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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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欠了很久,終於還上了,也算是對書中的人物都有了個交待。複製網址訪問 自7月查出有孕以來,身體一直不好,這篇後記寫寫停停,停停寫寫,新文也處於擱置停更狀態,很抱謙,讓支持某文的親們失望了,在此,某文向大家至以十二萬分的謙意。

  ------題外話------錦兒,我回來了!

  燕離一路匆匆向北急行而去。

  辭舊的爆竹聲忽然便通天砌地的響了起來,不多時天空中更是綻放起無數的煙花。

  心裡忽然就好似被蒼蠅拍著翅膀飛過,燕離眉眼冷了冷,腳尖輕挑甩開了李熙的手,修長的身形輕輕一縱,瞬時便落在了三丈之外。

  那個她不用問,他也知道是指誰!

  儘管聲如蚊蚋,但燕離異於常人的耳力,還是讓他聽清楚了李熙的話。

  「她……她,她好嗎?」

  話落,便欲縱身而去,卻在這是,腳下似是一緊,他不由垂眸看去,這才發現李熙的手搭在了他的腳尖上。

  燕離將短劍歸鞘,掃了一眼正與禁衛軍混戰在一起的鳳衛,最後看了眼倒在地上如同被血浸泡的李熙,輕聲喝道:「撤!」

  李熙如斷木般重重的朝地上砸去,一瞬間他看到了很多張臉,那些臉神情怪異,有恐懼的有不忍的,有慶幸的,還有……最終他定格在那張如雕似刻般完美的臉上,張開嘴想說什麼,卻被一股突然上涌的血堵住了喉嚨。

  驚慌的尖利的叫聲在不約而同的響起。

  「皇上,皇上……」

  他目光沉重緩慢的落在胸口猶似炸開的煙花般的傷口處,血像流不完似的,沽沽流個不停。

  天空中好似又開始下雪了,李熙聽到沉重劃一的步子聲遠遠朝這邊跑來,他知道那是他安排下的重軍,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為什麼?

  是的,他輸了!

  李熙臉上的笑越發慘澹。

  他輸了嗎?

  燕離微微頜首,手中短劍緩緩拔出,一字一句道:「你輸了!」

  「你……贏了!」李熙緩緩抬頭,對上燕離冰冷的臉,扯了扯嘴角。

  他怔怔的低頭看去,一隻手擱在他的胸口,而在那隻手的盡頭處是一柄盡數沒入的短劍,好冷,那種沁骨的寒涼,就好似將這十天的雪盡數塞進了他的體內一般。

  他來不及去思考下一步要怎樣做,心口已然一涼。

  變故突起,所有的安排似乎在這一刻都不過是一場笑話。

  李熙怔怔的看著這一幕,他再也想不到,燕離竟然會故計重演,竟然會炸毀宮殿!

  那些原本高居屋宇的侍衛此刻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隨著倒塌的屋宇向火焰深處跌落,驚懼的叫喊聲被淹沒在不斷塌陷的轟隆中聲中。

  然,卻在這千均一發之時,「砰、砰……」幾道天崩地裂的聲音響起,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四處的宮殿摧枯拉朽般轟然倒塌,濃烈的火焰伴隨著陣陣的青煙轟然而起。

  李熙的手重重放下,侍衛的手指悍然一收……

  而隨著他的手高高抬起,屋宇上侍衛手裡的弓弩被拉到極限,閃著幽幽藍光的箭頭目標無不是指向人群中的燕離。

  而這當時的李熙已經被四處埋伏的禁衛軍和內侍層層護衛在了身後,他唇角挑起一抹譏誚的弧度,五官如刀峰般銳利,目光直視著正試圖穿破重重護衛的燕離,緩緩的抬起了右手。

  他一句話喊完,原本空寂的院落忽的便響起窗扇四裂的聲音,有侍衛從屋內持刀而出,也有裹著白色披風的侍衛自屋宇梁脊上拔身而起,人手一柄弓弩,一瞬間將燕離團團圍住房。

  便也在這一刻,李熙同樣身形暴起,如流光般急急往後退去,同時,嘴裡厲聲喝道:「護衛何在……」

  燕離的話聲一落,人便如離弦之箭般朝李熙疾射而去。

  「好,那就開始吧!」

  李熙愣了愣,稍傾卻是哂笑一聲,點頭道:「準備好了。」

  「是的,我來了。」燕離點頭,目光仍舊沒有什麼情緒的看向李熙,「你準備好了嗎?」

  李熙臉上忽的便綻起一抹笑,「你終於來了!」

  燕離抬手緩緩除去頭上的帽兜,目光淡淡的看向離自已三丈之遙的李熙,「不錯,是我。」

  李熙忽然就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他輕手撥開身前的禁衛軍頭領,拾步上前,「燕離?」

