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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水晶棺一米遠的正前方,還放置著一尊招魂鼎,鼎身極為古老沉重,外壁有些青銅脫落,更憑添承載千年的古老痕跡。

  幾名穿著道袍的老者盤膝坐在蒲團上,手持拂塵念念有詞,陣仗擺得倒極為唬人。穆衡剛入內殿,便有道士行禮邀請道:“陛下,法陣即將開啟,請隨貧道來。”

  穆衡微微點頭,跟在道士身後從一處紅燭開口進去,他們每邁過一道紅繩,便有道士將紅繩徹底封住,如此便能保證魂魄不離開內殿範圍。

  穆衡從台階登上法壇,目光只看了一眼水晶棺便移開視線。為首的道士恭敬道:“勞煩陛下坐在器身旁,待法陣開啟,便將先皇后生辰八字燒入招魂鼎,再插入三支香燭,屆時香燭將溝通陰陽界,您便能見到通魂使,您務必記得在香燭燃盡前返回,無論通魂使能否尋得先皇后魂魄,您都切莫執念過深,萬事皆有因果,該放下時便得放下。”

  穆衡頷首,隨後面容莊嚴肅穆盤膝坐在水晶棺旁,盯著棺內臉色灰敗、死氣沉沉的少年屍體。

  子時,招魂幡無風自動,之前狂風肆掠仍巍然不動的紅燭開始劇烈搖晃,蜘蛛網般的紅繩牽動銅幣,看起來猶如被一股無形力量驅使。道士猛然起身,一手抓著鬼畫符般繁複的符咒,一手執拂塵驅使符咒,口中依然念念有詞,並且念咒的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嘭!”這時符咒突然燃起,刺眼的火光沒帶來光明,反使陰氣更濃郁起來。

  道士仿佛力氣被驟然抽空,搖晃著身子重新盤膝坐下,穆衡這才看清他手裡墨黑色的鈴鐺,搖起來竟聽不見半點聲音。

  “陛下請。”

  穆衡手腕繫著一根紅繩,紅繩打著無數結,每個結近看同樣寫滿符咒,紅繩另一頭則系在先皇后遺物——一縷剪下的頭髮上。穆衡走近招魂鼎,將寫有先皇后生辰八字的符咒燒入鼎內,符咒在落底前便燒成灰燼,但灰燼在觸到鼎底時竟憑空消失了!

  穆衡心中詫異,手裡動作卻毫不耽擱,他點燃備好的三支香燭,將其一同插在鼎內的香灰里。香燭剛插入香灰,穆衡便感覺一陣陰風襲來,手中紅繩沒入鼎內的一端仿佛被人用力拉扯,以致紅繩緊繃成一條直線,事先寫好的符咒在黑夜裡竟發出亮光來。

  忽然他感覺被人蒙住了雙眼,那雙手沒有實物,卻使他眼前一片漆黑無法視物。

  “誰——?”

  沒人應答。

  “——是阿戈嗎?”

  “你在哪?”

  “朕來找你了!”

  穆衡拼命喊著皇后的名字,但始終沒人回應他,他四周是猶如死寂般的沉默,連道士念咒的聲音也聽不見,他無法辨別自己究竟在哪,甚至還有沒有在人世。

  就在穆衡近乎絕望的時候,突然聽見一聲驚魂未定的慘叫:“媽呀!好多鬼——!!啊啊啊啊啊————!!!”

  然後穆衡感覺被人從背後猛地推了一把,他甚至來不及反抗,大腦便迅速陷入昏厥,不省人事。

  第2章 重生

  “放肆!何人竟敢推朕,不要腦袋了嗎!”穆衡厲聲怒叱,只覺渾身筋骨俱斷,痛到極致卻不致要人性命。

  雙眼仍被人蒙住,穆衡掙扎著想起身,才發現他筋骨摔斷像個廢物似的爬不起來。他不甘心的操縱手指,想趁香燭未滅趕緊找到通魂使,再拜託通魂使找到阿戈,他必須找到趙戈,怎能就這樣輕易倒下!

  忽然奮力掙扎卻僅能稍微挪動的手指被人抓住,那人手掌溫度極燙,動作曖昧從他指尖摸到掌心。穆衡感覺到那人炙熱注視的眼神,隱隱帶著能刺透骨髓的陰冷。

  穆衡怒道:“放開朕!你又是何人?見到朕為何不跪?”

