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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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好如此,否則父王那裡我可不好交代,」太子站起身來,喝的有些醉,他扶了扶桌案,將身子立的直直的,居高臨下的看著衛風,「蕭遠致可是父王親自點的先鋒,即便是我這個太子,也不能無緣無故的下他的權,若這次的事成了,我還能說他個謹小慎微膽小如鼠,若不成,你知道我父王的脾氣,我的日子不好過,衛家只怕就更難過了。」

  說罷,也不看衛風臉上的神情,搖搖晃晃的往內室走。

  衛風輕捏食指,「啪」的一聲輕響,是指頭的關節被他大力的捏出了聲音,他眼神微動,嘴角輕揚,「放心吧,韃子必會信守承諾,否則我們十五萬人馬可不是吃素的。」

  太子身形微頓,語氣有些散漫,「那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你若是能趁著這段日子,將蕭遠致的先鋒營收入囊中,往後對你對我都是助力。」

  衛風露出個鄙夷的笑容來,聲音微冷,「原本我沒打算要對蕭遠致下手的,可惜他為人太死板,將他這麼大個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實在是有些不放心,而且皇上這次又明顯的是在給他積累戰功,讓人看了就礙眼,他既然這樣小心謹慎忠君愛國,那就全了他的心思吧,也省得日後論功行賞,輪到他的時候,讓他不甘願。」

  太子心中冷笑,不甘願的不是蕭遠致,而是他衛和昶吧,他怕蕭遠致沾了他的光,跟著加官進爵,才會這樣阻攔他的前程,否則即便是放任蕭遠致在眼跟前,又能如何?

  衛家跟蕭家有什麼仇怨,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蕭家世代純臣,只忠於皇帝,對於蕭家他雖不喜,但不可否認蕭家人領兵作戰的能力在大燕是數一數二的,若不是他早前得知情況,恐怕也會聽從蕭遠致的建議,不會這樣輕易下決定。

  而衛家雖是母后的母家,可這些年越發的張揚,就單單說馬市,若不是他真的看到那些帳冊,都不敢相信馬市中的內情會是那般……

  他背對著衛風的眸子飛快的划過一絲亮光,衛家人的膽量這些年是越發的大了,難怪父王要用他的手來收拾衛家,只怕放任衛家這樣下去,早晚要出大事。

  「和昶,」他站定在內室掛著的繡著花開富貴的三段錦夾棉門帘前頭,眼神落在門帘上繡著的大團金粉色牡丹上,他冷聲道:「這回便罷了,往後,你若是還與韃子私下有什麼往來,可莫要怪我不留情面!」

  嘗過了鮮花著錦的滋味,又有誰會想過貧窮的日子,可惜由不得他們選擇……

  他側過臉,將剩下的話說完,「父王的脾氣向來不好,若是知道了這裡頭的事情,你該明白衛家的下場是什麼。」

  說完話,太子一把撩開門帘,進了內室。

  屋子裡頭一片靜謐,衛風垂著眸子看著桌案上頭擺放的一桌子殘羹剩飯,心中冷笑連連。

  衛家的下場麼?

  若不爭不奪,衛家早就衰敗了,又何來今日的榮華富貴?

  他轉過頭看著將內室隔絕開的三段錦夾棉門帘,眼神銳利,他不是父親,會優柔寡斷的顧慮許多,大燕的皇子不是只有太子一人,隨便扶持一個便是了,是不是姑母所出的又有什麼關係?

  衛風慢條斯理的站起來,腳步沉穩的從屋子裡走出去,華燈初上,天幕布滿了星辰,夜色濃厚,月初總是有那麼幾日見不到月亮,可又有誰會在意呢?

  ……

  雖已是春天,但貝加爾湖上頭結的冰還很厚,一路前行,疾風從光禿禿的貝加爾湖上刮過,帶著徹骨的寒意襲來,像是順著人的骨頭縫吹了進去,從裡到外無一不冷。

  蕭清騎在馬上,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冷的快要死掉了,握著韁繩的手凍得發僵,整個人像是一塊不會活動的冰,渾身血液都要凝固在一起。

  「還有…多久……才能到啊?」弱弱的女聲響了起來,卻不是蕭清在說話。

  蕭清忍不住瞪了說話的少女一眼,「你撐不住了就自己回去,別跟著我們礙手礙腳的耽誤事!」

  「哼!我可不是跟你來的,」少女斜眼輕蔑的掃了她一眼,冷風將她散在空氣當中的聲音吹的越發遙遠,「意舒都沒說什麼,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蕭清被她這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氣的反笑了起來,楚少淵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還需要說什麼麼?他根本就是無視赫爾古麗的存在,否則也不會一路上赫爾古麗說十句話,他都不見得會回一句,甚至連表情都欠奉,赫爾古麗還能夠這樣堅持,也真是怪不容易的。

