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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看來,這倒也不失為一門好親事,姜婉白想了想,問吳媒婆,“我還不知道這唐差事家裡是幹什麼的,還有什麼人。”
吳媒婆並不意外姜婉白的妥協,這種好事,不答應才是傻子呢,不過,作為一個專業的媒婆,她一點也沒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
“這唐差事家住京城,家裡有父母高堂,還有兄弟三人,不過嬸子不用擔心,這些都不要緊的,唐差事已經跟家裡分家開門立戶了,而且他長年在外,一年也不回一次家的。
至於其它家人,就沒有了。”
“如果我沒記錯,他今年也有三十二歲了,難道他以前就沒娶過妻、有過孩子嗎,或者,他有沒有妾氏什麼的?”姜婉白問道。
“這個……”吳媒婆有些尷尬,最後,她一咬牙,道:“要說沒娶過妻,那是假的,甚至就連孩子,也有過,只不過後來都死了。至於妾氏,還真沒有。”
“死了,怎麼死的?”姜婉白覺的很奇怪。
“這我哪裡知道啊,嬸子這麼問,不是難為我嗎。”吳媒婆笑道。
妻子、孩子都死了,家裡還有父母兄弟,他年紀輕輕的就跟家裡分了家,原諒姜婉白,她瞬間想到了一堆狗血的情節,只不過不知道哪個是屬於唐少正的。
“麻煩你在這等一會兒,我去問問銀鳳的想法。”姜婉白問無可問,決定去問問當事人的主意。
“應該的,應該的。”吳媒婆客氣著。
姜婉白出了堂屋,去了張氏的屋子,最近田家的女人都在為田苗趕製衣服,不出意外的話,田銀鳳應該就在那裡。
一進門,果然看見田銀鳳正跟張氏有說有笑的fèng著衣服。
“娘,有事?”田銀鳳也看到了姜婉白,趕緊問道。
“嗯,你出來,我有件事要問你。”
田銀鳳見姜婉白說的鄭重,神色也變的肅然起來,起身跟著姜婉白來到了外面。
兩人站定,姜婉白將剛才的事跟田銀鳳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最後問道,“你的意思呢?”
田銀鳳的臉煞白,三十多歲,喪妻,然後說要娶她為妻,多麼熟悉的情景,只是當時她是一個小姑娘,而現在算是一個棄婦。
“噗通”一聲,田銀鳳就跪了下來,“娘,我不嫁。我就在家裡守著你,一直守著你,如果百年之後,我先你一步,那是我的福氣,萬一你先我一步,那我就去祠堂里守著你。”
說著,田銀鳳淚如雨下,她再也沒有那麼長的時間可消磨了,也不想再過那種被人看不起的日子,她不怕窮,不怕苦,只怕孤孤單單,連死了都沒人知道,沒人為她掉一滴淚。
“你這是幹什麼,我又沒逼你答應,只不過是問一下你的意見。”姜婉白說著,伸手去扶田銀鳳。
☆、第68章
田銀鳳一邊搖著頭,一邊抹著眼淚。
姜婉白知道她的心結所在,所以道:“好了,我去告訴吳媒婆,你誰也不嫁,就在家裡好好待著。”
田銀鳳一臉驚喜的看向姜婉白。
“快起來,地上多髒。”姜婉白說著,將田銀鳳扶了起來,“沒事了,你去洗洗臉,都哭成花貓了。”
姜婉白說的有趣,田銀鳳噗嗤一聲,笑了,然後捂著臉,轉身去院子裡舀水洗臉,至於姜婉白,則又回到了堂屋,“對不起了,麻煩你白跑一趟,銀鳳現在還不想嫁人。”她對吳媒婆道。
吳媒婆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本來以為是十拿九穩的事,怎麼會這樣,“嬸子,你沒開玩笑吧?”她難以置信的道。
“我怎麼會用婚姻大事開玩笑。”姜婉白不悅的道。
“可是唐差使那麼好的人,家裡又有錢,自己又是個吃朝廷俸祿的,你怎麼會不同意呢。嬸子,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吳媒婆現在有點懷疑姜婉白的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所以語氣有些不太好,就好像姜婉白這麼做,就是十惡不赦一樣。
她這麼說,姜婉白也生氣了,“你回去告訴唐差使,說我們高家攀不上他,也不想攀,銀鳳是不會嫁給他的,讓他愛娶誰娶誰。”
“你……”吳媒婆也很生氣,沒見過這麼給臉不要的人,人家唐差使想娶什麼樣的沒有,偏偏姜婉白還拿喬,一揮帕子,她留下一句“早晚有你後悔的時候”,就恨恨的走了。
她決定,回去就把自己侄女說給唐差使,讓姜婉白後悔。哼,後悔也沒用。
“鬼才後悔。”姜婉白對著吳媒婆的背影喊了一聲,然後坐在一邊平復心情,都是什麼人啊,合著姓唐的要娶,她就應該歡天喜地的把人送上去?憑什麼,就憑他們家窮,簡直不可理喻。
悶坐了一會兒,田老四就推了一大車刺槐回來了,姜婉白這才高興起來,幫著田老四布置那些刺槐。
將牆頭都放滿,牆下面,尤其是門口旁邊,堆了半人高的刺槐,保證人一掉到裡面就萬朵桃花開,姜婉白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下午倒是清閒的很,也算是秋收前最後的閒暇,到了晚上,田老二才把黑豆接回來,姜婉白一看黑豆,有些心疼。
這還是她那個胖墩墩、油光水滑的黑豆嗎?這一身的血,還有一身大大小小的傷口,“這是怎麼回事?”姜婉白壓著火氣問道。
黑豆一見姜婉白,十分的歡快,幾下跑到姜婉白的腿邊,一邊拿腦袋蹭她,一邊舔著自己身上的傷口。
