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還算是一個家麼
沐如雲充滿殺氣的一掌，照著沐心如的天檀穴迅速拍去。
如此惡毒的一掌，若是避不過，沐心如必死無疑。
七七和沐初同時掌中蓄力，已經準備要過去相助，不料沐初的掌才剛提起來，七七便一把握上他的掌，硬是把它拉了下來。
沐初一咬牙，雖然不忍，但掌還是收下來了。
沐如雲那掌來得迅猛，沐心如卻全心全意在應對沐念秦，所以沐如雲的一掌她完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回應。
眼看這掌就要打來，她心頭一緊，想要提掌相迎卻已來不及。
十萬火急之際，一抹身影來到她跟前，長臂一揚，砰的一聲，直接迎上了沐如雲的掌心。
似乎因為來得太焦急，七七還沒有來得及用上十成的功力，五成功力之下，這一掌只能將沐如雲逼退幾分，她自己卻被沐如雲的掌力擊得倒退了數步，重重跌落在地上。
「七七。」沐初呼吸一亂，大步過去彎身要將她扶起。
沐如雲完全已經被怒火將所有的理智都燒光了，又揮出一掌，直接向沐心如心門襲去。
可這一掌還沒來得及碰上沐心如的衣角，便已被人截了下來。
青桃的身影轉眼間擋在沐心如面前，以掌力將沐如雲逼退，她自己也退了兩步才穩穩站住，看起來，這功力竟和沐如雲所差無幾。
「都在做些什麼？」醇厚的聲音夾著內力傳來，震得在場所有人心頭一震，一股血氣頓時在胸臆間翻滾起來。
沐念秦仿佛才驚醒過來，忙收了掌退了數步。
至於沐心如，人已經回到七七身旁，和沐初一起將她扶起。
看著她唇角的血跡，她急道：「七丫頭，怎麼樣？傷得重不重？哪裡痛？快……快讓初兒瞧瞧。」
沐初執起七七的手腕，指尖落在她脈門上把了片刻，他吐了一口氣，搖頭道：「沒有大礙，娘，你放心，傷不著。」
執起衣袖給她拭去唇角的血跡，三人才抬頭看著從院外邁步進來的沐紅邑。
一見到她，七七立即奔了過去，想要說話，可嘴一張，竟忽然哇的一聲，一口血吐了出來。
沐紅邑心頭一緊，忙看了青桃一眼道：「快來把七丫頭扶住，她受了傷。」
青桃和沐初是同時趕到的，青桃還來不及扶她，沐初已經把七七扶回到懷裡。
「祖母。」七七看著沐紅邑，小臉糾結，低喘了兩口氣才道：「祖母，她們……欺負人。」
「別慌，有祖母在這裡。」沐紅邑此時心裡也是盈滿了怒火，剛才過來分明看到沐念秦和沐如雲兩人一起圍攻沐心如，她們居然兩人聯手去對付自己的親人。
一個是心如的妹妹，一個是她的侄女，自己的妹妹和侄女一起向自己攻擊，這個家還算是一個家嗎？
尤其，她剛才看得清楚，沐心如竟是一門心思想要殺了她的姨娘！
冷冽的目光落在沐念秦和沐如雲臉上，沐念秦還來不及說話，沐如雲已經走了過去。
她不像七七，高傲的性情註定了她不可能像七七那樣在沐紅邑面前撒嬌，深吸一口氣，她才壓著胸臆間的怒火道：「祖母，沐心如竟敢打我。」
沐紅邑一怔，視線落在她臉上，淡淡的月色之下，果真看到她一張臉浮現著鮮明的指印。
她側頭看著走到自己跟前的沐心如，眼底有幾分訝異。
沐心如卻一臉平靜，從容道：「她想對我兒媳婦動手，我自然要教訓她，娘，我不知道這個家怎麼回事，若是不歡迎我，我走就是，何必如此欺負我兒和七丫頭？」
「誰不歡迎你？有誰敢說這種話？」沐紅邑一聽，頓時就火了，目光落回到沐如雲臉上，眼底不再有憐惜，只剩下怒火：「如雲，為何要欺負七丫頭？」
「母親大人，是我的意思。」不願見自己的女兒受委屈，沐念秦走了過去，依然怒瞪了沐心如一眼，才看著沐紅邑道：「母親大人，這小輩不懂尊卑，敢出言頂撞，我才讓如雲去教訓教訓她，不料沐心如卻二話不說掌摑了如雲。」
一說起這個，母女倆頓時又是氣得火燒火燎的，沐念秦氣道：「我如雲素來懂事，自出生到現在，如何被人掌摑過？母親大人，別說是我，就是你也捨不得打她，她沐心如不過剛回來一日，就已經如此欺負如雲，以後，沐家還不得全都落在她手裡，任她為非作歹？」
「你放心，我不過是回來看看娘的。」相比起她的氣憤，沐心如卻吐氣幽靜，氣質如蘭：「我不會在這裡待太久，更不會想要在沐家做什麼事，何必處處如此針對？」
「我何時……」
「別說了。」沐紅邑有點累了，身體本來就不好，如今好不容易盼到大女兒回來，卻又鬧起這麼多的事兒。
她看著沐心如，眼底也開始有了幾分幽黯。
「娘，我不會讓你難做人。」沐心如這話卻是真的，不管怎麼樣，她也不想讓她為難：「七丫頭還有事要做，我們不會在沐家停留太久，只是……想多陪你數日。」
