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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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急的戰報兩日後入了文帝的眼,出了這樣的事,即便是文帝多年休養生息養就的忍耐性子也沒能讓他將怒氣壓下來。

  要知道謝砇寧可是他破格提升的巡撫,是這十多年以來他頭一回破格連升三級的人,福建還沒被他經營成一隻鐵桶,就這麼被人算計去了,文帝如何能忍得下心中的這口怒氣,所以他當下便大發雷霆,要求吏部加派官員徹查此事。

  吏部尚書王正恩雖然心中有些嘀咕,這事情分明就是福建那邊戰事惹出來的禍事,即便是他派了官吏過去,又能調查出個什麼結果來?還不是兩眼一抹黑,更何況又不是貪墨,也不是官員徇私枉法,這種事情如何調查的出結果來?可他到底不敢拖延,連夜便與兩個侍郎商議,並一連派了好幾個官吏去福建。

  如此文帝還嫌不夠,大筆一揮,臨時任命江南總督馬有壬調任去了福建,要求他務必將這件事調查清楚。

  做完這一系列的事情,文帝便召見了謝硠寧。

  在文帝心裡,謝家這些年來入仕之人雖不算多,但一個謝老尚書便足以抵得過朝中大半的人了,更何況如今謝老尚書的長子也為國盡忠了,留下個還能堪當大用的謝硠寧,他如何也不想再將謝家的有用之才埋沒了。

  而且於情於理,文帝也該關心關心臣子,於是他沉聲問謝硠寧:「謝老大人如今可尚好?」

  謝硠寧一臉的沉重:「家父身子大不如前了,這件事微臣原本想隱瞞,但到底沒瞞住,家父像是一下子就老了許多,今早給家父請安的時候,家父身子有些微恙,臣……」

  想到父親明明病得臉頰通紅,還十分認真的叮囑他的樣子,謝硠寧聲音一哽,再也說不下去。

  這個世界上,最心痛的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文帝想想當初太子駕薨,他即便是對這個兒子再失望,卻也沒想他這樣悽慘的死去,一時間心頭感慨萬千,頓了頓,安慰了謝砇寧一句:「你回去告訴謝老大人,朕一定會將此事查清楚,不會讓謝砇寧白白的承受這樣的冤屈。」

  謝硠寧悲痛的點了點頭,給文帝行了一個大禮:「微臣替家父謝皇上恩典。」

  文帝讓他起來,然後又道:「愛卿也要節哀,朕還有許多事要交給愛卿來辦,不論謝砇寧是生是死,這些事總是要料理妥當的。」

  謝硠寧神色認真的聽文帝吩咐。

  文帝道:「江南官吏的查檢如今可有眉目了?朕將江南總督調任到了福建,愛卿去一趟江南,替朕去查檢查檢吧。」

  謝硠寧一愣,忽的想到先前自家外甥夏明徹曾經讓他查過的一個江南紡織世家的事了,他當時查過,覺得事情不太尋常,還遞了摺子上去,當時文帝給的批覆是證據不足,他當初便覺得有些奇怪,若當真證據不足的話,他也不可能遞了摺子,文帝的態度有些含糊,他立即便明白,當初是因為時機不夠成熟。

  而現在提出讓他去江南一趟,那就說明,現在的時機成熟了!

  謝硠寧立即躬身應道:「臣領旨!」

  ……

  殷朝陽聽說是馬有壬要過來,懸著的心緩緩落了下來。

  「這下有好看的了。」他將信箋小心折好,投入火燭之中。

  幕僚笑道:「有了馬總督在,這件事情很快就能被查清,到時候該賞的賞該罰的罰,我在這裡先提前預祝將軍大人高升了。」

  殷朝陽笑了起來,回禮道:「借你吉言。」

  旁人不知道,可他卻清楚的很,馬有壬早被四王爺拉攏過來了,如今馬有壬可以說是四王爺的人,自己人過來調查,還有什麼好怕的,還不是他說是什麼就是什麼麼?殷朝陽不由的在心裡暗暗佩服四王爺的明察秋毫,若是沒有四王爺在中間周旋,怕皇上還不會派了馬有壬過來。

  幕僚道:「也不知馬總督都愛些什麼,咱們也好提前準備一番。」

  雖說是一個陣營的人,但若能與總督這樣的封疆大吏相處融洽,往後出了事情也能有個照應。

  殷朝陽想了想:「馬有壬為人最愛金銀,其次便是美食,等他來了,你去雲西樓訂上兩桌上好的菜餚來宴請他。」

  幕僚一聽馬有壬最愛金銀,眼睛一亮,「屬下倒是有個主意,除了菜餚之外,咱們用來盛放菜餚的碗碟上頭,也可以下一番功夫,到時候保證馬總督會喜歡,不過就是可惜……」

  他看了看殷朝陽,沒有將這句話說完。

  不過殷朝陽倒是知道了他想要說些什麼了,笑著搖了搖頭:「不急,那些跳樑小丑總會被收拾服帖的,現下還不是時候。」

  做大事就跟烹小鮮是一樣的,切忌急躁,事事講究火候,火候未到便是再急也無用。

  那些想要將他扳倒的人,比方鄭容,比方汪勵,雖說現在他們像是占了上風,但等到時機成熟,上風也有可能變成下風。

  殷朝陽眼底的暗色逐漸加深,一路從寒門軍戶爬到了將軍的位置上,還有什麼是他忍不得的?

