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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我在這裡等他。”

  徐落山點了點頭,悠悠地上樓,過了一會後下來,手裡拿著一把輕便的摺疊椅,展開後放在柏子仁的旁邊,沒再多說什麼。

  柏子仁打電話給程靜泊,但沒打通,有些失望,只好坐在椅子上等他。

  天一點一點暗下來,慢慢走來幾個女員工,她們說說笑笑,走近後看見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發呆,很是好奇,有人輕聲問:“小姑娘,你在等哪位?”

  “我等程靜泊。”

  “你是程老師的未婚妻?”

  柏子仁點了點頭,心裡有些奇怪,程靜泊難道和所有人都說了他訂婚的事情?就算真是那樣,她們怎麼一眼就看出來了呢?

  “我說呢,穿得這麼時尚,長得漂亮皮膚又白,肯定是從程老師的城市過來的。”

  柏子仁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又覺得疑惑,自己不過穿了一件米色的連衣裙而已,算得上時尚嗎?再看看自己的腳,哦,對了,她還穿了一雙新買的英倫女鞋。

  一行人上樓了,紛紛打開門,匆忙地燒飯,柏子仁吸了吸鼻子,嗅到一股醬鴨的味道。

  她有點餓了,雖然包里有餅乾,但沒有心情吃。

  她像一個等待爸爸媽媽來接回家的孩子,在沒見到人之前什麼都不願意做。

  過了近四十分鐘,她終於看見了遠遠的暗色中浮現一抹清雋的身影,那輪廓剪裁,那步伐,那走路的模樣,一眼就知道是他。

  他穿了一件灰藍色的襯衣,沒受傷的手拎著一個袋子,繞著繃帶的手垂在一側。

  她站起來,趕緊躲去樓梯口,心跳得有些快,不知自己為何如此幼稚。

  耳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斂聲屏息,當看見一道修長的陰影落在樓道口地磚上時,果斷地探出頭。

  砰的一下……

  她撞在他的下巴上,五官縮了一縮,真痛啊。

  程靜泊的眼眸閃過訝異,確認是她後,伸手抬起她的臉,檢查了一下,尤其是鼻子,他輕輕捏了捏,問道:“折了沒有?”

  柏子仁搖頭。

  他看著她,滿眼倒映著夏季寧靜又溫柔的夜空,片刻後說:“你越來越任性了。”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已經單手把她抱入懷中。

  他們無聲地擁抱了一會,直到她開口問:“你左手怎麼樣了?”

  “沒事,小傷而已,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依戀他懷裡的溫度,慶幸自己擅作主張地過來了,這幾天來的苦悶一消而散,六個小時的車程也是值得的,什麼都是值得的。

  “上樓去,我做飯給你吃。”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透著再明顯不過的寵愛。

  因程靜泊手上有傷,柏子仁本來想掌勺的,但他溫聲命令她坐下不許動,人在這裡一切必須聽他的。

  她坐在小桌子後面,守著一個空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的背影,頓悟這世界上有這麼多人,看來看去,最帥的依舊是他。

  廚房裡有食材,雖不豐盛,但可以吃飽,蔬菜已經在早晨出門前洗好了,切好就可以下鍋,青魚刮一刮鱗,拿出內臟,去頭去尾後紅燒,再打一個蛋,加上蝦皮和紫菜就可以是一碗熱湯。

  程靜泊有條不紊地忙碌,等三菜一湯做好了,轉過身看見未婚妻在啃話梅。

  “把零食放在一邊,吃飯了。”

  柏子仁丟開話梅,看了看熱騰騰的菜,開心道:“你還說自己不怎麼會做菜,原來是故意謙虛的。”

  “嘗嘗看我的手藝。”他持筷夾了一塊茄子餵她。

  “一點也不油膩,很好吃。”

  “你先吃菜,飯很快就好了。”

  “沒事,我還有話梅和薯片。”

  程靜泊很快取走她手邊的零食,放到櫥櫃的上方,耐心地教育她:“零食不宜多吃,會耽誤正餐。”

  柏子仁有點錯覺,怎麼自己一過來就被當成孩子看待?

  他回過頭看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簡單地說了一句:“以後一個人出門,別穿得這麼漂亮。”

  她來到他身邊,認真地問:“真的好看嗎?我是第一次穿連衣裙。”

  他垂眸看她這一身打扮,即使對女生的服裝完全沒有研究,他也能憑直覺知道,她穿成這樣很吸引人,淺色的連衣裙襯貼白皙的皮膚,腰間鑲著水鑽的帶子很細,扣住她的腰後,感覺更是盈盈一握,裙擺不是很大,裙子也不是很長,她的筆直的小腿誰都能看見。

  忽然覺得,她不該穿成這樣走在大街上,不然每一個男人都會看她,用目光占便宜。

  他淡淡一笑,說道:“我知道你很美,但不知道可以美成這樣,我能多看一會嗎?”

