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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怎麼了?”她心虛了,猜想他肯定發現了她無數次的眼神閃爍。

  他不再說話,只是看著她,而她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面對他是很自然的,完全沒有別的想法,更別提有心虛的感覺,便拿出了全部的精神力,專注地看著他,心裡默默發誓,這一回除非他先挪開視線,否則她絕不先移開目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目光依舊靜定,如幽靜的湖心一樣。

  她撐大眼睛,眼眶酸到不行,終於眨了眨,沒想到的是竟然掉下一滴眼淚。

  她慘敗,低頭去翻包里的紙巾,他先於她從大衣口袋裡拿出紙巾,遞過去,她沒去接,繼續翻自己的包。

  “拿著。”他把紙巾塞在她手裡,低聲說,“別哭了。”

  “我哪裡哭了?”她皺眉,覺得他的話很好笑,“我只是眼睛酸了而已。”

  他還想說什麼,她已經站起身,說了一句我去一趟洗手間。

  在洗手間裡,過佳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心情起伏,有些不安,有些緊張,更多的是迷茫。

  那種微妙的,被他牽引的感覺好像又出現了。

  雖然她還不能完全確定,但必須及時打住這樣的錯覺。

  因為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像自己永遠會栽他手中,好像這個世界除了他就沒有其他男人一樣。

  想到此,她甚至有些討厭自己了,在心裡和自己說,不要重蹈覆轍,不要看到人家優秀的一面,你就心神不寧。

  最重要的是怎麼能在他面前輕易掉眼淚?難道忘記了四年前自己已經在他面前哭過一回了嗎?當時,他也是像剛才那樣把紙巾遞過來,讓她擦眼淚,那段回憶在此刻浮出水面,輪廓鮮明。

  她安靜地在洗手間待了一會兒,等到心情平復下來才走出去。

  回去的時候,電影正好播到哀傷的部分,曲調很憂鬱,觀眾們停止了竊竊私語,凝神看下去,過佳希幾乎是無聲無息地回到座位,鍾言聲卻第一時間側頭看她,而她把目光落在了大屏幕上。

  為了不碰到他的膝蓋,她並著兩腿,往右邊傾斜,一直保持到電影結束。

  這部電影有兩個小時,看完後已經快七點,豆豆肚子餓,想吃牛排,於是他們步行去附近的牛排館,當路過一家賣棉花糖的路邊攤時,鍾言聲竟然止步,上前去買了兩個,然後轉身把一個遞給豆豆,另一個遞給她。

  “我又不是孩子。”過佳希轉了轉手裡的棉花糖,輕輕地笑了。

  “作為補償,希望你可以開心一點。”

  她一愣,隨即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因為她剛才在電影院裡哭了,他覺得是自己的責任,所以買了棉花糖賠罪,邏輯上是沒錯的,不過拿棉花糖當賠禮實在有些荒謬,她不是三歲奶娃會因為這個東西破涕而笑,這是連豆豆都不愛吃的。

  “好吃。”豆豆很捧場地說。

  過佳希聞言看看豆豆,他正大口地咬,似乎吃得津津有味,一看就是裝過頭了,估計是不想辜負他鍾大哥的一番愛意,他打算儘快努力吃完。

  “慢點吃。”鍾言聲拍了拍豆豆的肩膀,“不夠的話我們再買兩個。”

  豆豆演技很好地微笑,搖了搖頭後說:“一個就夠了,我們還要去吃牛排呢。”

  一路上,豆豆又問了很多其他問題,鍾言聲一一為他解答,偏偏豆豆很愛刨根究底,和他交流是沒有盡頭的,當過佳希吃完棉花糖,聽見他們已經聊得很遠,鍾言聲和他說起自己十年前去看的觀星台,在登封市的一個鎮裡,可以測量日影長度,豆豆追問怎麼測量,他就一句一句地解釋給他聽,怎麼用景符得到太陽的倒像,怎麼尋找到梁影,豆豆聽完後佩服地說:“你好厲害。”

  “沒什麼特別厲害的,這些都是古人發明的,並不是我研究出結論的。”他說著看了一眼過佳希,發現她好像也有話要說,便問她:“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她否認了,心想既然豆豆已經誇他了,就沒必要再說一遍讓他開心。

  到了牛排館,三人落座後點了餐,不一會兒三份牛排被端上來,豆豆一邊吃一邊繼續和鍾言聲聊天,表現得特別開心,等吃得差不多了,他跑去看廚師現做火焰菜了,餐桌前只剩下過佳希和鍾言聲兩個人,片刻後服務生端上咖啡,過佳希無聲地撕開一包白砂糖倒進咖啡杯里,再拿小勺子攪拌,她做這些的時候,鍾言聲將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收納入自己的眼睛裡。

  她低著頭,烏黑的長髮在肩膀上散開,頭頂的髮絲有光澤,長睫毛以很慢的速度一眨一眨,皮膚很白,和剛才的棉花糖一樣。她喜歡用食指和拇指捏著小勺,其他指頭微微抬起,一圈一圈地攪拌著咖啡,很耐心地等到撒在表面的白糖都融化了,她才停下了,舀了一勺嘗嘗,然後展現的表情似乎在告訴他,味道還不夠甜。

  “還要糖嗎?”他開口問。

  “不用了。”她說,“將就著喝吧。”

  他問她過年放幾天假,她回答說比別人多兩天,反問他過年放假的幾天會做什麼。

  “前三天要去看幾位叔叔和舅舅,後面的幾天在家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或許還要回一趟研究所,到時候看情況,還是想以休息為主。”

  “安排得不錯。”過佳希說。

  “你呢?除了親戚朋友之外,還會和一些長輩介紹的新朋友見面嗎?”