  禁衛軍頭領想也不想,猛的拔刀守護在了李熙跟前,目光凌厲的盯著一襲白色鶴氅如玉樹般亭亭直立在那眉眼盡遮的身影。

  「來人,護駕!」

  禁衛軍頭領的話尚未說完,一抹雪白的身影自積雪的宮殿上飄然而下,姿勢優美的宛若一朵隨風綻開的優曇,又像是幾天前那鋪天蓋地的雪片。

  隨行的禁衛軍頭領跑步上前,「啟稟皇上,臣剛才好似看到……」

  李熙突然的就挺直了身子,目光警覺的打量著前方空落落的院落。

  一聲斥喝突然響起。

  「什麼人!」

  李熙擰了眉頭,斜靠在龍攆上,自從得了燕離密秘進京的消息後,他時刻如驚弓之鳥般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人就會出現在他面前。可是,憚精竭力了這麼多天,卻是平安無事。一時間,他不由會想,是不是情報弄錯了,燕離他根本就沒有出京山?又或者,他出了京山,但他的目的地並不是皇城?

  每天雖都有宮人掃雪,但雪雖掃了,可留下的雪水卻是結成了冰,踩在腳下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從宣政殿到麟德殿的路並不長,但因著一個在北一個在南,中間又要繞過好幾處宮殿,是故,這段不遠的路,走起來還是挺廢時間。

  李熙點頭,率先往宴請皇室成員的麟德殿走去。

  「回皇上的話,都到了,就等皇上您了。」古永上前答道。

  李熙看了眼宮殿綿延而開的大紅燈籠,緊了緊身上厚重的披風,對古永說道:「幾位王叔都入宮了?」

  見李熙走了出來,候立在外的宮人連忙迎上前。

  「皇上!」

  皇宮不似民間,一早便是儀式繁雜的祭祀典禮,不光是祭天祭地還有歷代先皇,一輪下來,李熙和周皇后早已經累得骨頭架子都散了,偏因著年後是朝休,身為一國之君的李熙還得將積壓下來的幾件大事給處理了,等他出了宣政殿時,天已經完全黑透了。而周皇后派來催促他入席的宮人已經來來去去了好幾撥!

  待得酉時便是連原本撒著歡的孩童也被家人領了回去,吃起了熱熱鬧鬧團團圓圓的團圓飯。而夜幕也在這時悄然降臨。

  申時過後,大街上便不見什麼人了,早起還繁華的街市到得這時已經是空可羅雀,沿街的商鋪雖還掛著喜氣洋洋的燈籠,但卻都上起了門板,只餘三幾孩童跑動嬉戲。

  雖說街上積雪頗厚於出行委實不便,但因著是年三十的緣故,達官貴人也罷,平頭百姓也好,卻還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樣了,必竟,再不好,一年也結束了,來年又是可期盼的新年,來年的希望才是生活的動力,不是嗎?

  永泰五年的這場冬雪好似要將幾年的雪都下完一樣,連連綿綿下了小半個月,終於在年三十那天的早上停了下來。不但停了雪,天空中一輪明艷的太陽更是將溫暖灑遍了整個皇城。

  綠珠連忙跟上。

  「不急,我還要寫封信,你帶回去。」周皇后轉身,緩緩朝內殿走去。

  綠珠一愣之後當即點頭,「是,奴婢換身衣裳這就出宮。」

  綠珠是除了乳娘外,唯一一個她從永城候府帶進宮的丫鬟,對她的忠心非常人可比。周皇后默了一默後,眼眸微眯,輕聲說道:「綠珠你出宮一趟,回一趟國公府。」

  「娘娘,皇上已經走遠了,外面風大,還是回內殿吧。」身邊響直心腹丫鬟綠珠的聲音。

  直至李熙的身影消失在鳳儀殿許久不見,周皇后仍舊久久佇立在廊檐下不曾移動分豪。

  周皇后連忙起身相送。

  「朕還有奏摺要批,便不陪皇后了。」李熙起身往外走。

  他何止是早做準備,早在五年前京山一役失敗後,他便在為今天做準備!