  「主子,我們再走半日就到代州了,到了代州再走一天就能到雁門關。」魏青抬眼瞧著遠處冒出頭的灰色建築,浮現在腦子裡輿圖中的地名冒了出來。

  正是晌午,幾人雖趕的急,但因楚少淵左臂受了傷,不得不停下來吃些食物再走。

  蕭清跳下馬兒,用力的跺了跺腳,已經連著趕了一夜,她的腳全麻了,身上也冷的要命,剛跟蕭沛要酒吃,轉頭就看見赫爾古麗往楚少淵跟前湊。

  她忙嚷道:「赫爾古麗!你有點羞恥之心好不好!」

  赫爾古麗扭了扭發酸的腰,正要問楚少淵些事,就被蕭清打斷了,她忍不住狠狠的瞪了蕭清一眼,「關你什麼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哥哥都告訴我了,你跟他根本就不是未婚夫妻!」

  蕭清額上青筋直跳,有些煩躁的大聲抱怨道:「這個女人為什麼也要跟著來啊!」

  「……大約是白朗想要用她來抓住意舒的心吧,」蕭沛大口的灌著酒,看了看她們倆,聳了聳肩,將風乾的肉條塞進嘴裡用力嚼著,「想這些沒用的幹什麼?一會兒還要呢,不趕緊填飽肚子,一會兒可別跟我說餓!」

  蕭清一把搶過蕭沛手裡的酒囊,咕嘟嘟的喝了好幾口酒,身子頓時暖和起來,「嘖嘖,可惜可惜,咱們大燕的皇子怎麼可能會娶這麼個未開化的女子做正妃!光長了一張臉也不動動腦子想想。」

  赫爾古麗的大燕話說的不是很好,光聽蕭清嘰里咕嚕的說了一通,還帶著些歧視跟憐憫的眼神看她,她眼睛瞪的滾圓,「你又在說我什麼壞話?」

  蕭清看著嘻嘻一笑,臉上帶著一股子痞氣,「你猜。」

  赫爾古麗哼一聲,對蕭清的性情已經有些了解了,她輕撇了撇嘴,「指定沒什麼好話!」

  你知道就好!

  蕭清不理會她,又灌了幾口酒,身子徹底暖和起來,她才將酒囊擰好,扔給蕭沛。

  「妹妹,你這酒量漸長啊!」蕭沛愁眉苦臉的掂了掂酒囊裡頭殘存的酒,「還有一天的路程呢,你這下手也太狠了!」

  楚少淵好笑的看了蕭沛一眼,將他馬背上的酒囊解下來拋給他,「我這裡還有一壺,你拿去喝吧,休息的差不多,我們吧。」

  他翻身上馬,將韁繩纏了幾圈到手腕上,抬頭看了看前方,希望消息準確,趕得上這場仗。

  赫爾古麗連忙灌了幾口酒,蹬著馬鐙子上了馬,催馬靠近他,「喂,你這一路上都沒跟我說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跟著你這麼長的路,就想從你嘴裡問一句話……」

  「我沒有話要對你說,」楚少淵收回思緒,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若是你沒別的事還是儘早回阿勒赤部吧,你的身份不適合到雁門關去。」

  赫爾古麗眼睛瞬間亮了,「你是關心我的,對吧?」

  這樣的對話他們已經說過了很多次,偏偏每一次這個塔塔爾公主總能歪到這上頭來,楚少淵覺得自己真的是有點對這樣臉皮厚的女子無奈了,他懶得再理會她,修長手指扯動韁繩,輕夾馬腹,鞭子凌空響起,戰馬撒開馬蹄子往前奔去。

  赫爾古麗看著楚少淵俊逸的身姿,臉上莫名的紅了幾分,燕人哪裡都好,就是在感情上頭太過含蓄,若不是自己主動追著他跑,他是絕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她在楚少淵身後大喊道:「我會讓你承認的!」

  說著話催馬追了上去。

  蕭清騎著馬跑在後頭,心中忍不住對赫爾古麗寄以無限的同情,不知該說這公主天真呢,還是傻缺呢,人家都表現出了對她的毫不在意,她還能把這種毫不在意轉化為,對方是在乎自己的這種感覺,到底是她太自信了,還是她太蠢了?

  蕭清搖了搖頭,看來大燕的公主跟韃子的公主還是有共同點的,那就是一樣的不帶腦子出門。

  ……

  黑壓壓穿著烏黑鐵甲的戰士快速的行走布陣。

  天空中低低的垂著幾朵烏雲,眨眼之間便占據半邊天幕,風呼啦啦的從代州的城上刮過,天色逐漸陰沉下來,剛過晌午的天氣陰的厲害,看上去像是囤積了一場雪,蓄勢待發。

  「都準備妥當了麼?」低沉醇厚的男音響起。

  身旁的人點了點頭,「汗王放心,這一次保管他們有來無去!」

  「哈哈哈,」穿了一身烏金打造的暗黑色鎧甲的男人朗聲笑了起來,「想將我們塔塔爾人當靶子打,沒這麼容易,既然他們不按照約定行事,那也就怪不得我們不守承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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