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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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嬋衣笑了:「您放心吧,我一會兒就把安神香的方子留給安嬤嬤,往後就叫安嬤嬤做了給您,保准一樣的味兒。」她一邊說,一邊手下麻利的將夏老夫人的頭髮都挽了起來。

  水光鋥亮的頭髮在嬋衣的手上十分柔順,慢慢攏在手心裡盤起來,用髮簪固定好,她又左右看了看,覺得妥當了,才將抹額給夏老夫人帶好。

  嬋衣退開幾步,在遠處看了一眼,遂點點頭,又有些感嘆:「祖母的頭髮保養的真好,等我老了,若是也有祖母這一把子好頭髮便知足了。」

  夏老夫人被她這副老氣橫秋的語氣逗得直笑:「可真是個小猴兒,還好嫁出去禍害別人了,這要是還留在家裡,每日都要被你逗得沒個安寧了。」

  嬋衣聽夏老夫人又嫌棄她,不依的噘嘴,一臉嬌憨:「祖母也不必發愁了,再過些日子我便要隨王爺去川貴了,往後想再鬧您,也鬧不成了,您可別想我!」

  夏老夫人聽不得她說這樣的話,原本就捨不得她這麼早出嫁,而她又嫁給了個王爺,往後什麼時候能回來還是未知數,再聽見她說這樣的話,心中越發忍不住難過,瞪她一眼道:「就知道氣我,你這一去川貴,路途遙遠,往後再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著再見你……」

  說著說著竟似要哭,嬋衣心中大慟,都怪她,說什麼不好,偏說這些混帳話讓祖母生氣!

  她急急的安慰道:「祖母您別難過,這也是一時的,等到皇上氣消了,總會叫王爺回來的,現在避出去不是壞事,您往後還要看著我過好日子呢,您可不興這麼想!」

  夏老夫人搖了搖頭,話是這麼說,但談何容易!

  皇儲之爭向來是你死我活,就拿太子亡故來說,若不是因為太子跟皇后失勢,哪裡就這麼容易的死了,還牽連到三王爺身上,若非如此,皇上又怎麼會將三王爺跟四王爺都放到外頭去,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不是說笑的,天子的怒氣哪裡又是說消就消的?

  怕就怕若是去了川貴,萬一再有個什麼閃失,只怕這一輩子再也見不著自己的這個孫孫了。

  夏老夫人越想越覺得心疼,抱住嬋衣便哭了起來,嘴裡嘟嘟囔囔的說她活了這麼一輩子,什麼苦都吃了,卻不能替下嬋衣受這些苦。

  將嬋衣心裡的難過也勾了起來,兩個眼睛憋的紅紅的,一邊兒拍撫夏老夫人的背,一邊兒心中難過的跟什麼似得。

  祖母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論前世還是今生,祖母都對她十分的愛護,自從出嫁之後,也有許久沒有聽到祖母這樣口是心非的話了,嬋衣有些感嘆,這一去川貴,天高皇帝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回雲浮來,只怕今日一別,要很久很久之後才能看到祖母了。

  可自己再難過也不能讓祖母跟著她一塊兒傷心,原本祖母的身子就不好,再鬱結於心,發了病就遭了。

  她低聲安撫道:「祖母,您別難過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您放心吧,王爺不會讓自個兒陷在這樣艱難的處境之中的,您不看王爺這才一兩天沒有上朝,皇上就傳了口諭,讓王爺進宮麼?皇上不會捨得王爺久久的在外頭的,您放心吧。」

  雖說這樣的話,連她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太可信,但卻一定要這麼勸慰祖母的。

  夏老夫人在心中嘆氣,孫孫這樣的小,就要遠離父母親人,去那麼遠的地方了,她這一把年紀的人,卻還要被孫孫安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收起眼淚,將人摟在懷裡,目光慈愛的看著嬋衣:「雖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晚晚你且記著,凡事但求盡力,若當真有需要捨棄的時候,緊著身邊的人去舍,千萬別自個兒一個人往上豁,知道了麼?」

  夏老夫人這是在教她馭人之術,嬋衣忙點頭。

  夏老夫人又道:「你在川貴也不要怕,雲浮有你爹跟你哥哥,還有你舅舅們都在朝中,你不是孤零零的,王爺那邊你也勸著,叫他不要著急心慌,人這一生本就沒有一帆平順的時候,總是要經歷磨難坎坷,熬過去便會越來越好的。」

  嬋衣明白祖母是怕楚少淵熬不過去,但她是知道楚少淵的,他的心志要比她堅定的多,否則也不會出事之後反倒先安慰她。

  而且,以楚少淵的性子,他是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的。

  ……

  楚少淵隨著內侍進宮,到了乾元殿的時候,殿外站滿了大臣。

  他們見到楚少淵,俱都有些驚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該與楚少淵說什麼。

  有幾個大臣的臉上一副熱切的表情,想要上前來與楚少淵說話,卻被楚少淵淡淡的無視了過去。

  一些人的臉上便出現了憂心忡忡的模樣,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楚少淵不發一言的經過他們。

