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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如蘊拍著她的肩:“媽媽,你可是擔心你的奉養之事?娘已經說過了,給你尋了個小莊子,有五十畝地,一百兩銀子,還給你尋了個小丫頭伺候你,媽媽,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也該享享清福了。”

  陳媽媽什麼都聽不進去,拉著她的衣服又是放聲大哭:“我不要,我就要在姑娘身邊。”劉如蘊歷來都不慣勸人的,若陳媽媽不是她奶娘,只怕早就撒手不管了。

  珍兒聽到陳媽媽的哭聲,還當劉如蘊出了什麼事,急忙趕了過來,看見大哭的是陳媽媽,心這才定了下來,上前問道:“姑娘,媽媽這是怎麼了?”劉如蘊見她來的正好,對她道:“你快些去勸勸媽媽,我不過說讓她回去享享清福,誰知她就大哭起來。”

  回去?珍兒的眼看向劉如蘊,見劉如蘊的面色如常,心裡嘀咕不止,還是上前安慰陳媽媽:“媽媽,你待姑娘這麼好,老爺太太定不會虧待你的。”劉如蘊也在一邊點頭:“確是如此,娘還說了,除了那個小莊子,你在劉家的月錢多少,依例送了過去,媽媽不消擔心這個。”

  陳媽媽哭了一陣,這才哽咽著說:“姑娘,我知道你對我好,只是我不在姑娘身邊,姑娘不知會做出什麼糊塗事來?上次在潘家,姑娘不就不聲不響帶了珠兒出去,結果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姑娘,我情願一分錢不要,也要在姑娘身邊,省得姑娘再做什麼糊塗事。”

  劉如蘊聽了這番長長的話,連聲嘆氣,看著陳媽媽道:“媽媽,我已經不是原先的了。”陳媽媽聽到這話,張了張嘴,哭的更加大聲,珍兒聽到陳媽媽這樣說,眨了眨眼睛看向劉如蘊,劉如蘊此時心亂如麻,不過既已定下,就不可改了,起身對珍兒道:“珍兒,你再勸勸陳媽媽。”

  陳媽媽這番話沒有打動劉如蘊,已經忘了哭了,只是看著劉如蘊,劉如蘊眼裡也漸漸有淚,慢慢退了出去。

  長大

  外面天色很好,藍天似碧,不時有鳥兒飛過,劉如蘊站在庭院裡面,抬頭看天,什麼時候才能像鳥兒一樣,自由的在天空飛翔?想到這裡,劉如蘊看著陳媽媽在的屋子,唇邊露出一絲微笑,快了,就快了。

  哐當一聲,劉如蘊回頭一看,陳媽媽從屋子裡沖了出來,珍兒跟在後面,嘴裡還在叫:“陳媽媽,有話好好的說。”陳媽媽的雙眼都哭的通紅,頭髮也蓬鬆了,連滾帶爬的爬到劉如蘊的身邊,跪在地上緊緊抓住劉如蘊的裙子:“姑娘,不要趕我走,姑娘,我寧願不要工錢,也要跟在姑娘身邊。”

  說到傷心之處,陳媽媽癱坐在地上,那手卻還牢牢抓住裙邊大哭起來,劉如蘊卻沒有似陳媽媽想的那樣叫陳媽媽站起來,只是站在那裡,靜靜看著癱在地上大哭的陳媽媽,珍兒本來預備上前扶起陳媽媽,見劉如蘊不說話,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垂手侍立在旁。

  陳媽媽哭了半天,見劉如蘊還是不動如山,除了風吹過來的時候,吹起她的裙角,就沒有任何動靜了。

  陳媽媽抬頭去看劉如蘊,她的容貌依舊嬌美,只是那緊緊抿住的唇,已經不是自己到劉家時,被人放到自己懷裡的那粉嘟嘟的孩童。那個剛學會說話,咿咿呀呀的叫著自己媽媽,那個因為寫出一首好詩,得意的在自己面前說個不停的孩子了,站在面前的,是肯下堂求去,不顧父母的人,生身父母都可不顧,更何況自己不過是個下人。

