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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時睜開眼睛,看著陌生的環境,才回過神來,原來自己已被馮裕庭強迫到了這裡。
掀開被子,下了床,走進臥室連帶的洗手間,慢慢刷牙,洗臉,然後推門而出。
下了樓,一個笑容慈祥的傭人立刻迎上來,帶紫時去用餐,紫時瞟了瞟大廳門口,有兩三個面無表情,身材壯碩的人守著,雙眼時不時地跟著自己移動。
紫時知道自己暫時跑不了。
早餐很豐盛,香味滿溢,長長的西餐桌上是銀錚錚的碟子,刀叉,一個乖巧的男孩正坐在一邊,一手持著一片牛奶土司,一手為之抹上厚厚的果醬。
紫時坐下來,慢慢看著眼前的早餐,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沒有進食,現在的確餓了。
“喜歡吃這個嗎?”坐在對面的男孩肖靈笑笑,指指自己手裡的吐司。
“還好。”紫時說,“不討厭。”
肖靈笑笑,一副周到的待客之道,將手上那份塗得厚厚的兩層吐司遞給紫時。
“給。”
紫時接過,靜靜地看眼前這個男孩,他笑容乖巧,很明亮很漂亮。
咬一口,發現味道不對,紫時蹙眉。
“我忘了,塗的是辣椒醬。”肖靈又是笑笑,很頑皮的樣子。
紫時不語,慢慢將那份吐司吃完。
“謝謝。”
插pter25
傍晚,馮裕庭回來,一進門就看見肖靈正蹲在一株盆栽前,細細看著上面綴著的小櫻桃。
聽見推門聲,肖靈立刻起身,怔怔地看著馮裕庭。
“小靈。”馮裕庭開口,“你大哥在外面,他說今天帶你回去。”
肖靈一言不發。
“喜歡什麼書都可以拿去。”馮裕庭摸摸肖靈的頭。
“是你想讓我走吧。”肖靈低低地說,“我知道,你嫌我礙眼。”
“說什麼話。”馮裕庭脫下衣服,坐在沙發上。
“我不回去!”肖靈嚷著,小跑上二樓。
馮裕庭無奈地搖搖頭。
紫時正坐在窗邊,兩眼凝視著外面的夜色,連馮裕庭進來都沒發覺。
一雙強有力的臂膀從背後抱住紫時。
“做什麼。”紫時蹙眉。
馮裕庭伸出舌頭舔舔紫時的脖頸:“你和以前一個味。”
“別碰我。”紫時扭頭。
馮裕庭放開了他。
“你想永遠和我這樣下去?你還年輕,我的時間不多了。”馮裕庭苦笑。
紫時一愣,垂下眼。
“外面有多少人咒我死我都知道,回到家還要看你的臉色。”馮裕庭說。
“放了我吧。”紫時說,“我們各過各的,你也好好保重。”
馮裕庭忽的一笑:“看,你還是關心我的,只是嘴倔而已。”
“我不是關心你,只是不願看到任何一個人有壞下場。”紫時淡淡地說,“你要誤會也罷。”
“別總是這樣對我說話。”馮裕庭一掌握住紫時的下巴,被迫他與之對視,“我要你眼裡有我。”
紫時靜靜地看他。
馮裕庭又加重了手腕的力道:“以前你多乖,只看著我,關心著我,愛著我,現在的你眼裡都是些什麼東西。”
平靜低沉的語調,透著隱隱怒氣。
許久後,馮裕庭鬆開手,看著紫時的下巴紅紅的一片,心裡本能一疼,有些急促地鬆開領帶,扔在大床上。
“我洗個澡,今天留在這裡睡。”
“哦,那我睡地板。”紫時邊說邊去拿床上的枕頭。
馮裕庭的眼裡閃過絲芒星般尖銳的一抹,隨即努力克制自己,握緊拳頭,又鬆開。
“算了,你好好在這裡睡。”
話畢,馮裕庭快步出去。
紫時又走向窗台邊,看著夜色。
隔天早晨,整個別墅洋溢著清幽的音樂,正是紫時在客廳里彈琴,馮裕庭下樓梯的時候,看見紫時穿著藍色的衣服,坐在那架斯坦威面前,微微低頭,很認真地彈著,藍色的衣服顯然大了一號,長袖蓋住了紫時的手。
頂級的三角鋼琴,中音寬厚溫暖,一曲奏罷,掌聲響起。
紫時轉頭,原來馮裕庭已經站在身後,微笑地看他。
“以後每天早晨都為我彈一曲。”
紫時不語,只是用指頭隨意地點點黑白琴鍵。
馮裕庭也不為難他,只是溫和地笑。
“怎麼想起彈琴來了?心情好些了?”
