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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公公豁出去了,他要再賭一次。賭這個女人就是吳美玉,而不是勞什子的歌女!他瘋了一般的指著吳美玉道:“陛下,奴才不相信她是那個歌女,她爹剛才都沒認出她來!她是假冒的,她是吳美玉!”

  皇帝被姜公公氣的有些想笑:“那你要怎麼證明,叫她唱一段小曲嗎?”

  李苒心裡被揪了起來,吳美玉哪裡會唱歌。當初得知玲瓏是個歌女,他就為這個身份捏了一把汗。他曾跟穆大人提出過,如果姜公公要聽她唱曲該怎麼辦。可穆大人卻滿不在乎的說,那就剛給他聽。

  吳美玉唱的出來嗎?正經人家的女孩子誰會練唱曲兒。

  皇帝本是反諷,不想聽到姜公公耳中,卻是贊同他,他抓住這最後的機會,朝吳美玉喊道:“你要是玲瓏,你就唱上一唱,否則,否則你就是別人找來誣陷咱家的!”

  吳美玉緊張的後背都被汗濕透了。可她不敢想看向穆錦麟求救,那樣的話就穿幫了。她沉了一口氣,道:“我有五、六年沒唱過了……嗓子有些緊……”

  姜公公喜道:“果然唱不出來!”

  可話音剛落,就聽吳美玉那邊傳來細細弱弱的咿呀聲,有調子,也有詞。

  “宿昔不梳頭,綠髮披兩肩,腕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皇帝聽了,臉色大變,這等yín詞浪調讓他想起了在天香樓的時候,那段時光他不願意再提及,也不願意讓別人幫他想起。

  “鬧劇!”皇帝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

  “皇上——”姜公公對著皇帝的背影哭道,但無論他怎樣涕淚橫流都不能改變如今的局面了。等皇帝走了,穆錦麟朝姜公公拱了拱手:“事到如今,真相大白了。”然後朝李苒道:“把這個誣陷本官的刁婦先押回錦衣獄去!”

  “是!”李苒十分開心的從地上扶起早就嚇的癱軟的吳美玉,先出了門。

  而穆錦麟則留下對姜公公,道:“穆某告辭,不勞相送。”

  “姓穆的……你……你……”

  剛才皇上說的很清楚了,不日就要另尋他人做東廠提督太監,而他這個和穆錦麟鬥了一場失敗的人,會落得怎樣的下場,他再清楚不過了。就算穆錦麟不取他的性命,與他有過節的人也不會放過他。姜公公想到這裡,拍著地哭:“被你們合起來伙給你騙了!被你們給耍了!”

  穆錦麟送給姜公公一個春風般和煦的笑容,轉身就要走。不想,這時姜公公忽然跪起來,抓住他繡春刀的刀鞘,道:“讓我死個明白!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錦麟想了想,俯身在姜公公耳邊笑道:“你在中都守陵,有的是時間細細琢磨,我現在告訴你,你到時候無事可做,多寂寞。”說完,衣擺一撩,大步出了正堂。

  第九十八章

  錦麟出了東廠胡同,才發現已然出了一身冷汗,連中衣都濕透了。

  雖然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化險為夷了,不過想想真是後怕。

  這是欺君之罪……

  天色漸晚,太陽沉入了西邊,各衙門附院門前都懸掛上了高高的大紅燈籠照亮。錦麟看著遠方,隱隱有種無力感,他吁了一口氣,伸手在額頭上拭了拭。

  他覺得自己的膽量好像變小了。以前和錦衣衛內部的老狐狸爭鬥的時候,也是各出奇招,無數次險中求勝。每每獲勝,看著敵人落馬身死,心中只感到高興快樂。而現在,雖然贏了,卻後怕。

  自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是丈夫,是父親。擱到以前,敗就敗了,他穆錦麟鬥不過別人,願賭服輸,什麼後果都願意承擔。

  現在,他擔負的不僅是自己的性命,還有妻子和孩子們的安危。

  成本太大了,他輸不起。

  這時李苒見穆大人駐足遠眺,若有所思,上前一步,低聲道了一句:“大人,屬下這就押送犯婦回詔獄。”

  穆錦麟這才回過神,看了眼那幾乎虛脫的吳美玉,她由兩個校尉攙扶著,此時面無人色,唇白如紙,看得出來是在強撐。

  她真是豁出去了,敢在陛下面前當真把那種小曲兒給唱了出來。

  “嗯,把人帶回去罷。待我明日再做處置。”

  “是。”李苒知道吳美玉的身份,不敢慢待,雖說是押回詔獄,態度卻溫和,更像是‘請’。

  錦麟則勒韁上馬,帶著侯在東廠衙門外的隨行向家中回去。此番勝利來之不易,雖是他出的計劃,但是全靠暇玉和吳美玉兩人實行配合,才能化險為夷。

  他知道暇玉一定在等他的消息,於是一入府門,他就快步向後院走去,直奔上房。不等丫鬟稟報,他就推門走了進去,見妻子坐在桌前,托著下巴怔怔出身,眉宇間那縷憂愁為他平添了一抹惹人憐愛的顏色。

  暇玉自從見到姐姐,並傷害了她。她魂不守舍的回到府內,一整天都惶恐不安。尤其見錦麟今日比往常回來的要晚,她就推測肯定是出事了。

  此刻,丈夫回來了,她馬上起身相問,可見丈夫表情淡漠,看不出喜怒哀樂,她便猜可能今日姜公公還沒找他麻煩,就道:“錦麟,我早些時候按照咱們計劃的去找我堂姐了,她應該已去找東廠的人了。”

  錦麟走近她,手背滑過她的臉頰,淡淡的說道:“我知道……”

  暇玉內心緊張,不過她知道,她若是顯露出不安神色,會給錦麟更多的壓力,便強笑道:“咱們都計劃好了,肯定沒問題。”

  錦麟盯著她的眼睛,還是那句:‘我知道……”說完,忽然捧起妻子的臉頰,開心的笑道:“因為咱們贏了!”暇玉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將眼睛睜了睜:“贏了,就今天?”

