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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覺到他聲音有些悶,嬋衣抬眼看過去。

  那張昳麗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嘴角揚起的弧度也十分完美,但她就是覺得楚少淵似乎有些不高興。

  嬋衣皺眉,認真的看著他:「意舒,今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楚少淵愣了愣,隨即笑著道:「怎麼這麼問?」

  嬋衣抿著唇,往他臉上瞅了一眼,確定般道:「雖然你臉上掛著笑容,可眼睛裡的神情卻很冷,而且你往常回來總要先將身子烤暖再來與我親近……」

  想了想,她又問:「可是有什麼不好處理的事情?你要不要與我說說?」

  聽她仔細的一條條細數著他的種種表現,話到最後,竟有幾分想要幫他分擔的意思在裡頭。

  楚少淵定定的看了她許久,直將嬋衣看得莫名萬分。

  「晚晚……」楚少淵將頭埋進她嬌小的肩膀中,有些失笑。

  他是覺得外頭的事情總歸是複雜煩亂的,不願讓她跟著苦惱,便將情緒隱藏起來,但他哪裡知道,若是真心的關注一個人,哪怕是細小的變化都會察覺。

  「原本不想說這些糟心事兒的,沒想到被你瞧了出來,」蹭了蹭她的臉頰,他將事情簡略的說了說,「只是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別人布的局,還是當真只是巧遇,若是巧遇未免也有些太巧了。」

  若說不是巧遇,那他堂堂安親王的出行,竟然被人掌控的一清二楚,也實在是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嬋衣抿著嘴角眉頭輕皺,這一世許多事情都出現了偏差,上一世的安親王風頭無人能擋,並沒有經歷過這麼多的磨難,可這一世卻時時刻刻都有危險。

  到底是她上一世錯過了什麼,還是因為她的重生,才帶給他這麼多的磨難?

  嬋衣忍不住懷疑了起來,幾乎是越想越難過,臉色就沉了下來。

  楚少淵看著不舍,連忙輕輕拍撫她的背,笑著勸解道:「這些事也沒什麼了不得,等我查清楚就是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今天不是還說臘八的時候要邀蕭清來府里做客麼?這幾日蕭沛成婚,想來她是定然空閒不下來的,倒不如再過幾日,到了大寒節氣的時候邀她來,到時候林子裡的梅花也都開了,且天氣也不是那麼涼了,無論是煮酒還是賞梅都是好的。」

  嬋衣忍不住更加難受起來,他分明都已經這樣煩惱了,卻還反過來要勸慰她不要放在心上,一時間心中越發覺得對不住他,伸手抱住他的腰身不太想放開。

  楚少淵有些詫異,極少見她撒嬌,今日不知怎麼,竟這樣膩著他了,平日裡求也不得的事情,他又怎會推拒,於是將人摟得更緊一些,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怎麼像只小貓一樣了?可是想我了?往後我不這麼晚回來就是了。」

  嬋衣被他這番柔聲的輕哄羞得臉上一片滾燙,急急忙忙的想從他懷裡出來,偏他的手又像是有意識般的順著她的衣衫便伸了進去,輕觸她衣衫之下細膩的肌膚。

  她臉色漲得通紅,連忙按住他欲作亂的手,呼吸聲都急了起來:「意舒!你,快住手!」

  他的大手被她抓住,嬌小的手柔若無骨,順著指縫滑了進去,然後緊緊的握在手裡,用力從她衣衫當中抓出來,他低頭去看,發現她臉上已經布滿了紅暈,偏偏臉上的神情還要繃著,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輕咳一聲之後,才道:「你回來的這麼晚,還沒有吃飯,等吃過了飯……」

  楚少淵忽的就有些心熱,抿住嘴笑,聽她半晌不說後頭那句,便故意道:「吃過了飯就可以了麼?

  當然不可以!

