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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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弟一路相隨,本王感激不盡。 ? 待得本王與母后相見,定會上門拜謝。」

  李彧聲音低沉,眼皮低垂。

  衛奕笑道,「九哥客氣。」

  「上門拜謝不用,若是肯過門一坐、與奕弟月下對酌一番,那才是奕弟心之所願。」

  李彧笑道,「月下對酌?月下可以有,美酒可以有,你的酒量可有?」

  衛奕笑道,「九哥小瞧。」

  「奕弟酒量半斤,與九哥喝,奉陪到底。」

  李彧哈哈大笑。

  「好一個奉陪到底,那奕弟可要記得今日之約。待到陽春三月,春暖花開,本王上門,你我不醉不歸。」

  二人談笑中告別,一個慢慢駛入宮牆之中,一個策馬奔入衛府。

  劉惠琳見到衛奕,少不了一番噓寒問暖,尤其這次是衛奕康復後第一次遠行,更是整日裡憂心忡忡。

  衛奕深知「兒行千里母擔憂」的道理,面對劉惠琳的問東問西始終輕言細語。衛中鴻含笑瞧著母子倆的溫情互動,心中倍感欣慰。

  母子二人說了會話,劉惠琳道去張羅些飯菜來,衛中鴻與衛奕對視一眼,父子倆極有默契地前後腳走進書房。

  「這一路可還好?」

  衛中鴻照例清退所有下人,閉緊門窗,輕聲詢問。

  衛奕道,「一路還好。」

  「這一條路孩兒已經走了六年,再熟悉不過。雖然趕上寒冬,只是行得慢一些,但是並無兇險。」

  衛中鴻點頭,道,「皇上命你去迎九王爺,估計也是看中你以往的經驗。再加上你本就身手不凡,更是此行的不二人選。」

  他略一停頓,道,「此次九王歸來,皇上可有任命?」

  衛奕道,「目前還未下旨,孩兒只將九哥送至宮外,就回來了面見爹爹娘親了。」

  衛中鴻目露讚許。

  「很好。」

  「天家的事,置身事外才是上策。雖然你口中稱道他們三哥和九哥,可是無論何時你都要清醒地知道,他們是有權決定你生死的人。」

  衛奕略一沉吟,從懷中掏出一方摺疊好的白色錦帕。

  他將錦帕攤開,一枚青絲綰成的同心結現於眼前。

  衛中鴻定晴一瞧,笑道,「奕兒打算向為父表白心跡嗎?」

  衛奕面上一紅,道,「不是,爹爹,這同心結只是孩兒以防不測之舉,真正讓爹爹瞧的東西是這個。」

  他說罷,從同心結上抹下些許黑色粉末沾在指腹上。

  他提起手指,衛中鴻迎著陽光,眯眼望去。

  似是一種粉塵,又似一種晶體。

  「這是何物?」

  衛中鴻問道。

  衛奕搖頭,「孩兒也不知。」

  「那你是從何而得?」

  衛奕道,「天水,駐營地。」

  衛中鴻面色一凜,旋即意識到事關重大。

  他湊近了身子,低聲道,「說來看看。」

  衛奕低聲道,「這次,孩兒再至天水,進入駐營地,看見九哥照例與兵士同吃同住,牧羊擠奶,做囊釀酒。孩兒宣讀皇上旨意之後,九哥喜極而泣,只道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夠再見母后與兄長一面。一眾與九哥同甘共苦的兵士也皆替九哥高興,大伙兒飲酒宰羊,通宵歡歌,甚是開心。」

  「這有何異常?」

  衛中鴻忍不住問道,「這實在是情理之中的。」

  衛奕道,「是的,九哥久居西北,這次奉旨回京,得以與太后、三哥重聚,實如九哥所言,是天降之喜。孩兒自然也替九哥高興,飲酒,恭賀,醉倒在篝火旁。天未明,孩兒被尿憋醒,昏昏沉沉間外出找茅廁,無意間,卻讓孩兒聽見兩個廚子的對話。」

  「一個廚子道,這母羊也宰嗎?另一個廚子道,宰了。」

  衛中鴻更是驚奇,「宰羊?西北之地,逢喜事宰羊有何異常?以九王爺的身份,宰只羊實在算不得稀奇。」

  「奇就奇在那母羊是最後一隻母羊。」

  「最後一隻?」

  衛中鴻面色變得非常難看。

  「是的。」

  衛奕道,「天水物資貧瘠,說起來九哥在那裡牧羊擠奶,做囊釀酒,可是,數量和質量卻是非常差的。就拿那羊群來說,一個駐營地,也不過就十來只羊,還只只孱弱不堪。孩兒曾經注意過那羊群,去年中秋離開時,有三隻母羊,七隻公羊和八隻小羊。」

  「前陣子到達天水,九哥道宰羊犒勞一眾兵士,孩兒與眾兵士同樂,一邊吃羊腿,一邊閒聊,提起那羊群。兵士道今年羊群遭遇了滅頂之災,病死的、凍死的、走失的、被狼叨走的足足有一半,再加上吃掉的,如今整個駐營地只剩下一隻母羊和兩隻小羊。」

  「孩兒原也沒有多想,只道天災如此。後來一聽廚子的話,才覺出不對勁兒。」

  「孩兒是帶去了皇上的旨意,可是三哥並未在聖旨中道出對九哥往後的安排,只道太后思兒心切,急盼一見。也就是說,九哥有可能在面見過太后之後仍是要回到天水的,可是您瞧九哥,居然將營地唯一的母羊宰了!」

  「破釜沉舟……」

  衛中鴻垂下眼皮。

  衛奕正色。

  「爹爹也有與孩兒一樣的感覺吧。」

  「孩兒心中有疑,宿醉立刻醒了。孩兒趁著那時天未亮,眾人未醒,在營地中四處搜查,最終,讓孩兒找到這些粉末。」

  「孩兒在營地中搜查時,就現營地特別地乾淨,乾淨到連地面上的一層浮土都極少見到。」

  「西北風沙大,是眾所周知。一個過於乾淨的營地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徹底清掃過,還是在孩兒抵達不久徹底清掃過的。」

  「孩兒心想,百密總有一疏,於是四處找尋清掃的死角,終於,讓孩兒在帳蓬的一角現一小撮被遺忘的污物。孩兒仔細一看,除了黃沙,就是這種黑色的粉末。」

  「孩兒一時無法判斷,又怕兵士醒來現孩兒的行蹤,只得暫且收藏,想待到回京城再鑑定。」

  「可是孩兒又想到路程久遠,與九哥日夜相對,難免會有外露的地方。於是孩兒想到這隻同心結,利用同為黑色之物加以隱藏。」

  「爹爹,事情經過便是如此,您怎麼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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