  陳媽媽面上的神色漸漸變的灰敗,頹然放手:“姑娘,我回去吧。”劉如蘊側頭對珍兒點一點頭,珍兒急忙上前扶起陳媽媽。陳媽媽起身時候,回頭看了劉如蘊一眼:“姑娘,你長大了。”這話一說出口,陳媽媽又覺得心裡酸澀難當,眼淚又嘩嘩的往下掉,珍兒不敢再說什麼,只是扶著她進房。

  是,長大了,劉如蘊眼裡的神色從方才見到陳媽媽如此傷心時的黯淡又重新變的堅毅,長大了,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就可以直抒胸臆,就可以,劉如蘊轉身,卻見院子門口有人站在那裡,她不覺惱怒,轉身喝道:“是誰站在那裡?”

  偷瞧別人被發現,那人卻不慌不忙上前:“在下不過路過,聽到姑娘院裡有人哭,還當姑娘遇到什麼麻煩,誰知竟是姑娘要遣送奶娘回去,姑娘身邊的人不多,為何不多留一個奶娘?”

  這番話說的真長,劉如蘊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王二爺對別人家的事這麼熱心?還真看不出。”這話里的譏諷是個人都能聽出來,王慕瞻只是把手裡的扇子一收,笑著正要說話,劉如蘊偷眼看見珍兒從屋裡出來,側過身子對王慕瞻道:“雖忝為親戚,不過男女實在不便交談,請王二爺自重。”

  說著劉如蘊就迎上珍兒,珍兒見劉如蘊在和王二爺說話,心裡嘀咕不已,面上卻半點都沒露出來,行了一禮道:“三姑娘,陳媽媽在收拾東西。”劉如蘊鬆了一口氣,吩咐珍兒道:“派妥當的人送回去。”

  珍兒得了吩咐,自下去了,劉如蘊剛想進房,卻覺得身後總是有人,回頭去看,王慕瞻還站在院門口,劉如蘊的氣簡直要脹破肚皮了,這個登徒子,王慕瞻見她回頭,端端正正作了一揖,劉如蘊氣的銀牙暗咬,跺腳進房去了。

  陳媽媽已經沒有再哭了,像個木頭人一樣的在收拾東西,那些東西卻不是陳媽媽自己的,而是劉如蘊常用的,聽到劉如蘊進來的腳步聲,陳媽媽轉身行禮,劉如蘊見她雙眼赤紅,頭髮不過粗粗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也是凌亂不堪,還沾了許多泥土,並不是平日裡見到的那個幹練婦人,心裡的不好受又泛了起來,總是要忍,又何苦只在此一時?

  陳媽媽的眼淚又要下來了,擦了擦眼淚:“姑娘,這些東西,都是姑娘常用的,等我收拾出來交予珍兒,姑娘常用的茶,愛用的墨,一會我去叮囑小婉。”陳媽媽初時說話還平靜,到了後面聲音已經帶了哭腔,最後終於還是哭了出來。

  劉如蘊上前安撫的摟住她的肩,陳媽媽索性伏在她懷裡大哭起來:“姑娘,你真的要讓我回去。”劉如蘊長嘆一聲:“媽媽,你也會說,我長大了。”陳媽媽聽到這話,身子也抖了起來,抬頭看著劉如蘊,伸手從她的眉毛處開始撫摸,嘴裡喃喃的道:“我的姑娘,你終於長大了,初見到你時,你那么小,那麼乖,現在,媽媽知道,你終於不肯聽媽媽的話了。”

  劉如蘊蹲下身子,給陳媽媽行了一禮:“媽媽,如蘊一去,媽媽不需擔心,是好是壞,都是如蘊。”劉如蘊停了停:“都是如蘊自己的事。”陳媽媽沒有迴避,長大了,曾被自己餵養的孩子終於長大了,再不肯聽媽媽的話了。

  珍兒的聲音響起:“姑娘,已經去碼頭問過了,說明日就有船回南京,已經寫了一個船艙。”陳媽媽聽到這話,眼裡的淚水又要聚攏,劉如蘊心裡的不忍又湧上了,推開陳媽媽,跑了出去。

  踉蹌走到院中,扶住一棵樹,心跳過了許久才平息,劉如蘊,你會被天下人唾罵的,唾罵你一個女子自不量力,唾罵你無情無義,還有什麼,只怕比南京城裡傳的流言更要難聽,可是,你已經定了是不是?