  嬋衣抬眼看他,原本想義正言辭的說這句,可看到他目光爍爍猶如天上繁星,她的氣焰一下子就弱了下來,眼睛也垂下來,有些支支吾吾的道:「吃過飯就不早了,該早些安歇,明天你還要早起。」

  竟然這般害羞起來,楚少淵忍不住就低低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道:「晚晚說的是。」

  嬋衣咬了咬唇,嬌美的面頰上是兩朵紅雲,纖長的羽睫輕顫,微微瞥開了眼去。

  卻讓楚少淵看得心中莫名一跳,趁著身體還沒有叫囂起來,連忙將她放開,故作無謂的笑了幾聲,然後道:「晚膳我要吃雞絲澆面,再加一碟子酸辣小黃瓜。」

  嬋衣理了理衣裳,這才抬頭看他一眼,「短不了你的!」

  服侍楚少淵用過晚膳,再梳洗完畢躺在暖炕上的時候,嬋衣已經有些困的睜不開眼睛了。

  楚少淵見她不似平日裡那般兩人睡一床被子,而是自己迷迷糊糊的裹了一床被子時,便知道她是不想跟他廝磨,才故意這樣做。

  他心中忍不住有些失落,手指從被子裡伸出來,輕輕點在她秀麗的眉眼上,被她嘟囔著嘴躲開,他又有些失笑,有心想去摟她,可又覺得她這個模樣實在是讓人憐愛的緊,索性探了頭過去,輕輕舔上她那張嬌小卻讓他如何也吃不夠的唇上,唇舌相抵。

  可憐嬋衣已經被瞌睡蟲侵襲,整個人縮在軟和的被子中昏昏欲睡了,忽被這麼一個柔軟的東西貼了上來,一下便醒了,睜著睡眼朦朧的眸子,她毫不猶豫的伸手推了他的頭一把,「意舒……快睡覺,別作亂了!」

  說完了又似是怕他惱,伸手在他被子上毫無誠意的拍了幾下,嘴裡念叨:「快睡快睡,明意寶寶快睡!」

  楚少淵忍不住笑了起來,將她胡亂拍著他被子的手握在手裡,然後將她整個人都拉進自己的被子中,牢牢的抱住她,這才心滿意足的道了聲晚安。

  ……

  一夜好眠,楚少淵醒來的時候,才剛剛過了寅時,天還沒有亮,他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覺得有些早,還想再睡一會兒的時候,聽見張全順隔著帘子輕聲喚著他,他一下子就清醒了,從被子裡出來急忙穿套好衣裳,再俯身將嬋衣的被子給她裹好,這才轉身出了內室。

  張全順跟沈朔風在外室等候了許久,見楚少淵出來,沈朔風上前行禮:「王爺,已經查到了。」

  楚少淵點頭,指了指書房的方向。

  沈朔風知道他不想將嬋衣吵醒,隨即點了下頭,跟在他身後往書房方向走去。

  楚少淵的書房很大,他坐在梨花木椅上,將手中的信箋看了兩遍,這才抬頭問道:「除了孫卞容之外,何成海還跟誰有聯絡?」

  沈朔風躬身道:「還有就是燕雲衛統領陳繼昌。」

  孫卞容是九城營衛司的護軍參領,不過是個三品官,跟這樣的人有來往又能如何?難道他還做的了九城營衛司的主?楚少淵眉心微微一皺,陷入了沉思。

  沈朔風不敢打擾他,只是心中想著玉秋風回順天的事,一時間有些怔忪。

  「……玉秋風可回到了順天府?」

  楚少淵忽然冒出一句疑問,沈朔風神情呆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立即回道:「她已經回了順天府,不過據我所知,黃大人聽說她這麼多年流落在外,成了江湖上頭人人聞風喪膽的人物,並不願意認回她,只是黃夫人一力的堅持,才會讓黃大人鬆了口,只說是認了個乾女兒,並不說是他的嫡女。」

  楚少淵點點頭,他就知道事情會是如此,黃義正向來注重仕途,怎麼會留下這樣一個大的把柄給人抓,而認作義女則可以用黃夫人憐惜玉秋風作為藉口,即便沒有從玉秋風身上得到利益,但玉秋風是他的親生女兒,總不會真的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他看了沈朔風一眼,道:「那鳴燕樓其中幾人的身世,你可曾與他們講明白?」

  沈朔風抿著嘴,半晌才搖了搖頭:「不是屬下不願,而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這些人都被王爺派出去做事了,只有齊惠風留在樓中,屬下試探過他,他似乎知道他的身世,但這些年卻一直未曾有什麼動作。」

