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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蓋了一百七八十張詔書,一張上面三個印,蓋之前還有逐字檢查一遍,雖說幫手不少,但費心勞神也是不少。
晚膳時分,玉江和徇麒面對面的坐著。
因為桌子本來就不大,所以徇麒也沒在是【挨著主上的手臂】還是【看著主上的臉】這兩種座位選擇上糾結些什麼。
玉江拿著勺子慢慢的喝湯,隔著蔥蘢的熱氣,突然出聲說:“‘諒曉’這兩個字怎麼樣?”
徇麒猛然抬頭,碧藍的眼鏡滿是不敢置信的光芒。
“諒節之士,冥冥之中,獨見曉焉。”
玉江緩緩把湯喝進嘴裡,並沒有抬頭回望他:“我覺得這兩個字不錯,你呢?”
“好。”
雖然失手掰斷了筷子,但徇麒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毫無破綻:“很好。”
我很喜歡。
十二國中,只有得王寵愛的麒麟才會有額外的名字,比如延國六太,奏國昭彰,范國梨雪。
名字是一種認可的態度。
而在舜國,王為麒麟取字,便代表著約定。
舜國六代先王皆是退位而死,六代麒麟皆是捨身殉葬,王若為麒麟取字,意旨便是有朝一日君王失道,則麒麟必須捨身殉葬。
麒麟若是接受了這個稱呼,便也等於決定了於王失道之時與其同死。
比起天帝定下的麒麟選王的規則,徇麒認了這個名,便不會在再一再二再三再四的選擇王者。
玉江知道這個青年高冷的表皮下有一顆多麼多愁善感,多麼溫和眷戀的心,所以十幾年前,哪怕徇麒癱著張臉說自己怕黑想和主上同睡,玉江考慮著麒麟的戀主癖,也是無可無不可的同意了。
但當時她確實沒法給徇麒一個名字,玉江前幾年就算在浮春宮內都要小心刺殺,什麼借力打力搞平衡,別看過兩個月把所有刺頭聚到連州、再放把火好像就能解決問題,但為了這一戰的前期準備根本不可言說。
玉江不覺得自己在隨時會死的情況下,再拉上一個人是明智的,所以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了,這個名字才被提上日程。
百里路已經走了九十九里半,臨門一腳而已,跨完了這一步,之後便是晴空萬里!
燒死了那群煩人精,可就是按部就班發展國政的時候了。
可以給他一個名字的時候,到了。
沐浴完畢,徇麒一言不發的走進來,上了臥榻,半坐身後伏在她肩上沒動,玉江便抬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他的頭髮。
畢竟等了這麼多年,激動一下可以理解。
麒麟等著一個同生共死的約定等了十四年,每一次新年朝會都滿懷期待卻又失望而歸,十五年將至,終於來了。
至於徇麒的反應,玉江也就只能動動脖子,散散潮氣。
果然還是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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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江稍微恢復些知覺時覺得整隻左手都是麻的,只覺得果然如此,諒曉還是扔了被子扒到她身上了,媽呀這一壓一整夜肩膀都麻掉了,待會兒還是叫人給她按按吧。
又眯著眼睛緩了一會兒,玉江稍稍用力,睜開了格外疲憊的眼皮。
朦朧中眼前是一片的雪白。
……?
“玉江前輩?”
酸麻的左臂上傳來一股溫熱的力道,少年熟悉而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想起:“玉江前輩,是醒了嗎?”
“玉江前輩?”
那人搖晃的非常小心,玉江艱難的向左轉了轉頭,模糊中出現了一片藍紫色的光團。
她仔細的辨認了半天:“幸村?”
聲音小的出乎玉江的意料,她自己都沒聽清。
幸村精市壓抑著舒了口氣,像是怕驚到她一樣小心的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玉江前輩?”
“嗯。”
雖然有點遲鈍,但幸村的動作碰的她有些癢,玉江想伸手去撓一撓,又被幸村小心的攔下來。
“還在輸液,前輩先不要動了,我去叫醫生。”
耳邊是有些匆忙的腳步聲,玉江躺在床上靜靜的思考了一下,她這是……回來了?
這次來的醫生不是佐藤小姐,而是另外一個年紀很大的老頭子。
玉江對這家醫院的了解頗深,當年高千穗桐子找醫院時她查了不少資料,這個老頭子的照片掛在醫院官方網頁最上面的一排,這意味著他是這家醫院的招牌之一。
招牌老先生擅長外科手術,常年飛在各種私人可以持有槍械的資本主義國家,處理各種槍傷。
玉江自打醒過來還沒覺得哪裡特別疼,但老先生掀開她的被子正在查看腰側,這意味著她腰側肯定是中槍了,但是怎麼中的……
想不起來了。
檢查速度很快,據幸村說:這已經是她出手術室的第九天了。
她恢復的還算不錯,當然這可能是因為這發子彈只是從她的腰側穿了過去,雖然傷口很深,但畢竟沒有破碎的彈片之類的埋在肉里,感染的可能性小,倒是內臟受到的震盪很大,據說她到了現在造血功能都只有常人的三分之一不到,胃部也有大範圍的出血,膽囊直接就摘掉了。
急救時發現了兩個人,高千穗玉江因為本身就在醫院登記著,還是記錄在冊的vip,住院部直接轉了醫生給她安排了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