“我只是想出門走走,可是你的門衛不放我出去,甚是無聊,只有彈琴。”紫時說。
馮裕庭也不惱,慢慢撫摸著紫時的背脊。
“等周末,我帶你出去玩,還記得我以前帶你去海洋公園,你樂得不行。”
紫時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我會讓你想起來的。”馮裕庭的手指一點點在紫時的背脊上滑移。
肖靈下樓時正看到這樣的場面,握緊小手,重重地踩著階梯小跑下去。
紫時抬頭看看。
“他不過是肖豫的弟弟,過來玩耍幾天,你別誤會。”馮裕庭耐心解釋。
“我沒有誤會,也不需要誤會。”紫時起身,又上了樓梯。
馮裕庭留在原地,似笑非笑。
白天,家裡除了馮裕庭幾個手下,家裡只有紫時和肖靈。
紫時很快發現了肖靈對自己的不友善,肖靈看他的眼神是帶著明顯的嫉妒,單純的嫉妒,因為年齡,根本不加掩飾便□裸地表現出。
中午,傭人端上的湯菜總是辣得可以嗆出眼淚,紫時苦笑,這樣的小把戲也只有那樣年紀的男孩才會執著地去做。
下樓時,看見肖靈正坐在鋼琴前笨拙地彈著。
“你以前學過嗎?”紫時看著肖靈不甚嫻熟的指法笑問。
“不要你管。”肖靈冷冰冰地說。
“你的環指應該這樣。”紫時做了個示範動作。
肖靈立刻起身,繞過鋼琴走到沙發邊上。
紫時笑著搖搖頭,隨即撈起一隻蘋果啃。
晚飯,三人坐在西餐桌前用餐。
紫時打開湯碗,裡面是一碗黑乎乎的東西,一聞,居然是墨汁。
馮裕庭放下筷子,聲音冰冷:“小靈,晚上我讓肖豫接你回去。”
肖靈一聲不吭,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算了。”紫時將那碗墨汁遞給傭人,“給我一碗清湯就好。”
肖靈咬著唇,起身離開。
“別和他計較,孩子而已。”馮裕庭笑笑,“你若不喜歡他,我馬上叫肖豫帶他回去。”
“不用了。”紫時說。
“你倒大度。”馮裕庭笑笑。
“我只是不想和你兩個人呆在一起。”紫時口氣淡漠。
“哦?”馮裕庭挑眉,低笑兩聲,“行,你想怎樣就怎樣。”
日子就這樣過去半個月。
莫俊生一直忙於事務,沒有去西餐廳聽紫時彈琴,這一天一去一問,才知道紫時已經半個月沒來上班被自動辭退了。
點燃一根煙,莫俊生越想越不可思議,按紫時的性格講,他怎麼也不會是會做這樣出格的事情。
心裡莫名擔心,於是去了麵包房。
“他已經半個月沒有來了。”羅嘉寧說。
“怎麼會這樣……”莫俊生喃喃道,隨即又看看羅嘉寧,淡淡地說,“我先走了,再見。”
“莫大哥。”羅嘉寧叫住莫俊生。
莫俊生回頭。
“你知道嗎?你知道馮裕庭先生嗎?”羅嘉寧小心翼翼地問。
“怎麼?”莫俊生疑惑。
“紫時是他的愛人。”羅嘉寧說。
莫俊生聞言怔住,好久才露出一個笑容:“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是……馮先生告訴我的。”羅嘉寧有些尷尬,臉色窘迫。
莫俊生垂眸,什麼話也沒說,徑直走出了麵包房。
外面的天氣陰冷,街上的行人都豎著領子,匆匆而走,樹枝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寒氣,十一月的天陡然間冷了很多。
莫俊生開著車,瞟到身邊的那本音樂雜誌,依舊是那本有紫時童年照片的雜誌。
想起紫時對自己坦白愛的是一個男人,莫俊生陷入沉思,不知為何,那刻他本能地羨慕那個被紫時愛過的男人,或許是歆羨那份真摯倔強的愛。
愛就是愛,無關任何,這不是口號,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這更是在莫俊生以往的人生里沒有的。
而紫時的眼睛,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告訴莫俊生,他可以承擔,奉予那樣一份愛。
莫俊生閉上眼,冬日的寒氣在他眼皮上打轉,沉重得讓他疲憊。
晚上,馮裕庭看著報紙,肖靈將切好的水果端送上來。
“叫小君一起下來吃。”馮裕庭說。
肖靈心一痛,每次聽馮裕庭叫“小君”兩字時,就有心如刀割的感覺。
“我不去!”肖靈氣鼓鼓地跑開。
紫時下來時,聽見廚房裡有微微抽泣的聲音,一看,原來是肖靈在削蘋果,肩膀微微聳動。
“怎麼了?”紫時問。
肖靈轉過頭,隱忍著眼淚。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討厭你。”
紫時表情淡漠。
“對,我就是要捉弄你,我討厭你,因為馮大哥喜歡你,他從來沒有這樣喜歡一個人。”肖靈紅著眼睛,說得也直白。
紫時笑笑:“所以你嫉妒我?”
“是!”肖靈瞪著紫時,嘴唇顫動。
紫時轉身,去拿桌子上的涼水。
“你,你有什麼好的!不過是會彈琴罷了,我可以比你彈的更好!”肖靈不甘,上前去抓紫時。
“別抓著我。”紫時轉身,不巧碰上了肖靈手上的刀子。
一剎那,手指上一個大口子,滲出血來。
肖靈有些驚慌失措,“啊”的叫出來。
“沒事,不過流了點血。”紫時說完舔舔自己的手指。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馮裕庭進來。立刻眼尖地看到紫時手指的血。
肖靈一臉做錯事的慌張。
“小靈,你越來越過分了。”馮裕庭陰沉著臉,眸子如冰。
肖靈的心一下子碎了一塊,隨即宣洩地嚷出來:“我討厭他!我就是故意的!討厭他!討厭他!他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