  早做準備?

  李熙不置可否。

  周皇后點頭,不無憂虛的說道:「皇上即知來者不善,還應早做準備才是。」

  「這事你也不用急,李愷的生死並不足以影響整個大局。」李熙寬慰道:「眼下,我們真正的對手,是燕離。」

  或許,她應該跟父親商量下,讓國公府派出死士才是!

  周皇后見李熙搖頭,不由便沉沉的嘆了口氣。

  李熙搖了搖頭,李愷有龍衛相護,又有鳳義坪出謀劃策,便是他諸般謀劃,但結果卻總是差強人意。

  荊州是元貴妃的故鄉,在這場持續了近五年的奪嫡之戰雖以李愷的失敗告終,荊州也已失守,但李愷卻在一股強勢力量的保護下脫逃生天。而李愷一天不死,他的危險便一天存在,因為在李愷的手裡持有真正的傳國玉璽!

  良久,周皇后突然問道:「皇上,荊州那邊找到李愷了嗎?」

  一時,兩人相對無言。

  周皇后心頭略安,李熙的話她未必全信,但眼下她卻似乎只能選擇相信。

  「不會!」李熙打斷周氏的話,「他與我之間不過是私人恩怨,他若真有心這江山,不會等到現在,早幾年便已動手。」

  被李熙窺破心事,周氏也不惶恐,而是沉吟著說出她的擔憂,「臣妾擔心的是燕離,倘若……」

  「皇后放心,朕都安排好了,若是朕有不測,國公自會全力扶持太子登基。」末了,哂笑一聲,似是自嘲的說道:「必竟朕膝下如今只得深兒一人,是不是?」

  此刻,她的心裡在意的已經不是李熙的生死,而是飛快的計算著,一旦李熙出事,太子能否順利登基?

  周皇后默然無語,卻是緊緊的攥住了手中詔書。

  「他是什麼人,他手中的勢力如何,無須朕與你解釋,你應該自國公處便知曉不少。」李熙垂眸,長長的羽睫如一排扇子遮去了眸中光華,只留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李熙擺手,他自是猜到周皇后要說的話,而這些話,他已經聽多了也聽膩了,他比誰都清楚,對上有備而來的燕離,他的勝算少之又少!

  「皇上貴為天子,自可……」

  李熙點頭,這才接著說道:「皇后應知道,朕與他之間是不死不休之局。」

  周皇后愕然抬頭看向李熙,「燕離進京了?」

  見周氏避開自已的目光,李熙裝作渾然未察覺她心中的不安,緩聲說道:「燕離密秘進京了,如果朕所料不差,他此行目標只在朕一人,而朕與他……」

  後宮不得干政,但她一身系周氏滿門榮辱,前有太后前車之鑑,她又如何敢將自已全身心的交付?

  李熙話中之意,她自是明白。

  周皇后本就白的臉色一瞬越發是白如紙。

  「皇后不必如此驚慌。」李熙目光平靜的看著臉若白紙的周皇后,唇角微微噙起一抹清泠泠的笑,「事情遲早皇后都要知道的,與其從旁人那知道,不若朕來親口告訴你好了。」

  「啪噠」一聲,周皇后才拿到手的詔書掉在地上,她臉色一白,連忙俯身去撿,嘴裡一迭聲的道:「臣妾失禮,皇上恕罪。」

  「遺詔!」

  周皇后怔了怔,稍後才反應過來,接過李熙手裡的詔書,猶疑的問道:「這是……」

  「朕這裡有樣東西,你且收好。」李熙自袖籠內拿出一份明黃詔書遞了過去。

  周皇后卻是變了臉色,目光凝重的看向李熙,「皇上,可是出什麼事了?」

  宮人魚貫而出。

  「是,皇上。」

  李熙撩了眼屋內侍立的眾人,擺了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這裡不用你們侍候。」

  周皇后原也不過那麼一說,她雖然自身喜靜,但必竟出身武將之家,自是明白這男孩子不同於女孩子,且李深身上兼負的責任又是不同,算起來,一生當中也便這兩年能快活些。是故,聽了李熙的話,臉上不過是露出一抹與有榮焉的笑,旁的話卻是不再提。

