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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秦世堯站在了那裡,停頓了足足幾分鐘。
臉上的表情也是在逐漸演變的。
從最初的鬱憤,到後來的冷笑。
他嘴角處漾著的那抹傲慢。
此時倏然綻放。
“怎麼?你是執意不給朕開門了?”
“皇上,這裡不是您來的地兒,您還是趕緊走吧!省了被人說些閒言碎語,您倒是無所謂,增加了點風光歲月的談資,但是籬兒不想那樣。籬兒不過一個弱女子,沒有抵禦傾天浪濤的能力,所以,就只能在那驚濤駭浪到來之前,就明哲保身了!”
籬兒的語氣淡淡的。
不像是在對著門外的秦世堯說,給人的感覺,像是她就是在講述自己的心智。
不管外面有沒有聽眾,她都是會說的。
說的是一種幽怨。
一種釋然。
恍惚在說,暴君,你就省省吧,我和你之間,已經是恩斷義絕,難道你不知道麼?
“籬主子,你……你不要這樣說,其實皇上也是很關心您的,只是皇上也有皇上的……”
貴德子在一邊急得都要哭了。
他想說,我見過倔強的人,就沒見過如你這般不知道死活的?
你難道不知道惹惱了皇上是會有可怕的後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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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難道不知道惹惱了皇上是會有可怕的後果的!
皇上是不會對籬主子你怎麼樣,可是老奴的小命兒還不想就此交代掉啊!
“狗奴才,誰要你多嘴的!”
秦世堯惱怒地沖貴德子吼。
他眼中的憤怒,已然是遮掩不住了。
貴德子被秦世堯一吼,嚇得周身哆嗦一下。
那裡還敢再說,只是喏喏地退去了一邊。
很是驚懼的樣子。
“你真的要如此絕情!”
秦世堯的聲音很低。
低的幾乎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但是籬兒還是能聽到的,他知道她能。
果然,落籬笑了。
是苦笑,也是嘲笑。
“皇上,奴婢感覺‘絕情’二字,真的不適合用在我們身上,您一個暴君,舉手殺戮,放手言歡,有什麼情不情的?一個人就算是絕情,那也是曾有過情,本就無情的人,談得上什麼絕不絕情的?”
“是麼?那麼朕倒要想問問你了,了不起的葉落籬,你曾經有過情麼?”
秦世堯的笑意也在這一聲的問話里,一覽無餘。
“皇上,您不會不知道吧?所謂情,那是一種互動,一個人用情,總的需要一個接納的緣分吧?說到籬兒是不是有情,那得問籬兒所用情之人,他的感受!在他那裡,皇上是會知道,籬兒是否絕情的!”
落籬的這番話徹底激怒了秦世堯。
“你!賤女人!你是說,你所用情的人並不是朕?你心心念念的人也不是朕,是不是?”
呵!
他的震怒竟讓落籬笑了。
隔著一扇門,秦世堯都能聽出來她是在邊笑著,邊搖頭的。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奴婢是賤女人,如此的差別,天上地下,那麼奴婢對皇上怎敢用情?怎麼用情?相信皇上不需要奴婢虛言假套地應付皇上,欺騙皇上吧?”
“你!好賤人!”
一拳就砸在了那門上。
木門又發出了哐當的陣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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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又發出了哐當的陣響。
“皇上,別動怒,怒了對身體不好,也讓您身邊的人瑟瑟發抖!貴公公對您的忠心,那真的是天地可鑑,日月可表的,可是呢,他伴隨的是您,是九五之尊,所以,時不時的他就會被鞭笞,被責罰,為什麼呢?還不因了皇上就是皇上,怎麼會低下頭來,看看別人哀傷的表情呢?既然皇上什麼都看不到,那奴婢是不是有情的,已經無關緊要了!皇上,對於女人,您什麼情都不必用,只要您揮揮手,她們就會紛至沓來,那就足夠了!”
說到這裡,落籬忽然就嘆息了一聲。
“都是命運的愚弄,所以,皇上,您請回吧,奴婢從進來日暮宮的那天就對您說過,奴婢和您已經恩斷義絕,今日,奴婢是不會給您開門的,您若是砸破了門,衝進來,那是您的本事,也是您的權利,誰讓日暮宮是您秦皇的呢?但是奴婢,惹不起,自有躲得起的法子,您說,是麼?皇上?”
