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辨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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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三師弟,你行事衝動,屢屢壞了師父的法事,昨日你又跳出來搶了那女子手中的紅錦,師父回去後大罵你一通,你心中不服,於是殺了師父!」陳書利補刀。

  姚進謙大笑,「好一個大師兄、二師兄,你們便是如此對待我這個三師弟的!好吧,既然大人命令咱們說實話,咱們便實話實說!我是恨透了那個呂天生,可是你二人就不恨嗎?大師兄道二師兄有動機,可是大師兄就沒有嗎?師父一死,他包袱中的銀子會歸了誰?二師兄道大師兄有時間,二師兄就沒有嗎?昨晚二師兄看見大師兄捅了師父一刀,我後來還看見二師兄又撿了一塊磚頭走進師父的房間呢。大師兄,二師兄,如今我兄弟三人都是五十步笑百步,誰也不要指著誰。」

  「銀子和法器我一樣都沒有落著,師父的死和我無關!」何家成叫道,撲向姚進謙。

  「師父不是我殺的!」陳書利也大聲叫道,加入戰局。

  三人再次廝打成一團兒,一旁的張秀兒神情慌張,「咿咿啞啞」地張著嘴巴,想去阻止又不知如何伸手。

  衛奕皺緊了眉頭。

  又一個啞女!

  另一旁的董來寶則亢奮地大叫大跳,看熱鬧的百姓越聚越多。

  衛奕思緒如飛,啞女,紅楓,紅楓林,仇恨,鐵槌,道士,它們之間究竟有何聯繫?

  突然,董來寶指著紅楓林大聲叫道,「楓神降臨,懲罰了師父,下一步,就輪到我們了,就輪到我們了!」

  圍觀百姓一下炸開了鍋,嘈雜聲四起。

  「大人,這傻子說得沒錯,假道士是楓神殺的!」人群中的一個男子高聲喊道。

  「是啊,是啊,這假道士裝神弄鬼,騙了我們的銀子,他是被楓神詛咒了,他早就該死了!」眾人紛紛附和,場面混亂。

  「肅靜!肅靜!」里正大叫,「莫要妨礙大人辦案!」

  衛奕聽出門道,問張老兒,「他們道這呂天生是假道士,騙了他們的銀子,被楓神詛咒,可有憑據?」

  張老兒如此這般那般將沈月然昨天戳穿呂天生的過程說了一遍。

  衛奕聽完不禁樂了。

  這女子鬼靈精的很。

  利用楓葉有五裂、有七裂的常識,再加上一點小心機,輕易就讓呂天生跳進陷阱里。

  ——等會兒!

  五裂,七裂。

  衛奕眼中精光一閃,急步走到已經被放下的呂天生的屍體前,彎腰察看。

  果然!

  他居然看漏了這一點!

  若不是那女子所言,他真的就要錯過了這一點!

  真正的兇手就在五人之中!

  他心思轉動,有了主意。

  他朗聲道,「好了,都別打了,也都別吵了。既然你們都道呂天生之死與自己無關,那咱們就來場測試如何?」

  眾人一聽測試,好奇地屏住了呼吸。

  衛奕拿出五張白紙,讓五人各持一筆一紙,背靠背,圓形,面向外而立。

  他一邊踱步一邊道,「古語有云,相由心生,常人皆以為是人的相貌由心性決定,這人若是善心,便是個善樣,這人若是噁心,便是個惡樣。可是,本官判案多年,捉拿的兇手不計其數,卻深知這『相』,有時候是可以偽裝的。一個好人,或許生有一副兇相,一個惡人,卻能扮得無辜又天真。

  反倒另一『像』,畫『像』的『像』,很少有人能夠偽裝得來。因為『像』由手生,手又直通心底,所謂手心手心,就是此理。

  所以,本官要你們五人即刻畫作一幅,就畫本案的死者、也就是你們的師父呂天生,畫題由本官寫好,再由你們隨機抽取。畫出來後,本官一看便知誰是兇手。」

  衛奕話音落地,圍觀百姓再次炸開了鍋。

  「看『像』辯真兇,沒聽說過。」

  「是啊,憑一幅畫就能找出兇手,那還要衙門作什麼?」

  「這大人相貌堂堂,言行有禮,看起來是個有為之官,為何盡做莫名之事?」

  衛奕淺笑,對眾人道,「惡人畫出來的人即是兇相,善人畫出來的人即是良相,善惡之間,你們不知,本官心裡清楚著呢。好了,話不多說,即刻開始抽籤畫像。」

  五人依次排隊,何家成抽了「身披紅錦打坐」,陳書利抽了「身穿楓衣唱詞」,姚進謙抽了「楓神附體顯靈」,董來寶抽了「執劍問道楓神」,張秀兒則抽了「穿行楓林念咒」。

  五人拿到畫題,或蹙眉,或動筆,只有董來寶吸著口水,略顯茫然。

  衛奕安撫他道,「莫要多想,本官出的題目皆是呂天生施法時的幾個常見動作,你只要把記憶中的畫出來就行。」

  董來寶這才嘿嘿了兩聲,垂頭提筆。

  一盞茶的功夫,五人都已畫好,衛奕將畫紙收過來,逐張細看。

  看到最後一張,衛奕變了臉色。

  居然是他?!

  ******

  師父曾經說過,對於緝兇者來說,沒有不可能,任何不可能只要找到證據,就皆是可能。

  所以,就算這個人再不可能,也可能是他要找的真兇。

  衛奕黯了雙眸,看向董來寶。

  「董來寶,你可知罪?」他問道。

  眾人譁然,何陳姚張四人更是目瞪口呆。

  「大、大人,您是、是說阿寶他殺了師父?」何家成結結巴巴地問道。

  衛奕不置可否,凌厲的目光緊鎖住董來寶,又問了一遍,「董來寶,你可知罪?」

  董來寶突然咧開嘴笑了,以衣袖抹去鼻涕道,「大人,阿寶不知罪——對了,罪是什麼,能吃麼?」

  衛奕冷笑,「裝得可真像,本官都差一點被你騙過了呢,不過,裝的始終是裝的,稍不留神就會露出破綻。」

  董來寶又笑,「破綻是什麼,能吃麼?」

  衛奕提了提唇角,「你不招沒關係,本官只有法子讓你招。」

  「呂天生施壇作法時帶有幾個道童?」他問道。

  眾人互看一眼,身為大師兄的何家成出聲道,「回大人,四個。師父通常帶四人外出,留一人看家。」

  「那麼昨天參與作法的是哪四人?」他又問。

  「是小民,二師弟,三師弟和四師妹四人,昨天輪到阿寶在家看守。」何家成回道。

  衛奕笑了,「也就是說,董來寶是你們五人中唯一一個沒有看見女子戳穿呂天生騙局的人,對不對?」

  眾人應「是」。

  「這就對了。」衛奕舉起其中一張畫紙,巡視一周之後,大聲道,「所以,董來寶也是唯一一個在畫紙上畫下了七裂楓葉的人!」

  接著,他向後一指,指向呂天生的屍體,道,「而死者呂天生身上所畫的楓葉也全是七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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