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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好衣服, 推開房門, 被他送到鄉下去的老管家居然還在。看來時間應該是皇帝不到二十的時候, 他隨口問了句管家:“現在是什麼年份?”

  管家答:“是嘉和元年。”

  這是燕秦的第一世, 小皇帝在位期間改了一次年號,這便是改年號的第一年。

  但在第三世的時候,出於避諱的心理, 燕秦並沒有給自己用這麼個年號。燕於歌聽到這個年號的時候,心下一驚,又問管家:“當今天子名號可是燕秦。”

  管家有些訝異,他覺得今天的攝政王顯得有些奇怪:“您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管家說的是做什麼,而不是說不是,那就說明當朝皇帝還是燕秦。

  他抬起頭來,望著頭頂的天空,陽光太強烈,讓人覺得有幾分頭暈目眩。

  好像不僅是年齡變了,他記憶里的一切都發生了改變,他用力地掐了下自己的掌心,疼痛感很是真實。

  “本王要入宮一趟,給我備馬。”一切都要等他看過了小皇帝再說。

  “是,王爺。”雖然不明白攝政王怎麼突然有了興趣去看皇帝,但主人的命令就要聽從。

  等到入了宮,燕於歌哪兒也沒去,徑直奔向御書房。

  這個點,小皇帝應該是在御書房裡待著的。

  但是等到了御書房,他闖進去,卻沒有看到小皇帝的聲音,試探了宮人幾句,便得知此時的燕秦在寢宮歇著。

  他片刻都未曾停留,徑直便往寢宮闖去,一進到寢殿,他就聞到了寢殿上空飄著的濃郁的藥香。

  是燕秦生病了嗎,他心下焦急,也顧不得什麼傳訊之類的,就這麼闖了進去,當然也沒有人敢攔他。

  闖到屏風後去,他就看到了一個病怏怏的,形銷骨立的小皇帝。儘管對方和他記憶里的不大一樣,但是他還是一眼看出來,這就是他心心念念著的燕秦。

  他迅速地坐到床前,把在皇帝跟前伺候的常笑給擠開,然後情深意切地握住了小皇帝瘦得只有皮包骨的手,用飽含疼惜的語氣喊了一聲:“陛下。”

  已經病怏怏的燕秦被特別反常的攝政王嚇了一大跳,劇烈得咳嗽起來,日常吐了兩口血,然後一激動,暈了過去。

  被擠在一旁的常笑忍不住尖叫起來:“陛下!”

  攝政王真是太過分了,自家主子已經很可憐了,為什麼還要受這種驚嚇。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攝政王看起來比他受到的驚嚇還嚴重,牢牢地握住自家主子的手不發不說,還驚慌失措地喊起來:“太醫,太醫哪去了?”

  太醫院裡最好的太醫被宣到小皇帝跟前,給當今天子看診。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覺得今天的壓力特別的大,回頭一看,就看見攝政王一雙黝黑的眸子毫無感情地盯著自己看,手一抖,只好又重新切脈。

  診脈的結果是:“陛下今兒個受了驚嚇,因為身子太虛,所以昏過去了。”

  其實小皇帝纏綿病榻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雖然還沒有呈現油盡燈枯之相,但也離那一步差不了太遠了。

  小皇帝已經被逼成這樣了,攝政王卻還是要來驚嚇自己主子,真的是太過分了。雖然常笑非常的懼怕攝政王的權威,可都到這種地步了,他也顧不得什麼害怕了,只擋在燕秦的面前,老母雞護犢子一般張開雙臂:“陛下已經被你逼成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就不能讓他安安心心快快活活得過完剩下的日子嗎?”

  攝政王的臉沉了下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便是常笑忠心,也不能咒燕秦短命。

  攝政王的態度真的是太過分了,常笑氣憤不已,數出攝政王的種種罪行,甚至是不怕死得痛罵了對方一頓。

  在罵完之後,他等著攝政王勒令宮人把他拖出去打死,卻發現人家根本就沒有理會他,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身後,平日裡冰坨子一般的聲音溫柔得能夠掐出水來:“陛下,舒服點沒有,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常笑的下巴都要驚得掉下來了,這還是攝政王嘛,莫不是被誰冒充了吧。

  燕秦也察覺到了攝政王的不對勁之處,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是那個唯唯諾諾窩囊的小皇帝了,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天好活的,早就破罐子破摔了,面對攝政王的時候語氣也冷冰冰的:“孤這裡廟小,留不得攝政王這座大佛,不勞煩你關心。”

  皇帝這樣的語氣和表情,莫名就讓燕於歌覺得熟悉,是哪裡熟悉呢?這不是當初燕秦落水後失憶了時候的感覺嗎?

  他當然不願意讓燕秦離開自己的視線:“我有些話,想同陛下單獨談談。”

  他冷冰冰地看了常笑一樣,常笑腿發軟,但是燕秦不說話,他堅決不退。

  燕秦的臉色很難看:“孤沒有什麼想和你談的。”

  僵持了一會,他也拿攝政王沒有辦法,橫豎眼不見心不煩,寢宮內只剩下他和攝政王兩個人的時候,他轉過身去,只給攝政王留了一個後腦勺。

  燕於歌有些能夠體會小皇帝哄生病自己時候的無奈感了,但現在這種情況和以前不大一樣,他和燕秦之間,還有很多誤會:“太醫說,陛下只是因為鬱結於心,身體才會糟糕成這樣,陛下想開些,身體便會大好了。”

  燕秦沒理他,他不知道攝政王又發了哪門子瘋。

  燕於歌沉默好一會,說:“只要陛下對自己好一點,你好起來,我便歸還政權給陛下。”

  即便是沒有和自己相愛記憶的燕秦,他也受不了對方這樣糟踐身體。太難受了,簡直是割心頭肉一般的疼。

  聽到還政兩個字的時候,燕秦的眼睛亮了一下,沒想到攝政王肯定會放權,但他又覺得,這八成是攝政王使出的緩兵之計,要知道現在皇室根本就沒有什么子嗣。

  他的眼神又晦暗下來:“你死心吧。”

  和燕秦相處了這麼長時間,燕於歌還能猜不到對方心裡想的什麼,他既無奈又傷心,偏生還要說一些刺激皇帝話,來激發對方的求生欲:“陛下心裡想的,臣都知道,只是臣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先皇還要滄海遺珠流落在外,陛下若是想要以死來要挾本王,本王也不怕。”

  這下子燕秦按捺不住了,轉過身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你方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燕於歌卻不鬆口了:“等陛下好起來,我自然會告訴你。”

  人類的好奇心改變了燕秦那種頹廢等死的狀態,在發現攝政王似乎變得非常奇怪之後,燕秦開始各種“欺負”起攝政王來,一點點地踩對方的底線。

  不怪他壞,主要是攝政王看的目光情誼太濃烈了,濃烈到快要把他融化的那一種。他雖然不喜歡男人,但被攝政王這種各方面都十分出眾的男人喜歡上,還是有一種莫名的愉悅感。

  在攝政王和燕秦自己的努力下,皇帝的身體眼見著一天天的大好起來,然而在燕於歌打算對小皇帝攤牌的時候,燕秦卻又突然倒了過去。

  這一次太醫的說法是:“小皇帝已經油盡燈枯,活不過三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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