  沈朔風說著,迅速抬頭看了楚少淵一眼,有些不確定的道:「許是因為齊惠風被師傅收養的時候已經過了六歲的關係吧,他這些年一直在樓中掌管兵器,並沒有出過什麼亂子,倒是其他的人有時候還會偶爾犯些什麼過錯被師傅處罰。」

  楚少淵嘴角勾了勾,六歲大的孩子早有了自己的記憶,就拿自己來說,不到兩歲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他到現在還能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何況是已經六歲之大,怕是這個齊惠風根本就不想回去,才會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只是不知道他在鳴燕樓到底是所求何物。

  「你回去讓齊惠風來一趟,務必不要引起他的戒心,」楚少淵淡然道,「其他的幾人,就等他們回來之後你再與他們說便是。」

  他私下想了許久,覺得林延玉未必是要引發朝中動盪,說不準只是想要報仇,或者是利用這幾個孩子來擾亂先前那些陷害過林白軒的臣子,至於想要引發什麼樣的結果,只要看這幾個孩子長大之後會因為自身的身世做出什麼事來,才能知道。

  而無論林延玉究竟想要做什麼,總歸不過是想要給林白軒報仇罷了,如今林延玉已經死了,那麼他布下的局自己拿來用用倒也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只是還是要再確認一下這幾個人的性情。

  ……

  在書房議了一會兒事,天便亮了。

  張全順隔著門問楚少淵可否要用膳,王妃剛剛派人過來問了。

  楚少淵這才將信箋收好,站起身來捏了捏酸痛的肩膀,「你回了王妃,就說我一會兒就過去。」

  張全順應了一聲,將身邊回話的小丫鬟打發走了。

  楚少淵又低聲囑咐了沈朔風幾句,這才抬腳走出書房。

  這幾日的天氣越發的冷了下來,而入了冬之後不過才下了幾場雪,根本沒有去歲下的雪多,眼看著馬上就要過年了,也不知明年會不會鬧乾旱。

  回到輕幽居,嬋衣已經在宴息室擺好了膳,她穿著一件半舊不新的秋香色襖子,下頭是一條藕荷色的如意雲紋錦百褶裙,頭上梳著同心髻,額上戴著用東珠做成的抹額,髮髻上簡單的插著一支珊瑚髮簪,襯著耳垂間蓮子米大小的耳墜,整個人溫婉又寧靜,讓人看著十分舒服。

  看到楚少淵回來,她眼睛亮亮的看著他,一邊兒掀開陶瓷砂鍋的蓋子幫他盛粥,一邊兒道:「你起的這麼早,可是有什麼事?」

  平日裡明明要到卯正才醒的。

  楚少淵笑著搖頭,不想讓她為這些事操心,語氣平淡的道:「自從受了傷之後,就一直沒有再練武了,今日打算去演武場看看。」

  嬋衣心中也在擔憂他的身子,遂點頭道:「你要當心,聽大哥說演武場裡頭大家切磋武藝的時候,並不會太看重身份,你身子還沒好全,別到時候再被人傷了。」

  楚少淵臉上的笑意更深,「晚晚這樣小瞧我麼?且不說我身子如今已經全好了,便是沒有好的時候,一個也能抵了他們三個的。」

  若非如此,當初在松溪鎮早被人圍攻致死了。

  嬋衣也想到了這一點,臉上擔憂之色越發的濃了,想了想,認真的看著他道:「我看不如我們府多養些護衛吧,不是常聽人說那些大戶人家裡頭會豢養死士麼?有些事情該準備就要準備了,若是沒有頭緒,不妨讓我大哥幫幫忙,他習武,自會認識一些這方面的人手。」

  這一點也提醒了楚少淵,他伸手摸了摸嬋衣的頭髮,一副寵愛的口吻:「這些事晚晚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嬋衣抿了抿唇,無論重生前還是重生後,在她心裡,楚少淵就好比是一座巨大的山巒,能夠幫她抵擋住一切她不喜歡或者是她所厭惡害怕的東西,可這一世的楚少淵處境分明這樣的艱難,她卻從來沒有想過要主動替他做些什麼。

  她從冒著熱氣的粥碗中抬頭看向他,只覺得眼前的楚少淵有些淡淡的憂思。

  朝堂上頭的事果然是很頭疼的吧。

  嬋衣將筷子咬住,心中決定,重活的這一世一定要幫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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