甍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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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慈安宮的偏殿太狹小,住了莊妃便住不下嬋衣,所以嬋衣並沒有住在慈安宮,而是回了雲華宮。

  而先前曾經示警過嬋衣的白姑姑,因為不察之下被錦心打暈在地,導致白姑姑醒來的時候還以為嬋衣被太子的人抓了去,急急匆匆的就稟告給了文帝,文帝知道之後,只笑著說了句:「不礙的,你照常服侍便是。」

  所以,實際上要示警給嬋衣的並非是楚少淵,而是文帝。

  他故意安排這麼一個破綻給嬋衣,就是想看看她的應對能力,而經過昨夜一事,文帝忍不住感嘆一聲,老三的眼光確實不錯,老三媳婦不但為人心善聰慧,更知道審時度勢,而不是一味的強求,這一點很好,二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比什麼都要強,他心中對嬋衣這個兒媳婦越發的肯定了。

  只是嬋衣自己並不知道這些,在文帝讚嘆的時候,她還尚睡得香甜。

  天將將亮的時候,她是聽著宮牆外頭打更的梆子聲醒來的,她覺得她難得會在宮中睡這樣一個好覺。

  所以她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舒暢,先前那些擔憂也都被扔去了九霄雲外似得。

  她睜開眼睛便看見睡在床榻旁的錦屏早早的起了身,此時正躡手躡腳的折著棉被,生怕吵醒她。

  「什麼時辰了?」嬋衣低低的問。

  錦屏轉頭一看,瞧是嬋衣醒了,手下麻利的折著棉被,笑著回她:「剛進卯正,還早,您再睡會兒吧。」

  嬋衣笑著搖了搖頭,從榻上坐了起來,厚實的棉被堆在身前,她伸出手去披襖子:「今兒是初二,也不知家裡一切是否可好,還要起來給太后娘娘請安,去的遲了怕是不妥當。」

  況且在宮裡又哪裡能如同在家裡一般自由呢,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便是如此都會不時的被人捉到錯處,又如何能夠不管不顧呢。

  錦屏自然明白嬋衣的意思,但今天卻不一樣,她笑著道:「今早宮人來說太后昨兒累著了,身子不舒坦,今兒免了各處的問安,王妃若困便再睡一會兒吧。」

  嬋衣愣了愣,太后竟然免了早禮,這對於一向注重禮儀的太后而言可是一件大事。

  只不過雖然太后免了早禮,她也不能像是在府里那般自由,既然醒了,自然便要穿衣洗漱,早些起來去看看莊妃姨母的病有無好轉也好。

  嬋衣梳洗完畢,天已經全亮了,她沒有吃早膳便往偏殿的方向走去,幾個丫鬟跟在身側,時不時的注意著周遭來往的宮人。

  因嬋衣昨夜是在雲華宮安置的,所以今早也是從九曲迴廊往慈安宮的方向趕。

  剛過了長廊,她就頓住了腳步。

  長廊的另一端站著個長身玉立的少年,在這樣天光大亮,沐浴著晨光的清晨,少年抬眸沖她微微一笑,笑容乾淨溫和得就像是佛前的童子似得。

  嬋衣看向他的眼中也含了笑意,快步走過去,眼裡儘是關切:「不是說去了福建麼?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恩,是去了福建,」楚少淵應了一聲,到底還是沒忍住,離她更近一些的時候,垂下頭來,目中儘是深情:「但到底答應了晚晚要一同過年的,晚晚可否想我?」

  四下無人,楚少淵問的聲音又低,嬋衣便忍不住罵他:「越來越油嘴滑舌!」說完了,瞧他那一臉期待的模樣,又輕笑一聲,「半夜一人時,總是掛念你,不知你在外頭好不好……」

  楚少淵眼睛發亮,還在廊檐之上便伸手摟住了她,滿臉歡喜遮擋不住似得從他身上發散出來,濃濃的,熬也熬不成的愛意像山洪爆發似得在他胸腔之中蔓延開來。

  「你這是幹什麼……快放開!」嬋衣被他冒失的舉動驚了一跳,也不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哪裡容得他們這般亂來,若是被旁人瞧見了,楚少淵與她少不得要背一個有傷風化的名聲。

  楚少淵笑了,卻摟的更緊。

  嬋衣忙去推他,忽的觸到他裸露在外的手腕,只覺得一片冰冷,讓她忍不住「嘶」了一聲,忙握住他的手腕:「你這是連夜趕回來的?怎麼身上這樣冷?」

  楚少淵在觀星閣的小閣樓坐了一夜,閣樓上沒有地龍也沒有火盆,自然不會暖到哪裡去,先前他只覺得心中這些事情再不與她說說,他怕就要瘋癲了,現下聽她喊冷,連忙鬆開環抱她的手臂。

  嬋衣不肯放開他的臂膀,一邊替他搓動幾下,一邊道:「快進內殿暖和暖和。」

  說著拉著他的手往殿中走。

  太后不見人,莊妃又生著病,偏殿裡只有他們二人。

  嬋衣將暖手爐炭盆湯婆子通通都搬到楚少淵眼前,不但給他塞得滿滿當當,一邊塞一邊還數落他:「雖說差事要緊,但身子更要愛護,你每每一外出便總是如此,讓我怎麼放心得下!」