  劉如蘊,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幾乎是像哭一樣的笑了出來,已經有人扶住她,珍兒的聲音響了起來:“姑娘可是身子不舒慡?要不要叫個醫生?”劉如蘊擺了擺手:“不用,我想出門走走。”

  珍兒點頭:“那奴婢去叫轎子?”劉如蘊還是搖頭:“不,我們就這樣走著去。”走路去?珍兒的眼一下瞪的很大,劉如蘊淡淡一笑:“怎麼,不能走著去,珍兒,我們去逛逛吧,常時聽你們說,外面的街市極熱鬧,什麼好吃好玩的東西都有,可是我長了這麼大,還從來沒逛過街市。”

  這個,珍兒也聽出劉如蘊話里的不甘,還是開口道:“姑娘,你是金尊玉貴的人,怎和奴婢們這些下人一樣,姑娘要些什麼東西,還是等奴婢去傳些店家,由姑娘揀擇可好?”劉如蘊聽到又是這套,搖頭嘆氣:“珍兒,此時的我早不是閨中的劉三姑娘了,還是出去走走吧。”

  珍兒聽劉如蘊話里十分堅決,知道劉如蘊這樣說,知道是不能阻攔了,看了下劉如蘊身上的服飾,幸得劉如蘊歷來不喜歡招搖,除了裙邊一塊玉麒麟,也沒有別的東西顯得富麗。連頭上的首飾都不過只有一根金簪,珍兒動手替劉如蘊解下那塊麒麟:“姑娘想出去的話,這些東西還是不要帶了,免得招來宵小。”

  這樣?劉如蘊由她動手替自己解下,看看打扮的和普通婦人一樣,珍兒這才扶著她出去,心裡輕嘆一聲,這個姑娘,永遠都和別人家不一樣。

  武昌是個大碼頭,街市的繁鬧也和劉如蘊曾見過的不一樣,劉如蘊和珍兒兩人出了客棧,順著街道往下走,劉如蘊還是頭一次沒坐轎子在街市上走,面上露的好奇看的珍兒有些好笑:“姑娘,你又不是個孩子,怎麼還這麼雀躍?”

  劉如蘊正在看一個攤子上的小首飾,聽到珍兒這麼問,笑道:“我比孩子還不如。”攤主聽到劉如蘊的裝扮,雖說很素淨,但是那衣料看起來是上好的,定是哪家富家奶奶嫌在家悶,偷溜出來街上的,笑的比蜜還甜:“這位奶奶好眼力,這塊玉佩是小人這裡最好的玉,也不貴,不過就五兩銀子。”

  劉如蘊舉起來瞧瞧,雖說玉質不算很好,但還是有些水色,雕的蓮花也很出色,笑著點頭,示意珍兒付錢,珍兒心裡哀嘆,對著攤主就道:“你這塊玉佩,頂多就一兩銀子的貨色。”說著看了看那攤上擺的東西,哼了一聲:“你這些東西加在一起,也不到十兩銀子。”

  攤主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劉如蘊雖在書坊里做了兩年,卻只是批一批書,講價錢做生意這些都是吳嚴出面,拉一拉珍兒的袖子:“五兩銀子又不多,還是給他吧。”攤主笑的連眼睛都看不見了:“奶奶說的對,五兩銀子不多,真的不多。”

  珍兒氣哼哼的從袖子裡拿出荷包,取出一塊銀子放到攤上,拉了劉如蘊就走,攤主掂一掂銀子,招呼珍兒:“哎,怎麼只有一兩?”珍兒雙手一叉腰:“你的東西就值這些,一兩已經夠多了。”

  攤主見珍兒不似劉如蘊一樣,反正已經賺了對本,呵呵笑了一聲,繼續吆喝起來。劉如蘊拉一拉珍兒的袖子:“珍兒,五兩也不多。”珍兒嘆氣:“姑娘,你常年在後院裡面,不知道五兩銀子足夠很多人家過兩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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