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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兩個驚呼聲,一個是田承業,一個是她的妹妹,田雪,喊完,兩個人就要衝過去查看田老大的傷口。

  “都給我站住,不許過去。”周氏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屋中頓時靜悄悄的一片,顯然,她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雪兒,你送你哥回房,這裡沒你們的事。”周氏命令道。

  田雪擔憂的看了一眼田老大,發現他就好似沒事人一樣,就那麼站著,也不擦臉,也不說話,她這才一跺腳,跟田承業去了旁邊的屋子。

  等他們一走,周氏立刻唰的一下站了起來,過去就給田老大一個嘴巴,“你看看你這副樣子,就跟臭水溝的老鼠一樣,還讀書,讀的什麼書,讓人看了就噁心。

  當時,我怎麼會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田老大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怎麼會嫁給我,當然是你看我少年得志,年紀輕輕的就考了秀才,想做夫人。

  可是誰想,蒼天弄人!田老大不敢反駁,繼續聽著。

  “這些年,我跟著你,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你天天騙我說你馬上就要考上了,可是,我等了這麼多年,等的黃花菜都涼了,你還是沒考上,我這一輩子,都被你毀了。”周氏發著飆。

  當時,她論相貌,論家世,都是拔尖的,可是現在呢,就數她過的最差,那些姐妹,明里不說,背後也都在嘲笑她,話里話外的諷刺她,偏偏,她還沒辦法反駁,這個氣,她受夠了。

  “明年就是大考,你要是再考不上,我們就和離,你趕緊滾回你那個窮家,繼續過你的苦日子,我算是看清了,糙雞就是糙雞,永遠也變不成鳳凰。

  還有,家裡的東西,還有承業、雪兒,都是我的,你不要妄想一絲半點。”

  周氏指著田老大的鼻尖威脅道,威脅完,她的氣終於消了一點,也懶的看田老大,她一轉身回了屋子,徒留田老大滿臉狼藉的站在那裡。

  中秋,於他們來說,根本就毫無喜慶可言。

  同一時刻,一處糙場上,銀色的月光傾瀉而下,如同倒掛的銀河,田苗的雙手扣在膝蓋上,併攏雙腿,隨意的坐在糙地上,抬頭看向那輪圓月,神情說不出的孤寂。

  今天,莊上的人都回了家,只有她,因為離家太遠,不能回去跟家人團聚。

  這也是她離家在外過的第一個中秋,她有些擔心,不知道家裡的人過的好不好,有沒有想她。

  一匹白馬在一邊悠閒的吃著糙,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田苗的寂寥,它溜溜達達的走過來,用它的臉,去碰田苗的。

  田苗只覺的臉一癢,隨即,她伸手去推白馬的腦袋,“白龍,別鬧……”糙場上響起一陣歡快的笑聲。

  李師傅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好似夜鶯一樣的女孩跟一匹白馬打鬧在一起,留下一片歡笑聲,好像,他們就是這糙場上的精靈。

  這段時間,田苗的變化非常大,人長高了一些,性格也變的活潑開朗起來,皮膚雖然還是沒有變白,但卻是健康的小麥色,襯著她的笑臉,讓人一見就心生喜歡。

  越看越滿意,李師傅十分慶幸,當時莊子的管事讓他當了田苗的師父,“苗兒,我在院子裡找不到你,一猜,你就肯定到這裡來了。”

  田苗一回頭,見是她師父,立刻高興的跑了過來,“師父,你怎麼會在這裡?”

  “來看看你,要是我不來,你是不是想在這裡待到半夜?”李師傅有些責怪的道。

  田苗早就將李師傅當成她的父親一樣了,聽他這麼說,不但沒有害怕,反而好像撒嬌一樣的道:“怎麼會,師父說錯了,我正準備回去呢。”

  “你那點小心思,還瞞得過我。”李師傅哈哈一笑,“走,跟我一起回去,家裡準備好了吃的,就差你了。”

  田苗胸中一盪,只覺的渾身暖洋洋的,“謝謝師父。”說著,她回頭叫了一聲,“白龍”,然後跟在了李師傅的身邊。

  白龍打了個響鼻,跟在了田苗的身後,寂靜的夜裡滿是噠噠的馬蹄聲。

  “這虬龍駒我照顧了它兩年,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對它比對我親生兒子都細心,結果呢,卻比不上你這個只照顧它一個月的,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李師傅斜過臉,看了一眼跑的歡快的虬龍駒,裝作酸酸的樣子道。

  “應該這麼說,全是師父教的好。”田苗一句話,李師傅就好像喝了蜜一樣,笑的前仰後合的。

  “師父,我覺的今年的月亮特別大,特別圓。”

  “是嗎,我怎麼沒覺的。”

  “我覺的是,以前……”糙場上,兩人一馬漸行漸遠,只留下那三道長長的影子。

  不管田家在外面的人是喜是悲,田家此時,卻是一片和樂。

  “你們說,今晚誰會拔得頭籌?”姜婉白握著三個色子,笑的眉眼都彎了。

  ☆、第84章

  大家誰會跟姜婉白爭,都湊趣說肯定是姜婉白贏。

  他們這樣,姜婉白反倒覺的有些沒意思,她實際還不如田銀鳳大,能不能別這麼區別對待。

  不再說這個問題,她將手中的色子扔進碗裡,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色子滴溜溜轉了幾圈,這才停了下來,四四三,十一點,不算大,也不算小。

  “該你們了。”姜婉白將色子遞給田老二,田老二笑了一下,很隨意的將色子扔進了碗裡,二三四,九點,不如姜婉白的大。

  接下來是王氏,王氏倒是有點緊張,將色子放進手心裡,用手合十,看著天上的明月開始祈禱,至於祈禱什麼,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想要一個孩子唄。

