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惜月就這樣在祠堂里哭了一會,起身時卻在門邊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她怔了一會,才有些慌亂地抹去了自己臉上殘留的淚水,一時之間兩人相顧無言。

  直到慕容逸晨轉身要離開時,她才開口喚住了他,“等一下,少爺,可以聽我說幾句話嗎?一會就好。”

  言語卑微,她好像面對他時總是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難得的,慕容逸晨沒有反對,兩人就這樣在祠堂外的石椅上坐了下來。

  五年後第一次平心靜氣地交談,惜月望著天上淡淡的月色,幽幽地出聲,“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嗎?那天,下著雪,天上也是這樣的月色,我坐在街角仰望著。當時我在想,是不是等它消失的時候,就是我死去的時候。”

  慕容逸晨聽著,沒有出聲,卻有些揪心。

  “就在那個時候,你和老夫人出現在我面前,把我帶慕容家。我有過害怕、有過不安,害怕犯錯會被趕走,你當時對我的討厭,我心裡其實都清楚的,所以那時在這個家裡,我最怕的,是你。可是漸漸地你開始對我好,讓我漸漸開始放開了心扉。”

  惜月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他,目光皆是柔情,“少爺,我喜歡你。”輕輕淺淺的一句話,卻流露出了她太多的情感。

  慕容逸晨眼裡滿是震驚,卻隨即又滿是瞭然。

  惜月始終帶著淺笑,沒有等他答言,便逕自往下說著:“我們之間的這樁婚事,我知道你怨我、氣我,甚至是恨我。你恨我奪了你的自由,恨我束縛了你,恨我辜負你的信任。少爺,對不起。”遲到了五年的歉疚,終於宣之於口。

  “老夫人臨終前,一直在等你。彌留之際,她曾囑咐我三件事。她要我照顧好老爺、夫人,守護好慕容家,最重要的一件事,她希望你能幸福。”頓了頓,她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是我不夠好,沒有辦法幫她完成第三件事。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清楚,我和少爺之間本就是兩條沒有交集的線,七歲時的遇見根本是上蒼的一個玩笑。如今,就讓我退出你的世界,讓一切都回到它最初的樣子吧。”惜月直視著慕容逸晨,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道:“少爺,現在我放手,還你自由。”

  聞言,慕容逸晨只覺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什麼堵住了,很想仰天大吼藉以宣洩。相較於惜月此刻臉上的風淡雲輕,他恨恨地只想撕掉掛在她臉上那勉強、礙眼的淺笑。

  什麼叫放他自由?她當年的所作所為,他失去的五年的時間,是這樣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就能彌補的嗎?

  積累在胸腔里的怒火,讓慕容逸晨唯有雙拳緊握,才不致於狼狽出醜。他的一雙鷹眼帶著狠戾,帶著複雜的情緒緊鎖著惜月,最後卻還是沒有讓心裡的質問宣之於口,只冷冷地拋下一句,“隨便你。”然後頭也不回,滿身戾氣地走了。

  若慕容逸晨肯轉身望一眼被他拋下的惜月,就會看到她的嘴角終於支撐不住,坍塌了的笑容,以及滑落臉頰的兩行清淚。

  像是逃離一般離開祠堂,慕容逸晨沒有回房,而是一臉煞氣地去沈青房裡,絲毫不顧困意朦朧的她,硬拉著她去了街上的一間酒莊。他沉著臉,點了一桌的菜卻一口未動,只在那裡一杯接一杯地朝自己狠狠地灌著酒。

  厝月要離開?好得很,他才沒有不捨得,才沒有該死的煩心。這不是他想要的嗎?現在她肯主動下堂,他終於如願以償了不是嗎,那他在不爽什麼?是因為惜月對他輕描淡寫的表白?還是因為她該死的終於肯妥協下堂?

  理不清自己的思緒,慕容逸晨心裡的鬱悶又添了幾分。越想將那個惹他生氣的人拋到腦後,她的身影卻在他的腦海中越發清晰。

  沈青在一旁吃著盤中的花生米,困意殆盡,轉而一臉興味地瞧著慕容逸晨灌酒解悶,並不加以制止。因為面對此情此景,她也很費解啊。那個惜月當初不走,他費盡心機要惜月下堂,如今成功達成心愿了,卻又老大不高興地在這灌酒了。哎,這堂堂的隱軍師怎麼碰上感情的事,就變得如此婆婆媽媽起來了?

  在見他第三次喚小二上酒時,沈青終於悠閒地揮去手上的殘渣,出聲阻攔,“好啦,你別喝了,你有什麼話就去和她說啊,在這裡借酒消愁算什麼男人?”

  沈青也未指名道姓,可慕容逸晨就是清楚地知道那個“她”指的是誰。他重重地放下酒盅,“我和她有什麼可說的?五年前費盡心機鼓動奶奶也要嫁給給我,五年後又這麼隨隨便便地告訴我她要離開,在她心裡,我算個什麼?還說喜歡我……這就是她的喜歡嗎?絲毫不在意我的感受,想怎樣做就怎麼樣做!”

  他十分不雅地打了個酒嗝,然後繼續發泄著自己的不滿,“是,我是氣她、討厭她。可她要離開經過我同意了嗎?再怎麼說,我也是她夫君吧?”

  沈青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毫不給面子地戳穿他,“明明是你自己要她走的,現在怪人家算怎麼回事啊?”看他一臉頹然的模樣,她忍不住想幫他一把,“我說,你既然這麼在乎她,就去挽留她啊,反正她明天一早才離開,你還來得及耶。”

  可惜某個自怨自艾的男人早已醉成了一灘泥,嘴上還在喃喃著,“誰、誰許……你離開的。”

  惜月真的離開了,即便慕容老爺和府上眾下人極力挽留。昨天她已經把心裡想說的話都和慕容逸晨說了,這就意味著她心裡的最後一點奢望都被她所拋卻了。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在心裡說了一句“珍重”後,毫無留念地舉步離開。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她必須割捨了。

  慕容逸晨此時卻隱身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看著她明明一臉不舍,卻仍勉強自己嘴角含笑地向眾人道別。回想昨晚看到她在奶奶靈位前,難得地拋開冷靜的外表,哭得像個孩子似的,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

  他握緊雙拳,昨晚的宿醉導致他頭疼欲裂,此刻壓抑著自己現身阻止她離開的衝動,更讓他的頭痛更深了幾分。對她,他到底是什麼感情?他不斷地問自己,卻得不到一個標準的答案。他討厭她嗎?恨她嗎?他竟然已不能像之前一般那樣輕鬆地給出肯定的答案了。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當一個人的習慣因為某人的不在而強制發生轉變時,那麼他一定會有所不適應,眼前最好的例子便是慕容逸晨。不知為何,自從惜月離開後,他非但沒有覺得開心,反而覺得事事不順心。

  看著桌上的菜,一眼掃過去,只有滿滿的反胃。再瞧手上的茶,入口苦澀得緊,慕容逸晨頓時拉下了臉,大手一揮,將手上的茶盅砸落在地,“你們都是怎麼做事的?不想在慕容府待了就直說。”

  伺候的丫鬟被震嚇得趕緊跪地求饒,“少爺饒命啊,這些事、這些事原本都是少夫人打理的,奴婢們不曾沾手,所以才……”

  “你說什麼?都是少夫人打理的?”慕容逸晨眼神一閃,露出幾分難以察覺的波瀾。“是啊,從您回府後,您的一切事宜都是少夫人親手打理的,上至衣衫配飾,下至飲食,少夫人皆不假手他人。只是少夫人怕您生氣,所以不許人告訴少爺您。”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