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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遠捂著腦瓜,癟著嘴看著那人的背影,氣憤憤地跟他上了樓。

  在老宅里,溫遠再放肆也不敢跟溫行之睡一間房。她回了自己的房間,推開半掩的門,就看見喬雨芬正彎腰給她鋪床。已經鋪了兩層厚軍用墊子了,眼瞅著喬雨芬還要鋪第三層,溫遠一把攔住她:“夠了,已經夠厚了。”

  看清楚來人,喬雨芬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罷,再鋪個電熱毯子罷,這幾天大院裡檢修暖氣,屋裡溫度算不得高。”

  溫遠嗯一聲,跟她一起往床上鋪了個電熱毯子,兩人各從兩頭鋪起,鋪到中間的時候手不小心碰到了一塊兒,溫遠愣了下,尚未來得及抽離,就被喬雨芬抓住了:“你這手腕處的淤青是怎麼弄的?”

  溫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做皮試的時候弄的,我怕疼。”

  說到這裡喬雨芬就明白了,這孩子平時不是多嬌氣一人,就是特別怕疼,尤其是打針的時候。稍微疼一點兒就愛亂動,輸一次水針跑偏幾次的情況也是有的。可喬雨芬卻並沒有如溫遠所想那般鬆開手,只是輕輕地揉著她的手腕:“病都好了吧?”

  “好了,早好了。”

  “那就好。”

  喬雨芬低低地說著。其實她都是清楚的,知道溫遠到了A鎮之後扁桃體發炎輸了好幾天的液。也因此,心裡自責萬分。

  “溫遠,我——”

  “我知道。”

  話頭被截斷,喬雨芬驚訝地看著溫遠。

  “我知道您不是故意騙我去老大院的。”溫遠看著她,眼睛分外的明亮,怕她沒聽明白,她又補充道,“事情被爺爺發現之後,您一直沒反對我們,不是嗎?”

  “那是因為——”

  “不管因為什麼,我都很感激。”

  說完,她甜甜地笑了,竟有幾分孩子氣。她是知道的,喬雨芬不反對的最重要一個原因是為了溫祁,可她仍舊是感激她的,這種感激說出上來是什麼原因,很複雜。或許是一種直覺,她始終相信,這個女人是給過自己真正的愛的,哪怕她用這份愛綁的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而喬雨芬呢,看著這樣的溫遠,竟沒防備的鼻尖突然酸了,眼淚啪啪往下掉。溫遠慌了,“媽媽,我——”

  “我沒事兒。”喬雨芬拍拍她的手,抬起頭順順她額前的劉海,紅紅的眼睛暴露在溫遠的面前,她也有點兒難受了。

  “媽,過去有很多事,是我不懂事。我不該——”

  見她要懺悔,喬雨芬抵住了她的唇:“你爸爸常講難得糊塗,其實我也是,自欺欺人也罷,真糊塗也罷,十幾年都過來了,你一個棒喝讓我忽然醒過來,我那時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我就想啊,這孩子不是我的了嗎?怎麼忽然又變成這樣了?”

  溫遠只感覺到眼眶開始泛紅,她啞著嗓音道:“是我不好。”

  喬雨芬搖了搖頭:“不說這個了,怪折磨人的。”她笑道,“我大概是真要老了,不適合再多想,更不適合動別的心思。只要你和溫祁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能答應媽媽麼?”

  她還是不放心,不放心溫祁。

  可溫遠卻已經覺得不在乎了,她看著喬雨芬,破涕為笑:“能。”

  這一晚,溫遠睡得還算安穩。

  第二天早上起床之時已經有些晚了,她手忙腳亂地下了樓,就看見溫行之在玄關換鞋。溫遠跑到他面前,被他抱著腰截住了。

  “你要幹嘛去?”

  她現在心裡還是有些陰影,一見他把自己丟在老宅就有些害怕。溫行之也是知道了,他說:“有一個會得我出席,不會太晚回來。”

  溫遠哦一聲,低頭糾結著睡衣一角,溫行之拍拍她的臉蛋:“行了,老爺子這會兒不在家,成奶奶和大嫂也出去了,小姨怕你無聊,等會兒會過來接你。”

  溫遠來了精神,“真的?”

  “騙你做什麼。”換好鞋,他抬頭看了眼站在台階上的某姑娘一眼,心念微動,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廚房還有早餐,等會兒自己吃一點。記住了?”

  溫遠點了點頭,送走了溫行之,吃過了早餐,李小棠的車子就到了,是徐莫修開著一起過來的。

  今天是李小棠復檢的日子,此番她在B市待這麼久的原因之一也是因為身體。雖然這段時間她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可徐莫修和溫恪總是不放心的,這點上兩個男人第一次達成了共識,那就是得重視起來。好在這個治療周期快結束了,李小棠幾乎有些迫不及待要回A鎮了。

  徐莫修開車將兩人送到了醫院,待李小棠要下車之際,他忽然拉住了她,有些猶豫地說:“要不,我跟老楚說說,改個時間。”

  “可別!”李小棠拒絕,“老楚也是好不容易有時間來趟B市,改時間改到什麼時候?去吧,這不又溫遠陪著我嘛。”

  老楚是徐莫修多年的老同學,昨天來的B市,後天便要走,得知兩人都在B市,說什麼也要抽出時間來見徐莫修一面。

  徐莫修只得笑了笑,轉頭囑咐了溫遠幾句,把車開走了。溫遠就慢慢地攙著李小棠上了樓,沒辦法,她不坐電梯,堅持要自己走。

  “看來徐叔真的很疼棠姨你。”

  溫遠笑嘻嘻地感嘆一句,李小棠斜看她一眼,也莞爾了:“是啊,不光疼,還粘人呢,粘的我都要煩了。”

  溫遠:“……”

  “不說了?”