  那人一聲冷笑,宛若確定穆衡沒死,忽然鬆開手轉而侵入穆衡衣內,對方侵犯似的撫摸穆衡腰線,指尖落在胸口處,極盡所能的褻瀆眼前無法動彈的身體。對方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欺壓凌辱之意,視堂堂九五之尊的皇帝為低賤小倌般對待。

  除趙戈外,穆衡何曾受過這種委屈,當即氣得想拔劍將此人千刀萬剮,但他尚不能完全控制身體,只得將所有憤怒強壓下來,等今後再將這人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恨。

  這時候穆衡寧肯他失去意識,也好過能敏銳感知到對方觸碰,卻偏偏手不能動,目不能視,口不能言要好,那人摸夠穆衡身體,手指便漸漸落到穆衡下身位置,緊接著整個人猛壓下來,張嘴戲弄似的啃咬穆衡脖頸。

  “大膽!混帳!豈有此理!”穆衡暴跳如雷,渾身被挑起的情慾猛烈刺激他的感官,將所承受的屈辱千百倍放大。

  那人卻不知他的惱怒,只顧放肆發泄男人出於本能的欲望,堪稱溫柔的撫摸很快被粗暴野蠻的行為取代。穆衡如困獸般掙扎咆哮,他簡直快瘋了!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這人為何敢對朕做這種下流之事!縱使他不畏懼生死,難道就不怕朕惱怒之下將他滿門抄斬嗎!更重要的是他還得找皇后,那香燭不知燃盡了沒有,這騎在朕身上的莫不是鬼魂?

  即使知道反抗是徒勞的,穆衡仍拼命企圖抬起斷裂的四肢。在穆衡的字典里從來沒有放棄二字,否則他也不能從一個死人成為如今萬人之上的皇帝。

  這樣想著,某些久遠到穆衡都要忘記的記憶忽然襲上腦海。

  穆衡是踩著他二哥——前朝皇帝的屍體登基稱帝的,並且登基當日便將其生前弒弟弒父的罪證昭告天下,彼時天下人人怒斥先皇,穆衡到死都沒給他二哥留個清靜容身之地。

  但鮮有人知,穆衡、衍王殿下及太子也曾和睦相處、兄友弟恭。只是所有和睦的假象在彼此產生權欲衝突時蕩然無存,當時衍王殿下越發突顯治世之能,將父皇交辦的差事做得極致完美,屢次受到父皇誇獎封賞。反之太子卻日漸平庸無能,政治上提不出好的見解,卻偏好酒色之道令父皇大失所望。

  京中甚至傳言陛下將廢黜太子改立衍王殿下。

  比起庸碌無能的太子,穆衡更看重衍王的能力,因此也在暗中相助衍王,這愈發讓太子心思惶恐,日日擔憂太子之位被衍王取而代之。他這份惶恐被當時太子妃父親——兵部尚書利用,兩人聯手在穆衡遠征關外時陷害於他,致使穆衡所率軍隊在戰敗敵軍後又遭到朝廷軍隊圍攻,大軍本就乏力,竭盡全力拼殺仍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

  親兵在護衛穆衡過程中被殺,穆衡單槍匹馬傷痕累累被逼至懸崖,他身前是想置他於死地的持槍大軍,身後是深不見底的險峻懸崖,千鈞一髮之際穆衡毅然跳下了懸崖。慶幸的是崖下有一水潭,穆衡因此僥倖得以活命,當時雖活了下來,卻因為腦部受到壓迫而失去記憶。

  想到這穆衡不禁笑起來,連那人在他身上肆意褻瀆的行為也能基本無視。

  若非當時跳下懸崖,他又正好掉入水潭失去記憶,也不會有後來跟趙戈的相識、相守,為此即使穆衡再恨二哥,再遺憾衍王跟父皇的死,也不曾悔恨過他做出的抉擇。

  後來穆衡恢復記憶,才發現他二哥早已迫不及待以清君側為由登基稱帝,當時朝廷看似新帝臨位,實則兵部尚書大權在握,所謂新帝不過一個空架子。穆衡不敢輕舉妄動,他忍辱負重在都城潛伏兩年,一步步設計蠶食應有的權勢,期間不知忍受多少磨難,才最終逼得新帝退位讓賢。