她淒婉地笑了。
望著天邊的那淡雲,嘴裡喃喃一句。
早晚都是離開,又何必介意是早是晚呢?
“你……”
秦世堯恨恨地只說了一個字。
就臉色就勃然了。
“你這是在威脅朕麼?你以為朕就真的不會殺你麼?”
他的慍怒里也有頹然。
怎麼她會想到貴德子伺候朕的忠心與委屈?
偏生想不到朕也是一個人,也是需要人去理解,去體會的麼?
“威脅?皇上,您太看大了籬兒了!籬兒怎麼敢威脅皇上呢?籬兒說的都是實話,籬兒一個弱女子,您要殺要砍的,都請便好了,但是在籬兒受死之前,能不能先請您回您的寢宮,也好讓籬兒舒暢地吃完這最後的一餐呢?”
籬兒淺笑。
那種語言的輕然里,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
心,真的是有種被撕裂的感受!
她就是死,都不肯開門讓朕進去,讓朕與她見一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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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死,都不肯開門讓朕進去,讓朕與她見一面麼?
拳頭緊緊地握住了。
揚起在了半空中,像是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問號!
“皇上……”
貴德子被嚇得腿都哆嗦了。
還沒看過皇上為一個女子如此的震撼和頹然。
籬兒啊籬兒,你究竟為什麼要這樣拒絕皇上呢?
你要知道皇上從登基那天起,就沒被任何人拒絕過!
此時,你的做法是怎麼樣的殘酷啊!
貴德子神情緊張地看著皇上揚起在半空中的拳頭。
心頭隱隱一個感覺。
若是那拳頭落下去,重重地砸在了門上。
那麼就意味著,會有一場殺戮。
就在這個皇宮裡,那殺戮絕對不僅僅針對籬兒。
或許會有更多的慘劇發生!
風,是秋風,瞬息吹過,似乎能撩撥人的心底里最顫音的那根弦!
天上,一群大雁,鳴叫著,飛過。
那雲兒,都在這時轉頭尋看了。
想問,雁兒啊,你想回家麼?
地下,日暮宮裡,一個女子的嘆息聲幽幽怨怨的響起,家?
家在何方?
怎麼回?
心,還是顫了。
他的拳頭放了下來。
暴君畢竟是暴君,就是一個放棄的動作。
也做得那麼的強悍有力。
再也沒看那日暮宮的宮門一眼,他轉身就走。
“皇上……”
貴德子懸著的心,倏然放了下來。
一個急跟的動作,讓他身子一個趔趄。
差點就摔個大馬哈!
穩住了身形,再次小跑著跟上。
走出了日暮宮的拐角處,貴德子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一腦門的汗!
唉!好險啊!
他感嘆。
都說君王一怒為紅顏,這一怒,結果如何,那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籬兒姐姐,你可真膽子大啊!”
聞聽秦世堯和貴德子急去的腳步聲,素素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訕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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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秦世堯和貴德子急去的腳步聲,素素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訕訕地說。
落籬苦笑,是麼?
“是啊,皇上都親自來了,你都不給他開門?換了是誰也沒這樣的膽子啊!而且素素覺得……”
呃?
覺得什麼?
落籬看著她。
“覺得皇上其實對姐姐還是有心的,不然,換了任何一個女子,如此的和皇上對峙,那也是會被殺死的!”
素素說這話的時候心有餘悸。
“姐姐和皇上,簡直就是山石撞石山,誰也碎不了誰!可是又偏偏誰也不放棄!唉!真刺激啊!”
被她最後一個用詞給逗笑了。
刺激!
這個丫頭,新鮮詞兒怎麼那麼多?
還山石撞石山?
繞口令,還是怎麼的?
端起了那碗粥。
粥面是清清的水。
從那粥面上似乎能看到自己的臉。
臉色有些蒼白,眼神里沒有一點悅然。
籠著一層迷濛的灰!
一個人是不是怕死,好像和自己的膽子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