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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杜老漢眯著眼抽了一把金寶的後腦勺,自個兒先是笑了,“你這小子,不曉得老子今日高興呀!你看看你范老頭,什麼都不操心,就操心個范二少爺。從前咱看他殘疾,就怕他子嗣上有些毛病,好在蒼天有眼,讓你姐夫尋著了治他病的法子,上個月他便能下地走了,今兒又再得個兒子,這可不是件高興的事兒麼!”

  “那是好人有好報!”金寶笑道,“你看咱家不也是麼!”

  擱從前,杜老漢決計想不到,自個兒還能有今天,這一喜接著一喜,簡直要讓他喜暈了。

  別說旁人,便是金寶兒,也有些彷如夢裡。

  前些年金寶跟著李然他舅舅走南闖北做著生意,苦頭是吃了不少。

  那一年,金寶帶著商隊,原本想穿過沙漠去鄰國做些小生意,半途中卻遇到了難遇的大風天氣,一整個商隊都在荒漠上迷路上。

  金寶原本以為自個兒死定了,就在他快放棄的時候,卻是有一白衣女子,領著一群狼出現在他面前。

  往後很長很長的時間裡,每當金寶想起,那名女子用著他不懂的笛聲,操縱著一群狼,將他那商隊裡脫了水,已然昏迷的夥計從沙堆里咬出來,金寶便覺得,他定然是遇上神仙了。

  一切都帶著大漠昏黃的色調,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他將一塊刻著杜仲圖案的玉佩送給了那姑娘,他還記得,他說過:“姑娘,往後你有事,來益州尋我。”

  只可惜,他暈的太快,當他醒來時,他和他的商隊已然睡在荒漠和城鎮邊緣,身邊沒了那白衣女子,可他的手裡,卻拽著一塊不太齊整的石頭,上頭刻著的,卻是個月亮。

  他無數次對旁人說起這個故事,卻沒有一個人相信。獨獨那個月亮,卻一直照著他心底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安知煥告訴他,怕是他遇上狼女了。偶然落在沙漠中,卻被一群狼養大的女子,不食人間煙火,卻救了許多人。

  在金寶的眼裡,她依舊是仙女。

  這往後,金寶的經商之路卻是越發順了,這大齊的茶和絲綢,哪個沒帶上杜仲的印記?金寶私心想,等哪一日,他讓全大齊的人都用上他杜金寶的東西,商鋪上掛滿了杜仲的圖案,到那時,那個白衣的姑娘,會不會來尋他?

  金寶笑笑,拍了拍臉將思緒收回,再看時,人已是到了范府。

  酒才遞上,范仲良已是嫌棄地看了看杜老漢,似乎很嫌棄就這麼點酒,可眼神出賣了他,在他聞到酒香的瞬間,他的嘴角翻起不易察覺的笑,“杜老頭,不在家帶孩子,在我這湊什麼熱鬧!”

  “誰來看你啊!我看的是你孫子!”杜老漢眼一斜,半晌咀嚼著這話,總覺得像是罵人,忙換了話題。

  待看過了范子鈺和孩子,范仲良和杜老漢自是有較勁了一番,兩人把酒言歡,竟是一下午將那一壇老酒都喝了個精光。

  待秋娘來看時,兩個老頭都已經迷糊成什麼樣了,還在那較勁兒呢。

  “杜老頭啊,你說我福氣多大,你看我家老二,在那輪椅上坐了這麼多年都能站起來,你曉得為什麼麼?因為我范家風水旺呀!”

  “胡說,我福氣可比你大多了!你瞧見沒,我有五個兒子……長安……哦,不,長安不是我兒子,金銀銅鐵,個頂個的出息,你有麼?你沒有吧,嘿嘿……”

  “我有四個孫子呢,你四個兒子都沒成親呢!”范仲良瞪圓了眼睛,這方面,不能示弱!

  “那我兒子要都成了親了,全生了孫子,一人兩個,我還有八個呢!我還有兩外孫,到時候,你可別被我笑話!”杜老漢一拍桌子,怒了!

  兩人舌頭捋不直了,這三兩句下去,竟是有動手的跡象,秋娘看得心驚肉跳,忙喚了金寶上前一人勸一個,正要拉開,杜老漢卻是拍開秋娘的爪子,扶著范仲良的胳膊道:“嘿嘿嘿,老范啊,旁的咱不比,要麼,你也拾掇拾掇,再生個大胖小子給我看看?”

  秋娘、金寶、范仲良:“……”

  老來得子,真需要這般炫耀麼!秋娘默默別開臉:咱爹,真丟人!

  好不容易將兩個老頭拾掇清楚,送回了房間,秋娘長長地舒了口氣,轉身見了金寶,卻是笑著同他說起還在遠方的銀寶。

  “銀寶說過什麼時候回來麼?”

  “怕還得等些時日吧。”金寶遲疑道。

  “安然還是不肯應他麼?”

