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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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時辰了?」文帝坐起來,因睡得晚,醒的晚,他渾身都有些不舒坦。

  見文帝醒來,趙元德連忙上前服侍他洗漱穿衣,並恭敬的回道:「已經是近午正了,您可餓了,可否要傳膳?」

  文帝揉了揉還略微有些疼痛的額頭,坐在杌凳上,由趙元德幫著梳頭戴皇冠。

  他漱過口之後問趙元德:「朕睡著的這段時間裡頭可有什麼事兒?」

  趙元德抿了抿唇,悄悄的抬眸看了眼文帝,發覺文帝臉上面無表情,既沒有一絲高興之意,更沒有一絲惆悵之意,他想了一下,道:「三王爺一早便醒了,他問了奴才得知您還睡著,連早膳都沒吃便出宮了,走之前讓奴才轉告您一聲,因怕太子餘黨在城中作亂,他與馮大人商議,先去五城兵馬司將東城的情形掌控住,然後再去神機營跟九城營衛司一趟,確保城中一切都安然無事。」

  話說到這裡,文帝臉上的神色已經好了許多,趙元德又接著道:「馮大人一直在殿外候著,還有梁編修也在殿外,梁閣老跪了一夜,看著像是撐不住了,在殿外東倒西歪的,太子殿下也……」

  「行了,除了他們,還有別的什麼人來過?」文帝略微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他。

  趙元德不敢再往下說,想了想,道:「這倒是沒有什麼人過來了,您也知道,年初一是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召見外命婦的日子,往年一到初一便大都是忙不過來的。」

  他在為太后跟皇后開脫,可文帝臉色卻已經沉了下去。

  趙元德忙又轉了口風:「聽寶姑姑說,莊妃娘娘昨夜便染了風寒,在太后娘娘那裡歇著,御醫傳了好幾個過去瞧病,都說是急火攻心加上風寒入體,要好好的調養,太后娘娘那裡由皇后娘娘陪著,朱老太太來了,太后娘娘留了她下來用午膳。」

  文帝眉心一蹙,急火攻心?這病因倒是顯得蹊蹺,哪來的急火?

  他忽然想到,昨天夜裡被逼宮的時候,聽見小孟子進來稟告說莊妃身邊的羅素送了安神香過來。

  原本不應該會在這個時候差人來的,他想到昨夜的宴席,忽然問:「安親王妃在何處?」

  趙元德道:「安親王妃昨夜在芙蕖殿歇下的,今天一早去慈安宮與太后娘娘拜了年便留在偏殿看顧著莊妃娘娘,現下約莫還未出宮。」

  文帝點了點頭,心下瞭然,先前聽趙元德說,老三的媳婦被皇后責罰,皇后他是知道的,向來心胸狹窄容不得人,老三媳婦會在她手底下討得什麼好處才奇怪,定是老三媳婦察覺到了不對勁,然後才與莊妃說了這些事,否則莊妃不會那麼晚了差人過來。

  那麼順理成章的,莊妃會急火攻心風寒入體病倒在慈安宮,也定然是與這些有關係。

  文帝眉頭皺的更緊了,既然莊妃已經去了慈安宮,那母后不可能不知乾元殿的異樣,可為何母后她竟不管不顧,連他免了朝會都沒有來過問,甚至於他都沒有一早去給母后請安拜年,母后都不差人來問,難不成母后她跟這件事有什麼牽連?

  他又想到了朱家。

  若是朱家不甘於現狀,而挑唆了母后,母后再一糊塗……要知道老四可是要娶朱家嫡女做王妃的!

  不但如此,朱家還掌著西北馬市的錢袋子,西北軍務上頭的錢財也要過一遍朱家的手,這些差事還是他親手安排的,他一直對朱家有愧疚,想要彌補給朱家這些年來的付出跟隱世。

  文帝努力將這個念頭壓下去。

  不可能也不會如此,他是母后的兒子,母后為了他吃了多少苦,不可能會在這種事情上犯糊塗。

  可是,懷疑的念頭一旦生了,便像一顆種子,總會慢慢發芽生長,然後慢慢的壯大的,現在不顯,但往後越來越茁壯的時候,已經晚了。

  ……

  嬋衣將羅素手中的湯藥接過來,小心的吹散上頭的熱氣,一勺一勺的餵給莊妃。

  直到現在乾元殿都沒有傳出來什麼消息,那便說明皇上並沒有遭了毒手。

  至少太子沒有得手,否則以太子的性子早就跳了出來。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莊妃的身體。

  莊妃迷迷糊糊的燒了一夜,身上發的汗將一床被褥都打濕了,還是今早上她來了才發現,才讓人將乾淨被褥換了來,將莊妃的身子擦乾,這才察覺莊妃的眉間舒展了一些。

  此刻莊妃終於睜開眼睛,雖身上還是沒有什麼力氣,但多少是能吃藥了。

  她趁著餵藥的功夫,湊近莊妃耳際,悄聲道:「今兒一早我便來了,坐在這兒聽了一早晨,並沒有聽見從乾元殿傳來什麼消息,想來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她將朝會取消的事情都隱瞞了下來,她深知病人是經不得刺激跟驚嚇的,便主動將這些能夠安心的事兒說給莊妃聽,也好讓她放心的養病。