  「無防,深兒是個懂事的孩子。」

  「皇上您可得好好管管他,這性子一旦放野了,以後再想收回來就難了。」周皇后輕聲說道。

  李熙微微一笑,端了茶盞,淺啜一口後,方道:「男孩子嘛,總是調皮些。」

  周皇后侍奉著李熙坐下,又親手接過宮人新沏的熱茶奉上前,聞言,笑著說道:「他啊,哪裡坐得住,早上我這來露了個臉,便吵著要去霍什麼雪人了。」

  「怎的沒把深兒接了過來?」

  「沒什麼,與她們幾人閒說話呢。」

  李熙上前一步,親自扶了周皇后又免了周遭宮人的禮,這才攜著周氏往內殿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在幹什麼呢?」

  殿內一陣環佩叮噹的聲音,不多時,周氏就著宮人打起的帘子倉促迎了出來,「妾身見過皇上。」

  直至,他快進入主殿,廊檐下立著的小宮人這才驚覺過來,連忙白著臉向裡面喊了一嗓子,「娘娘,皇上來了。」

  這不,原本該在殿門外立著的這會子全縮到廊檐下躲懶去了,是故,李熙一路走來,竟是沒有人發覺。

  皇后周氏雖出身武將之家,但性子卻是喜靜,加之又連著下了幾場雪的緣故,宮人眼見主子是個寬厚的,當起差來自然便懶惰了許多。

  離了明德殿,李熙一路逕自去了皇后周氏的寢殿,鳳儀殿。自他大婚後,太后呂氏便已搬出了鳳儀殿,轉而住進了南邊的壽寧殿,而之前的鳳儀殿則讓給了現在的皇后周氏。

  李深粉妝玉琢的臉上綻起一抹開心的笑,與李熙如出一轍的眸子更是光芒璀璨。

  李熙滿臉慈祥的捏了捏李深的臉,贊道:「我們深兒果然是個乖孩子。」

  四處肅立的宮人齊齊的吁了口氣,無不感激的看向一身明黃龍袍的李熙。

  李深的小臉頓時皺成了一團,擰了眉頭說道:「深兒明白了,深兒再也不趕他們走了。」

  見李深不再說話,李熙鬆了握住他的手,再次柔聲解釋道:「你忘了嗎,你二皇叔可是一直都對父皇的皇位虎視眈眈,他雖然被父皇打敗了,但他卻還沒死,這皇宮也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他要是買通了裡面的人乖父皇和你母后不察覺,綁了你,用你來威脅父皇,父皇怎麼辦呢?」

  這個問題,他從沒有想過,他雖然小,卻也知道自已在皇宮是獨一無二的,難道真的有人敢冒抄家滅族的風險對他不利嗎?

  李深的小臉頓時白了。

  李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那萬一,那些人里有人居心不良呢?把你偷偷運出皇宮呢?」

  「可是,到處都有人啊,深兒只要跟他們說,深兒是太子,他們就會把深兒送回父皇和母后跟前的,是不是?」李深仰著他那張酷似周氏的臉看著李熙,問道。

  一邊走,一邊好脾氣的解釋的道:「父皇的意思是,皇宮這樣大,你還這么小如果他們不跟著,萬一你走丟了迷路了,怎麼辦?」

  李熙牽著李深的手往明德殿走去。

  李深卻是一臉不解的抬頭看向李熙,「父皇,皇宮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嗎?你怎麼會說這裡危險呢?」

  「那是因為你還太小,這皇宮裡太危險,他們怕你出事,所以才會這樣小心啊!」李熙牽著李深的手擺了擺手,示意跪著的人都起來。

  太子殿下啊,你這可真是那什麼……

  一群人頓時一頭冷汗。

  「開心!」李深脆脆的回答道,只稍傾卻是嘟了嘴指著身後仍舊跪著的那一幫人不悅的說道:「就是他們太煩了,走到哪裡都跟著,父皇你幫深兒將他們趕走吧?」

  李熙沒有去抱李深,而是伸手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和顏悅色的拍去他頭上和身上的雪渣子,含笑問道:「深哥兒,玩得開心嗎?」

