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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婦人也十分滿意田柳,哭的梨花帶雨的。

  看完田柳,兩家人坐在一起,先是說了一下兩個孩子的生平。

  田柳就不用說了,倒是那位曾家的小公子,正如姜婉白所猜測的,是個早產兒。從小便體弱多病,五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的。

  去年年底的時候,曾家全家從京城搬到鹽城,這位小公子也不知道是一路舟車勞頓給累的,還是不適應鹽城的水土,一到鹽城就病倒了。

  看過很多大夫,吃過很多藥,但他的病總也不見起色,終於在昨天……

  曾太傅跟曾老夫人都認為是搬家害了小公子,愧疚異常,而曾婦人又覺的是自己無能,讓兒子早產才害了他,一家人哭的死去活來,肝腸寸斷的。

  全家都把曾小公子當寶,所以今天曾家除了曾老太傅沒來之外,來了這麼多人向田家提親。

  說完這些,兩家就開始說陰婚的事宜。陰婚不同於正常的成婚,並沒有那麼多繁瑣的步驟,只要在“鬼媒人”的說和下下了定,換了龍鳳帖就可以。

  今天曾家就帶了一個鬼媒人來的,所以這些事情更加方便了。根據鬼媒人所算的日子,今天正是明天正是下定的好日子,而後天則宜嫁娶。

  兩家人都沒意見,當場就定了下來,各自去準備相關的東西。

  第二天,曾家給田家送來定禮,足足有九大箱,一半是真的綢緞尺頭、金銀珠寶,一半則是紙糊的各種衣服、用具。

  其中還有幾個錦匣,錦匣里裝的是曾家給田柳的首飾,裡面有耳環、鐲子、戒指以及簪子等,更有一對翠綠欲滴的翡翠鐲子,說是曾家的家傳之寶,專門送過來,給田柳陪葬用的。

  而田家也送去了陪送的嫁妝,也是一半真的,一半紙糊的。

  當天晚上,田家按照風俗,將這些東西,除了那幾個錦匣之外,全都在,門口焚化,大火足足燒了三個小時,才慢慢熄滅。

  第三天,便是兩家結親的日子,兩家都高搭大棚,宴請親友,門前亮轎,一切就像正常成親一樣,只不過見不到新郎、新娘,沒有半點喜意就是了。

  親朋們吃完晚飯之後散去。

  等到了晚上,大家都睡去的時候,一陣鼓樂聲響起,曾家人抬著八抬大轎,全份金燈執事來迎娶田柳。

  田家人也早就做了準備,將田柳扶上轎子,哭著送她出嫁。這種哭,還跟結婚的喜哭不一樣,是真正悲苦的痛苦,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的明顯。

  曾家接到了人,又吹吹打打的抬著轎子走了。

  空曠的街道滿是那好似喜慶實則荒涼的調子,周圍的住戶全都緊閉家門,沒有一個出來看熱鬧的。

  整個陰婚過程,既熱鬧又淒涼,還帶著那麼絲絲詭異,看的人心驚。

  姜婉白站在門口,默默的看著那被大紅燈籠映照的通紅一片的街道,還有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轎子,只覺的自己好似做了一場夢一樣,一場詭異而荒誕的夢。

  而更為奇特的是,這個夢,她全程都是清醒的,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姜婉白垂下眼帘,決定去好好睡一覺。也許,等明天起來後,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田家人又開始起來忙碌。田柳的後事不用他們操辦了,但田老四的還要弄。再加上之前就商量好的,要給田老四弄一個供奉牌位的瓦房,田家人忙的腳不沾地的。

  這中間,田苗跟凌長威也回來了。聽說了這幾天發生的事,兩人也是唏噓不已。

  忙了好幾天,好不容易一切都忙活好,就等著下葬了,曾家派人來說,請他們去參加曾小公子跟田柳的葬禮。

  田家人自然要去,看著兩人合葬的棺材慢慢下葬,又免不了大哭一場。

  第二天是田老四的葬禮,還沒從悲哀中緩過來的田家人又哭了一場。短短几天時間,田家人卻好似要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干一樣。

  在這場葬禮當中,田承寶承擔了做兒子該做的一切事情,也不知道地下的田老四能不能看到這一幕,如果能看到,他又會作何感想。

  心心念念的兒子就在眼前,可是他卻捨近求遠,最後落得這麼個下場。 將最後一點紙錢也燒完,姜婉白帶著田家人互相扶持著往回走。一邊走著,她就聽見周圍的人好像在議論著什麼。

  往周圍一看,發現今天來圍觀的人有很多,其中好多人都朝著這邊指指點點的。

  發現姜婉白看他們,他們都放下了手指,但嘴裡的話卻沒停。

  “我說這個阿彩就是個喪門星,沒過門一個月,就接連剋死了兩個人,好好的田家被她弄成這樣,真是可憐啊。”

  “當初我還想替我兒子去她家提親的,幸好沒去。不說他們家那兩個半死不活的爹娘,就是這女人克人的事,也受不了啊。”

  “對啊,你幸好沒去。你都不知道,我去了之後,第二天一出門就踩了一腳狗屎。當時還沒覺的什麼,現在想想,全是她給克的啊。”

  “其實你早該發現的,你看,這女人出生之前,他們家在咱們這裡也算富裕的,他爹他娘身體多好。可是她一出生,他爹立刻斷了腿,他們家的日子立刻敗落了,這克勁可真大。”

  “照你這麼說,田家這倒霉日子可還沒到頭呢。”

  “可不是。田家這日子現在看著挺好,我敢保證,只要這女人在,過不了兩年,就得家破人忙。”

  “哎!作孽啊,這樣的女人,就該趕緊休了,趕出家門,讓她自生自滅。”