  錦麟張開臂彎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攬著妻子溫軟的身體,他整個人終於徹底放鬆下來,安然道:“贏了,一切按照計劃進行,皇上已經相信吳美玉就是陳玲瓏,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拿她身份說事了。”

  暇玉眼睛漸涌淚,雙唇嚅嚅:“……真好,真好。”

  錦麟聽她聲音哽咽,推開她,吻她的淚:“姜公公已被皇上下口諭罰去中都守陵了。繼任太監經過此事,想必會以史為鑑,輕易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他一笑:“再說,咱們除了你堂姐的事,也沒別的把柄了,所以放心吧。”

  她是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喜極而泣的道:“咱們化險為夷了。說真的,這一天啊,我就怕等不到你,等到東廠的人來咱們這抄家。”

  錦麟被她逗笑了:“從來都是我抄別人的家,還輪不到別人來這撒野。”說完,將妻子打橫抱起,原地轉了幾圈,只將暇玉弄的摟住他的脖子,剛哭完又笑開:“錦麟,你快放我下來,太暈了!”

  “好!這就放咱們玉兒下來!”他說完,走到床邊,帶著妻子往床上一跌,兩人齊齊倒在上面。他長臂一攬,把妻子拽進懷裡,摟著、膩著。見她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小模樣甚是可愛,心頭一熱,探頭去吻她的額頭。

  暇玉享受他的親昵,道:“我堂姐呢,她的傷勢重不重,人這會在哪?”

  “哦,她啊,姜公公已經好心的給她包紮了傷口,不打緊。我叫李苒先把她帶回詔獄去了。把她關上兩天,假模假式的‘教訓教訓’她,就把她放了。”

  暇玉為求保險,問道:“那皇上呢,不會追究我堂姐誣告你的罪名嗎?”

  “皇上對這件事的評價是‘鬧劇’,他又怎麼揪著一個鬧劇不放?他把姜公公給懲處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你別把你堂姐想的那麼重要,皇帝才不操心她什麼下場。”

  “……也對,也對。”暇玉心說道,一個錦衣衛和東廠鬥爭的小棋子,才不勞皇帝操心。

  錦麟把妻子摟緊,悵然道:“終於解決了,這下子能過個安穩年了。”

  暇玉貼著丈夫,也頗為感慨:“這段時間,咱們因為這事,吃不好睡不好,現在塵埃落定,都要補回來。”

  錦麟閉眼一個勁的點頭,十分贊同:“是得好好補補。”手順著她腰際線往上摸。

  “……咳,我指的不是這個。”

  他裝傻:“哪個,嗯?”繼續摸。

  “……”

  錦麟不‘滿意’了,側身把她壓在身下:“哪個,你總是打啞謎,我怎麼知道?”暇玉被他弄的哭笑不得,啞笑著不說話。錦麟來了勁頭了,起身下床把床幔放下來,回來繼續搓弄她,吮著她的唇逼問:“你倒是說,我想什麼?”

  “你想什麼,我就給什麼。”

  錦麟歡喜,當即寬衣解帶,去撲自己妻子。

  —

  第二天一早,錦麟照例進宮,在皇帝升座面見朝臣的時候,侍奉左右。

  可能是昨天的經歷太過糟心,錦麟見到皇帝的時候,皇上微微皺著眉頭,對他道:“朕已命司禮監的人去收了姜寶成的提督印,一會,你帶人去把他抓起來,他在宮內外的府宅盡數抄沒,著實打五十大板,發配中都。”

  “臣下遵旨。”錦麟語氣平淡的說,與往常接其他任務沒有區別。

  皇上輕嘆一聲:“朕最初以為,你真把事情搞砸了,叫東廠的人給抓住把柄了。”

  錦麟道:“臣下怎麼敢偷天換日,欺君罔上。皇上要吳美玉死,她必須死,無論她是誰。因為臣下知道吳美玉死了,昨日那個女子必然是別人假扮的,故此昨日臣下並不驚慌。只想查出那女子的身份,是受何人指使。”

  皇上在錦麟不注意的時候,道:“朕沒信錯你。至於嶺南謠言案……朕不想再興大獄,不過是幾個民間落第舉子發發牢騷,你帶朕的口諭過去,將此事就地作罷。把相關人等都放了。”

  “皇上聖明!”穆靜宸可以名正言順的出獄了。

  錦麟出宮後,立即著手辦這件事。信任的廠公初來乍到,又聽錦麟帶了皇帝的口諭,乖乖的把謠言案,交給錦衣衛們處理。錦衣衛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抓獲的人記了花名冊,就地打了一頓,統統無罪釋放回原籍了。

  等這件事徹底過去,在京城養好身體的吳美玉由李苒送回到寒崗縣的穆靜宸身邊。而李苒這時才知道,被東廠的人控制的時候,穆靜宸被上刑逼供,要他承認窩藏了女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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