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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天空由藍轉黑,月色滿盈,驅不散屋裡的黑暗。

  “曼蒂,跟我說話。”狄藍沙啞地揚嗓。

  姚曼寧維持同一個姿勢,不言不語,仿佛也沒了呼吸,就這麼消失。

  “曼蒂,你已經冷靜夠了,現在,崩潰吧。”狄藍說。

  一絲壓抑而微弱的抽泣聲,仿佛在求救般,敲破了岑寂。

  狄藍伸手摟住她,強行拉開她僵硬的手臂,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放聲痛哭。

  “你還有我。”他強硬的說道。“你不是孤單一個人,你還有我。”

  “狄藍……狄藍……”她抓緊他胸前的衣料,暴哭出聲。

  “對,就是這樣,盡情的崩漬吧。”大手扣住她的後腦,狄藍摟緊顫抖發冷的嬌軀,任她發泄。

  那一夜她在他懷裡,哭盡了哀悼的淚水。狄藍沒有離開一步,一直陪著她。

  她哭得像初生嬰孩,那麼傷心,那麼不知所措,狄藍緊緊抱住她,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臉上的淚跡未乾,新一波又湧來,直至耗盡最後一絲體力,她才蜷在他強壯的大腿上,昏沉沉睡去。

  她的淚水並非意謂著結束,而是一個開始——觸發恐懼的開始。

  她母親的死,無疑將會是一個創傷,她的恐懼非但不能根治,反而會逐漸惡化。

  她害怕遺傳母親的悲劇,在愛情中付出了全部,到最後卻連尊嚴都不剩,她無法容忍那樣的事情發生。

  這樣的恐懼很可能毀了他們的關係,儘管他是這麼的愛她。

  坐在黑暗中,狄藍閉上眼,感受這一刻的平靜。因為他很清楚,接下來的日子,將會是一場艱辛的困戰。

  他面對的,是她心中如惡獸般不理性,且無法可馴服的恐懼。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去她,必要時,他得學習跟這頭惡獸和平共處。

  姚曼寧被強制休假,銷假上班的條件是她必須重拾笑顏。

  那並不困難,一個月後,她在狄藍百般討好下,被逗笑了,那一笑似乎也驅逐了屋裡的陰霾。

  他們開始重拾熟悉的生活步調,一起笑,一起吃飯,一起躺在沙發上討論,一起沉淪在火熱的夜晚。

  一切風平浪靜。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這一整個禮拜,狄藍都不在台灣,他搭乘私人飛機前往巴黎開會,只剩姚曼寧一人留守家中。

  落單後,她才發覺這間豪宅大得可怕,靜得令人發慌。

  她試著製造聲響,於是打開了百萬音響,播放起俏皮輕快的爵士樂,呆坐在沙發上,握著遙控器不斷切換頻道。

  好安靜。

  她好不習慣,仿佛下一秒狄藍就會從身後冒出來,或用雙手遮去她的眼,開起無聊的玩笑。

  關掉電視,只留下音樂,她起身走進客房,床上與地板上堆放了一迭迭雜物。

  那是母親的遺物,自喪禮結束後就擺在那兒,沒再動過。

  她著手整理起來,將該留與不該留的分開,分類結束後,她抱起幾幅未完成的油畫,走向利用畸零空間辟成的儲藏室。

  切亮燈源,她走進灰塵厚重的儲藏室,找了個合適的位子堆放這些畫作。

  不經意的一個轉身,她撞落了一個真皮材質的收納箱,沒上緊的鎖頭鬆開,裡頭的雜物撒了一地。

  她蹲身收拾,發覺收納箱裡裝的是光碟片,上頭沒有任何標示。

  好奇的拿起其中一片,她走向門口,忽又停住腳步,望向門邊那排柚木收納櫃最上頭,擺了一台知名廠牌的數字攝影機。

  她利用一迭過期商業雜誌當墊子,取走攝影機,回到客廳,將光碟片放進筆電,趁著開啟檔案的空檔,摸索起攝影機。

  “……接下來我要拍遠處的街景。”

  摸索中她錯按了某個開關,叫出了某段紀錄像片。影片中的她站在陽台上,手中握著相機,專心的對準焦距,拍攝遠方風景。

  攝影機的鏡頭捕捉著她的背影,幾秒後又跳至另一畫面,她佇立在海邊,影片中依然只有背影。

  她狠狠愣住,思緒像攪碎的紙花,凌亂無章。

  筆電屏幕閃動亮光,一段經過剪接,以及利用計算機特效製造出虛擬背景的GG,在她眼前播放。

  這一次不再只有她的背影,而是完完整整的她。

  她不曉得那些特效是怎麼辦到的,GG中的她,穿著她出席某個派對時的小禮服——那是狄藍特別為她準備的。

  心口一窒,她呆望著GG在眼前重複播放,耳畔響起狄藍曾說過的話。

  “反正現在的我,也創作不出什麼像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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