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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液順著指縫向下流,那枚石子被扔在腳邊,水滴的聲音喚醒了少年的神智,陡然間從恍惚中陷入了殘酷的現實。

  金髮少年,也許也是這個美麗民族的最後一個倖存者,顫抖著跪在石壁前蜷起了身子,壓抑的哭聲中帶著抹不去的恐懼,額頭抵在參差不平的石壁上磨出了血印,眼淚在滿是灰塵的臉上衝下了兩道細微的白線。

  ——家園已經遭到了毀滅,受害者卻連哭泣的聲音都不可以流露。

  如果被發現的話,他也會死吧……

  牆壁上刻著窟盧塔族的祈禱文,金髮少年的額頭正抵在那祭文的最後一行,火紅一般的眼瞳正對應這祈禱文最後的一句話。

  ——永遠讚美窟盧塔,以紅色的火紅眼為證。

  “我們的……火紅眼……”

  哭泣被壓抑成了細小的嗝,年少的孩子窩在族內的神聖之地,寂靜帶來的恐懼,遠不如腦海中不甚清晰的慘叫,等了許久,連他手上的血液也因為凝結而不再低落,這個巨大的山洞中只剩下了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這代表著還有一個人活著。

  酷拉皮卡從未如此期盼過死亡,也從未如此期盼過強大。

  窟盧塔族祭祀著上天,祭祀著太陽和月亮,到了最後,那樣其貌不揚的聖物沒有給予回應,被擦洗的乾淨的石板沒有給予回應,這個窟盧塔的聖地——沒有給他回應!

  到了月上中天,四通八達的石窟里傳來了地下暗河流動的聲音,細小的風順著山洞延展的方向傳來。

  酷拉皮卡一言不發站起來,因為混亂匆忙,他赤|裸的腳上滿是傷口,少年走到祭壇中心,彎腰撿起了那塊水滴形的石頭。

  沒有神明給予回應,那麼便由他親手施加處罰!

  這到底是族內的寶物,雖然在他不多的記憶里,好像族長也只是很隨意的找了個木頭盒子裝了一下,但窟盧塔存在的每一樣證明都是他的財富!

  又是一陣山風掠過,酷拉皮卡出了一身冷汗,勉強扶著石板的殘骸站穩,不多時,刮來了更大的風。

  山風打著卷在室內遊蕩著,如果石室里像外面一樣有落葉,大抵便是那樣循環上升一樣的難得秋景吧?

  風的中心傳來了細微的響動。

  眩暈的酷拉皮卡,看到了一雙掛著鏤空金環的手腕。

  黑暗中,有另一雙火焰一般的眼睛,隨著仇恨的明滅,閃耀著紅色的光芒。

  守護著窟盧塔的太陽、月亮和上蒼啊……

  沉入昏迷的少年恨意不減。

  ——為什麼……來的這麼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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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千穗玉江恢復意識的時候,眼前還是一片漆黑,這倒對她沒有多大影響,身體依舊殘存著像是被切割或是被灼燒的疼痛感,她還稍微恍惚了一會兒,才在遺留的疼痛中,找回了屬於【高千穗玉江】的真實感。

  懷裡有個不大不小的舒適感還挺好的身體,玉江低下頭,可以看到一頭太陽一樣的金髮,和一張滿是灰塵的少年的臉。

  她們擁抱的姿勢非常的親密和熟悉,或者說,玉江現在很熟悉擁抱這個孩子的的感覺。

  酷拉皮卡喜歡趴在人的肩膀上睡覺,喜歡攬著抱著他的人的脖子,喜歡蜷起雙腿,喜歡被拍打背部。

  他做了噩夢會說夢話,做了美夢反而皺眉頭,不會磨牙但偶爾會啃指甲。

  抱著他的時候最好用一隻手托著他的腰,這樣他睡著了也不會亂動踢被子。

  這番感覺並不屬於高千穗玉江,而是屬於一個名叫提亞的女人,一個養育了這個孩子十二年的女人。

  那是他的媽媽。

  高千穗玉江不知道怎麼解釋這種感覺,她環抱著少年哄他入睡,手如同記憶里提亞所做的那樣,一下一下的拍打著他,可她的腦子裡又有另一種屬於某個少年的意識在叫囂。

  他覺得這個傢伙睡覺的樣子還是一樣蠢,下次比賽絕對不要輸給他!

  那是屬於另一個名叫卡薩納的少年,第四十一個死去,半邊身體被碾成了肉泥,尚存一息時被一雙嬌小的手剜去了雙眼。

  哦,對了,提亞是第七個死的,那個黑髮黑眼,腦門上還有個准心的青年人下的手。

  ——我的孩子真好啊。

  最終,那個母親的的感情更加豐沛的占據了玉江的心,她也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所以她順從著那種莫名其妙的滿足,也感嘆說。

  “我的孩子……是最好的!”

  撫摸著那孩子的金髮,高千穗玉江的記憶又回到了自己的國家。

  浮春宮的宮殿中,有一顆名為路木的樹木,那是舜國所有里木的根源,王的孩子,就由路木上結出的卵果誕生。

  藥寧總說,奏王有家天下,芳國夫妻共治,數來數去,舜國的王,卻沒有一個家人。

  哪怕陛下一直說其實還有個太后,也早做了冊封的準備,但鑑於太后一直只存在於傳言中,所以三公默認的,那個太后,屬於追封的。

  所以舜國那個選妃的大會,哪怕在最繁忙的一百三十六年裡,在她甚至被自己國家的一部分人成為暴君的時候,這項選妃行動也從未止息過。

  不過是從一年一次,改到了五年一次。

  君王的家人會擁有仙籍,其實也是為了做君王的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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