  太子李深似是沒有想到會在這遇見父親,抬起粘著雪粒的臉歡喜的看著正大步朝他走來的李熙,伸了小手要抱。

  「父皇。」

  一瞬時,此起彼伏的請安見禮聲齊齊響起,緊接著便是黑鴉鴉的跪下了一地。

  不知道是誰突然發現了站在廊檐下的李熙,慌亂略帶驚懼的聲音響起,「奴才見過皇上。」

  眼前,三歲的太子殿下李深,正裹著一件黑色的貂毛小披風,在雪地里開心的打著滾,他身後跟隨著一長串的侍候的人,那些人有皇后周氏派來的年長嬤嬤,更有曾經的江城候現如今的鎮國公送來的身手伶俐的小宮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的追隨著雪地上那玩得真高興的小人兒,不敢有絲豪的鬆懈!

  李熙愕然抬頭,這才發現,他竟不知何時走到了舊時的宮殿,明德殿。而自從皇后在四年前誕下長子,榮封太子後,這明德殿便成了太子李深的住處。

  突兀的女聲響起。

  「太子殿下,您慢些,仔細摔倒了。」

  卻只卻惜……

  他不似九皇叔那般傻,於他而言,他得不到,寧可毀掉。

  李熙的臉上再次綻起一抹惆悵的的輕笑。

  他知道愛慕她的不僅僅是自已,還有他那名意上的十一皇叔,李歡。更甚至,十一皇叔為了她拋卻了性命!只卻不知道,十一皇叔也好,他也罷,可曾在她的心底存有一席之地?

  李熙的眼前不期然的便浮現起一抹膚光勝雪、眉目如畫的絕色佳人身影。

  只,卻不知道那個如秋水一般的清麗女子現如今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先不說燕離暗中扶持李愷與他相鬥多年,便說京山的存在與他來說便是如梗在喉,他與燕離之間從來的選擇便只有一個,不死不休!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只古永不知道的是,危險總是與機會並存的,京山也好,燕離也罷於他來說都是心頭大患,即便燕離不來找他,他也是要去找燕離的。

  李熙自是知道古永擔心的是什麼,前一刻,才從密探那得知燕離離開京山正往帝都趕來,這一刻,他卻還執意一人獨行在這於旁人來說絕對安全但於他卻是危機重重的深宮內殿,也不怪古永要擔心了。

  古永還想再說,李熙卻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可是皇上……」

  李熙步子一頓,斜睨了古永冷聲道:「朕想獨自走走,你們都退下。」

  「皇上!」古永連忙跟了上前。

  古永這才明白所謂的那年是指哪年!只這話題卻是轉換的太快,怎麼一瞬就從當年的京山伏殺轉換到了北齊護國公主身上了?還扯上了大行的正德皇帝?正躊躇著應該怎麼回話時,李熙卻是突的站了起來。

  「他一定很恨朕吧?」李熙卻並沒有等古永的答話,而是自顧說道:「好像那個死掉的人是什麼大祭司來著,據說與當年的護國公主頗有奇緣。」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皇爺爺怎麼就會喜歡這樣一個女人呢?」

  那年……古永剎那一怔,腦子飛快的尋思著,這個那個是哪個那年!

  便在這時,李熙的聲音卻忽然在耳邊響,「朕後來聽說,那年也是這般大的雪。」

  古永疑惑的偷偷覷眼打量李熙,李熙微微靠在龍椅里,細長的眸子半閉半合微微眯著不知落在何處。古永免不得心內百般揣測,只便是這九五之尊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到得這時,卻也難以從他臉上看出絲毫的情緒。

  可李熙卻在那一句話後久久無語。

  「奴才在。」已經升任大總管的古永輕聲應道。

  「古永……」

  雪還在下,只不似之前那般密集,鵝毛大雪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棉絮般的小雪。可便是這樣,因著連下幾天,皇宮已然被大雪覆蓋,入眼之處滿目慘白。

