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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脖子有些發酸,坐不大住了,趕緊起身換了個椅子靠著接著看。直到那大半圈的窗子裡照進來的光都不足以照亮手裡的書時,才發覺已經在這裡頭呆了快一整天了。一站起來,覺得頭都有些發暈,忽然就想起師姐說的“恨不得吃飯睡覺都叫別人替了”的話來,揉揉臉苦笑。這時候要照著自己的心思,那都恨不得趕緊把這幾架子書都快點看完才好,睡覺吃飯委實有些耽誤功夫了……

  這麼想著,又按著順序取了之後的四冊,抱著到外頭找地方登記去。

  可是轉了幾圈,沒找著出去的路。傅清溪有些急了,倒不是急怎麼出不去,是急自己的腦子,連路都走不明白還看什麼華天盤!

  站那兒細想了一回,定了心似的往另一頭走去,三轉兩轉,卻轉到一處一樣的大圓屋子裡了。“又回來了?!”走進去一看,式樣同極數那裡一樣,只是頂上的盤不是華天盤了,是無數五顏六色的小亮點。她抱著書仰著腦袋細看,“這是星星啊!”再看進來的門上,果然有“摘星”二字。方才極數那門口就一個“極”字。

  那星星很是好看,尤其動起來,一時相對一時相合,她仰著脖子看得津津有味。想起路上先生給她講的雲動水興之數,這星象自然也應該是合了數的。便試著解起來,這一解就定了神,過了一會兒,咕咚一聲一屁股坐地上了,手裡的書倒抱得緊沒掉出去。心裡一驚,空出一隻手撐著地,慢慢把脖子轉回來,肩膀都僵了,後脖子有些發硬,頭也有些暈。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地方來不得來不得,一不小心就餓死在裡面了……要麼就摔死……”

  正嘀咕,忽然有個人遠遠走過來,傅清溪嚇了一跳,她進了這裡頭還沒見著過人呢。那人抬頭看到她也是一愣,又笑道:“姑娘進來快五個時辰了,若是再有兩回這樣,往後再來就得跟著人了,不讓一個人逛了。”

  傅清溪聽這話知道這是書樓里的人,不好意思地笑道:“剛想出去的,一時沒尋著路。”

  那侍者一愣,噗嗤笑出來道:“姑娘只跟著地上的標記走就成。不瞞您說,這裡頭,我們呆了三四年的,出去也得看著這些,要不然就容易繞圈子。不過等姑娘學了推演,就知道怎麼走了,這樓原是按著數術的東西蓋的。”

  傅清溪低頭看地上,果然有箭頭的印記,這會兒天色暗了那印記倒有些淡淡的光,只是這標記顏色同地板幾乎一樣,也難怪她方才看不出來了。

  謝過了那侍者,沿著地上標記轉了兩個彎,總算知道接下來怎麼走了。回去先管不什麼飯啊書的,先儘量回想自己進書樓時候是怎麼拐的,把能想起來的都記下來,回頭再看看對不對。等都記全了,再看看到底是合的什麼數術之道,叫自己轉了這許多圈!

  要說她這一陣子,真是過得有些稀里糊塗的。本是想著考進了書院,就能與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學一起上學讀書了。這日常生活定然也有些變化的,不過是看著旁人怎麼做自己跟著學就成了。哪想到書院倒是上了,名頭還挺大,可哪裡有什麼同學?要說上學讀書,還不如從前在女學裡了。再說日常生活,全亂了套了,卻又不好這麼說,反正與從前府里是全然兩個世界。

  好容易去一趟書樓,餓了一整天不說還差點迷路了。可是你說是沒飯給你吃?那也不是。這裡做飯的地方都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開著的,哪怕半夜你說餓了也一樣能吃上熱騰騰的飯菜,還不用擔心吵著了誰叫誰多心了。只是這都沒有什麼規矩管著,全看你自己。結果像她這樣,前半輩子(?)就靠著個老實守規矩走過來的,就迷糊了。

  ——看來,還得自己給自己定個像樣的規矩才成了。心裡這麼想著,趕緊行動起來。早起讀書這些都是做慣的,無非是讀的書同從前不一樣了。最要緊是一日三餐和洗漱沐浴等雜事,這會兒沒有陶嬤嬤和杏兒桃兒她們催著管著了,有些從前懶得遵的“常例”,盡可以改了去,只是那些同自身康健關聯緊密的,則絕不可掉以輕心,非得好好安排牢牢遵守不可。若是餓出個胃病來,往後捂著肚子做論演可不怎麼像話啊。

  花了半夜時間,總算把這些東西捋順了,倒是覺著這樣也不錯。

  只是凡事有常即有變,她這裡剛覺著一切順利,可以踏實看書好好學習了,蘄卉忽然叫人捎信給她,說是這天剛好有兩場論演,叫她有空就過去瞧瞧。

  論演?她雖聽蘄卉說得詳細,到底沒見過真的。想想看著書院攏共才不到二百人,裡頭還有許多像自家先生和外祖父一般常年在外頭呆著的,這論演一年估摸著也沒幾場。這東西可不是說做就能做出來的,蘄師姐就在準備一個極數里的“小道”,這都兩年多了,還說差著火候呢。

  於是傅清溪只好放下已經安排好的日程,興沖沖跑去論演壇看熱鬧去了。

  到了地方一瞧,這論演壇不過一處重頂小圓殿,跟一些神廟裡祈福的神殿類似,只是要小了許多。坐滿了也坐不了百十個人,同自己先前光聽名字想的恢弘壯闊可差得遠了。

  往裡頭去,中間一個圓台,上頭按著個人論演的題目和要求有些不一樣的布置。今天這個用的是一大塊白紙板,估摸著一會兒要往上頭寫些什麼。

  圓台只有膝蓋高,邊上圍著一圈圈的座椅,這會兒已經來了七八個人了,傅清溪想了想在第二排找個地方坐下了。圓台同座位之間都離得挺近,上下兩人一伸手都能握上。傅清溪看著心裡瞎琢磨:“這論演怎麼看著像唱堂會似的……”

  沒過一會兒,上來一個中年男子,一身玄色長袍,也不管來了多少人,向眾人一禮道:“在下今日要說的是生年與壽數的關係。”說完這句話便先把一年按著天干地支對應五運六氣,定出該年主運、客運並司天在泉等基本邏輯大概說了一回,之後便入了正題。

  幸虧傅清溪在來之前去乾坤樓搬了些數象分路的書來看,其中就有五運六氣這一派,好歹這些東西看過兩回,聽他一說還能明白。若是全無基礎的,只怕光這起頭一段就得聽懵。

  這人說的是人出生的年月,已經定了此人在幾歲上會得什麼病,壽數終於多少歲。傅清溪聽了只覺頭頂發麻,這、這不是算命麼?!……這還同數有干係?

  卻聽那人將一年氣運與人身五臟經絡關聯了起來,提出內有神機外有氣立一說。神機乃人身之內在能量構造,氣立是外部能量變化。當外在能量變化運行到某一個數時,恰與內在既有構造相合,便會引發人體能量的格局轉變,進而成病或得愈。小病或有藥石可牽引其能,若其數至大所成格局至強,則必為死局,無藥可醫。

  說著便列舉了三五十個例子,個人出身氣運所表示的人體能量偏頗,與之後所歷年月的氣運相合,推算結果與其人真實病痛發生之時個個相符。

  最後將自己的整套推算法則細列了出來,並若干點尚存疑之處,欲與眾人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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