  果然,莊妃聽了之後臉色好了許多,朝她點點頭:「倒是辛苦了你,要在這裡照料我。」

  嬋衣笑著道:「姨母哪兒的話,姨母跟母親一母同胞,母親先前便常說她小時候一直被姨母照料,便是姨母入了宮,每每節令或是有了什麼新奇的玩意兒都會賞賜下來,母親還說可惜她不能入宮,也沒法時常陪伴姨母左右,如今我有這個機會,自然是要多服侍姨母一番,也好全了母親的心思。」

  莊妃眼中的慈愛之色更甚,若是旁人得了這個話頭,定然要說一些什麼邀功的話,再不濟也要謙虛著說些什麼,偏妹妹家的姐兒這般坦然的說起家常來,到讓她在這深宮內院之中生出了一些親切感,仿佛這兒不是皇宮,而是尋常的人家裡頭,自己的甥女與自己閒話家常。

  她伸手去拍了拍嬋衣的手,嘆道:「你這孩子的性子倒是好,沒沾了宮中這些人的尖酸小氣,倒是真不知將你嫁到皇家來,對你是好還是壞了。」

  嬋衣知道姨母這是在擔憂她往後的日子,若是眼下文帝有驚無險,那麼往後便要看楚少淵跟四皇子兩相爭鬥的結果了,到時候人自然是不會清閒的,嬋衣也沒想過往後的日子能過的多麼自在。

  她笑了笑,有些不甚在意的道:「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好日子也好,壞日子也罷,總是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的,雖說有些事兒奈何不得,但至少能夠在自個兒能奈何的事情上,讓自己快活,世上的事本就都是如此的,便是街上的那些乞兒也時常為了些地盤兒而爭鬥,何況是我們這樣身處在位高權重之人了。」

  莊妃沒料到嬋衣能說出這樣有道理的話來,忍不住又驚又喜,連連點頭贊同道:「看來妹妹將你教得很好,你能這樣想,能好好的經營著過好自個兒的日子,也算是能讓妹妹少些憂心多些寬慰了。」

  兩人說著話,便聽殿外有小太監一把尖細的嗓子高聲唱著:「皇上駕到!」

  嬋衣一聽,眸子立即一亮,看向莊妃,小聲道:「姨母,沒事了!」

  莊妃自然也聽見了這句唱喏,她忍不住笑了,「看來倒是我們白白的驚嚇了一場了。」

  她這話說完,肚子裡頭便發出嘰里咕嚕的一陣響動。

  嬋衣跟著笑了:「先前姨母還道沒有胃口吃飯,現下總算是有胃口了吧。」

  莊妃瞧她這副揶揄的促狹樣,伸手便去捏了她的臉頰一下,「膽子倒是不小,竟敢嘲笑自個兒姨母,倒也不知昨兒是誰滿面愁容的來與我說這些。」

  嬋衣忙掩著嘴往旁邊躲,一邊兒大聲吩咐一旁伺候的小宮人:「快去盛了今早上煮好的雞茸粥來,再將那又脆又爽口的小菜也上幾碟子上來。」

  小宮人忙應聲,轉頭去了。

  ……

  文帝進了慈安宮,宮中跪倒了一大片的內命婦跟外命婦。

  太后正在宴請朱老太太,旁邊是一些世家夫人們陪同著吃宴,誰都沒有料到皇帝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過來。

  文帝先是淡淡的掃了眼一屋子的人,然後才不緊不慢的給太后請安。

  太后忙讓他起了身,關切的問他:「怎麼今早罷了朝會?可是身子不舒坦?哀家讓御醫過來給皇帝瞧瞧身子,雖是大年下但也總不能這樣拖著。」

  文帝微微眯起眼睛來,心中已經是到了極點。

  既然知道他罷免了朝會,竟然不派人來問一聲,還請了這麼多手握權勢的世家夫人來。

  莫道他不知,朱老太爺不過是個白身,連帶著朱老太太也沒有誥封,她這樣的身份若沒有太后,又有誰會願意與她結交,更何況是朱老太太身邊的這個才過了及笄之年的小娘子,她過了年便要出閣嫁給老四了,這樣的為她鋪路,為的不就是這個位置麼!

  文帝許久沒有讓在場的諸位世家夫人起身,那些夫人們便都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一動不動,十分吃力。

  太后見了,心中不由得埋怨起了文帝,他這是要做什麼?便是敲打臣子,也該是在朝堂之上,在她的行宮中給這些內宅婦人臉子是怎麼回事兒?

  太后不等文帝開口,便笑著道:「大家都別拘著了,坐下用宴便是。」

  在場的世家夫人們如得大赦,紛紛笑著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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