  “您贏了。”

  李小棠樂了:“行之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他是把我們這些老一輩的事兒都告訴你了吧?”

  “……是說了。”溫遠有些不好意思,想來還是自己粘著他說的呢,“我聽了,很佩服您呢。”

  “佩服我?”李小棠樂不可支了要,“真是個小孩子。”

  “棠姨!”溫遠簡直忍不住跺腳了。

  “得了得了。”李小棠拍拍她的手,“不說了,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提不提都一樣。”上了樓,歇口氣,她慢慢地往前走,語氣還是不驕不躁的,“過好現在就可以了,往後的事兒,誰有個準兒呢。”

  也對

  溫遠咧嘴一笑,就見李小棠的主治醫師走了過來。

  李小棠每一次復檢的時間都比較長,大約要持續一個半小時。溫遠等的也無聊,便決定去醫院對面的那條步行街逛逛。

  坐電梯下樓,人多的要命,溫遠好不容易擠了出去,卻不小心碰到了一個人。那人提了不少東西,一碰全亂了,溫遠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忙她撿起來,最終抬起頭,看到那人的臉時,她忍不住吃了一驚,叫出她的名字:“陳瑤!”

  陳瑤似乎也很意外在這裡碰到她,短暫的愣神之後她扶了扶鼻樑上的墨鏡,轉頭就走。溫遠覺得她不對勁,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陳瑤!”

  她叫著她的名字,陳瑤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過身:“你這麼大聲叫我做什麼?”

  “我——”

  溫遠語塞,她其實是看她臉色蒼白的不像樣,走路也有些不穩,所以才叫她。至於叫住她之後做什麼,她還沒想那麼多。

  眼見著有人向這邊看來,陳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去了總院後面的小花園:“找我有事?”

  她臉色清冷極了,溫遠緩過神,說:“也沒什麼事,只是覺得你臉色很難看。你,生病了?”

  “沒什麼,前段時間做了個手機,這次來復檢。”

  “很嚴重嗎?”

  “我說不嚴重你會失望嗎?”陳瑤摘下墨鏡,譏笑著看著她,只是溫遠的反應比她想像的平靜太多,她自己倒覺得沒趣了,切一聲,說:“沒什麼,人流而已。”

  “人流?你懷孕了?”

  “放心,不是溫行之的。”陳瑤自嘲地笑笑,“我還沒那個福分給他生孩子。”

  溫遠登時冷了臉,“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陳瑤的臉色著實不好看,再細看,會發現她眼梢有一簇細紋,眼下有黑眼圈,臉頰上的痘印在素顏的情況下也看得很清楚。跟之前在屏幕上大放光彩的她,差距真是太大了。

  “一個舊友見到我的時候說,我差不多恢復到了大二時的樣子。沒什麼戲和GG可怕,天天在尋找機會。”陳瑤突然說,“照我說她是抬舉我了,最起碼那時候我還年輕著呢。現在的我是不是看著很糟糕?”

  沒有嘲笑和鄙夷,溫遠的表情再一次讓她失望了。她只是淡淡地說:“咎由自取罷了。”

  咎由自取?

  陳瑤愣了愣。

  在剛剛見到溫遠的時候她其實是有些躲避的,不願意面對溫遠,因為這會讓她覺得不公平。這世界上總是有那麼一些人能夠不費吹地就拿到別人傾盡全力都拿不到的東西。

  “你知不知道,我曾經,差點兒就爬上溫行之的床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你跟他之間我不知道的事?”

  “難道你不想聽?”

  “你也說了是差點兒。”

  溫遠嘴上回得快,可心底里卻在琢磨著回去一定要跟某人問個清楚。

  陳瑤死死盯著她,竟忽然笑了出來。

  其實有段時間,她是真想拿溫遠當朋友的。她長得好,偏巧個性又太獨立,所以人緣確實不怎麼樣。可真讓她把溫遠當做敵人,並且在溫老爺子面前那樣對付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溫行之。

  那一次,她到S市去參加一個頒獎典禮。臨近年底這種活動總是很多,她就算再不樂意,為了前途為了事業還得去。巧的是,剛到了酒店,她就看見了溫行之。慌亂中她追過去,只來得及看他上幾層。後來回到房間,她讓助理去查了溫行之的房間號。握著寫有他房間號的那張紙條,陳瑤感覺自己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儘管她認定溫遠說的話是騙她的,可她卻依舊沒自信那人會喜歡自己。上大二的時候有一個舍友沉迷在各種言情小說里,曾在宿舍里當眾念出這樣一個句子,大意是哪怕多年之後,在紙醉金迷的世界裡我已變得俗不可耐,不再年輕,身材臃腫,為了生活學會了斤斤計較,你仍舊是那個我一想起就會覺得自己的眼神很清澈的人。她覺得俗不可耐,卻又覺得難受,因為她真的也有這麼一個人,一個想起時就恨不得為他變得乾乾淨淨的人。因為只有那麼才能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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