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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濯月掏出銀子,笑眯眯地買了一大堆的河燈和孔明燈,外加一大束花枝送到花眠面前:“來都來了,放盞燈吧,諸夏的傳統呢,聽說在天燈節這天放出水燈與天燈,願望就一定能視線——不信你看看這些河邊祈福的少女們多麼虔誠……”

  花眠微微眯起眼,低下頭看著狐狸懷中的那些個東西,卻動也不動:“……這些哄小孩的你也信?”

  上官濯月:“很靈的。”

  花眠:“……靈個屁啊!”

  上官濯月:“那你去年不也認真放了麼,怎麼,許了什麼成為億萬富翁的願望沒實現惱羞成怒啊?”

  花眠:“……”

  花眠翻著白眼重新走上石橋,上官濯月將懷中東西隨手一放,僅僅抱著那一束寒梅又追上去——

  直到花眠轉身,看著他說:“明天我回現世了,白頤大神,你不回去了麼?”

  “……我都當皇帝了,”上官濯月微微皺起狐狸眉,“偶爾回去看看現世的父母就是,你才剛醒就要走啊,何不留下來,我給你個皇后當一當——”

  話語未落。

  又被扯起又猛地放開的面具彈了下臉。

  諸夏新帝捂臉哀嚎之中,花眠嗤笑一聲背過身,只見石橋之下,一名少女在身後少年的護身下,小心翼翼在手中孔明燈中細細書寫幾句,然後擱下筆,雙手合十,小心祈禱。

  在她身後,少年束手而立,將她與人群隔離開來!神色於火光之中柔軟異常,少女站起來時,神色溫柔:“寫的什麼?”

  少女將手中孔明燈往後一藏,笑嘻嘻道:“不告訴你。”

  在他們對話之時,夜幕之下,新年的煙火綻放,又是數盞天燈冉冉升起——

  她看見了當初他許諾的盛世安寧。

  第113章 【現世】

  聽說玄極的屍身被葬在浮屠島無量花海下, 這事後來人們在先帝的遺物中找到的遺囑里, 先帝親口要求的事情,無非豎著一排飄逸的字——

  「願朕與世長辭, 寧靜致遠,月夜花下, 與花共眠。」

  字體靈動沉穩, 可以想像那人執筆懸腕寫下這行字時, 臉上那一派平靜的模樣。

  ……死都死了, 他當然不會管想像到這一幕的人會怎麼想。

  殺人誅心, 花眠卻萬萬沒想到,有人會用殺了自己的方式,來誅她的心。

  於是花眠在聽到無歸複述這件事的時候, 一下子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把演技都崩了,只能勉強維持著“我沒聽懂”的樣子勾起唇指著自己說“好巧, 花眠, 我”,然後找了個藉口迅速離開了現場……花眠猜想大概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甚至連玄極的陵墓都沒敢去看一眼,就匆匆忙忙回到了現世。

  好在現世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

  這麼多操蛋的事中,勉強有另外一件姑且算得上是好事的事, 那就是回到現世之後,花眠很快就找到了一大群和她一樣被男人誅心誅到快要死去的女人——並非什麼邪教組織——而是白頤的粉絲。

  回到現世後, 花眠隔天就在各大媒體門戶網站看見了小鮮肉白頤“急流勇退, 巔峰息影”的新聞……真的是一夜之間, 毫無徵兆,白頤的粉絲一覺醒來發現天都變了,紛紛一臉懵逼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有一個粉絲頭子又氣又無奈,公開發言表示:我們把他當皇帝似的供著,他說走就走了,理由都不給?!

  ……她們永遠也不會猜到她們的愛豆不當明星,是真的當皇帝去了。

  花眠天天看著這些又急又痛,逼於無奈粉轉黑在網上破口大罵“男人都是王八蛋”“男人都沒擔當”,很有代入感,閒下來加入她們的隊伍渾水摸魚罵兩句,雖然心中得不到一點慰藉。

  花眠只能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只是不幸的是工作也不太忙的樣子,而且花眠發現自己居然有些恐懼以前深愛的、恨不得一輩子住在裡面的道具車——

  因為她閉上眼,就會想到那天夜裡,她坐在道具車裡擺弄那些零碎道具,等月上柳梢頭推開道具車大門,就看見車外月色下,男人抱著一把大劍背靠車窗而立……

  那個時候,他說,花眠?月夜花下,與花共眠,真是個安靜至極致的名字。

  那個時候,花眠也還不知道,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對她說得最後一句話,也是這一句。

  此時整個美術工作室的人都看出花眠的狀態不太對——他們的哆啦A夢還是熟悉的那個工作狂,但是,她卻不喜歡待在道具車裡看著劇本偷偷哭或者偷偷笑,她也不戴口罩了,很多時候,如果沒有正事要做,她搬著個小馬扎坐在大樹下,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著樹影搖晃一看就能看一下午。

  就好像有人站在樹影里與她遙遙相望一樣。

  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了。

  在這樣的糾結中,花眠迎來二十四歲美好青春年華,生日那天晚上對著蛋糕,她雙眼發直,直到蘇晏推著她的肩膀說,你許個願啊——

  花眠真是煩死了“許願”這兩個字。

  世界上還有比“許願”更虛無縹緲的精神寄託嗎,明知道想要的願望不會實現的,說是“願望”,不過是“痴心妄想”的另一種說法而已。

  “不許了。”花眠吹滅了蠟燭,“都是哄小孩的。”

  用蘇晏的話來說,如果以前花眠算是縮頭縮腦地慫在五指山後,那現在的她是徹底地被壓死在了五指山下——

  “看來你前段時間休假裡遇見了一些很不得了的事,”蘇晏摟著花眠的肩膀,看著她眼底的黑眼圈認真地說,“你知道嗎,我覺得你變了很多。”

  “……”

  花眠把腦袋放在好友的肩膀上,伸出手指,扣了點蛋糕的奶油塞進嘴巴里,

  明明應該甜滋滋的,舌頭卻好像麻木了一樣嘗不到滋味。

  “雖然不知道你和你的德國骨科發生了什麼,走出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立刻開啟下一段感情。”

  花眠抬起頭目光放空地盯著蘇晏看了一會兒,過了片刻沮喪地垂下腦袋,瓮聲瓮氣道:“算了吧,我這輩子再也不想戀愛了。”

  “你還恨他?”

  “……”

  恨?

  那還是恨的。

  只是恨的不再是他對無歸劍與劍鞘心狠手辣,而是恨他對自己心狠手辣——

  真是太可怕了,這個固執的男人,那時他為了整座皇城百姓性命,諸夏蒼生性命,欠了無歸劍兄妹一條命,如今,沒人問他討債,他卻主動要拿自己的命來還。

  花眠抱著膝蓋,忽然遍體生寒,她不得不轉身深深將小臉埋入蘇晏的咯吱窩裡:“我忽然想到,也許他心中也有怨言,但是因為找不到一個捨得怪罪的人,所以,他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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