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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聞言,眉眼有些瑟縮,微微點了頭,開口也是輕輕柔柔的聲音,“七歲。”
“哼,小丫頭。”某個不過十歲的小少爺嘟囔著。
慕容老夫人的眼睛瞥到她揪在一起的小手。那是一雙髒且布滿凍傷的手,看她凍得瑟瑟發抖的模樣,慕容老夫人心裡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而難得的是,慕容逸晨對一個陌生人產生興趣。因為他不明白,自己的親奶奶死在自己的面前,換作常人不是應該哭的嗎?即使不哭,她未免也顯得太過平靜了吧。
“這個真的是你的奶奶?”看到小女孩點頭,他有些惡劣地問著:“你奶奶死了,你不哭嗎?”
誰知她只是搖了搖頭,然後不發一言。
他追根究柢,“為什麼?”
半晌,那女孩幽幽地出聲,道:“哭,她也不會醒過來了。”
慕容逸晨對這回答像是有些意外,抿了抿唇,沒再開口。
慕容老夫人想了想,作了一個決定,“小姑娘,既然你的奶奶不在了,要不你就和我回家吧?你若待在這裡,只怕不到明天天明你就要凍死了。”
她還沒有回答,倒是引來慕容逸晨一個挑眉,他知道他奶奶的同情心又泛濫了。轉念一想,反正他也無聊,就當日後多了個玩具了,於是沒有出言反對。
慕容老夫人看出小女孩猶豫的原因,“你放心,你奶奶我會讓人好好安葬的,你就安心和我走吧。”
小女孩躊躇著,片刻後,才點了點頭。她和眼前的老奶奶回家,想來至少比在這等死更有希望活下去。
最後上車前,慕容逸晨隨口問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輕搖螓首,“我沒有名字,我奶奶以前都叫我丫頭。”
“丫頭?這算什麼名字?”也不知哪來的興致,他興沖沖地說道:“我幫你取一個。”慕容逸晨凝著眉,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最後在看到天上淡淡的月色後,突然一拍掌,“惜月……從今以後你就叫惜月。”
沒有詢問她的意願,更像是告知,絲毫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小女孩垂著眉眼,默認了。
旁觀的人不由唏噓,人生果然是不可估量。
惜月就這樣進了慕容府。
誰知,慕容老夫人的做法,倒是引起了慕容夫人的不滿,“娘,您在和我們大夥開玩笑吧?這麼個來歷不明的小丫頭,怎麼能隨便就留在我們家呢?”
慕容老夫人雖面上帶笑,卻有著不威自怒的氣勢,“有什麼玩笑不玩笑的?這小丫頭挺可憐的,孤零零的一個人。上天有好生之德,這麼冷的天,難不成就讓她在街頭受凍?以後她就跟在我身邊伺候,誰要是敢欺負她,就是和我老婆子對著幹!”
慕容夫人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慕容老爺一把拉住,“好了、好了,慕容家也不缺這麼一副碗筷,何況逸晨這孩子平日也沒有什麼玩伴,就聽娘的吧。”
“老爺……”慕容夫人最終在慕容老爺的眼神下,吞下所有的不滿。
慕容老夫人深知自己媳婦的脾氣,也懶得和她再費口舌,拉起惜月的手便離開了。
忽視一旁忿忿氣惱的娘親和好言相勸的爹,慕容逸晨的眉眼間有些玩味。接下來的日子,看來是不會悶了,畢竟他多了一個“玩伴”呢。
惜月被人打理乾淨,換了一套新衣衫,然後就被人帶到了慕容老夫人的房間。慕容老夫人看著被打扮得俏皮、可愛的小人兒,笑眯了眼,緊著讓她過來吃東西。
吃著東西,片刻後,惜月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夫人是不是不喜歡我?”
慕容老夫人笑中帶著幾分調侃,“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問呢。”
雖和這小丫頭只相處了這麼一會,她卻對這丫頭的品性了解了大半。惜月雖只有七歲,性子卻異常的沉穩,即使是方才在馬車裡,也不見惜月有半分好奇或害怕。一般的孩子在即將面對一個陌生的環境時,是絕做不到像惜月這般一臉平靜、淡定的。老實說,這孩子合了她老婆子的脾氣。
“丫頭,你還小,有些事我和你說,你也未必明白。不過你放心,從今以後你就是慕容家的人了,沒人敢欺負你的。”
慕容老夫人真摯的眼光讓惜月皺起秀氣的眉,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慕容奶奶,謝謝您對我這麼好。可是、可是我……”
在慕容老夫人饒有興味的目光下,她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從我出生,就有算命的人說過,我的命硬,會害死我的家人。爹娘不信,結果在我兩歲時外出做生意時被強盜殺了。您也看到了,就連我的奶奶都死了……”她的言語平靜,慕容老夫人卻沒有漏看她緊緊握成拳,微微顫抖著的小手。
慕容老夫人於心不忍地將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手掌之中,然後對她溫柔地笑著,“月兒,江湖術士的話不可全信。今日我們在街上遇到,不是正好說明月兒你和我慕容家有緣嗎?所以你就安心在這留著,不要瞎想,知道嗎?”
“可以嗎?”惜月看得出來慕容老夫人是個很好的人,她真的不想因為自己而害了他們一家人,即使她很渴望留在這個能讓她溫飽的地方,很想要活下去。
慕容老夫人一臉無害的笑,消除了小丫頭最後的一抹顧慮,“當然可以了。”
惜月眨了眨眼,心中是滿滿的感動,除了自己相依為命的奶奶,從來沒人對她這麼好了。
對於惜月這個老夫人帶回來的小丫頭,府里的人一開始對她只是好奇,可後來見她文靜、乖巧,也沒有因為老夫人的偏疼而有什麼仗勢欺人的舉動,也就漸漸接受了她的存在。
只是這樣想的人,絕不包括慕容逸晨。這些日子他眼看著他最喜歡的奶奶對她噓寒問暖,一會給她裁剪新衣,一會請夫子來教她識字、讀書。他這個慕容家的正統少爺,奶奶的親孫子,卻被拋到了腦後。
慕容逸晨一直是家裡的小霸王,在看到自己的爹和奶奶都對惜月越來越好時,他不免有種寵愛被霸占了的感覺。於是,小少爺的心裡開始了計較。
惜月坐在書房的桌案前,神情十分專注地拿著筆在一字一字地臨摹著字帖,即使此刻她的小手都已有一絲酸疼感,她還是不肯歇。
慕容老夫人說人要有作為,首先要明理,而明理的首要必先要識字。她現在已經認識好多字了,還記得她成功地寫出自己名字的時候有多麼的開心。
說起來,她的名字還是慕容少爺幫她取的呢。不過,那個慕容少爺每次見到她總是用很挑釁的眼神來看她。想到這,惜月寫字的手不由得停頓了下來。
突然,惜月的目光被不請自來的一物吸引住了目光。那是一隻毛色純黑、光亮的小狼狗,圓溜溜的大眼,此刻正在瞅著惜月 …瞅了一會,似乎確認了眼前小丫頭的無害,於是毫不客氣地蹭到了她的腳邊,啃咬著她的褲腳,卻更像在撒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