  九九八十一步都挨了過來,還在乎這最後的幾步路麼?未免將他看得太扁了!

  ……

  還沒等吏部派去的官吏到了福建,楚少淵暗中派過去的死士便已經先到了,發回來信,簡單的說了說福建如今的情況。

  楚少淵對著信箋,眉頭深鎖,一言不發的沉默著想了許久。

  事情遠比他想像的更複雜更棘手,死士都是他精心培養挑選過的,為的不止是保護夏明辰,更多的還有調查此事的原因,但若是如今這個局面,一不當心便會有將自己拽進去的風險,而且他雖然曾去過福建,但到底是不如在那邊紮根的謝砇寧熟悉的,如今謝砇寧又出了這樣的事,楚少淵派去的人,也就只能充當一般護衛來用,根本施展不開手腳。

  他頭疼極了,忍不住用手撫著額頭。

  「王爺,屬下有話想對您說。」幕僚張衡跟徐淮從川南回來,便聽說了這樣的事情,再看見楚少淵頭疼不已的樣子,忍不住便要勸上幾句。但卻又怕楚少淵聽了要不高興,便在話前面說了一句有話想要說,若是楚少淵不願聽的話,也可以直接拒絕。

  好在沒有別人那一套『不知當講不當講』的話,否則楚少淵一定會說,覺得不當講就不必講了。

  張衡想了想,沉聲分析道:「如今謝大人生死未卜雖是事實,但屬下聽您說這件事裡頭有殷將軍的手筆,如今皇上將馬有壬放到了福建,這裡頭四王爺有沒有做手腳,我們都不得而知,若這個時候伸手去管福建的事務,說不準一下就被馬有壬察覺了,那樣我們便是直接暴露到了眾人面前,這樣的代價去做一件未必有結果的事情,到底是得不償失。」

  徐淮有些惱的看了張衡一眼,這樣冷硬的勸說,王爺未必會高興,他連忙接上張衡的話,緩聲道:「左右咱們的人已經放到了大公子的手裡,大公子一直跟隨鄭容在福建,對於福建的事情定然十分了解的,與其咱們遠水解不了近渴的胡亂查一通,倒不如直接讓大公子來插手此事,只要處理得當,不留下什麼痕跡,即便是被察覺了,也可以說是王爺擔心大公子,所以調來了護衛來保護大公子的。」

  這是要將這一隊死士走了明路的意思,楚少淵若有所思。

  福建的水很深,這是他先前去福建便有的認知,即便是換了汪勵做了總兵,再提了謝砇寧做了巡撫,依舊是一時半刻捋不順福建的大小勢力的,否則也不會有這一次的沉船事件,殷朝陽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這樣的局,若說沒有外力相助,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

  而唯一在他之前去過福建,能夠幫到殷朝陽的,也只有一個老四了。

  福建的水師在組建之初便頂著諸多壓力,一直到現在,朝廷上還有反對的意見,而他一個被發放到了川貴的失勢王爺,胳膊伸得再長,也鞭長莫及,與其什麼都不知道,在裡面亂攪合一番,倒不如將人手都交給懂的人去做,這樣也好事半功倍。

  至於江南……

  楚少淵嘴角上揚,看了眼徐淮:「你去寫封信給漕運總督王雲,就說時機已到,叫他不要錯失良機,否則這個世上可是沒有後悔藥可以買的。」

  徐淮眼睛一亮,揚眉笑了。

  終於可以收網了。

  而楚少淵則提筆給鄭容寫了一封信,信中內容中規中矩,只是表示了謝砇寧是王妃的舅舅,王妃遠在川貴十分憂心,所以希望鄭容能夠對此事多上心。

  這封信即便是被人截住,也沒有什麼大用,而派過去的人,早跟夏明辰接了頭,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做便是,所以這封信完完全全是為了壓住殷朝陽,讓他知道謝砇寧出事之後,夏明辰不是沒有靠山的人,他不能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管不顧。

  很顯然,這一封信到了福建之後,便起了一定的作用,至少殷朝陽不敢明著找夏明辰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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