  弒父殺兄之仇沒齒難忘,即使新帝退位讓賢,穆衡仍不曾饒恕於他,他命人假扮刺客刺殺皇兄,並將刺殺罪責強加在兵部尚書身上,此後便以此為由肅清朝臣亂黨,將大瀛最重要的權勢牢牢掌控在手中。

  思及此穆衡愈發想斬了這膽大包天之人,他生性桀驁狂妄,那些欺壓過他的人,除趙戈外全都見閻王爺了。這時那人忽然一把抓住穆衡臀肉,戲耍似的拍打揉捏著,穆衡身為皇子,自小便無人敢打他屁股,這人簡直——簡直目無王法!

  穆衡氣得耳膜轟鳴,猛地攥緊拳頭砸向那人,但他體力尚未完全恢復,揮出的拳頭被那人輕易握住,還調戲似的用指甲輕輕刮弄指fèng軟肉,惹得穆衡渾身電流般戰慄,睜眼瞪著那人好一陣氣結。

  拳頭?揚起手臂揮拳!穆衡猛地一怔,接著便湧起巨大的狂喜,他試探著移動手腳,雖然疲軟但的確能夠控制,穆衡心裡有底,便邊養精蓄銳邊認真打量膽敢褻瀆他的男人。

  房間光線很暗,但足以看清男人是穿著衣服的,這讓穆衡愈發認定男人罪無可赦,那人穿的衣服材質特別,樣式也很奇怪。他看不清男人的臉,但對方即使在衣服包裹下仍精壯強健的肌肉極其刺眼,隨著男人動作,源源不斷的澎湃力量從肌肉里迸發出來,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氣息。

  穆衡斜睨一眼自己稍顯瘦弱的手臂,判斷出他是打不過男人的。但他堅信自己的身份能使男人退卻,便揚聲威嚴道:“大膽!你是何人!還不趕緊退下,否則朕要你腦袋!”

  男人分開穆衡雙腿,正探身翻一旁的抽屜,找到潤滑油剛要抬頭便聽見這番怒叱,頓時愣在原地,連呼吸都禁不住放輕了。

  穆衡以為男人被嚇傻了,於是不怒自威差遣道:“朕問你,你可見過通魂使?若能如實相告,朕便可免你死罪。”他說著極尷尬收回盤在男人腰間的腿,拖著似被碾碎的病軀找能蔽體的衣物。

  這時穆衡便注意到他所在的房間,這地方看起來頗為詭秘,雖不如他殿內寬敞,但陳設、物件卻顯得尤為精緻,牆壁還掛著長方形的鏡子,隱約能照出床間的場景。偌大的床鋪柔軟舒適,不知底下墊了什麼物體,床頂沒有床罩,頭頂懸著花蕊狀的精緻掛飾(吊燈,綴有水晶流蘇璀璨奪目。

  穆衡心頭警鐘大作,暗忖這地方如此真實,哪有半分地獄的陰森可怖,他莫非已回到人間?但視線轉向窗外時,穆衡又稍稍踏實幾分。窗外高聳入雲,看不見建築房屋,聽不見半點聲響,如何能是人間?

  而穆衡之所以以皇帝身份威脅男人,是因為他確定對方是活人,既是活人,理所當然便歸他管。

  穆衡翻找衣物時,男人手裡把玩著潤滑劑饒有興趣觀賞他裸露的修長雙腿,毫不掩飾骯髒污穢的慾念。穆衡沒找到龍袍,擰緊眉頭轉頭怒視男人,“你將朕的衣物放——”

  這一轉頭穆衡便看清了男人的臉,他聲音戛然而止,抓著被單的手也因震驚而鬆開。渾身血液瘋了似的灌向腦顱,手腳因血液不流通而極其僵硬。

  穆衡在男人似笑非笑的注視下噎了好半晌,喉嚨似被痰堵住發不出聲音,許久才震驚喚道:“趙……趙戈?”

  眼前這張臉跟趙戈完全吻合,冷峻的面部輪廓稜角分明,雙眼狹長從眼底深處透著懾人的寒氣,鼻樑挺立,薄唇弧度恰如其分,給人薄情狠戾的視覺感受,側臉猶如刀削更顯鋒銳冷意,偏唇角微微揚起帶著似有似無的笑,好似在漠視一切般讓人看不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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