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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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惠風的眼神冷了下來:「當初是誰冒著斷手斷腳的風險叛出樓中的?怎麼如今連個十六歲的娃娃也怕了?」

  俊美男子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視線移到玉秋風身上的時候,忽的挑了挑眉。

  「她這麼晚過來,一定是有要緊事。」

  齊惠風冷笑:「若不是沈朔風一直護著她,只怕她現在墳頭上早長了青草,一個女人,這般不安分守己,整日的捅婁子……」

  「你對她還是有這麼多成見。」俊美男子打斷了他的話,笑了笑,也怪不得他會這樣果決的殺之了事了。

  男子俯身下來,借著燈盞的微弱光亮細細的打量著剛剛死去的女子。

  曾經在樓中生活了多年,雖然他向來不愛親近他人,但這個師姐到底是幫過他的,現在落得個慘死的下場,他忍不住有些唏噓。

  「常逸風,你不必在這裡惺惺作態!」齊惠風冷著臉看向他,「之前你與我說的事,我可以答應你,但事成之後的條件要換一換。」

  俊美男子笑了,伸手將玉秋風被撕裂的衣衫攏了攏,「我就知道小師弟對此事的看重程度不亞於我,只要你應允,無論什麼條件都可以商量。」

  其實他有些心不在焉,雖說冷心冷腸了多年,但看見熟悉的臉孔毫無生息的倒在地上,心裡竟然奇異的有些不舒坦,這份不舒坦卻叫他難以言明,他皺眉忍耐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將身子探了下去,伸手抱起了死去的女子。

  「你要帶她去哪兒?」齊惠風本打算就地埋掉玉秋風,可沒想到常逸風居然將人抱了起來,他忍不住提醒,「別忘了這是廣安寺,你這麼帶著個死人出去,難保不會被寺里僧人發覺,到時候若是耽擱了正事……」

  「師弟說的是,」常逸風著再一次打斷他:「但也不能就這麼扔在這兒,只好麻煩師弟去後頭挖個坑。」

  「不必這般麻煩,直接將人埋在花圃中就是,這樣一來隱蔽,二來也不容易被發覺。」齊惠風沒那麼多好心腸,何況他一早便看玉秋風不順眼了,此刻哪怕是除掉玉秋風,也不過是順手而為罷了。

  他說著,便將屍體接過來,往花圃底下的泥土中一扔,拿起匕首就要挖坑。

  「什麼聲音?」常逸風奇怪的看了過去,「什麼東西掉了?」

  燈盞舉高,玉秋風的屍體旁,落著一個黝黑色的長條物體,齊惠風小心的伸手撿起來,翻動著看了幾眼。

  視線落在玉秋風的屍體上時,他的目光縮了縮。

  ……

  夜色已經很深了。

  輕幽居里的羊角宮燈只留了一盞在床腳邊。

  嬋衣在夏家的時候,向來有留丫鬟守夜的規矩,可楚少淵的習慣卻是不叫任何人靠近他的床榻,於是安親王府的規矩便是不許下人在王爺跟王妃酣睡的時候接近。

  此時,嬋衣縮在被子裡,借著不明的光線往楚少淵那裡看過去。

  楚少淵剛剛沐浴完,頭髮才被絞乾,一身清新的梅花香胰子的味道。

  他眼睛幽深的看向嬋衣,「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剛剛不是早就困了麼?」

  嬋衣從被褥中伸出纖細胳膊,蔥白的手指指著身邊的位置:「現在沒人了,可與我說說你在擔憂什麼了麼?」

  楚少淵忍不住笑了:「難為晚晚還惦記著這事。」

  他掀開被子翻身上了架子床,伸手將嬋衣摟在懷裡,輕輕吻了她的發頂一下。

  嬋衣怕他再膩纏上來,連忙推了推他,身子往後縮了縮,有些不滿的嘟囔:「你總愛瞞著我……」

  「倒也不是瞞著你,」楚少淵笑看她嫌棄似得往後縮著身子,眼睛裡亮晶晶像是一塊透明的琥珀似得,「這些事太費力氣,告訴你也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我只希望我的夫人能夠每天快活,怎麼捨得你為了這些事煩心呢?」

  「呸!說的好聽!」嬋衣沒好氣的看他,「旁人想要我煩惱,我還不樂意呢。」

  楚少淵眼裡的笑意更深,點頭道:「是是是,夫人有理。」

  嬋衣瞪他,總會這樣歪纏,好好的話到了他嘴裡就歪得不知去了哪國,偏偏他還頂著這樣一張好看的臉,叫人連怒氣都捨不得對他發放。

  「好了,晚晚不惱,」楚少淵伸手過去,將她的手拉住,握在手心,「晚晚可還記得我先前與你說過,答應了秦伯侯的事?」

  嬋衣想了想,秦伯侯前些日子已經被判了斬立決,就在菜市口行的刑,頭顱懸掛了三日才允許收殮,而他一家子也都隨著他一同被斬首示眾了,即便是答應的事,秦伯侯人都死了,要如何兌現呢?