  色子跟孩子有什麼關係?這大概是這裡的一個風俗。

  中秋的晚上,每家吃完團圓飯之後,都會端上來一塊月餅,這月餅被切成三塊,第一塊,是整個月餅的一半大小,第二塊,則是剩下半塊月餅的大半,第三塊,則是最小的一塊,只有整個月餅的六分之一。

  這三塊大小不等的月餅,是今天晚上的狀元、榜眼、探花的獎品,而決定誰是狀元的方法,就是擲色子,誰擲的點數最大,誰就贏。

  這其實算是祈福的一種方法,據說,這月餅代表著福氣,誰當了狀元,拿了最大的一塊月餅,他今年就會走好運,向上天許的願望也會實現。

  那意思,就跟過年包餃子,往餃子裡放一個鋼鏰,誰吃到這鋼鏰,就會好運差不多,就是一個討彩頭的說法。

  姜婉白其實並不怎麼相信這種東西,不過,大家一起玩樂一下,還是挺有意思的,倒是王氏,求子心切,沒事的時候還想拜兩下菩薩呢,現在,當然更加虔誠、謹慎,握著那三個色子,她臉上都快冒汗了。

  大家都知道王氏的心事,所以誰也沒催促她,都安安靜靜的等著。

  王氏閉著眼祈禱半天,這才感覺差不多了,一狠心,她將色子扔進了碗裡,只不過,也不知道她是太緊張了,還是怎麼回事,那色子有兩隻落到了碗裡,噼啪作響,另一個,則掉到了地上,滾到了桌子底下。

  這下,眾人都是一愣,這種情況怎麼算,好像以前也沒人說過。

  王氏的眼圈立刻就紅了。一轉眼,她吃藥都吃了快一個月了,可是她的肚子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現在,她向上天祈求早點有個孩子,結果,卻出了這種事,很明顯,上天根本就不想成全她。

  想到這個,要不是現在是中秋,大家都在,她都想回屋去哭上一會兒。

  “二嫂,這次不算,你重新再來。”張氏最看不得別人難受,立馬安慰王氏。

  王氏有些不知所措,這種事,還沒聽說誰還來第二次的。

  姜婉白看了看碗裡的那兩個色子,突然笑了,“我看,你這是福氣太大,這碗有些盛不住了,你們看,這碗裡的兩個色子,都是六,沒準,剩下的那個色子想弄個七點出來,結果發現,根本沒有這個點,沒辦法,只能跳到桌子底下缺了。”

  姜婉白說的幽默,氣氛頓時變的歡樂起來,接著,大家都往碗裡看去,可不是,兩個紅彤彤的六點。

  “嬸子說的對,果然是福氣太滿,碗裝不下了。”唐少正第一個反應過來,笑呵呵的道。

  眾人紛紛恭喜王氏,說她一定會心想事成。

  這種事情,本來討的就是口頭彩,就像碗碎了,大家說碎碎平安一樣,大家都說王氏有福氣,王氏也覺的好像是這樣的,高興異常。

  看她那臉蛋紅撲撲的樣子,就知道她今晚應該能睡個好覺了。

  王氏過後,便是田老三、張氏等人,點數有大有小,但卻沒再出現什麼異常的事,直到田承玉伸手那麼一擲,三個紅六,立刻贏了個滿堂彩。

  “今晚的狀元,就是承玉了。”唐少正現在每天教田承玉讀書,算是他的師父,對於徒弟有這種好彩頭,他可是高興的很。

  沒能考取功名,是他最大的遺憾,如果這件事由田承玉來完成,他也算是了了一樁心愿。

  “你不是還沒擲呢嗎?”姜婉白道。

  “我就算擲了,難道還能比承玉的點數大。”唐少正遙遙頭。

  “那可不一定,你要是能把色子擲成兩半,不就就能超過承玉。”姜婉白很隨意的道,說完,她也有些愣了,看賭片看多了,下意識的,就把賭片的情節給說出來了。

  一般,反派擲出三個六,以為自己要贏的時候,正派就會來這麼一下,姜婉白都習慣了。

  她是習慣了,可是田家人心思淳樸,自然想不到,竟然還能這樣,都驚訝的睜大了眼。

  “那要是比點數小呢,該怎麼辦?”唐少正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然對這件事很感興趣。

  “直接把色子弄的粉粹,看不到點數不就行了。”姜婉白笑道。

  “妙!”唐少正一拍手,笑道,“這個方法好,下次,我再看上敬之的什麼東西,倒是可以用這個辦法,讓他願賭服輸。”

  敬之,就是崔景堂。

  眾人哈哈一笑,也沒把他的話當成真的,就又開始擲色子。

  最後,田承玉以十八點奪魁,成為今晚的狀元,榜眼則是田銀鳳,十五點,探花是趙氏,十三點。

  確定了名次,又將月餅發給他們,眾人坐在院子裡,一邊吃著東西,一邊閒話家常,說不出的閒情愜意。

  第二天一早,唐少正便離開了田家,結果還沒過晌午,孫媒婆便笑著來給田家道喜,說是來替唐少正提親。

  這件事,姜婉白自然要問田銀鳳的意見,田銀鳳這次倒是沒哭,只是羞紅了臉,說全憑姜婉白做主。

  姜婉白一聽,哪裡還不明白她的意思,“好,那這件事我就做主了,將你許配給唐少正。

  現在是八月,過完年,唐少正就要去鹽城,你們的事,還得抓緊辦才好,最好能在過年之前辦完,這樣,你們也好夫唱婦隨。”姜婉白盤算著。

  田銀鳳的眼圈又有些紅,嫁給唐少正,就意味著要離開田家,她怎麼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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