  想起銀寶和安然的這段孽緣,秋娘也頗有些頭疼。五年前的那場紛亂,銀寶和安然憑空消失了三個月,大家費勁心思去尋他們,都尋不到。

  大家都以為銀寶和安然凶多吉少時,他們倆卻又都回來了。那陣子,秋娘眼見著這兩人感情越發熱絡,銀寶更是一股腦地扎進去,她還吃了一驚,只想著這兩個男人間,如何能發展這樣的關係,待後來誤打誤撞得知安然是個女子,秋娘委實替銀寶高興了一陣子。

  怎奈邊防戰事起時,安然毅然決然地去參了軍。這等氣魄,秋娘著實佩服,只是軍營里一向不歡迎女子,也不曉得安知煥如何說服了當今聖上,竟是讓安然組建了大齊史上第一個女子軍――安然的第一場戰役,面對的便是大周國最兇猛的將領耶律楚,最終,安然卻是一戰成名,全殲了對手。

  那一段時日,銀寶吃不下睡不好,整日魂不守舍,秋娘明里暗裡勸了銀寶多少次,安然這般女子,不是銀寶配不上,而是不適合。

  當時銀寶梗著脖子的那小樣,真讓秋娘想一巴掌呼死他。

  “我都沒試過,怎麼知道適合不適合!?”

  秋娘真想說,不是試不試的問題,而是安然看銀寶的眼神,真的沒有多少愛慕,這般苦巴巴地等著,他不會有好結果的。

  這話秋娘還沒說出口,銀寶已在半夜離了家,過程到底如何她倒是不曉得,只知道,銀寶成了那女子軍裡頭,唯一的一個男人,還是女將軍安然身邊,唯一的一個……貼身侍衛。

  貼身……秋娘想到這曖昧的兩個字,多少個夜裡,祝願虎頭虎腦不太聰明卻有著一顆執著的心的杜銀寶,平安康泰,要知道,女將軍安然的功夫,可比杜銀寶,要高的多。

  女人環繞的軍營里,杜銀寶這個男人成了異類,結果如何,她真難以想像。

  “沒應下吧……”金寶應道:“這都五年了。那安然要真喜歡咱銀寶,也早該應下了。也就銀寶還軸,要是我……”

  要是我……金寶的腦子裡突然掠過那襲白色,若是他,又如何。同樣的一個五年,他也在等著。

  銀寶等的是個看得見的人,他等的,卻是人人口中的一個虛幻。

  軸的,豈止是銀寶一個。

  “隨他去吧。銀寶不傻,總有一天會明白的。”金寶暗暗嘆了口氣,換了話題道:“姐夫呢?”

  “方才二王爺來了趟,這會兩人在屋裡下棋呢吧。”

  當年齊峰叛變,歸來時,齊岳面上雖是待他如初,沒動他分毫,到底還是將他囚在了京城。自那後,齊峰對皇位倒也看得淡了,自個兒徹底變成一個閒散王爺也就罷了,平日沒事便來尋長安下棋,時常一下下一宿,長安說要睡覺,他都不放人。

  若不是齊峰有子有女,秋娘當真以為齊峰對長安存了什麼心思。很久以後,秋娘才輾轉從皇后娘娘那裡得知,齊峰那是同皇上打了個賭,看悍婦杜秋娘什麼時候忍不住會對齊峰下手,攆他出門,用得又是什麼法子。

  可當時秋娘卻並不知道,當時,她不過是秉承著,你不讓長安睡覺,我也不讓你好睡的這種念頭,直接將齊峰的悍妻,大周國的公主邀請到了范府。

  當夜,齊峰便乖乖回了家,他立下要在范府住上半個月的豪言壯語徹底破了產。

  可找長安下棋,依然還是齊峰最大的愛好,這直接影響了秋娘交公糧的質量和次數,幾次三番之後,秋娘真想在府前貼張大字:二王爺與狗勿入。

  金寶說話間便見秋娘的臉色微變,似是在做咀嚼的動作,頓時感覺一陣寒風吹過,忙追了兩步趕上秋娘,她卻停下了腳步。

  金寶轉了視線,便見著這般景象――當朝二王爺齊峰和當朝丞相范子正,賊頭賊腦地躲在長安的書房門口,透過窗戶往裡看。

  這有什麼好看的……秋娘悄悄走近,兩人竟也沒發現,仍舊看得津津有味。

  秋娘索性又走近了一些,待聽到屋裡傳來飯圓的聲音時,心頭突然傳來一陣不詳的預感,當下,她便往裡一看,心裡不禁一陣肉疼:又一個青花瓷瓶碎了,那可是她最喜歡的一個花瓶啊!!!

  屋裡頭,兩個小鬼正湊在一塊。其中瞧著虎頭虎腦的呆小子指著那碎成一灘的瓷片低聲道:“飯圓,你又把娘的花瓶打碎了。這一次,我絕對、肯定、一定不會再幫你扛黑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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