  密探退了下去。

  「是,陛下。」

  李熙聽了密探的回報,半響不語,稍傾方擺了擺手,淡淡說道:「下去吧。」

  東夏帝都玉照宮。

  容錦笑著擺了擺手。

  燕離則是接過鳳衛牽來的馬繩,回頭看了容錦,縱心頭萬般不舍,也只能說一句,「回去吧,外面天冷。」

  夜璃點頭,「夫人放心,我們一定會凱旋而歸的。」

  容錦笑著對夜璃點了點頭,「一路小心。」

  「少主,夫人。」

  外面,夜璃已經帶著準備妥當的鳳衛在外等候多時,見了燕離和容錦連忙上前行禮。

  燕離猶豫了一會兒,但最終還是點頭,牽著容錦的手往外走去。

  用過早膳,容錦起身說道:「走吧,我送送你們。」

  容錦還想再勸,但對上燕離不容置疑的臉,終是什麼都沒說,點了點頭。

  「我也不會有什麼事。」燕離斬釘截鐵的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趕在你生產前回來,琳琅還是按我們之前商量好的,她留下來陪你。」

  容錦搖頭,「我還是不放心,你帶上琳琅吧,我反正在京山,這裡那麼多人守著我,你又重新布置了密室暗道,不會有什麼事的,反到是你……」

  之前燕離的打算是不帶琳琅的,乍然聽到容錦的話,燕離步子一頓,不由便回頭看了容錦,「不是早就好了嗎?琳琅留下來陪你,我帶夜璃和鳳衛去就行了。」

  容錦則跟著燕離去了淨房,輕聲說道:「我想過了,還是琳琅跟著你去吧。」

  杏雨下去讓人擺早膳。

  「就現在吧,早些用完,也好早些趕路。」容錦說道。

  容錦一邊說著一邊遞上了溫熱的帕子讓燕離拭汗,安排好了早餐的杏雨進來請示兩人,是這會子用膳,還是再等會兒。

  「醒了,睡不著,就起來。」

  但便是她特意早起,燕離卻也是在外舞了套劍了,回到屋裡,見容錦並不像往常一樣還在沉睡,不由便擰了眉頭問道:「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次日,這段時間一直晚起的容錦起了個大早。

  「嗯!」

  燕離含笑側目滿目溫情的看了眼身側的容錦,抬頭在她的燦若繁星的眸子上輕輕印下一個吻,「睡吧。」

  容錦伸手覆在燕離的手上,「我明白的,那也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是想為我們的孩子積點福德。」燕離的聲音在黑夜裡緩緩響起,「你知道的,雖然盛世華年苦的是老百姓,但他們好歹還能求活,可戰亂一起,最先倒霉的也是他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我不希望我們的孩子來到這世上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番人間地獄慘像!」

  燕離在容錦讓出的位置躺了下來,抬手擱在容錦隆起的腹部,長長的嘆了口氣。是啊,若是北齊和東夏都亂了,對京山對他們而言,自然是最好的,誰也沒有心思再來找他們的麻煩。可是,如此一來,這天下又要死多少的人?

  容錦壞笑著往裡挪了挪,將身邊的位置讓了出來,「那樣不是更好嗎?這樣一來,北齊也好,東夏也好,都自顧不暇,誰也別打誰的主意!」

  「可這樣一來,之前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不是嗎?」燕離笑著問道。

  容錦便半支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了燕離,問道:「崔大人為什麼要拒絕這門親事?未來的皇后出在崔家,從此崔氏一族便成了北齊第一望族,這不好嗎?」

  「是真的。」燕離點頭道。

  「沒什麼。」容錦搖頭,含笑看了燕離說道:「我聽琳琅說,麗妃原想作主讓皇帝娶了崔大人的侄女為後,卻遭到了溫晉王的反對,而崔縉彥更是急急的替侄女定了門親,這是真的嗎?」