“沒事,文亮教黑豆本事呢。娘,你今天可沒看到,黑豆很厲害的,跟一條大狗打架,竟然一點也不怕,最後差點把那條大狗給打贏了。
文亮說,黑豆要是好好訓訓,沒準能去獵野豬,還說,要是咱們家放心,下次他再進山,就借黑豆用用。”田老二一臉高興的道。
而黑豆,好似也聽明白了他的話,仰著腦袋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姜婉白這下倒不好再說什麼了,學東西,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都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心疼的摸了摸黑豆的頭,她決定過兩天買點大骨頭燉湯,燉完的骨頭給黑豆,也算給它補補。
第二天天還沒太亮,三叔祖的兒子田良正就趕著牛車來接田苗了,姜婉白一邊將昨天買的桂花糕給田苗,一邊道:“找的到活干就干,找不到就回來,家裡有我們吃的,就有你吃的。”
田苗眼圈有點紅,一邊狠狠的點著頭,一邊下著決心,她絕不會輕易放棄的。
姜婉白又細細的囑咐了良久,這才放心。
她說完,趙氏這才抱著田苗淚如雨下。
姜婉白不想打擾她們母女,就湊到了田良正的身邊,“這次真是麻煩你了。”她道。
“嫂子說這話不就見外了嗎。”田良正一擺手,“對了,我爹還有件事讓我跟嫂子說呢,就是關於巡邏的事,他昨天找了幾個人,大家都說好,所以這兩天,這事可能就會辦起來。”
“那需要我家做什麼?”姜婉白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爹排完崗,大家按照自己排的時間巡邏就行,當然,如果有事,也可以找人幫忙。”
姜婉白點頭答應,接著,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等趙氏跟田苗說完話,田良正這才趕著牛車軲轆轆而去。
趙氏一邊留著淚,一邊追著牛車,直追了很遠,追的田良正都停下了牛車,她這才不好意的退了回來,掩面而泣。兒子、女兒一個個都離開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姜婉白有心勸她兩句,不過這種事,終究不是言語能開解的,最後,她只道:“要是苗兒沒找到事做,那她用不了兩天也就回來了,要是她找到事做,如果她不方便回來,我們也可以去看她。”
趙氏知道姜婉白這是在安慰她,點了點頭,她道:“謝謝娘,也謝謝二嫂、三嫂,這些日子我病著,麻煩你們了,現在我好多了,今天,我來做早飯!”
說著,她也不等眾人拒絕,就去了灶台那裡忙碌起來。
“我去幫幫她。”張氏等人說著,都去幫趙氏,一家人至此,算是團結和樂了。
吃了早飯,眾人趕著牛車去地里收高粱。
“娘,你在家裡休息就行了,這點活,我們幾個就夠了。”田老二牽著牛車,一臉不贊同的對姜婉白道。
姜婉白坐在牛車上,看著兩邊黃橙橙的小麥,還有地里忙的熱火朝天的村民,只覺的愉悅不已,是哪位大偉人說的來著,勞動人民最光榮,剝削階級最可恥,不親自動手,怎麼能嘗到收穫的喜悅,怎麼知道面米分的香甜。
“行了,我都來了,快點趕路吧,咱們的地,還有多遠?”姜婉白興致高昂的道。
“咱們的地在最外面,還有挺遠一段距離呢。”田老二說著,加快了速度。
遠?姜婉白聽了也沒往心裡去,就算是遠,能有多遠,等牛車一直的走,太陽都升起來了,姜婉白才知道她錯了,原來,這地是這麼的遠,恐怕不下八九里了,比去鎮上都遠一倍不止。
還真是遠,姜婉白剛感嘆完,一抬眼,看見眼前的場景,心就是一涼,這哪裡是地,分明是一片墳場。
遠處是大大小小的墳包,還有一座座墓碑,近處是一片荒地,荒地上長著半人高的糙,他們這一到,驚醒了地里的烏鴉,烏鴉“哇哇”的叫著飛向遠處,配著那墳場,真是蒼涼不已。
至于田家的高粱地,則孤零零的矗立在旁邊,那火紅色的高粱,不但沒給這一片墳場添上一絲喜慶,反而讓人有種詭異的違和感,就好似鬼市的燈火,人間的鮮血一樣。
“這是咱們家的地?”姜婉白指著那片高粱地有些難以置信的道。
田老二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家裡的地賣了,咱們這裡人多,也就這片荒地沒人種,所以我們只能……”
姜婉白髮誓,她再也不會吃這些高粱了。
也難怪田老三說他們家的地只能種高粱,這種地,依她看,能長出高粱就不錯了。想想她的想法真可笑,還想著怎麼改良一下這塊地,白瞎,都是白瞎。
姜婉白的臉色不好看,田老二等人都沉默無聲,一副做錯事等著被罰的樣子。
看到他們這樣,姜婉白長出了一口氣,“今年把這高粱收了,明年還是買塊地吧。”
買地,田老二等人都眼神一亮,不過隨即,他們又想到了錢的問題,“娘,這好地要五兩銀子一畝,就是差一點的也要三四兩,我們這……就算買了地,我們也得接著種,不然恐怕不夠吃。”
古代的地,產量低的發指,就算是好地,一畝地也就產兩百多斤,不到三百斤,裝進口袋,如果口袋小,還能勉強裝三袋,要是用那種麻袋裝,估計也就只能裝一麻袋多一點。
再加上農家人肚子裡沒有油水,吃的多,所以要是一家人,平均每個人沒有三四畝地,都要吃不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