  柏子仁的臉都紅了,印象中他很少誇她的長相,也不似同班女同學的男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就喜歡動手動腳,碰這裡碰哪裡,一副猴急的模樣,他是不一樣的,除了親吻,很多時候他只喜歡牽她的手和挽著她的肩膀,不會再過分了。

  “你當然可以看。”她小聲說。

  他用目光禮貌地巡視這件衣服,然後收回,對她說:“我盛飯了,你去坐好。”

  他們面對面吃完了飯,他還給她削了水果吃。

  “晚上你睡床上,我打地鋪。”

  “地上會很涼嗎?”她一邊吃西瓜一邊問。

  “正好是夏天,涼一點也舒適。”

  她幫忙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後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眼睛瞟到角落裡有一本書,看也不看名字,就遞給他,讓他讀。

  本來只是想聽他的聲音,但很快,柏子仁就全心進入了這本名為《浮生六記》的書里。

  他才讀了三分之一,她便問:“世上真的有芸娘這麼可愛的女人嗎?”

  芸娘是一個有才情的女子,性格時而溫婉,時而活潑,會和老公鬥嘴,女扮男裝和他去廟會,當他和朋友沒錢喝酒,她拿自己的髮釵去換,還會出很多聰明的主意,增加生活的閒情,像是雇一個餛飩擔子帶去賞花會,現場烹茶,再溫一壺冷酒,置備一個梅花盒,讓所有人都感覺舒心。

  他放下書,回答:“你不是嗎?”

  “我沒有她那麼聰明,可以把貧寒的生活都過得有滋有味。”她想了想,催他讀下去,很想知道他們的結局。

  他又讀了幾頁,合上書,說道:“今天就到這裡,你去洗漱一下,我們早點睡了。”

  她一怔。

  “各睡各的。”

  “……”

  柏子仁去洗臉和刷牙,換衣服的時候,程靜泊正在整理床鋪,沒有故意去偷看。

  她上了床,他替她蓋好了毛毯,自己去打地鋪。

  “剛才那句話是什麼來著?很好聽,但我忘記了。”她側過身,伸手去碰他的肩膀。

  “靜室焚香,閒中雅趣。”

  “不是這句,是我問的那一句。”

  “情之所鍾,雖丑不嫌。”

  她笑了,對他說:“為什麼古人說話都那麼好聽?”

  “你喜歡的話以後可以看一些古籍,慢慢會發現,他們早把一些我們年輕時參不透的道理,用最簡單的話說出來了。”

  她點了點頭,手臂還是垂掛著,手指落在他肩膀上。

  他睜開眼睛,借著外面的月光,看見她的一截手臂閃著玉一樣的光澤,毫無瑕疵,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親了一下。

  她以為他已有了睡意,沒想到他還會這麼清醒地做這些,意外之餘有些甜蜜。

  “你確定現在不是在考驗我?”

  “什麼?”她一下子沒明白過來。

  “故意穿著睡衣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她聽懂了,決定收回手,卻被他牢牢扣住。

  “你本身夠漂亮了,以後出門不用穿太漂亮的衣服。”他緩緩地說,“小心別人對你有非分之想。”

  “除了你,誰還會這樣想?”

  話音一落,她另一手撩了撩垂下的黑髮,抬手臂的時候,荷葉邊的袖子豁開,他的視線自然地停留在不該看的地方,一瞬後無聲地垂下眼眸,當作什麼也沒看見。

  “怎麼不說話了?”她好奇他是不是睡著了,輕輕地試探,“靜泊?”

  他忽然把她拉了下來,伴隨著她的驚呼,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幸好這床矮,離地板的位置不高,她直接摔下來也不會有事,更何況有他墊底。

  鼻尖對鼻尖,眼睛對眼睛。

  他雙手按在她背上,清聲說:“讓我抱一會。”

  “你……不會是想到其他什麼了吧?”她在電光火石間想起朱鳴文說過的話。

  “對。”

  “……”

  他承認得這麼直接,她也沒話可說,維持現狀,不敢再動,被他安穩地抱著。

  過了一會,她察覺他的呼吸緩慢下來,似乎情緒平復了,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我以為你不會想那些。”

  “如果我告訴你,我想不過不止一次,你會害怕嗎?”他的眼眸深得像是無止盡的黑色蒼穹。

  她真的不敢再說話了,只用耳朵聽他的呼吸聲,也想到了一點,如果他真的對她有非分之想的話……

  心裡還沒有確切的答案,他已經抱起她,放回去,替她蓋好毛毯,伸手敲她的額頭,認真地說:“下次再考驗我,後果自負。”

  他說完,走向門口,開門去吹冷風。

  柏子仁一個人留在屋子裡納悶,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讓他有這樣的誤會?

