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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什麼該不該的事情,講道理,這樣公平點,大家放飛了自我,一盆髒水污衊了我的人格——”

  “臣等不敢。”

  “我這不是要追究什麼。”玉江手上拿把扇子,呼扇呼扇的就沒停過:“國內不寧,民生凋零,十數年來大家確實替我殫精竭慮,也被我吩咐著,做了些好像很沒有意義還很繁重的工作,諸位當我胡鬧,不願當真。”

  玉江早前其實擔心過這個問題,四品官的起點太低了,浮春宮是個人都比她官大,自然抹不去那種【君王是得王氣和天命,而非才能手段當真了得】的看法。

  失道的君王太多,反而慢慢的讓人開始質疑王者的素質。

  徇玉江天資頗豐,但三公的評價都是心性不定,加上能忍的跟沒脾氣一樣,仔細算來,這三人待她,雖然依舊行禮,但都視弟子者大於君王。

  說到底,玉江穩紮穩打的十四年不帶變動,讓諸臣對她缺少敬畏。

  並無敬畏之心,那還會在意君臣之別?

  你跟你隔壁家小丫頭惡作劇的時候,你會擔心受報復嗎?

  了不起給小丫頭多買兩塊糖,哄哄就好了。

  ——眾臣待徇王,多少也有點這個意思。

  高千穗玉江在朝日的時候就是這樣,哪怕最後那段時間,朝日兼一對她已經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基本玉江說什麼他都全部簽字,但在大部分董事的印象里,千歲依舊就是個負責想點子幫他們賺錢的小丫頭。

  她精通各種忍道,在沒有亂發脾氣的資本之前,她可以讓全世界的人都從她身上感覺不到一點威脅。

  那些董事的戒心,是這樣養沒的;臨州侯的野心,是這樣培植起來的;三公四官這樣的疏忽大意,也是因為她這個【喜歡把自己藏在水裡】的習慣,在不知不覺中產生的。

  玉江清楚自己的性格,她這人一般看環境,橫不起來的時候就跟沒性格一樣,忍耐度高過天,但她一般攢資本速度快,所以那些忍耐帶來的厭惡來不及沉澱,反彈特別大,等她能橫起來的時候,那一般是直接要命的。

  當初她下初敕,要求丈量山河土地、水文地貌,要求釐清人口收納黃朱之民,天官奉召,看完了皺眉頭,說這樣不行,也不跟她說怎麼不行,拿過硃筆就把吸納黃朱之民的那一條划去了。

  射禮結束時也是這樣,多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給她留,玉江那時連浮春宮裡多少人都沒搞清楚,天官捏著宮內權柄,到底侍奉前代徇王幾百年,看不上她一個匠戶出身的也很正常。

  那人對她哪哪兒都嫌棄,動不動就是【遜先王甚遠】,搞得好像他自己的想法,就一定跟死了幾十年的先王一樣似的。

  說實話,玉江也沒覺得前代王有多英明,但在位時間擺在那裡,她一思索,除了麒麟這個保障,她其實就是個外來客,人家都在這裡多少年了?

  爭不起,她可不就忍了嗎?

  因為大義在身,她以君前失儀的罪名隔幾年就罷免一群人,但真正讓這旨意奏效的,與其說是她的意思,不如說是諒曉送上首陽印的緣故。

  國家受麒麟保護,台甫的權威確實不容置疑。

  十五年,她其實沒在這些高官這裡下多少功夫,三公負責教導她,教的也是些文書儀禮,鑒物識人的道理,再加上些文采書畫一類的東西。

  這些玩意兒玉江確實比人家差遠了,達者為師,她學人家的本事,也沒必要擺著高高在上的架子。

  她最在意的,只是是情報、財源和軍隊。

  蹲在這些系統里的基層小年輕才是她主要的收復對象。

  其實追溯當年,高千穗玉江那個時候、大約也是想養大這些的人心,然後拿“御前失宜”或是“以下犯上”這樣萬金油的藉口,把這些人一道攆走來著。

  是在培養起自己人後,把整個朝堂的人全部換一遍的那種攆法。

  後來相處中算是有了些感情,尤其太師榮采,對她頗為掏心掏肺,該教導的道理必定逐字逐句說道,所以她是抱著一種【年紀大了最起碼經驗豐富,有用就養著吧】這樣的心裡,沒有在叛逆們齊聚在連州城的時候動手。

  後殿的光線很好,玉江坐在書案前,下方五步外,是這個國家最頂層的二十個人。

  仙人不以容貌分辨年齡,諸臣中看起來最年輕的反而是年近六百的宰輔,徇王的年紀定在了十六歲的時候,但仔細算來,也早就年過三十。

  王的聲音帶著些與生俱來的冷淡,感情也沒多麼豐富,比起大家慣常見到的樣子稍微有所差別。

  但徇王依舊在講道理。

  “但說到底我是天命所歸的徇王,雖然受三公教誨頗多,但教學時我都執弟子裡,於師長並無不敬。”

  老太師點頭:“確實如此。”

  “若君王不仁,臣下自可不義,但若我視諸位為手足,諸位卻拿我聲名當玩物。”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這一點,我是非常不開心的。”

  “諸位好像總是不太把我說的話當回事,”說到這裡,她歪了歪頭,對站在位首的宰輔齜了下牙:“看看這流言,我確信不止我說的話,諸位其實本也沒怎麼把我這個人當回事。”

  “陛下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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