辦。
「若是師父在這裡……」楚江南看著七七，這話才出口，尚未說完，他卻搖了搖頭，淺嘆了一聲：「師父為了算命，逆天而行，身子已經被傷得難以復原，這事不能再牽扯上他。」
「你師父……」夢蒼雲看著他，訝異道：「也懂輪迴之道？他是什麼人？」
七七和楚江南互視了一眼，楚江南濃眉微擰：「難道七七沒有告訴你嗎？」
「我忘了說。」七七攤了攤手，忙看著夢蒼雲，認真道：「我們的師父就是母皇以前的大皇兄，我的大皇伯，夢南天，只是他在紫川的時候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夢真人。」
「你大皇伯還活著？」夢蒼雲眼底浮出點點酸澀，但，那點酸澀很快便被忽略了過去。
見七七點頭，她心底又忍不住升起幾許期待：「那……你二皇伯呢？當初你大皇伯和二皇伯是一起離開的，既然你大皇伯也活著，你二皇伯是不是也……」
七七搖了搖頭，不說話，到這裡，氣氛頓時又沉了下來。
沒有人說話的時候，還是夢蒼雲無奈一笑，最終打破了僵局：「二皇兄當初為了救我以身試毒，離開的時候還身中劇毒，只怕……我又怎麼能祈求他還活著？」
當年她的母皇實在太狠心，為了鞏固自己的政權，以防有人繼續背叛她，便狠下心來，將他們一干人等全部逐出夢族。
從此以後，大家天各一方，不知對方的生死，也不知道對方在什麼，這一眨眼便是二十多年。
再回首，這次重聚卻已經物是人非，甚至陰陽相隔。
「母皇，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相信二皇伯在天有靈，也不願見到你為他難過。他救你不就是為了讓你快快樂樂活下去嗎？你要是過得不好，他反倒會傷心的。」七七看著她勸道。
「母皇知道，不用你勸。」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了他們，夢蒼雲立即收斂好心思，又看了他們一眼，最終她看著楚玄遲道：「有些話我必須要說。」
楚玄遲只是點了點頭，不說話，有她今夜對自己說的那幾句話，他心裡已滿足，這時候其實沒必要在意他的想法，他沒有她想像的脆弱。
但她的關心，還是頃刻間暖了他的心扉。
夢蒼雲掃了眼矮几上那兩把古琴，才看著楚江南道：「不管怎麼樣，從現在開始，你最好留在七丫頭身邊，不要跑太遠，不要讓她找不到你。」
「你是怕七七她……」
夢蒼雲點了點頭：「不瞞你們，傳說中的天劫……應劫的人極有可能是七丫頭，現在我不能告訴你們為什麼，那位高人也沒有給我太多的提示，不過，我想如果七七沒有看錯，那麼，你們幾個人與靈洞天那四人也許真有那麼一份淵源。」
「傳說中玄天和驚鴻那一戰是引起這起輪迴事件的導火線，既然七丫頭說了遲兒和玄天、初兒和驚鴻長得一模一樣，那麼，還請你們二位以後不要再吵架，有什麼脾氣大家忍著，不要賭氣鬧彆扭，更不許私下裡動刀動槍打架。」
「母皇，我們不是小孩子。」沐初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淺聲打斷道。
其他人也個個臉色怪異，一個個憋著氣淺咳了起來。
夢蒼雲白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才繼續道：「你們不是小孩子，但有時候你們的脾性甚至比孩童都不如。」
見一個個立即又拿不認同的目光瞅著自己，夢蒼雲依然平靜道：「先說遲兒和初兒，聽說你們倆時不時會鬥氣，明明可以好好說的話，非得要以傷人的方式說出來，是不是？」
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她繼續道：「兩個人聯手，本來是強強結合，做任何事都能事半功倍，但卻因為各自的傲氣，不到迫不得已也不會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對方，讓對方來幫上一把。各地奔走忙活的結果，便是費上太多的無用功，事倍功半。」
「你性子太傲，有時也太孤僻。」她看著楚玄遲，拒絕給他任何開口反駁的機會，又道：「有時候多說幾句話不會死人的，也不會有損你玄王高大上的形象，但相反，有時候你少說幾句話，這幾個人若是再笨一些，也許就會聽不懂你的意思。到時候一個個猜了個相反的意思去做事，事後還不得白白哭死？」
楚玄遲動了動唇，但最終還是忍著，將所有話語咽回到肚子裡。
似乎……自己說話確實簡潔了些，也不愛與他們多溝通，但這不是單單針對他們，只是習慣使然。
更何況，他本以為既然他說了，他們就一定能聽明白，若是聽不明白，只能怨他們太蠢。
可現在一想，頓時才認識到自己的不該，他們蠢是他們的事，但萬一因為他們太蠢而耽誤了事情，豈不得不償失？
這麼一想，他只好迎上夢蒼雲的目光，頷首道：「好，以後我儘量把話說清楚。」
心裡同時也腹誹了句，只怪自己身邊有這麼多愚蠢的人。
楚玄遲心裡的話沒有當面說出來，但夢蒼雲豈能看不懂？
罷了罷了，高冷的性子又不是一天兩天能改過來的，她也不求他們改什麼，只求彼此之間多幾分溝通和寬容，畢竟都是一家人了。
瞥了眼看到楚玄遲吃癟而暗自得意的沐初，她臉色一沉，沉聲道：「初兒，你也不該。」
沐初立馬正了正臉色，雖然她看起來比自己還年輕，但她是長輩，長輩訓話，他聽著便是，至少，好歹做做樣子。
夢蒼雲抿了下唇，才又盯著他繼續道：「你心裡有怨氣，怨七丫頭和玄遲在一起會時常忽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