  “什麼意思?”她一開始沒聽懂,片刻後反應過來,“你問我會不會去相親啊?”

  “嗯,你會去嗎?”

  “目前沒有接到這方面的任何通知。”

  他也喝了一口咖啡,似在沉默,似在思量,時間有些久,她的目光落在他輕勾杯柄的食指上,碰巧看見他漂亮的食指微微地動了動,不太明顯,但剛好被她捕捉到了,然後就聽見他說:“你之前問過我這些年有沒有遇到過喜歡的人,那你呢?你這些年遇到了嗎?”

  “你問我?”她心裡驚訝,完全沒想到他會關心這個。

  “對。”他看著她的眼睛,等待她的答案。

  她停頓了一會兒,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就撒謊了,並且是幾乎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有啊,他是我同事,一個公司不同部門的。”

  她從不屑撒謊,但此刻卻這樣做了,不知自己為何變得如此不正常。

  “是嗎?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方便告訴我嗎?”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艱難地虛構了一個人出來,慢吞吞地說:“長相還不錯,心底善良,做事認真,有責任心,從不屑於別人去爭,只是性格有點固執,不過我只是默默地喜歡他,還沒說出口。”

  “為什麼不說出口?”

  “怕被拒絕,那樣會很尷尬,我還是再等一等好了,爭取表現得好一點,看看他會不會注意到我。”她實在編不下去了,頭皮都冒汗了,想著轉移話題聊別的。

  他鬆開咖啡杯柄的手指,再一次問她:“你是真的很喜歡他?”

  她不說話,低下頭喝咖啡,在他眼裡她是默認了。

  “原來如此。”他的語氣聽不出是半點喜怒哀樂,“祝你成功。”

  她怔怔的,忽然感覺喝下去的咖啡泛上來一陣濃郁的苦味,雖然他的聲音聽起來理智,但有些用力。

  等到抬頭時她更是嚇了一跳,印象中她好像從來沒見過他的眼眸暗成這樣,就像是一盞有開關的燈,不知被誰突然按了下去,忽然變成了無盡的黑暗。

  氣氛一下子凝重了很多,變成說什麼都不合適,幸好豆豆很快跑了回來,告訴他們有趣的事情,鍾言聲微微側頭,一隻手搭在另一隻手的手背上,耐心地聽他說話,讓過佳希再也看不清他的眼睛。

  第二十章

  這個春節過佳希過得很落寞。

  之前說好在初三回來的爸爸媽媽臨時改變行程,飛去法國約見原料生產商,過佳希在叔叔家待了兩天,之後就回自己的公寓當宅女。

  翻開朋友圈看大家的動態,何消憂跟著許亭彥去西班牙玩了,蘇小非在家包餃子,歐陽俊男陪母親回鄉下看外婆,同事們各有各的精彩,有一點是相同的,身邊都有人陪伴,這越發顯出她的可憐,多少年了,一直和爸爸媽媽分隔兩地過節,她有時候會想,他們若是安逸的性格就好了,不會選擇中年再創業,不會設定永不退休的目標,那樣一個在家做飯,一個養花,都守在她身邊多好。

  她傷感地喝汽水吃辣鳳爪,吃到舌頭都腫了,胃沉甸甸的,心卻很空虛,就這樣消磨時光,一直到假期的倒數第二天,何消憂回來了,過來陪她吃飯。

  過佳希在煲黃豆豬腳湯,何消憂聞到香味很驚喜地問:“你學會煲湯了?”

  “嗯,我最近想通了,一個人要自強不息,自己努力做各種好吃的。”

  “佳希,如果你想找男朋友,我拜託亭彥幫你介紹一個。”

  “他的朋友都很愛玩,我可駕馭不了。”

  “也是,他周圍也就他表哥一個人是靜得下心的,不過父母去世了,這點不好。”

  過佳希聽見何消憂無意中提起鍾言聲,心跳有一秒鐘的終止,恢復正常後輕聲說:“這個,父母在不在世也不是他能說的算的。”

  “但是我覺得你就該找一個父母健在的男朋友,那樣的男人才陽光。”何消憂說,“實話告訴你吧,亭彥就是因為自小缺乏父愛,長大後在性格上有些缺陷。”

  “真的?”過佳希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對,他看起來是好脾氣,骨子裡很倔,什麼都聽自己的,當他討厭一個人的時候連和那個人說話都不願意。這一次去西班牙之前,我們去他一個親戚家吃飯,當時他的表哥也在場,他們為了一件事鬧了不愉快,結果他吃了一半就拉著我走了。”

  “他們為了什麼事情發生不愉快?”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家裡的事。”何消憂說,“不過呢,他和他表哥的感情一直都很淡,他和我說過,他表哥的價值觀和他差太多,認為重要的事情在他眼裡根本不值錢,明明有機會被一家知名建築事務所高薪聘請卻莫名地放棄了,每年隻身去很遠的地方做工程,一待就是幾個月,灰塵撲面,累得半死,還耽誤自己的終身大事,不知道為了什麼。”

  “每個人在意的東西不同,也許在許亭彥看來,錢永遠是第一位的,其他就不重要。”

  何消憂一愣,沒料到過佳希會直接說出來,一時間有些難堪,其實她也明白,自打許亭彥從商後,以往的學生氣質消失殆盡,身上的金錢味越來越濃,和人聊天也變得三句不離創新、市場、投資等的詞彙,有時候她也覺得他很陌生。

  “抱歉。”過佳希看出她的傷感,“我不該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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