「我還在這裡，說什麼走不走的？」沐紅邑哪怕心累，但始終是很難得才能與女兒團聚，要說離開，豈不是要傷了她的心？
眾人，一時竟有幾分默然。
還是沐初扶著七七上前半步，看著沐紅邑道：「祖母，聽城主說姨父遭人毒害，我能不能先過去看看他？」
沐紅邑看著他，正要說話。
沐念秦卻已怒道：「不用在這裡惺惺作態，毒根本就是你們下的！」
沐初不說話，也不為自己辯駁什麼，只是看著沐紅邑，從容的臉上浮上點點焦急。
「好，祖母相信你，先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
一行人急匆匆來到月華樓前，就連沐如畫也被驚動到，從床上爬下來之後便立即朝這邊趕來。
來了也不問是怎麼回事，越過所有人，大步往秦風的寢房奔去。
看著她如風一般的身影，七七心底不無嘆息。
這丫頭才是真真正正最關心秦風的那個，其他人，或多或少還有有幾分私心的吧？就連沐念秦，看著像是在意自己的夫君，可夫君還在大夫的搶救中，她卻已經跑出去找她們興師問罪了。
對秦風的憐惜，是不是還不若對沐心如的怨恨？
如此急著要找他們問罪，最終想要針對的還不是這個多年的情敵？
但事實上，說情敵卻是太過了，二十多年，早該什麼都放下了。
大夫還在極力給秦風驅毒，沐初徵得沐紅邑的同意，立即進了內堂去看秦風。
沐念秦始終有幾分不放心，命沐如雲進去看著。
沐如雲剛才是氣得昏了頭，如今人也已經冷靜了下來，一想剛才的情形，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妥，在祖母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兇狠。
這會兒，直恨不得趕緊將自己的形象扭轉回來，沐念秦讓她做什麼，她也立即照搬，不敢有任何大意。
除了沐初和沐如雲，以及率先闖了進去的沐如畫，其他人這會兒全都守在了外堂，密切關注著屏風後的情形。
七七和青桃一起扶著沐紅邑坐下，手落在胸口處輕輕揉了揉，一個細微的舉動，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只要站在她不遠處的沐如霜注意到。
趁著她將沐紅邑扶好退到一邊時，沐如霜走了過去，極小聲極小聲地問道：「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沒事。」七七沖她溫婉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臉上，一看上頭浮現的指印，頓時細聲驚呼了起來：「你的臉……怎麼回事？」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在座的全是武功不弱之人，豈會聽不到？
「臉怎麼回事？」沐紅邑沉聲問道。
沐如霜嚇了一跳，只是低垂臉頰，顧左右而言他：「沒什麼，今夜蚊子多了些，一不小心抓到了。」
沐紅邑豈會這麼容易被糊弄過去，掃了青桃一眼，青桃忙道：「四小姐，把臉抬起來讓老夫人瞧瞧可好？」
雖是問「可好」，但，那是老夫人的意思，能不好嗎？
沐如霜終於慢慢抬起頭，珠光之下，這張臉上的指印比起剛才沐如雲臉上的更為明顯。
七七似乎被嚇到了那般，忙道：「不是娘打的她，不要冤枉我娘。」
她走到沐心如跟前，一副怕極了她會被欺負的模樣。
沐心如只是淺淺笑了笑，拍拍她握住自己手臂的小手：「說什麼渾話呢？」
「可這明顯是剛才被打的……」七七低聲嘀咕著，最終還是咬了唇，不說話了。
沐心如也不說話，這丫頭鬼精得很，在打什麼注意，她豈會不知道。
七丫頭就是這性子，想占她的便宜真的不容易，得罪了她，她豈能不報回來？
七七嘀咕的聲音雖小，沐紅邑卻也聽得清清楚楚，再看沐如霜，她依然低垂眼帘，被打了也不願意哼聲……
這丫頭從來都這麼懂事，可因為是領養的，終究是免不了偶爾會吃點虧，她只是沒想到原來她一直過得這麼委屈。
自己長年留在齋戒樓里，是不是真的太放任她們了？自己的女兒孫女，她似乎真的很久沒有親自教導過了。
以為她們都長大了，也不需要自己在一旁指指點點，卻不想……
她淺嘆了一口氣，這個家主之位，她果真當得太不夠盡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