  ……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但議論的對象無不是關於阿彩的。不知道誰先說的,也不知道誰傳的,現在阿彩儼然是害死田家人的兇手了。

  阿彩戴著重孝,蘋果一般紅潤的臉蛋煞白一片。她可以有自己的主見,可是勇敢的面對很多事,可是此時,她也怕了。

  怕田家人相信那些話,相信她是個不詳的人。如果真是那樣……阿彩的眼睛裡有眼淚在打轉。

  “你們這群長舌婦,沒事胡說什麼,小心死後下地獄,小鬼把你們的舌頭一個個拔出來下油鍋。”大海跟田家是親家,所以也來參見田老四的葬禮了,聽見周圍的人如此說自己的妹妹,他還哪裡忍的住,立刻叫嚷起來。

  他這麼不客氣,周圍的人也有點惱火了,回應道:“誰瞎說了?我們說的都是事實。大海,我勸你,你最好也離那個女人遠點,不然,你早晚也得被克出個好歹。”

  “你這個長舌婦。她是我妹妹,我的親妹妹。”大海高聲喝道。

  “越是這樣,克勁越大。你看你,到現在也娶不上個媳婦,每次一說親,不是這個原因,就是那裡出現差頭,我看,全是這個女人的原因。

  也幸好,沒有姑娘嫁給你,不然還不定被克成什麼樣。估計能不能活著,都是個問題。

  你不跟她斷了關係,我看你這輩子就要打光棍了。”一個婦人十分惡毒的道。

  另一個婦人聽完,看似小聲,實則清楚的道,“我聽說,今天死了的這個,這女人的公公,就想過要娶這個女人呢。

  結果怎麼樣,人沒娶到,自己躺進棺材裡了吧。這女人,誰跟她沾邊誰倒霉。”

  “公公跟媳婦還有這麼一腿,怎麼回事?”大家對這種桃色新聞,顯然更加熱情。

  “還能怎麼回事,就是男人跟女人那點事唄。”說話的人用一種你懂的聲音道。

  “原來這女人不但克人,還不乾不淨。”眾人像是找打了新的把柄,開始各種臆想,串聯,最後紛紛開始同情田承寶,說他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竟然娶了這樣一個女人。

  阿彩再也受不了了,沖向人群,“我撕爛你們的嘴。”

  “哎呦,還敢動手。”人們說著,去推阿彩。阿彩一個女人,哪裡敵得過這些人,被推來推去,狼狽不已。

  “我田家是外來的,但也不允許你們這麼欺負。我看誰再敢動手!”姜婉白大喝一聲,聲音貫穿整個曠野。

  周圍的人還是很忌憚田家的,甚至好些還要依靠田家過活,所以紛紛退到了一邊。

  有幾個一慣油化的,怕姜婉白生氣,趕緊道:“老太太,我們也是為了你們好,你們千萬別生氣。

  什麼外來不外來的,說這話,就見外了不是。我們對你們田家,可是敬佩的很呢。”

  “對啊,對啊。”有幾個人趕緊附和道。

  田家現在混得不錯,所以你們才這麼說,要是田家窮了,你們指不定要怎麼樣呢!姜婉白撇撇嘴,一點也沒把他們的話當真。

  “我們田家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不用你們替我們想。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阿彩是我們田家的孫媳婦,永遠都是,以後誰再議論她,中傷她,就是跟我們田家為敵。

  到時,別怪我不客氣。”姜婉白擲地有聲。

  ☆、第155章

  姜婉白的態度如此堅決,周圍一片鴉雀無聲。半晌,不知道誰先走了,大家紛紛散開了。

  阿彩站在那裡,又是感激,又是害怕,哭的跟一個淚人一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時,田承寶突然走了過去,用手撫上她的臉,將她的眼淚擦乾,然後拉起她的手,很自然的道:“跟我回家。”

  回家。家,一句話勝過萬千,阿彩重重的點了點頭,嘴角帶了笑意,眼神也跟著明亮了起來。

  眾人一邊往回走,姜婉白一直在觀察田家人的人,她在想,大家有沒有相信那些流言蜚語。傷人最深的,不是來自外人的議論,而往往是最親近的人的質疑,她不想田家出現這種情況。

  幸好,田家人雖然有些驚訝,但並沒有表現出什麼,讓她鬆了一口氣。

  當天晚上,天有些陰,就好像眾人的心情一樣。

  田家人累了這麼多天,此時,就像緊繃的橡皮筋突然鬆開一樣,各個手軟腳軟,早早的睡去,睡的深沉。

  而在十幾公里外的一個漁村,大海正在院子中的一個破木棚里找著什麼。

  “大海,大海,咳咳,是你嗎?”一個老婦人的聲音。

  “是我,娘,你快睡吧。”大海答應著,繼續翻找,終於在幾個魚簍下找到了他想找的東西,一張巨大的漁網。

  用手撫摸著漁網,他眼中複雜莫名。

  “大海,你不是去鹽場上工,拿它做什麼?”

  大海一回頭,只見母親拄著一根拐杖,佝僂著背,正在在自己的身後。

  “娘,鹽場的活不累。我想早上去打漁,白天再去上工。”大海低垂著頭,不敢看自己的母親。

  “家裡又沒錢了嗎?”老婦人有些自責的道,“那就別給我跟你爹買那麼貴的藥了,都是老毛病,忍一忍就過去了,白浪費錢。”

  “不是因為你們的原因,娘,你別多想,也千萬別跟爹說。不然,他又要不肯吃藥了。”大海急忙抓住了老婦人的手。

  老婦人卻不信,一邊搖著頭,一邊噏動著嘴唇,眼圈紅紅的,似乎有眼淚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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