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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郡主。”眾人喜道。

  連著幾天,隋緣派了僕人招呼款待來客,而自己卻是早出晚歸,鮮少與眾人碰面。

  又過了兩日,隋緣悄悄的召集家僕們在後廳里,又將聖上賞賜的金銀珠寶和府里所有值錢東西,統統攤在桌上。說道:“這些金銀珠寶,你們均分了去吧!”

  老僕人們不明白,問道:“小郡主,如今您回來了就好,咱們王府也還等您再興旺起來,這會兒小的們都很願意回來跟著您、侍候您。但……您這又是做什麼呢?”

  隋緣搖搖頭,說道:“我還有別的事要辦,不能守在這裡了。”又道:“你們跟了王爺一場,臨了卻發生這樣的事,害得大伙兒沒能好聚好散,實在是始料未及。雖說如今真相大白,聖上也已還我隋家清白,只可惜我隋家近親,泰半凋零,是再無可挽回的了。這些金銀財寶都是身外之物,也沒什麼要緊,怕的是府里祖塋祭祀,今後無以為繼。”她說著跪了下來,又道:“改日我若去了,眼下除了諸位,再無人可托,還求各位大叔大娘,看在昔日王爺王妃的情分上,讓我隋家祖塋家廟的香火莫要斷了才好。”

  “小郡主快別這麼說!”老僕們著了慌,忙扶起她來,說道:“這件事,就算是您沒有交代,咱們也一定會做到的。那時王府出事時,咱們雖不敢明著去弔祭,但暗地裡也都請了廟裡的和尚誦經燒紙,好為主子們盡一點心意。所以,這件事您只管放心吧!”又說道:“是不是因為皇上要接小郡主進宮去,所以小郡主才這麼說?這件事咱們也都聽說了,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小郡主您就放心去吧!”

  “我不是要進宮去。”她搖搖頭。

  老僕人一愣,問道:“那不知小郡主您要去哪兒呢?”

  隋緣淡淡一笑。“去找一個人,了卻最後的一樁心事。”

  ☆☆☆

  這些一件一件、緊涌而至並且將她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事情,終於快告一段落了。一想到此,就不免覺得輕鬆許多,也漸漸忘了傷悲。

  她迎著風,微微一笑。

  尤其是這會兒諸事均巳交辦妥當,千金散盡,一點都不剩了……真好。只剩下這副沉沉軀殼,再打發掉,一切就完事了。

  隋緣一面信步走著,一面思索著是否還有什麼未了的事。

  明兒個,就得去鄰鎮找裴伯母,到容謙哥哥的墓前祭拜一下。又想:雖然我與容謙哥哥已有夫妻之實,但終究沒有行過禮、拜過堂,這樣到底算不算是裴家的人呢?不知裴伯母肯不肯答允讓我和容謙哥哥一起合葬在裴家的家廟裡?也說不定,裴伯母恨我害死了容謙哥哥,還是不肯原諒我呢,那又該怎麼辦?

  她又嘆了一口氣,喃喃說道:“不管怎麼樣,我是再也撐不下去的了。真的好累……”

  不知不覺,又重回松樹林裡。

  她想去看看昔日樹林裡的鞦韆,想坐上去、搖一搖。

  是這裡,悲歡往事,都成陳跡,只剩下她……

  天像是要下雨的模樣,四下霧氣甚重。隋緣遠遠便瞧見有人坐在她的鞦韆上。本來她見有旁人,略感失望,因不欲被打擾,所以想掉頭走開。但見那人卻站了起來,走向她。那身形似乎……似乎有些熟悉……

  霎時間,她整個人像被釘住似的,動彈不得,只睜大了眼睛,想看清來人究竟是誰?只可恨這霧這麼大,罩著這四下朦朦朧朧的,什麼也看不清……

  “緣兒……”

  隋緣一聽見這個聲音,不自覺的輕掩了嘴,才免得自己哭出聲來。然而那眼中淚卻止不住奪眶而出。

  等那人走到她面前時,她還以為這是夢!

  “容謙哥哥……你來接我了?”她哽咽道。“那正好,我也正想著你……我好想你……你帶我一同走吧!”

  裴容謙卻對她微微一笑。

  “你想走去哪?”他伸手輕輕撫著她的臉。

  “幽冥地府,不管哪兒都好,只要讓我跟著你……”正說著,她卻驀然發現,那隻輕撫她的手,一點也不冰冷,甚至是溫暖的……

  她登時愣住。怎麼回事?

  又仔仔細細端詳他的臉,他額上有著幼時留下的傷痕證明是他,不會錯的。

  “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她顫聲道。容謙正待答言,她又猛然上前抱住他,哭道:“我不管你到底是人還是鬼,總之,別再離開我!別再丟下我一個人!容謙哥哥……”

  裴容謙也緊緊擁著她,柔聲道:“緣兒,你看清楚,我沒死,我沒死,你不用再擔心了。我們生生世世都不會分開了。”

  “你沒死?”她怔怔的問。“那……那個棺木呢?”

  “那是別人的。”裴容謙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別人暫放在寺中的,不是我。倒讓你白掉了許多眼淚。”

  隋緣一聽,驚喜欲狂,仰起頭來看著他,纖纖玉指輕輕滑過他的臉龐。猶不信的問道:“容謙哥哥,你沒騙我?你真的沒死?還是我在作夢?”

  裴容謙不答,只握住她仍輕撫在他臉上的白細柔芙,放在他的唇上,輕輕啄著,半晌又輕輕咬了咬她的指頭,輕聲說道:“痛不痛?如果是夢,也該醒了才對,是不是?我的緣兒。”他的眼神始終沒離開她。“天啊,我好想你。咱們兩個的噩夢也作得夠久了,都該醒了才對吧!”

  隋緣漸漸由驚疑到相信,悲傷轉為狂喜。

  “容謙哥哥……”她忍不住槌打著他的胸膛,哭道:“你為什麼騙我!為什麼騙我!你知道我……我……”她想起那段悔恨自責、傷痛欲絕的日子,就再說不下去。“……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說著益發放聲痛哭起來。

  “緣兒,那時我和性真、明真兩位大師,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裴容謙歉然道。“你想想我當日受了那麼重的傷,雖然明真大師醫術高明,也只敢說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誰也不敢抱希望。連我自己都覺得沒救了。”

  原來那日裴容謙傷得極重,雖一時轉醒過來,但想不過是迴光返照,再挨不了一時半刻。他自料萬無生機,又見性真、明真兩位大師在旁,便掙扎說道:“我死不足惜,惟一放心不下的便是緣兒,她還有要事要辦……”

  性真大師忙道:“裴施主,快別說話,您的傷勢甚重,此時需要好生養傷才是。”

  裴容謙搖搖頭,他心想若不趁著此時神智還清楚的時候,把話說清楚,或者就沒機會再開口了,於是掙扎著說道:“大師,我明白,我左右不過是這一、兩個時辰罷了。其實生死我不在意,惟一放不下心是緣兒,請兩位大師……”

  “裴施主,您暫且寬心。”一向鮮少開口的明真大師,忽然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您還不必這麼早就下斷言,您的傷勢雖重,也未必就是無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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