  正拭著腳的燕離不由回頭看她,問道:「怎麼了?」

  容錦聞言默了一默,稍傾卻是「噗嗤」一聲失笑。

  「不會,早前我已經給溫晉王和崔縉彥各自修書一封,溫晉王或許會有想法,但崔縉彥卻是比誰都不希望這天下大亂,有他在,溫晉王就算是有想法也是枉然。」燕離說道。

  等燕離將她的腳拿乾淨的帕子擦乾,就著她洗過的洗腳水開始洗腳時,容錦一邊往床的裡面躺,一邊問道:「北齊那邊不會出事吧?」

  容錦半靠在床畔,由著他不輕不重的按摩著腳上的穴位,一邊絮絮叨叨的說些有的沒的事,不多時就被燕離按得昏昏欲睡,但因為心裡有事,卻不敢睡過去。

  眼見得天色不早,讓杏花吩咐下去打了熱水進來,又將琳琅幾個揮退下去,他則坐到了床前,替容錦脫了鞋襪服侍著她洗起腳來。

  燕離聞言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沒什麼,之前給你收拾行李來著,後來想著反正你去也沒多少時間,不用弄那麼麻煩,就重新讓她們給你收拾出幾身衣裳,別的沒用的都收起來。」容錦說道。

  燕離不由便訝異的道:「這是幹什麼?」

  兩人這會子已經進了內室,而屋內的幾人也已經重新收拾妥當,正抬著那口樟木箱打算放回庫房裡去。

  容錦便附合著寬解了幾句。

  「嗯,我也是這樣跟她說的。」頓了頓,又道:「可能是人年紀大了,擔心的事總會多點的緣故。」

  想了想,容錦輕聲說道:「不是說趕在我生產前回來嗎?這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藍姨和她們雖為主僕,但其實在很大程度上,她扮演的一直是長輩的角色。自已這一胎懷得甚是艱難,而她和燕離這一去,事情會怎樣進展,又會是個怎樣的結果,很難說。作為一直期盼燕離能有後的藍姨來說,自是份外憂心。

  這點容錦到是想到了。

  「嗯,」燕離一邊點頭一邊牽了容錦的手往裡走,「只是藍姨和我都不放心你。」

  容錦卻是話過就扔,上前攜了燕離的手,輕聲問道:「跟藍姨都商量好了?」

  燕離想起容錦初初有孕時的情景,一時到是訕訕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容錦聞言不由便撇了嘴,沒好氣的說道:「疼娘?她娘之前就差沒被她折騰死。」

  燕離唇角便綻起一抹輕淺的笑,柔聲說道:「應該是個丫頭,都說丫頭疼娘。」

  容錦點了點頭,「挺乖的。」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歇著?」燕離擰了眉頭,並沒有當即上前,而是轉身去了屋角的炭盆邊,待身上的寒意消散,這才迎了容錦上前,抬手覆上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問道:「小傢伙今天乖嗎?」

  容錦撇下屋裡的人,拾腳迎了出去,才到門邊便與挾著一股冷風進門的燕離撞了個正著。

  琳琅和杏雨等人應了一聲是,才要動手去重新收拾,卻在這時,耳邊響起杏花的聲音,「夫人,少主回來了。」

  容錦低頭看了看自已高高隆起的腹部,稍傾,唇角漾起抹淺淺的笑,一手輕輕的撫摸著肚子裡不動來回亂踢的小屁孩,一邊對琳琅和杏雨幾人說道:「算了,還是簡單的收拾幾身衣裳出來就是了。」

  「可是這裡面都是要用的東西啊!」杏雨在一邊輕聲說道。

  琳琅沒等來容錦的回答,搖頭道:「我看我們是白收拾了,少主從前出門,向來都是幾身衣裳打馬就走,你讓他帶這麼個大箱子……」

  容錦看著擺在室內中間的箱子不由也撫了頭,這已經是精簡再精簡過了,可誰曾想還有這麼多東西。

  琳琅看著那口樟木箱子,不由咋舌道:「夫人,這麼大個箱子,少主他真的會帶嗎?」

  屋子裡,容錦正指揮著琳琅和杏雨等人打點著燕離的出行之物,幾個人忙忙碌碌的不多時便收拾了一大箱子出來。

  燕離去了他和容錦的主院,一路向前,廓檐下三步一盞的紅燈籠將這個寒冷的季節點綴的到是多了幾分溫煦之意。

  兩人各自道別。

  燕離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起身道:「不早了,藍姨你去歇息吧,我也該去陪陪錦兒了。」

