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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拉忍不住要咯咯笑出聲來,思瓏則在一邊把這些留言一股腦地都刪除掉,並重新設置了答錄機。

  思瓏拿起電話,撥了她母親的電話號碼,照金波利說的,在答錄機上給她留了個言。「你好,媽媽,我是思瓏。我和卡特·雷諾茲談了,但是我不會去棕櫚海灘的。我一點也不想了解這個家的那一半,而且我也跟他說了。愛你。再見。」說完,思瓏掛斷了電話,把臉轉向了薩拉。「我快餓死了,」她鄭重其事地說道,好像關於卡特·雷諾茲的話題已經被掩埋、被遺忘了。「我想我得吃一個金槍魚三明治。你要一個嗎?」

  薩拉沒有說話,轉過身注視著思瓏走進廚房,開始打開各個櫥櫃。現在那個突如其來的發現已不像剛開始時那麼駭人聽聞了,薩拉想到思瓏和金波利一直把這麼大個秘密瞞著她,不禁覺得困惑又有些窩火。她們就是她的家,比任何一個她認識的人家都更親密。

  薩拉自己的母親是個酒鬼,她一點也不在乎或者根本沒去注意,絕大多數時間她四歲的小女兒都是同金波利和思瓏·雷諾茲呆在一起。那時候,廚房裡有一張白色金屬桌面的不鏽鋼餐桌,薩拉總是坐在思瓏旁邊,每回思瓏都很樂意把自己的圖畫本借給薩拉,於是薩拉學會了用大蜡筆在上面畫畫,而金波利從來都對薩拉的努力大加讚賞。第二年,兩個小女孩一起進了幼兒園,上學的第一天,她們手牽著手好給對方以鼓勵,背上還背著金波利為她們買的一模一樣的史奴比背包。

  回到家,她們都得意洋洋地緊緊攥著給老師打了五角星的圖畫。金波利立刻就把思瓏的畫貼到了冰箱上。兩個小姑娘又跑到隔壁讓薩拉的媽媽看她的畫,但是吉布太太卻把它扔到了一張亂七八糟的桌上,還正巧落到了一灘圓形的水漬上,那是吉布太太的威士忌酒杯留下的。思瓏想跟吉布太太講講五角星的事,吉布太太竟尖叫著要她閉嘴,這使得薩拉非常難堪,還嚇得掉下了眼淚。但是思瓏並沒有哭,甚至看上去一點也不害怕。她撿起畫,拉起薩拉的手,把她帶回了自己家。「薩拉的媽咪找不到一個好地方來擺她的畫。」思瓏用細小的、膽怯而顫抖的聲音對金波利說道,這聲音讓薩拉聽來有些陌生。思瓏拿出了膠帶,把薩拉的畫掛到了她的畫的旁邊。「媽咪,我們就把這兩幅畫擺在這兒吧,就這樣吧。」她一邊用手掌跟按著膠帶,讓它粘牢,一邊這麼說,口氣不容置疑。

  薩拉屏住了呼吸,她害怕雷諾茲太太也許不願意將這麼寶貴的展示空間浪費在她的畫上,因為她自己的媽媽都不要這畫。然而金波利摟住了兩個小女孩,說那是個非常好的主意。這段記憶一直銘刻在薩拉的腦海中,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感到無依無靠、孤單一人了。雖然這之後薩拉的母親仍時不時地給她造成痛苦,思瓏也不止一次地在她同眼淚和怯懦做鬥爭時為她或者其他人求情;雖然這也並不是最後一次金波利太太擁抱她倆,給她們安慰,為她們買相同的昂貴得她負擔不起的學習用品,但是這是最後一次薩拉感到自己是一個無助的局外人,感到在這個殘酷而令人手足無措的世界裡,除了她,人人都能找到依靠找到信任。

  接下去的年頭裡,她們那些童稚的圖畫被成績單、學校照片,還有在她們名下劃了紅線的新聞剪報所取代。圖畫本和散了一桌的蠟筆讓位於代數書和考卷。聊天的話題也從苛刻的老師轉到了厚臉皮的男生,以及永遠也不夠用的錢。等她們十幾歲的時候,思瓏和薩拉發現金波利根本不會管錢,於是思瓏就開始管理家裡的用度;而另外一些她們在家裡擔當的角色也作了掉換。但是有一件事始終如一,甚至有了更進一步的發展:薩拉知道她是這個家受珍視的、至關重要的一部分。

  知道了這一切,就能理解當薩拉發現了這麼一個一直背著她的重大家庭秘密時,為什麼會有如此地動山搖的反應了。

  薩拉一屁股坐到了餐桌邊,腦子裡想著她同思瓏和金波利有多少次坐在這兒。該有上千次了吧。

  思瓏遠遠地看了看她的朋友。「想要一個三明治嗎?」她又問了一遍。

  「我發現這並不關我的事。」薩拉說,覺得自己有些像局外人,這是自打她同思瓏和金波利認識以來第一次這麼覺得。「但是你能不能至少告訴我,為什麼你把你父親的事對我瞞得嚴嚴實實的?」

  思瓏轉過身,薩拉有些受傷的語氣讓她吃了一驚。「但是這不是什麼大秘密,一點都不是。你和我還都是孩子的時候,我們談過各自的父親,我告訴過你關於我爸爸的事。我母親十八歲的時候,她贏得了地方上的一個選美比賽,第一名的獎勵就是去浪德戴爾堡免費旅行,並且在最豪華的酒店住一星期。卡特·雷諾茲當時就住在那個酒店裡。他比她年長七歲,長得相當帥氣,而且比我母親精明一百倍。我母親相信那是一見鍾情,而且他們會結婚並且過一輩子幸福的生活。事實是,他根本不打算結婚,甚至再跟她見面,直到他發現她懷孕了,而且他那可惡的家庭也沒給他其他退路。接下來兩年,他們住在蓋爾博珊瑚島附近,靠他的收入勉強度日,而我媽又有了一個孩子。

  「我母親一直認為他們生活得非常幸福快樂,直到有一天,他的母親乘著一輛高級轎車來到了他們家,提出給他一個機會回到他們的大家族裡,於是他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我母親又震驚又難過,他們勸她說綁住一個渴望自由的男人是自私的,而一個孩子也不留給他也同樣是自私的。他們說服她讓他們把湃瑞斯帶回舊金山,我媽還以為那只是去玩玩。然後他們設法讓她簽了文件,同意離婚。她根本不知道那些小字是要她放棄對湃瑞斯的任何權利。三個小時以後,他們乘著豪華轎;車走了。故事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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