  到了內殿,趙元德躬身退了下去,並沒有通傳。

  楚少淵淡淡的想,大概是父王吩咐了趙元德,所以他才會這樣一路平穩的走進來,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

  他抬起那雙漂亮的眸子,看了看正在書桌前坐著垂著頭批閱奏摺的文帝。

  不過才兩天沒有見到父王,父王的臉上就這般的滄桑,也不知這兩天父王都是什麼時辰睡的。

  文帝批閱的很認真,像是沒有察覺到楚少淵進來一般。

  而楚少淵此時看著文帝也忍不住走了神,從文帝的相貌一路走神到了他的相貌。

  其實若是細看的話,楚少淵長得並不十分的相似文帝,他反而更像宸貴妃多一些,尤其是那張昳麗的相貌,以及眼角下的硃砂痣,與宸貴妃簡直如出一轍,而說到像文帝的地方,大約也就只有那雙清亮的眸子,和他抿起的那張薄唇了。

  但奇異的是,不會有人覺得楚少淵跟文帝不是父子,相反,他們兩人只要站在一起,人們便會忍不住感嘆,這真是一對兒嫡嫡親的父子,無論是神態還是身形,兩人都十乘十的相似。

  「意舒……」文帝頭也沒有抬,卻忽然開口喚他。

  楚少淵「嗯」了一聲,也回答的很隨意。

  文帝淡淡的笑了:「你倒是一點兒也不害怕,分明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你還能穩如泰山的站在這裡。」

  楚少淵知道自個兒父親說的是太子亡故的那樁事,他也不避諱,直接回道:「二哥是如何死的,想必父王要比兒子更清楚,兒子也沒什麼好解釋的,若是父王要怪罪兒子,兒子自然也不會反抗。」

  這樣的性子,倒是跟如雪如出一轍了。

  文帝淡淡的想,也怪不得他要這樣喜歡意舒這個兒子了,無論他遇見什麼事情,總是這樣不慌不張的,而且既能夠想到宮中的厲害關係這一層,又能夠做到這樣豁然淡定的,十六歲的少年之中,除了意舒實在沒有幾個,至少自個兒其他幾個不成才的兒子裡頭,就沒有一個能夠像他這樣明明白白的回話。

  文帝溫和的看著他:「既然你能想到這一層,那也能夠想到朕將你放到川貴去,為的是什麼。」

  楚少淵眉心微鎖,實際上他心裡雖然有些疑惑跟懷疑,但也隱隱像是有些能夠觸及父王的心思,雖然他並不能確定他所想的確實是父王所想的那般,但多少還是有跡可循的。

  直到這一刻,他聽見文帝這樣的一句話,才漸漸的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可即便是證實了他的猜測,他也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片刻之後,他將鎖起的眉心舒展開,掛上一抹淡笑,笑容里沒有任何的實際意義,既不是動容的高興也不是譏諷的冷意,就像是習慣性的彎起嘴角一般。

  他聲音平淡的道:「兒子明白,兒子不會讓父王失望的。」

  楚少淵想來想去,能夠說的也不過是這一句,哪怕他知道文帝放他去川貴,是為了磨礪他的性子,為了磨礪他的手段跟能力,他也實在高興不起來。

  從一開始的西北,到後來的福建,再到接手了工部,無論哪一件差事都是吃力不討好的,身邊的人跟著他也都是經歷了千瘡百孔的磨難,才留存下來,若說獲得帝王全部的心,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那自個兒經歷的這些也實在足夠兇險了。

  只是不明白為什麼父王還覺得不夠,還要多增加些磋磨給他。

  文帝看著楚少淵臉上平靜的姿態,心中那麼多的話,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起了。

  明明想好了,等他進宮來,就將那些陳年往事提幾件讓他知道,好讓他明白什麼是為君者有所為有所不為,想讓他知道他的那點優柔寡斷實在是要害死他的,想讓他知道,將他放到川貴去,是希望他能夠好好的成長,等他在外頭長成了,再回到雲浮來,會有更大的天地等著他,留著給他。

  可現在,文帝卻發覺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到楚少淵的身邊,伸手搭上他肩膀,手掌下的肩頭纖薄瘦弱,實是出乎了文帝的所料。

  文帝的嗓音有些發沉:「你先前不是想知道你母妃的事麼?還暗中調查黃義正,調查跟你母妃有關聯的那些臣子。」

  楚少淵猛地抬起頭,看向文帝,這樣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在現在提起?

  那麼,父王到底隱瞞了他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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