  嬋衣問道:「秦伯侯還有別的親戚麼?不是說這樣的謀逆之罪是連誅九族的麼?」

  「是啊,連誅九族,所以秦伯侯一家算是盡毀在了他的手中,」楚少淵垂著眸子笑了笑,手中把玩著她纖細的手指,慢悠悠的道,「只不過他命好,外室給他生了一子,雖如今不過三個月大,但到底是存有一線香火。」

  嬋衣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楚少淵。

  半晌,她方緩過來一般,壓低聲音道:「怎麼會出這樣的紕漏?難道朝廷就沒有核查過麼?」

  楚少淵彎了唇,「一個死了兒子的軍戶家,只剩了個童養媳在操持,從自家中往外潑水的時候,不當心潑到醉酒之後路過的秦伯侯身上,這樣成就的一段露水姻緣,事後秦伯侯也給了不少錢財,有誰會在乎這一小段的陰差陽錯呢?」

  嬋衣掩住嘴唇,詫異的有些不知說什麼好。

  難怪楚少淵會這樣犯愁呢,可是,楚少淵又答應了他什麼?

  看著她詫異的神色,楚少淵淡淡的笑了。

  「現在要緊的不是這個遺漏要不要活,而是該怎麼活,」楚少淵抬起眼睛看向嬋衣,「這便是我答應了秦伯侯的事。」

  也就是說,他答應了秦伯侯,要好好的讓這個孩子活著,不只是活著,更是要讓他從小衣食無憂,甚至是要請文武師傅來教給他學問跟本事,將來能夠作為秦伯侯的子嗣,撐起陳家。

  嬋衣目光一縮,有些膽戰心驚起來。

  若是只要這個孩子活,相信楚少淵有這個本事能讓這孩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活得好好的,可是若是要這孩子活的好,怕只是比登天簡單一些。

  尤其是現在風聲正緊,且福建的戰事聽楚少淵說,有一大部分的原因就是陳敬引起來的,這個節骨眼上頭,不論如何安置這個孩子都是極其風險的事。

  她不由得目露擔心。

  楚少淵看著嬋衣眼中的擔憂,笑著伸手將她臉頰捧起,甜甜的吻了一口。

  「讓晚晚擔心了,無妨的,總會有解決的法子,你只要信我便是。」

  嬋衣伸手擁住他的後背,「你要當心,這些事情要安排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怕的。」

  楚少淵一顆心幾乎要融進她的溫柔之中,翻身壓倒她,唇便深深的吻了下去。

  ……

  出了三月份,進了四月,已經是連續下了好幾場春雨了。

  農忙時分,四處都是忙碌著的農民,尤其是近京師雲浮這一片的郊外,許多莊戶人家挽著高高的褲腳插秧,遠遠的一片大好光景,讓人心情也開闊了起來。

  但也有一些心緒不寧的人。

  比方說順天府的府尹——黃義正。

  這些日子他已經連續加了三回人手去抓城中的盜賊,但是這十幾二十天一無所獲。

  這讓他的心像是逐漸沉到了谷底之中,抓心抓肺的難受。

  他心裡清楚,一般的盜匪是進不了他的書房,更不可能盜竊走一個平平無奇的烏木鎮紙的。

  可自從那天他出去之後,書房就再沒有人進入過,他也曾懷疑過,是不是家裡人進了書房無意中拿走了鎮紙,甚至他還鄭重其事的審問過家中老小,但他清楚的很,他養的護衛大多都是從軍中退役下來的軍戶,絕非一般的護衛,若是家裡的人是不可能會瞞過他們的眼睛的。

  可不是家裡人的話,又有誰能夠知道那烏木當中藏有不得了的東西呢?

  要知道他的書房當中,值錢的擺件可是有數十件的,無論哪一件都要比那烏木鎮紙貴重,可偏偏丟失的就是這麼一個看似不起眼的東西,這讓他費解極了。

  就在他要將人手再擴大一倍查找東西的時候,門上的僕從來報,有人要求見老爺。

  黃義正看著手中完好無缺的烏木鎮紙,心中一下子透亮起來,終於找上門來了。

  他一下子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看向僕從。

  「將人請到偏廳。」

  僕從被黃義正那張冷肅的臉嚇了一跳,從來沒見過老爺這樣的嚴肅過,僕從連忙小步跑著去請人了。

  黃義正連忙將烏木鎮紙攥緊了,一隻手在雕刻的上頭推動了幾下,雕刻的一面順滑的開啟,鎮紙立即成了一個小小的匣子,而開啟之後的空間裡,乾乾淨淨,沒有任何東西。

  他的心口頓時突突突的直跳,他按住心口,費力的想將這些情緒壓下去,可徒勞無用。

  他忽的有些後悔,當初不應該將這些東西留存下來的,若是一早毀去的話,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

  而就在他後悔之際,從門外緩緩走進來一個俊美的男子。

  黃義正看見他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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