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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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鴉雀無聲,似乎周遭的人都沒有料到安親王妃會忽然間對一個僕婦大發雷霆,這樣的震怒一點兒徵兆也沒有。

  但離得近的秦夫人卻心中慢悠悠的出了一口氣,周夫人向來不講道理慣了的,在川南又是像地頭蛇一樣,等閒人都要受她的欺凌,便是自個兒也免不了要吃幾回掛落,原本她就不樂意將女兒許配給周家長子,不過是看著周家長子為人還算勤勉,如今再回頭看看周夫人身邊的這些個牛鬼蛇神,她一想到女兒嫁過去之後要面對這些下人,就有些心痛女兒的處境。

  所以安親王妃這樣一發作,秦夫人反倒覺得整個人都舒展開了。

  她斜睨了那婆子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自以為在家裡恣意慣了,任誰都能被她安排了,也不瞧瞧自個兒幾斤幾兩重!

  那婆子似乎才想起嬋衣的身份,站在那裡抖得就跟秋風打落葉一般,既想抬頭又不敢抬頭,生怕嬋衣一個震怒便將她殺了,她可是聽說過的,這些貴人們向來是不拿人命當一回事的,尤其是像她這樣的下人。

  嬋衣只端了茶喝,一言不發。

  「怎麼你們還在這兒杵著?就任憑這麼個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東西在王妃跟前現眼?」服侍在旁的錦瑟怒視了身邊的下人一眼,雖說不是在自家府上,但在哪兒又有什麼區別?惹得王妃不痛快了,即便不是在府上又如何?

  身邊的下人戰戰兢兢地,瞧了安親王妃半天,見她默不作聲的在太師椅上坐著,臉上全然沒有半點笑意,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做,下人又去看秦夫人的臉色,秦夫人沒想到嬋衣會在怒斥那一句之後就再沒其他的話了,又不好對這婆子動粗,畢竟打狗還看主人,所以只好給府里下人使了個眼色,讓下人將婆子拖下去了事。

  這些下人得了自家主母的眼色,紛紛上來架那婆子。

  嬋衣看得直皺眉,這是準備將婆子架下去,就息事寧人了?秦夫人也太會和稀泥了,明明是她將人引到自己跟前的,事情出了,反而想要兩頭都不得罪,打的算盤未免太精了些!

  錦瑟服侍嬋衣多年,自然明白嬋衣的意思,於是她一步上前,攔住了按著婆子的下人,怒聲道:「既然你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置,那我便教教你們!」說著左右開弓的掌起那婆子的嘴來,「王妃心善,不與你一般計較,你反卻不仔細瞧瞧這滿屋子的人裡頭,有沒有你這麼個下人說話的地兒,莫不是你在家裡的時候,就這般張狂?還是說打量王妃年紀小,好唬弄?」

  這每一句話幾乎都問到了在場夫人的心裡,她們哪一個不是懷著這樣的心思來看這場鬧劇的?

  屋子裡只聽得錦瑟掌摑婆子的聲音,餘下便再無一絲多餘的聲音了。而那婆子的眼睛卻是死死的盯著錦瑟,雖說不敢再說什麼話出來,但眼裡的恨意卻像是寒風利劍般。

  錦瑟在王府里歷練了有一年多,早不將這點子恨意放在眼裡,她還只怕這婆子沒有點脾氣,如今看見這婆子的眼神,心中越發覺得教訓的對,下手掌摑便越發的兇狠,她原先就服侍著嬋衣跟著一道學了幾天拳腳功夫,此刻手上力氣一大,那婆子嘴角便被打的腫起來老高,嘴裡滿是鮮血,疼的那婆子哭天搶地的幾乎暈厥過去。

  嬋衣不動聲色的看著一屋子女眷的神情,心中微哂,川南便是一塊鐵皮包著的,她也要將之啃下來,更不必說是一個小小的婆子了,這些女眷裡頭有多少是一心想要看她這個安親王妃的笑話的,她就偏偏不讓她們瞧這個熱鬧。

  抬了抬手,制止錦瑟:「別鬧出人命來,教訓教訓便行了。」

  錦瑟應聲道:「王妃太心善了,這樣的腌臢東西到您眼前了,您還要可憐她,若按奴婢的話來說,這樣張狂的奴才,便是王妃替周夫人料理了,周夫人也只會拍手稱快,就沒見過哪家侯門深宅裡頭有這樣的奴才,一屋子的主子,偏她要拔尖兒,沒得惹人厭煩。」

  嬋衣笑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益州城不也多見了麼,何況是這裡。」

  意有所指的話,叫原本想要上前接過話茬來說的馬夫人頓在了原地,益州城裡可是住著她小姑子一家子的,安親王妃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實在是叫人不得不多想幾分。

