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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爾看了一眼女黑人。她輕輕搖了搖頭,意思是她也不明白。他意識到了一件恐怖的事:他想咳嗽。他感覺到幾乎無法將軟齶的震顫壓制下去,那女黑人擔憂的眼睛盯著他看,他把嘴壓在胳膊肘上,試圖將咳嗽壓回到嗓子眼裡。

  我無法保持得太久,比爾想到。天哪,諾曼,你為什麼不快點兒走開?剛才你不是走得很快嗎?

  好像為了回答這個問題,遠處又傳來喊聲:“諾——曼!你他媽的太慢了,諾——曼!”

  “婊子,”從神廟的另一邊傳來沉重的聲音,“哦,你這婊子。”

  鞋底在碎石上摩擦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比爾從腳步的回音意識到諾曼已經進入那座被女黑人叫做神廟的建築中,他還意識到別的事情:咳嗽的衝動已經被壓下去了,至少暫時如此。

  他向穿藍色睡裙的女人彎下了腰:“我們現在幹什麼?”

  她用耳語回答他,弄癢了他的耳朵:“等待。”

  2

  發現面具變成了他肉體的一部分使他大吃一驚,在害怕升級為恐懼之前,諾曼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什麼,使他把注意力完全從面具上轉移開了。他匆忙走下斜坡,跪在地上,揀起毛衣看了看,扔到一邊。然後他又揀起一件夾克衫,沒錯,那是她的。一件摩托夾克衫。那傢伙跑得挺快,她跟他一起騎摩托車出外,這想法激怒了他。扔掉之前,他在上面吐了一口唾沫,然後跳了起來,眼睛狂暴地掃視著周圍。

  “你這個雜種,”他低聲嘟噥著,“你這骯髒的騙子。”

  “諾曼!”聲音從黑暗中飄來,有幾秒鐘他幾乎停止了呼吸。

  已經近了,他想。該死,她離我很近,我還以為她在這座建築中。

  他站在那裡像尊石像,想知道她是否還會喊。她真的又喊了:“諾曼,我在這裡!”

  他又用手摸面具,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往下拽,而是撫摩著它,起身往山下的建築廢墟走去。他想他能夠看到通向那裡的痕跡,在有腳印的地方沿路都撒著草屑,但是月光使這些痕跡變得十分模糊。

  似乎為了證明他的方向正確,她那瘋狂的、帶有嘲弄意味的喊聲又響起來了:“到——這——兒——來——,諾曼!”好像她一點也不怕他似的,好像她已經等他等得不耐煩了。婊子!

  “待在那兒,羅絲,”他說,“就在那兒,關鍵是別動。”他仍然把警察專用的手槍塞在牛仔褲的腰帶上,這隻槍並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他不知道一個人是否在幻覺中能夠開槍,他絕對無意尋找答案。他想跟他那位到處閒逛的小羅絲私下談一談,這不是一把槍所能解決的。

  “諾曼,你戴著那副面具看起來好愚蠢……我已經不再害怕你了,諾曼……”

  你會發現那是一種風尚癖好,你這婊子,他想。

  “諾曼,你這個白痴!”

  好吧,她也許不在建築物里,她有可能已經從那裡出去了。這沒有關係。如果她真的認為她能夠在平面的遊樂場上跑過我,我會讓她這一生都吃驚的。一生中的最後一次吃驚。

  “你真是個大笨蛋!你真的以為能抓住我嗎?愚蠢的老公牛!”

  他向右邊挪動了幾步,想靜悄悄地過去,他不想使自己的動靜像一頭闖進瓷器店裡的公牛。他在通往神廟的幾隻有裂縫的台階旁停住了腳步,那神廟就像他在希臘神話中讀到過的那種,他研究著它。建築物很明顯已經廢棄了、倒塌了,變成了一堆廢墟,但是這個地方並不那麼怪異,而是像家裡一樣有點神秘。

  “諾——曼……你不想跟我談——談——嗎?”

  “哦,我會跟你談的,”他說,“我會跟你離近點兒談,你這個雜種。”他在台階右邊茂密的亂草叢中看到了什麼:野草中有一尊頭像,它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天空。諾曼跨了五步便走到它旁邊,他目不轉睛地看了十秒鐘或更久一些,想弄明白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是不是真的。沒有錯,巨大的頭像長著他父親的面孔,他空洞的眼睛愚蠢地反射著月光。

  “呸,你這個老雜種,”他輕輕地說,‘你在這裡幹什麼?”

  石頭父親沒有回答,但他的妻子回答了他。

  “諾——曼……你他媽的太慢了,諾——曼!”

  優美的語言,也是他們教會她使用的,公牛評論道,不過它現在是在諾曼的腦子裡做評論。毫無疑問,和她相處的是一些偉大的人,他們已經將她的生活整個地改變了。

  “雜種,”他用沉悶而顫抖的聲音說,“哦,你這雜種。”

  他離開草叢中的石刻頭像,克制住回頭像對付夾克衫一樣向它吐一口唾沫,或者拉開牛仔褲拉鏈,澆它一頭尿液的欲望。現在沒有時間做遊戲了。他匆匆走上裂口的台階,向神廟的黑色入口走去。他的腳每上一步台階,都產生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這種鑽心的痛苦一直傳遞到腿上、背後,甚至牽連到受感染的下巴,好像面具只貼在他的下巴上,因為那裡疼得要死。可惜他沒有帶查理·戴維牌警察專用阿司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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