  楚少淵忍不住勾唇一笑,湊近她面頰,趁她不備,啄吻她臉頰一下,「晚晚說的是,往後我定不這般了。」

  嬋衣瞪他:「你自個兒說說這話你說了幾回,哪一回不是一身的傷痛?」

  似乎當真如此,楚少淵看著她的眼底溢出幾分笑意,「那往後不論我去哪兒都帶著你,好教你再不擔心,可好?」

  他說的認真,嬋衣卻聽的有些糊塗,他若當真被皇上指派到什麼地方,也不可能帶著家眷,況且帶上她,除非是楚少淵有了自己的封地,被皇上遠遠的放到了封地之中,不得召不許回京師。

  可若是就藩的話,楚少淵應當不會這樣平靜才對,至少他在她面前不需要這般平靜。

  楚少淵沖她眨了眨眼睛,一臉的笑意:「會越來越好的,晚晚,只要你信我。」

  嬋衣的心放了回去,既然還能這樣對她笑,就說明至少他心裡是無恙的。

  於是她也笑著點了點頭。

  等到將身子烤得暖和了,二人又一道去瞧了莊妃,顯然莊妃今天的氣色比之昨天要好太多了。

  莊妃見到他們二人,忍不住打趣他們:「瞧瞧,晚晚才在宮裡不過住了兩天,意舒就緊巴巴的跟了過來,你們感情倒是真好,也不知回門時候的對月都是怎麼住的。」

  嬋衣想起回門住對月的時候,正巧是楚少淵在福建被秦伯侯追得走投無路的時候,臉上一閃而過一絲寂然。

  莊妃察覺到了,知道是她這番話說的不對了,連忙轉了話題。

  說了會話,前頭早膳還未擺好,就聽管事的太監陳公公急匆匆的進了內殿,神情有些悽愴。

  「娘娘,皇后娘娘染了急熱了!」

  內殿中正談天說地講著笑話的三人頓時愣在那裡,如同天上下了一道滾雷似得。

  嬋衣止不住的驚訝,原本皇后應當會在兩年之後的,怎麼提前到了今年?

  楚少淵、看向陳公公:「父王在何處?這件事父王可有什麼交代?」

  陳公公道:「皇上說皇后屬於國喪,說今兒不過是年初二,要宮中壓著些,等過了初七再大興安葬之事。」

  而嬋衣的心裡卻似是驚起了巨浪一般,不立即治喪,代表了皇上不願皇后的葬禮太過隆重,而所謂逝者為大,百姓每年都會過的春節照理說是不應該讓皇后這樣已經殯天的人讓日子,可偏偏皇上就這麼吩咐了,難不成這裡頭有別的什麼含義?

  她忍不住去看楚少淵。

  楚少淵臉上淡淡的,什麼表情也沒有,察覺到嬋衣看他,指尖偷偷過去捏住她的指尖,示意她不急。

  然後他問陳公公:「那父王他的精神可好?」

  陳公公卻是搖了搖頭:「奴才只是在殿外聽見趙總管與皇上說話,並未見到皇上,不過聽皇上的聲音有些沙啞,想來定然是心中鬱結難解所致。」

  楚少淵已經問到了想問的,他又隨意問幾句話,便打發了陳公公。

  他伸手拉住嬋衣細緻白皙的手,眼眸深深,嘴角含笑:「晚晚,我們回家。」

  嬋衣滿頭的霧水,被他牽著往前走了幾步,又急忙停住:「皇后娘娘剛剛,我們這個時候總要去弔唁皇后娘娘才是。」

  楚少淵笑著拉過她的手,吻了吻:「不必操心了,你沒聽說皇后娘娘是得了急熱去的麼?這種病藥石罔效,且這個時候過去極容易被染上相同的病症。」

  這種話嬋衣清楚不過是騙騙小孩子的,皇后的死關係到太子昨夜的宮變,也就是說皇后是為太子而死的。

  只是不知道太子這個時候又是怎樣的情形?

  嬋衣雖沒聽說,但多少也能預料到,自然想到了楚少淵說的那句,我們回家。

  這個時候留在宮中確實是有害而無利。

  嬋衣見楚少淵堅持,也不再多說什麼,與莊妃告了辭,又被莊妃叮囑了一番,然後才跟楚少淵出了宮。

  回府的路上,楚少淵像個孩子似得,時不時的湊過來翻翻她的手指,戳戳她的臉頰,一副開心極了的模樣。

  嬋衣忍不住頻頻側目,可偏楚少淵這般高興了,還能守著一個字不答,這讓她越發的好奇。

  好不容易回了府中,嬋衣才進了輕幽居,就被楚少淵一下子騰空抱了起來。

  嚇得她連忙摟緊他的脖頸,一干丫鬟也都臊得退了出去。

  嬋衣驚嚇之餘,聲音連帶著也拔高起來:「楚意舒你這是要幹什麼!又在發什麼顛?」

  ……

  ps:皇后終於領盒飯了,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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