  藍楹見他心意已決,便也不再勸阻。

  「李愷即敗,只怕我不去尋李熙,他也要來尋我。」燕離打斷藍楹的話,「也是時候做個了結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在錦兒生產前趕回來的。」

  藍楹頓時長長的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夫人本就子嗣艱難,這又是你們第一個孩子,依著我的意思,少主還是留下待夫人平安生產……」

  燕離揉了揉澀重的額頭,輕輕的點了點頭。

  成親幾年,容錦一直不曾有孕,好不容易今年仲春的時候診出有孕,卻不想,容錦的懷相卻是極其不好,從診出喜脈的那天開始,便一直孕吐。喝口水都能吐個昏天黑地,直看得他一顆心好似被蛛網纏住了一般,若不是小產傷身,他差點就想作主這個孩子不要了。

  聽藍楹提起容錦,燕離本就微沉的眉宇越發的擰緊了。

  藍楹輕輕的吁了口氣,想了想,輕聲說道:「夫人她同意了嗎?」

  如果不是因為夫人,也許早在幾年前少主便已決然入京!

  當日京山外的一場由李熙全權安排的一場截殺,幸得藍玉相助,但藍玉卻就此送命,這是埋在少主心頭的一根刺。

  再則少主心裡一直有根刺,她是知道的。

  現今李愷和李熙鬥了五年,於少主來說,時間足夠了。

  藍楹先始還臉上帶笑,待燕離說得要去京城的話,臉上的笑意不由的便僵住了。然,卻也只是一瞬的事。必竟從安排李愷跟李熙對抗的那天起,燕離便曾說過李愷不會是李熙的對手,之所以會全力支持,不過是為了爭取時間罷了。

  燕離卻是搖頭,俊朗的眉眼間忽的便綻起一抹微和的笑,「大夫說錦兒的產期在明年的三月里,我們身邊就只你年長些經歷過,你走了,誰來管她?」話落,卻是笑意一斂,沉聲說道:「再則,我本就有打算年前去趟皇城,算算是時候該動身了。」

  「少主打算怎麼做?」藍楹看向燕離,輕聲說道:「或者,我親自走一趟吧。」

  確實不能留了,倘若不是少主當日瓦解了北齊的勢力,這麼送上門的一塊肥肉,北齊豈能拒之門外?報仇是一回事,但將兩個國家的人民扯入一場因私怨而起的戰爭,這同樣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藍楹點頭。

  「藍姨,風義坪不能留了!」

  燕離搖了搖頭,人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還真是如此,想他風義坪也曾飽讀詩書更是二榜進士出身,可卻為一己之恨,不惜傾覆了整個東夏,這樣的人……燕離略一沉吟回頭對藍楹說道。

  李愷能與李熙相抗五年,這已在他的意料之外,而今日的敗北於他來說自然也就不足為奇。他只是沒有想到,風義坪竟然會給李愷出和親借兵的主意!倘若不是他對北齊早有安排,說不得還真就讓他如願以償了。

  燕離嘴角翕翕,起身走到窗前,抬手推開輕掩的窗扇,寒風呼嘯入室,瞬間盪起一股砌骨的寒涼,他卻渾然不覺,目光幽幽的盯著東邊的方向,眉梢揚起一抹凌厲的弧度。

  「他怎麼想得出來!」藍楹失聲道:「向北齊借兵,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燕離點頭。

  「向北齊借兵?」

  藍楹聞言,原本還算平靜的臉頓時便變得有幾分難看。

  燕離微微頜首,抬手揉了揉微蹙的眉頭,「信是李遠寫來的,李愷已經退回登州,風義坪向李愷建議可以以和親的方式向北齊借兵。」

  藍楹眉頭不由便輕輕一蹙,「敗了?」

  「李愷敗了。」燕離淡淡說道。

  見燕離看來看,藍楹上前,「少主。」

  燕離將手中已然看完的來信就著燭火點燃完了,隨手棄置在桌腳一側,這才抬頭看向默立一側的藍楹。

  外面的天已經是銀妝素裹滴水成冰的天,京山雖然也下了一場雪,但寒意卻不是那樣重。

  永泰五年冬,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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