  她一手扶額作思考狀,漸漸察覺有點不對勁,側頭一看,自己的右袖口是什麼時候脫線了?豁開了這麼大一個口子,裡面什麼都瞧見了。

  她趕緊起身去找針線或者別針……

  但為時已晚,門口的程靜泊長身玉立,一直到月影西影,衣服沾滿了涼意,依舊沒有選擇回房。

  隔天一大早,柏子仁醒來的時候發現好像有異樣,程靜泊正垂眸看著她,眼裡含著無奈的笑意,手臂枕在她背後,而她似乎在夢中當作這是枕頭,無憂無慮地一直睡著。

  不過,自己怎麼又摔下來了?

  她沮喪地看他,目光帶著歉疚。

  “睡得可好?”

  “很好,你呢?”

  “在你掉下來之前睡得還不錯。”

  “……”

  “你似乎做了一個關於吃的夢。”

  “你怎麼知道的?”她眨了眨眼睛,回憶夢裡吃的紅燒豬腳,味道超級好。

  他淡定地看了一眼擱在一邊,自己負傷的那隻手,手腕處有一排牙齒印記,以及,繃帶後的血漬隱隱滲透出來,他稍作思量後便藏好,不讓她看見。

  “我隨便猜的。”他說。

  ☆、第五十一章

  ?  白天的時候,程靜泊去上課,柏子仁閒在房間裡,翻了一會書,很快看時間,才過了十分鐘,她拿過零食吃,想著消磨時間,但吃了一會舌頭很咸,喝了一口苦茶,又皺眉。

  她有些心不在焉,本打算出去走走見一見世面,卻很快想起他的叮囑,說不能去太遠的地方,尤其不可獨自進山,她只能作罷,走去院子裡轉了一圈。

  日光正暖,院子裡的水泥路上不知何時被畫了九排格子,分別寫好了數字,她看了一看後,單腳跳上一格,拿自己的左右手玩石頭剪刀布,左手贏了跳單格,輸了跳雙格。

  剛玩了幾分鐘,有人笑吟吟走來,說道:“你好。”

  柏子仁抬起頭,看見站在面前的是徐落山,略有些尷尬,收回了右手的拳頭。

  “其實你可以去聽程老師講課,有些同學還站在窗口一邊聽一邊做筆記。”

  “他沒讓我去。”她說。

  徐落山輕輕一怔,似乎意外程老師的未婚妻如此聽話,而後說:“也許是他忘了提了。”

  “我真的可以去嗎?”

  “可以,只不過教室很小,人又多,沒有電扇,非常悶熱。”

  “好的,謝謝你的建議。”

  徐落山上樓後,柏子仁去換了一件衣服,隻身去了學校。

  雖然事前有些預感,但當真正看見集山縣小學的教學樓後,還是很有觸動,這裡不能光用樸素兩個字形容,準確說是簡陋。

  程靜泊所在的教室門口果然有一排學生站著聽課,他們非常刻苦,手裡拿著類似木板和磚頭一樣的東西,可以墊本子寫字,柏子仁看見其中一個男生一筆一划地把黑板上所有的內容都記了下來。

  柏子仁悄悄站在最末端,目光投向講台後的人。

  他拿著粉筆在畫拋物線,邊上寫著方程式,是在教數學,底下的學生聽得很認真。

  她靜靜地欣賞他的一舉一動,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熟悉的是他本人,陌生的是他作為老師的模樣。

  他的聲音倒不是聽得很清晰,因為外面的蟬聲大,她又是在門外隊伍最後的一個,距離太遠,但這不妨礙她看他的興致,她倚在牆上,側頭看他輕輕擲下最後一點粉筆,翻了一頁書,停頓一會,再開口說話。

  一節課的時間很長,中間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她刻意迴避,走去走廊角落,不讓他瞧見,等繼續開始後再回去原地,卻發現已經有一個扎著辮子的小女孩搶了她的位置,她撓了撓頭,有些心虛,自己怎麼好意思占用寶貴資源呢?正打算離開,小女孩往前面擠了一擠,空出一條fèng,無聲地讓了一個小空間。

  “謝謝你。”柏子仁說。

  “不客氣,不過,你多大了?”小女孩的大眼睛充滿了疑惑。

  “二十四。”

  好吧,說出口實在是一件丟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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