  秦夫人見著局面失控至此,若再不將此事翻篇,只怕往後一提起自家閨女的定親宴,首先想起的便是這樁事了。

  她笑著道:「王妃可千萬息怒,跟這樣一個奴才實在不至於生這樣大的怒氣,今兒是我沒將王妃招待妥,改明兒了我單請王妃來府里吃宴席,算是賠罪,王妃可千萬要原諒我這一回。」

  這樣當著眾人的面兒低聲下氣的賠禮,想必不多見,秦夫人說出來這番話的時候,臉早就一片燥熱了,可偏偏安親王妃轉頭看著她,叫她連低下頭遮掩一下都不行。

  嬋衣微微點頭:「也好,秦夫人才是這事的受害者,想必有這樣一個親家,也實在是委屈的。」

  秦夫人被嬋衣這句話驚嚇的不知該接什麼話來說比較好,畢竟這樣的話只有嬋衣能說得,她卻是說不得的,所以無論她是應和還是否認,都是不妥的。

  折中了一下,她道:「世上的事情總是沒有十全十美的,王妃說呢?何況周夫人實在是個心善的人,才會容得下人這般,若給個厲害些的主母,只怕是……」說了一半兒,她笑了,沒有將話說下去,卻叫在場的人都明白了她維護周夫人的心。

  嬋衣也不步步緊逼,總歸不是她自個兒的女兒受這份罪,只是可惜了秦夙這般的識大體,若是叫她知道這裡發生的這些事,怕是她要徹夜難眠了吧。

  嬋衣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站起身來:「天兒不早了,也該回府了,告辭!」

  秦夫人連忙挽留,好話說盡,嬋衣依舊不改決定,她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嬋衣這麼走了。

  馬夫人忙起身追隨嬋衣往垂花門走,畢竟是她將人請來的,總不好這樣撇下人不理,何況她也沒有這樣的膽量。

  走到一半兒,嬋衣開口道:「馬夫人留步吧,秦夫人與你是通家之好,總不好就這樣撇下秦夫人隨我走了,改日再聚不遲。」她實在不耐煩應付人,能讓馬夫人陪著走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

  馬夫人忙搖頭道:「王妃說的哪裡話,今兒的事兒全都怪我表姐,您可千萬別往心裡頭去,改日我跟表姐登門給王妃賠罪!」

  嬋衣皺眉:「不必如此興師動眾的,原就是件比芝麻還小的事兒,況且那婆子我也教訓過了,秦夫人若是能想通這事則是最好,若是想不通,倒也挺遺憾,話說回來,這樣的事兒不知遇了多少,左不過就是這幾日閉門謝客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說完了這句話,兩人已經走到了垂花門,看著嬋衣坐上了馬車之後,馬夫人才折身回了花廳。

  她一路上想著與嬋衣說的幾句話,心口壓不住撲通撲通的狂跳,王妃說『不過是這幾日閉門謝客罷了』,這話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益州城已經遇見過幾回這樣的糟心事了,她暗暗回味一番,心中頓悟,只怕是自家姑子在不覺之間已經將安親王妃得罪了個通透了,只自個兒還在那邊兒做著春秋大夢,以為是什麼賀二奶奶的緣故。

  小姑子簡直就是個蠢貨,怎麼馬家偏生出了她這麼一號人物,連自個兒什麼時候得罪了安親王妃都不曉得!

  她有些頭痛,不知回去該如何與丈夫明說,想想丈夫那個偏心的做派,只怕沒將一顆心都偏到了小姑那裡,說什麼虧待了小姑,卻不想想這些年但憑小姑開口,金山銀山都不夠給她填補的,便是天大的委屈,也盡夠了!

  鬱郁不振的回了花廳裡頭,雖花廳裡頭還是那些女眷,但馬夫人明顯感覺到這些女眷都心不在焉起來,果然沒過多久,一個接一個的紛紛起身告辭,找的理由也大多是叫人無法開口挽留的,不是擔心自家孩兒,便是家中有這些或者那些要緊的事情,有一個甚至將自家死了三五年的公公都搬了出來,說什麼要做周年祭,這樣的理由一聽就是藉口,可偏還沒辦法說破。

  秦夫人含著笑容將人一個個的送走,直到花廳裡頭再沒有幾個重要人物,剩下的都是丈夫的一些下屬家的女眷,她才將笑容落下來,她臉上的顏色幾乎要成了鐵青的,她壓根沒想到這一次請了安親王妃來府上,不但沒有給自己閨女添了多少光彩,反倒是將女兒好好的訂婚宴給破壞了,想必往後一提起來女兒的訂婚宴,大家想到的都不會是女兒多大方伶俐,而是安親王妃大發雷霆,殺雞儆猴!

  想到這裡,秦夫人牙齒咬的咯吱咯吱的響,她後悔極了。

  見馬夫人若有所思的坐在那裡,她幾步上前推搡了馬夫人一下:「怎麼你不與我明說安親王妃是這樣的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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